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四六二十四 作者:枕崇 文案 就是一只小受很辛苦很辛苦的追小攻的故事 开始会有点虐?吧…… 1v1 对感情反应极迟钝十分腹黑?微渣?攻×痴情青梅竹马写手受 最终结局HE~~ 另有副CP三对?:霸道人 妻 (这俩字为什么会被和谐?!)攻×话痨美受 教父攻×风流弟弟?受 健气攻×MB风尘受 另有一名炮灰渣攻~~欢迎吐槽 内容标签:边缘恋歌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惟光\\\\\\\\\\\\\\\\\\\\\\\\\\\\\\\\\\\\\\\\\\\\\\\\\\\\\\\\\\\\\\\\白经远 ┃ 配角:晋烈、宋潇等 ┃ 其它:   ☆、经年后   第一章   没有想过曾经最亲密的人会成为陌路。在他离开八年之后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   没有多么亲密的联系,只是偶尔的问候,所以突然之间,已经离得这么远了。远的连一个相见时的微笑,都会如此生疏。脸颊旁的肌肉有些僵硬了。   或许是因为我一直在掩饰的缘故。   要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今天才能意识到,原来追逐一个人的感觉,真的会这么辛苦。   很多年,他在加拿大和英国辗转。前几天,听说他回国的消息。很少的联系方式,很少的试探,蜗牛一样,在他身边蛰伏,我都快以为我真的只是把他当朋友。   从上学开始我热爱写作,毕业后从事着编辑工作,我的轨迹一直稀松平常,连我这个人,也是乏善可陈,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是他不同。   在我眼里,他总是最优秀的。他说他在加拿大搞建筑设计,我说很好啊,回头你来帮我装修,我相信你。他很少提到近况,我只能在字里行间一点一点拼凑。我上网搜关于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原来得过这么多的奖。聊着聊着控制不住的时候,觉得太近了,就故意几天不在上线,不和他联系。   很怕他察觉。   上大学的时候,我知道他喜欢男人。那一次,是在网上聊天,又是两个人很久没有联系的一次,所以话很多。我们东扯西扯,终于提到恋爱的情况。我说你其实需要个能照顾你的人,他说是啊,比我小一些,但是很能照顾人。我说你们是在一起工作时认识的吗,他说是。他欲言又止。   我说怎么啦,你又不说话了。他沉默。之后他终于说,其实他是个男孩子。   我无法表示我的心情。又狂喜又悲哀。   我说那有什么啊,现代社会很正常,别说开放的加拿大了。中国这几年这方面也慢慢的开放了。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   他发了笑脸过来。   我在电脑的这边安静下来。看着他放松坦诚的口吻。也明白自己很懦弱。   我只能等待。   这是第八年,我和他都是二十四岁的时候。   他回国了。   现在,我们在这座瞬息万变的城市里新开的一家咖啡馆喝咖啡。我很少来这种地方,比较宅,他说你喜欢喝什么。我说我也不太懂这些东西,和你一样吧。他就点两杯一样的咖啡。   我喝一口,还是忍不住说:“我还是喝不惯这个,我还是喜欢水。”   他忍俊不禁,笑了。是那种又腼腆又清朗的笑容,我很熟悉,又感到遥远。   不知不觉,就看着他发愣了。我想,我还是不适合跟他独处。我需要一点点勇气,和更多的经验。   “说说你的事情。”他认真的问我。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当编辑,有时候去母校教教课,闲的时候自己写点小文章赚稿费。嘿嘿,我从小就这样惯了。话说回来,爱好和职业能统一还真的挺不容易的呢。”   “是啊,你小时候就是这样。”   他喝一口咖啡,说:“你没变。一点都没有。”然后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很傻,因为我发现我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得跳动。于是我也开始低头喝咖啡。   “怎么不见你女朋友,应该叫她一起来,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他突然问。   身体的某个地方突然间抖了一下。   “那什么,现在正处于空窗期。”我真佩服自己,那微笑简直就是发自肺腑的。   “你家那位呢?”我坦率的问他。   “哦。现在和我在一起的,还在国外。他最近比较忙。”   “他是哪国人啊?”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这几年换了好多吧。   “当然是中国人,”他好像有点奇怪,“我很传统的。”   我笑笑,我可没怀疑他的爱国心。不过,居然被同胞打败了,这让我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出去吗?这算是彻底回来了”这是我最想知道的东西。五年前,他曾经回来过一次。   “不,我想以后就留在国内了。”   “五年前我记得跟你说过,”突然停顿一下,“我说五年之后我就彻底回来了,在这儿安家。”   “哦。那挺好的,以后可以常常出来聚聚了。以前总是没时间。”没说出口的话是,中国还不允许同性恋结婚,你喜欢的是男人,要得到承认事多困难的事情。他五年没回来,还真是不熟悉国内行情了。   “你现在住哪?”他问我。   “现在自己在外面住,这两天放假,刚好你回来了,真是凑巧。”   “这样。”   又是沉默。是,我和他其实真没什么话可以说。别说是他这几乎毫无联系的五年,就是再倒回去三年,我们也没有多么亲密过了。把盏言欢的少年,早就已经一去不复反了。   在他心里,还剩下多少东西呢。   “你要住在哪呢?我的意思是,搬回来之后。”我问。   “J市。”他回答的倒是很快。   “啊,J市好,我猜你也会去哪里。发展机会多。”   “是吗,其实我还是挺想呆在这儿的。在这儿长大,又有这么多朋友。”   “在哪都好,你高兴喜欢就行。”   我低头去喝咖啡,却发现没剩几口了。几乎见底了。   分开的时候就像老朋友见面一样,我拍了拍了他的肩膀。他说:“常联系。”我点头说好,我当然会常联系你,在后面悄悄的看着你。   只要我做得到,我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他走之后,我一个人坐在咖啡厅里,又重新点了一杯咖啡。   “先生,你要点什么。”   我愣了一下:“和刚才那位先生点的一样,麻烦你了。”我当然知道他点的是蓝山,我就是想证明,他曾经为我点过一杯咖啡。   “好的,请稍等。”   刚才的杯子已经被收走了。我禁不住怀疑,刚才我和他相对而坐的场景,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对面是空的。   S市的夏天总是很炎热。我慢慢回想,他其实也没怎么变。脸庞轮廓深了些,显示出锐气。他的眼睛一直很明亮,给人一种很清朗的感觉。   他比几年前又高了一些,更结实了。应该是事业有为的缘故,很有气势。笑起来的时候,还是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他记得我,真是件好事情。   我笑,低下头去喝咖啡。   光影模糊之中,记得的始终是他刚硬的面容。   他说:“你没变。一点也没有。”   宋潇说:“你都二十四了,怎么也没个女朋友呢。”他是我的编辑,今天,又一次催稿的日子,他问我。   “没意向。这种事,强求也强求不来。”我回。   “哎,你要是不反感,我这儿认识好几个待字闺中的,给你介绍介绍呗。”   “少来,你自己干嘛不出手。留给我,是不是有阴谋?”被他捉弄得多了,我一晒。也是因为两个人比较熟,大二的时候我们就认识,所以经常开些玩笑。   “我能有什么阴谋,这是担心你身心健康。别给憋坏了,到时候真只能通过写点儿小文章来yy了。”他耻笑一声,阴测测的发话了,“码的怎么样了,告诉你,十点之前必须贴上去。你要对那些冒着粉红泡泡的妹子负责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无奈的揉揉眉心,特想把电话挂了。   “别挂电话,”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真不是盖的,能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哎,上次我说的那事,你不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我在这待的挺好。我也住得习惯了,”我淡然一笑,“谢谢你啊,应该早点告诉你。”   “干嘛这么客气,那就先这样,你要是什么时候想过来,跟我联系。凭你的资质,不来可惜了。”他“啧啧”两声,我禁不住笑了出来。   “行,那我挂了。”   “恩,挂了。不对,你给我等一下,记得交稿!”   我挂了电话。感觉寂寞的时候,身边有这样的一个朋友,真的很好。   飞快的登上网页,把好不容易码下的三章贴上去。立刻有妹子回应。   【文荒求抚摸123】:我靠,居然不是伪更。大人万岁!   【天上有牛皮】:啊哈哈哈哈,吐槽党来冒泡。233333333   【炮灰不关你的事】:嘤嘤嘤,终于更文啦。   喂,我哪有那么无良,每次都有按时更文好吗。你们在底下叫来叫去是什么节奏啊。我叹气,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关了网页。   按宋潇的意思,他说J市某个编辑出版社看了我的就职历程和写文经验,问我有没有来J省工作的意向。他说,其实你来这里也不是举目无亲,我在这儿工作,你来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我当时差一点答应了。可是没有,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是很想去的。   但是。   那个人说他要回国发展,在那个城市定居的时候,我突然就不想去了。离得太近,就是不安全的。我不能让他不安全。他站在到处都是镁光灯的地方,控制不住的时候,我怕我会害了他。   再说了,如果以后他和他的男朋友都在J市,如果以后常见面,我还会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笑吗。   我清楚自己的底线,以及软肋。   像现在这样,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能活在我的眼下,对于我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凑合看吧O(∩_∩)O~   ☆、再会   第二章   没想到不久之后又见面了。是在一个月以后。   睡的正迷糊,前一天忙到凌晨,要校对又要交稿,还有个学生心情不好找我聊了半天天,一不小心,睡晚了。   我想早晨真是个罪恶又诡异的时刻。不然我也不会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想想真是丢人啊。   “喂,什么事。”我揉揉眼睛,半边脸还陷在被子里。   “惟光,同学聚会,你来吗。”他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让我觉得低沉。   我一下清醒了,我没想到他主动给我打电话。   “什么时候?”我坐起身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慵懒。然后干脆下了床,窗帘一拉开,整个卧室顿时敞亮了很多。   “今晚六点,在华岳。你刚起床?”   还真敏锐。不过也是,我那接电话的声音明显就是没睡醒。   “恩,熬夜来着。”   “我下午五点就没事了,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家离那也不是特别远。正好我下午要出去,到时候我直接过去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了。”   “你不是不怎么认路吗?我接你吧。”   我听见他的声音悠悠远远的传过来。我突然间没了声音,眼眶有点发酸。   “好。”   那一刻,我只想答应他,哪怕我知道,他不过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发出邀请。   因为是他,不想见的人也可以见,不爱去的地方也可以去,连我自己有时候也很奇怪,在他面前,我好像从来学不会拒绝。我知道这很傻,就是完全的不由自主。   不管怎么样,这还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校对了点东西,眼看着假期就快结束了,得赶紧把生物钟调整过来啊,这样下去可不行。我默默的想,一上午的更文却竟然畅通无比,一个卡的地方都没有,顺顺利利的把文章贴上去,连自己都觉得是人品爆发了。   想睡个午觉,但是辗转反侧,却是睡不着,终于作罢。所幸下午很快就来了,五点的时候,我已经穿好衣服在等着。   手机突然响了,我接通。   “我在楼下,你下来吧。”   “好,我这就下去。”我调整一下呼吸,下了楼。   远远地,能看见他下车靠在车背上,身姿挺拔的像一棵白杨,很高,即便是离得这么远,依旧令我怦然心动。他总是能让我,在任何时候,死心塌地的在乎他。   我冲他招招手,快步走了过去。   “速度真快。”他冲我笑。   我没说什么,上了车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紧张不见了,忐忑消失了,不用和他独处让我觉得放松。可是心里又有什么,慢慢的沉下去。   “苏惟光,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画着淡妆的女子朝我微笑,恬静又典雅。   “啊,肖悦。”我有点吃惊,反应了一会儿,多年不见,实在是不太认得出了。   “难为你认得出我,我看你倒是还和以前一样,看着书卷气。”   “是吗。”我也笑笑。   “恩,今天人挺多的呢,我倒是好奇,都谁来啊,这么多年没见。老实说有点紧张。你爱看咱俩,高中毕业之后好歹还见过几面,倒是白经远,初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不今天恰巧碰见,就搭了个顺风车。”   肖悦人很开朗,话也说得圆滑,一路下来倒是从没冷场过。   我看了看车前面的的他,很专注的在开车,一路上话都很少。   也不知怎么,他的寡言让我觉得妥帖。   华岳这种地方,以前并不常来,可能是因为喜静的缘故,头顶明晃晃的灯光,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拘谨,我们来的很早,这种不到下班高峰期的时刻,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倒是不奇怪他怎么会有这种空闲,他刚回国,身份又比较自由,偶尔放个假也未为不可,倒是肖悦,冷落女孩子实在让我觉得不够周到,于是也热切的与她攀谈。   “你下班挺早的,说说现在做什么呢?”我问。   “啊,本来是做翻译工作,这个你知道。但是,我怀孕了,刚三个月。我家老公不让我工作,说‘你在家养着就行了,我负责你和孩子的需要’呵,我哪用得着这样,又不是玻璃做的。这不,好不容易肯放行,路上看见经远去超市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她说着冲白经远眨眨眼睛。   他只是回她一个笑容。   “真好。”我喜欢小孩子,听见别人家有喜事,也禁不住要跟着热闹一番。我惊喜的笑着,一边看了看他们俩,白经远也露出笑容。确实是发自内心的。   “羡慕我啊,那你就赶紧和女朋友结婚,生个大胖儿子,到时候就是自己心里美啦。”肖悦狡黠的一笑,又透出关怀。   “好啊,我考虑看看你的建议。”我还是淡淡的笑。   白经远却没说破我目前还没有女朋友的真相,只是偶尔插一句话,三个人聊的也是其乐融融。   “哎,还没问你呢,”她问白经远,“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也没领回个洋妞。是在国外找了一个,还是准备回国找啊。”   “在国外找的。”他说。   “哦,也不错。啊,我的芒果双皮奶来了,我先喝啦。”肖悦笑眯眯的一口咬住吸管。   “他的恋人是中国人,恐怕跟你想的洋妞不一样。”我状似随意的说。   “好男人!”肖悦一翘大拇指,“我就觉得他这种看着浪漫有才华的男人,骨子里其实很传统的。皮相好,下一代肯定也是好看的,而且纯正。”看来肖悦怀了孕,心思就真的只在孩子身上了,什么都能想到那上面去。   我冲白经远笑笑,他也露出个有点无奈的表情。   “不管怎么样,能聚到这里就是缘分,真是高兴啊。”肖悦说。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得偿夙愿,九年前开始,我就以为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这样的眷顾,不如说,社会关系的确也给人带来些意料之外的温馨。   他说:“确实是这样。”   聊了一会儿,人也慢慢的都到了,大家看来都遵守了现代社会的秩序,基本上六点就来了,除了几个,大部分人都就了座,也算是来全了。时隔多年再相聚,是很不容易的。不能再强求太多了。   气氛仿佛一下热烈起来。滑稽也令人心酸的是,有些人变化的确太大,看着脸孔就是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每个人都要做自我介绍,省的猜来猜去,这才减少了许多尴尬和误会。   有人打趣地说:“经远,大老远的回来,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啊?”听着像是玩笑话。   “这顿我请。”他说着端起酒杯。周围一片叫好声,我突然想起来,他其实不是很擅长喝酒,很多年前我们几个男孩子一起去我家玩,其他几个人都说要尝尝酒,只有白经远说‘我不喝这种东西’,还被他们打趣。   还是说,并不是不擅长,而是已经习惯,已经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呢。   我讷讷的看着他,看着周围举起酒杯的人们,看着觥筹交错灯火辉煌,看着这一切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短暂聚首。这短暂的圆满。   我一饮而尽。   耳边传来轻笑的声音。我仔细看去,是个短发的女孩,她的耳钉反光的时候非常闪亮。眼睛很小,但非常有神,笑起来的时候不羁,有点男孩气,很有味道。   “你喝这么急做什么,待会真灌起酒来,估计你就受不住了。”她的声音有种金属的质地,听着冰冷。   “景然,酒逢知己千杯少,聚一次多不容易啊。”我说。   “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她喃喃,也笑着举起了杯。   我在人群中无时无刻寻找着他,这简直就是刻在我身上的本能了,也许有一天我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依旧能够记得想他。   谁知道呢。   我自失的摇摇头,想是不是如果我不主动,他就永远不会主动呢。没关系,那就我来吧,我一直都把握得很好,觉得危险的时候,我就会退开。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   我靠近他,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和他碰杯,我说:“身体健康,平安和美。干杯。”我去碰他的杯子,眼睛没有离开过他。   “你也是。”他又露出那种清朗的笑容。虽然我早就完蛋了,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我还是忍不住想,就这样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最后一个看见的人是他。   谢谢你这么说。白经远。   很快我们被其他人冲散,我只是记得他的方向,他的大体位置,我只是有时候不经意的会在人群里看他一眼。   我的酒量真的不大,喝了一圈就觉得头晕了,估计脸也很红。肖悦她们几个女孩子凭着自己女孩子的身份端着酸奶和果粒橙和我们拼。   有人开始唱歌,都是一些酸酸的情歌,听了心里觉得闷。突然,一个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那是原先一个比较安静的同学,叫许铭克,后来学了理科,现在据说在做科研。只见他走到一个女孩面前,啊,那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叫祁微微。他深情地点了一首《爱的勇气》,从头到尾一气呵成。虽然不专业,但是用足了心思。   然后许铭克说:“学习委员,我听说你还没有男朋友,我可以吗?”他很温柔,牵起了女孩的手。   祁微微看着他,半晌真挚的点了点头,她微鬈的头发跟着轻轻摇动。   “可以的。”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所以说,同学聚会就是表白和跟旧情人死灰复燃的绝好机会,气氛也有,时机也好,就算成不了,这种场合也不觉得尴尬,大家毕竟都成年了,一笑也就过去了。”站在一旁的说话的是个理平头的,高资。是个很豪爽的人。在东北待了好多年,也快结婚了。   我应景的点点头。   期间白经远出去接了两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不过一直是神色如常。   又喝了一圈,头稍微有点疼。我靠在沙发上,想闭目养神一会儿。有人开始唱情歌,一会儿是很甜蜜的欢快的,一会又是很老很旧很苦的歌。   昏昏沉沉的有点想睡了。   他们之中倒是有人一直觉得不够尽兴,有个和我大学同校的初中同学,是舞蹈系的,就着舞曲开始摇晃身躯,他跳得很好,很有活力,也很能感染人。   我开始发现头越来越晕。下次睡觉的时候,真的不能把空调调到二十五度以下了,不盖被子真是受不了。我总算明白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   等到终于散场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肖悦的老公到底还是来接她回去,是个三十多的男人,很和善,跟我们打了招呼,小心翼翼的扶着肖悦上车回家。和肖悦说话的语气非常宠溺。   临走的时候,快要做妈妈的女人回过头来对我说:“同学里咱俩算熟的,快给自己找个媳妇,别单着了。”   我想问单着的人其实不少,但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句话呢。我看起来那么需要关爱吗?我无奈的叹气。我转过头去,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他倒是还在。   白经远说:“我送你回家。”   没有了来时的热闹,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还是沉默的时候比较多。马路很宽阔,街上人很少。   “酒后驾车不好。”我指指他,又指指我。意思是咱们都喝酒了,还是不要开车了。   “我看你好像醉了,这个时间犯罪率非常高。我家就在这附近,今天去我那住吧。”   我不想拒绝。   “这么快就安好家了,真速度。”我跟他说话,语气自然。   “布置得很简单。你等一下,我去打车。”   “等一下,从这里走到你家要多久?”我拦住他,问。   “大概要十几分钟。”   “那干脆咱们走回去吧,又不远,正好可以醒醒酒。”我拍一下他的肩膀,提出建议。   “也好。”他笑了一下,开始和我并排走在一起。   晚风一吹,很是清凉,从领口透过去,非常舒服,梧桐树上不时传来蝉鸣,一声一声,绵长又短暂。一段一段的路,我走的很慢,他也就走的很慢。我有种错觉,好像很久之前我们就这样走过了一段一段的路,很久之前我就这样做过了。   大概是我执念太深的缘故。   开始我们都不说话,周围很静,偶尔有汽车驶过和晚归的路人通电话的声音。还有树叶的沙沙声。这样慢慢地走着,酒醒了大半。   他住的地方寸土寸金,很宽敞,家具简约大方得像他这个人。   我说:“装修得很漂亮。”不愧是建筑设计师,实力并不是报纸和网页吹出来的,他有很好的天赋,也有魄力,他的一切用双手获得。我记得他家庭条件很好,但是他一直尽量不去依靠,他是这样的人,很好很好。   “是吗。就是我一个人住显得空旷。”他体贴地给我拿来拖鞋,一边问,“喝点什么,咖啡、果汁、或者是茶?”   “我喝点水就好。你困不困,累了吧?不用管我,我找个地方睡就行。”   他似乎对我的话不是很满意,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的确,你自己一个人住是大了点,孤家寡人的味道,”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赶紧把国外那位接回来,这个家就不会显得这么空了。要有人住,才会有人气,总是自己一个人,当然会孤单。”   “我和他啊,再说吧。他很任性,脾气也不是很好,有时候觉得我们两个人并不合适。”   他说。   “喜欢就在一起,排除万难。不喜欢就分开,男人之间该干脆点。”我说。   “他愿意留在国外。我们谈了很多次,但是都不肯妥协,我执意回来,他铁了心留在国外。异国恋还是很伤神啊。”   我心里一动。看着他疲惫的样子,我不忍心再问下去,我不知道自己看见他感情受挫应该表现成什么样子,只能坐在他旁边,静静地喝水。   “不是说好要去J市发展,怎么又回来了?”我问。   “是这样,但是还是想偶尔回来,又不能只住宾馆。再说了,母亲也在这边,如果有一天回国结婚的话,这房子说不定还能当个婚房。”   我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结婚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失神的样子,说:“开玩笑的,别当真。”   其实我是什么心情又有什么关系,我并没有资格为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他没有必要顾及我的感受,因为他对我并不是那样的感情。悲伤于是没有存在的根基。我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很难被承认的,也知道出柜并不是小说电影里那样容易的事情。   只是刚才听到他说结婚,我还是会觉得很心痛。   虽然你并不爱我,我也希望你不要为了世俗的逼迫,放弃你对爱情的珍重。白经远,你要坚持住。因为,我还在坚持着。   “回头把你写的文章拿给我看吧,上学的时候就觉得你很有文学气息。”   “就是一些散文和小说,也没什么可看的。等我有一天像你一样出名,我就拿给你看。”我没有告诉他我写玄幻和家庭伦理。这些东西对于他而言,似乎比较遥远。我只想谈论我们有共同话题的东西。   “那这么说定了。不过,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他揉揉我的脑袋。   我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清晰,越来越快。我渴望他的抚摸,那种手指穿过头发清爽温柔的感觉。很渴望。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他适时地的收回了手,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真的晚了,睡得太晚对身体不好,洗个澡就去睡吧。明天起来再说,并不急在这一时。”他找出新的浴巾和洗漱用品,招呼我洗澡。   而我是如此的希望黎明不要到来。   躺在客房的床上,我想,今天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热水澡过后身上毛孔张开,释放着一天的倦意。我闭上眼睛,想睡又不敢睡。   我听见他推开了门。   “惟光,睡了吗?”他的声音很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没有,”我从床上坐起来,问,“怎么了?”   “这屋还没有安空调,你睡着之后会很热的。去我那屋睡吧。”   我彻底清醒了,怔怔的看着他。我告诉自己不太想的太多,但还是忍不住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快点吧,很晚了。”语气里没有催促的意思,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我抱着一床轻薄的夏凉被,跟着他进了房间。我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清晨的味道。还有整个房间,也许,只有在有他的地方才会有这种味道。   “睡吧。”他躺下,把空调遥控放在我们两个人的枕头中间。   我躺在另一边,看着他闭上眼睛,缓缓地沉入睡眠。我也闭上眼睛,背冲着他,不一会儿听到他轻而均匀的呼吸声。我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确认他睡着了之后,我再次小心地转过身对着他,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努力地想要把他在黑暗中的样子铭刻下来。其实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轮廓,鼻子和嘴唇的形状,微微闭上眼熟睡的表情,看起来恬静。   这种时候,宁愿自己有罪。我开始从心底希望他是我一个人的,只是我一个人的。所以我真的闭上眼睛,假装我们真的是恋人,在一个普通平淡的夜晚,和衣而眠。他是我的,我是他的。我们拥有普通而长久的生活,就这样在某个寂静的黑夜里,遥控在我们的枕头中间,我能看见他的头发偏向一边垂下来。   就好像一直是这样的,我臆想着。   其他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我把这种感觉深深地,深深地铭刻在心中,我渴望有一天即使再不相见依旧有这我视若珍宝的回忆。   在长久的寂静之后。   我终于伸出手。   我确认我用了很轻的力道,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颊。   就好像触碰到了我十八年来难以启齿的秘密。一直潜伏在心底。谁也不知道,有又谁会知道,有我一个就够了。它令我痛苦,也令我甜蜜。   他是禁忌,也是我的光明。   然后,我把那只触过他脸颊的手,紧紧地贴在了心口的位置。紧紧地。   我从未觉得黑夜如此短暂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写给暗恋着的、等待着的人。   ☆、隐痛   第三章   我几乎是看着窗帘那边的天色缓缓变白,我微微抬了抬脑袋,看见遥控上显示的时间还不到六点钟。我终于感觉到了倦意,但是不可能再睡下去了。   我看着他恬静的睡脸,悄悄地隔着空气,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早安,白经远。   然后我对他笑。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看他似乎还沉浸在睡眠中的样子,我舒了一口气。我回想起,昨晚他把家门钥匙放在了鞋柜上。   简单的洗漱之后,我下了楼,但愿他不要醒来。   在楼下的小店买了点包子和肉夹馍,然后熬了点小米粥。都放在保温箱里。我在便条上写:凉了记得热。锅里有粥。   我又一次换好鞋子,关门离开了他的家。   我们认识十八年,不可置信的是这是我第一次来他的家,就连最熟最铁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到过他住的房子,或者说是他的家。而现在,阴差阳错的多年后,我来到了他的地方。   人生真是十分离奇。   我也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不敢与他保持太近的距离。越靠的近就越在乎,然后心里就会很疼。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这是真的。   我打车回了家,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一直到下午三点钟。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些许的起床气总是让我在被吵醒的时候感到不爽。不过还好,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连忙看了看电话号码。   是傅闻意。   “怎么了,有事?”我给自己接了杯水,洗耳倾听。这家伙,指不定是和他家那位闹了什么别扭,要找我诉苦。   果然。   “表哥,罗震他要造反了你知道吗!昨天凌晨才回家也就算了,今天上午还背着我去接电话,你说他是不是想和我分了?都说在这个圈子里谁和谁不是转瞬之间就分了,可是我他妈哪有那么大的度量!就算要死也要让我死了明白吧,可是他连是谁都不告诉我,还一直说我误会!我误会?非要人家找上门我才不算误会吗?”   “你别着急,小心噎着。慢慢说。”这么长一串话我连标点还没听出来在哪,他真不嫌憋得慌。   “就是罗震找小三和小三浓情蜜意地下恋情背着我不告诉我骗我还不肯承认错误说我无理取闹。”   “……”   “一言以蔽之,”他停顿一下,“我们的恋情出现了危机,表哥,你说我怎么办啊?”   我想说找谁办都好就是别找我啊。   “你们两个不老是这样吗,今天不行了明天就又好了。”我说。   “表哥,这次不一样,你不知道,他是真的有问题。”   你上次也这么说。   我没好意思揭穿他,只能耐下性子抚慰:“他承认外边有人了?”   “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承认!就是有了他也不会告诉我啊,要不是我敏锐,他还真打算脚踩两条船呢!”看吧,我就知道,这家伙又自行脑补。真不枉他纯零的身份。   “你好歹也要让罗震解释一下,这样太片面了。”   “不行不行不行,他应该亲口承认错误。”他口气硬邦邦的。   “错与不错都要心平气和理智的谈,你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和他分手吧?”我说。   “哥,”他的声音突然间低下去,“你说他要真有了怎么办,我受不了。”   “不会的。”我的口气轻柔了一些,“你要相信他,连信任都不给他,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承认错误。不过,”他好像有点犹豫,“我会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行,没事的。哥是站在你这边的。”   “恩。”应了一声之后就挂了电话,还真符合他的作风。   我其实很清楚他这种多疑又敏感的性子从何而来。小姨走的早,他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在外面上学,跌跌撞撞的这么过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想的不过是尽全力保住这一份难求的感情。   那种因为太珍惜一个人而害怕失去的感受,那种不管怎样都死死守护的心情。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只不过,闻意还没有出柜,虽说小姨不在了,如果硬说出来,在家里不知会遭到怎样的暴风雨。如果我也……那家里就会有两个……不行,我现在不能想这个问题。   人总是有很多要保全的东西的,不能什么都想要,有保全,就要有放弃。可我们都不舍得放弃,可能就是这样,所以才会如此的辛苦吧。   我怔怔的盯着手机,突然发现还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白经远打来的。   时间显示的是上午八点三分,应该是刚起床不久吧。我叹一口气,回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我挂了电话,改发短信。   我写到:白经远,有点事提前回来了。下次再聚吧。   我看着发送过去的短信,心情有点复杂。靠在沙发上的时候忍不住想,他想和我说什么呢?   大概五分钟之后他回了短信过来:好,会联系你的。还有,谢谢你的早饭。   我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会儿才锁上屏幕。   事实证明同学聚会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休假完毕回到工作岗位后,照旧要做那些繁琐的校对和催稿工作,一些简单的文字工作没完没了,不过倒是十分的充实,会让人沉浸在一种紧张又安心的感觉中。在忙碌的时候,就很难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惟光你去看一下上回那个还差多少,赶紧催催。这种时候还不交,现在的人真是,以为自己会写点小文章就耍大牌,哎,真是没辙。”主编唐姐顶着一张萝莉的脸,说话的口吻却是十足的御姐范。   “行,我问问。”我应下来,同时把U盘递给旁边的陆成,他是个实习生,“你看看这个,哪不合适挑出来,拿不准的等看完一起问我。”   “林固安,你还差多少?”   “哎呀哎呀,别着急嘛,很快的,安啦。等我一会儿就发过去哦。帅惟光,么么哒。”语音里的女声软软的,我却怎么也听不出萌妹子的味道。拖稿拖到现在,这作者真不是一般的无良啊。   “少来,别哄我,快交稿才是王道。我等着你,快点。”   哎,立场不同做的事情就不同,她要想办法能拖则拖,我则要使劲骗稿。好在这一次还是准时交上了,不然我真是忍不住去她家思想教育她的心。   这种忙碌和忙乱?一直持续到九月底,空气里的凉意越来越明显。一股强冷空气南下引发的寒潮,让气温顿时下降了许多。不过我看街上来往的男男女女倒是不怎么在意,有的短裙T恤照旧穿,看不出对天气有什么不满。在又一轮寒潮来临之际,我很光荣的倒下了。   其实不过是感冒发烧而已,只不过最近忙的过头了,没怎么好好吃饭休息,于是自然就会变成这样。把自己裹得严实了,才去医院。   看来换季还真是人群爆发流感的高峰期,医院里人没有想象的少,又是排队又是挂号,等了半天才轮到我。   老医生简单的问了我的情况,看看嗓子,听听心肺,一副严肃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大事,开了点药,然后建议我输液。   “医生,如果输液的话要输几天?”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时间太长也不行。   “你应该早点来,那时候症状比较轻也好消除,现在是有炎症了,怎么也得输几天。”   “我很忙,可能最近时间都比较短。输什么液能最快见效您就输吧。”   医生有点不满的看我一眼,叹了口气,看我不肯妥协,说:“哎,行吧。不过也说不准能不能好得快,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为了工作都不要命了,没了身体哪来的钱啊,真是本末倒置。小伙子,有什么药物过敏没有?”   老医生又嘱咐了一大堆,我听完了表示感谢出了门。去药房拿药之后去了输液的病房,护士小姐不一会儿提着输液瓶来了。   我伸出手任她摆弄,眼睛环视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医院独特的消毒水味道。然后我的眼睛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白经远。   我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看见他转过身眼睛直对上我的。我抬起手冲他招手:“hi”,这才发现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个皮肤很好五官秀气的男孩子,个子稍微比他低一些。我一眼发现男孩打着吊针,明白白经远这是陪着他来。大概也是流感之类的原因。   白经远和那男孩说了几句话,朝我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输液了?”他问。   “好巧,啊,我是得了流感,实在不舒服,没想到还会输液。”更没想到能在输液室碰到你。   “严重吗?”他眼里流露出的那种真心的关切让我心里很温暖。   “不严重,输输液就好了,”我打消他的担心,“你这是陪着人来的?我看你不太像生病的样子。”看见是看见了,问还是要问的。   “恩。他也是流感,总是贪凉。说了很多次也不听,非要等到输液的时候才肯来。”他的话里带着点无奈的口吻,说着转头看了那男孩一眼。   男孩看了我一眼,给了我一个礼貌的微笑。我笑着点点头。   “他回国了?”   “暂时。还是没想好,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就待在国内了。”   “你J市那边不忙吗,跑到这边来?”   “回来处理点事情,正好他要回来就顺便让他飞过来了。过两天我们一起回J市。”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我没什么事,你快去吧,别让他等急了。”   “那我先过去,你自己注意身体。”   “好的。”我看着他走过去。   没什么不好的,他有喜欢的人,可以获得幸福。比我看着他一直孤单要好多了。我松了口气,从窗外望去天还很长,秋高气爽的。有时候朝四周看看,也能看见他和男朋友静静待在一起,不说话但是很和乐的样子。   大概是一样的兴趣爱好把这两人吸引在一起的吧,我想,就是志同道合的意思。确实如此,相似的人在一起会更有话题。以前,我们也是相似的,那时候话题比现在多多了。那曾经漫无止境肆意挥霍的少年。   快到十一了,回家陪爸妈待几天,顺便买点东西。这个假期应该可以过得清闲又安逸了吧,最近真是有些吃不消了。我暗暗想着。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输完液要走的时候白经远又走过来。他递过来一张类似入场券的东西,我接过来。   “这是什么?”因为是真的不知道,只是看到“J市建筑设计展览”几个字的时候,才稍微有些明白了。   “过些天有个展览,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就来吧,我去接你。”   “建筑设计展览。”我念着上面的字,也不为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念出来。   “你可能接触的比较少,对你来说可能挺没意思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来。”他说。   “我想一想。”我看入场券上显示的时间是十月十三号,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时间。   “上班的话可能会没时间,不来也没事。”仿佛发觉到我在想什么,他淡淡地说,“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行。”我只好先这样应允。其实这不是有没有时间的问题,他的事情,我是不会没有时间的。   只不过,我需要不时地调整我和他的关系,才能保证相处不出问题。   我想我就是这么谨慎,小心拘谨的过头了。但是没有任何其他路途可言,这种事一旦走错了路,就是覆水难收。   真是有种步步为营的感觉,就跟游戏攻略一样。只是不知道还需要什么装备呢。   “我们先走了。”   “开车小心。”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慢热啦慢热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啦~      ☆、迷惑   第四章   取了药回家,突然间觉得无所事事,做什么都失了兴味,我把那张崭新的入场券摊开,一瞬间有点茫然。这叫什么事呢,这么多年以来明明已经渐渐疏远了,现在却越来越有亲近的趋势,这让我困惑。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是这么想的吗?   我知道我想多了,他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最多最多,我们之间不过是朋友的牵连。我闭上眼睛苦笑。也许,最让我不甘心的就是他连“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心都没有吧。一个男人,在这方面矫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不该这么优柔寡断的,过两天回绝他吧。走进厨房的时候我这样想。   宋潇在QQ上找我。   【平生不低调】:在不在。   【惟L】:恩,吃饭呢。   【平生不低调】:跟你说个事儿。   我默默的笑了。   【惟L】:说吧,准没好事。   【平生不低调】:……   【平生不低调】:我有那么坏吗,说正事,我觉得你还是来J市吧。   我一愣,没想到他又提出这件事。   【惟L】:怎么突然又提这事。   【平生不低调】:你也不用打太极了,要实在不想回答算了。对了,你十一有计划了吗。   【惟L】:?   【平生不低调】:我一人闲的无聊,来找我玩吧。   【惟L】:我得跟老人们过十一。   【平生不低调】:哦。   我刚要起身把碗收了,看见他发了信息过来。   【平生不低调】:那我去找你行吗。   我才想起来宋潇的爸妈都在国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许,他真的也需要一个人陪陪吧,我突然间有些心软。大过节的,多一个人总是热闹的,热闹点没什么不好。   【平生不低调】:给个话。   【惟L】:行,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   大概是没想到我这次这么爽快,他那边迟疑了两秒。   【平生不低调】:那我可就准备了,不准放我鸽子。   我无奈的盯着那行字,我可从来没放过他鸽子,真是冤枉我。   我没想到的是,宋潇的动作这么快,一号的中午就到了,打电话的时候,我刚提着大包小包的回了家,看见是他打来的连忙接起来。   “喂,你是不是到了,我去接你。”   “马上就到了,不过,你不用来接我了。”   我正疑惑,却听见门铃响了,我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家伙该不会是……我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一边拉开了门。   “你怎么找过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说去接你。”我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惊讶。   “我开车来的,”他给我一个大大的笑容,一边给了我一个拥抱,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味道,“我开车来的,这是惊喜。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路痴一样。我可是来过一回就记住了。”   “而且,”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拿过一个苹果就开始啃,“专门计算着时间,就等着吃饭的时间来呢。”说着瞄了瞄桌子刚买的菜,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知道了,这就做。你想吃什么?”我无奈的叹口气,问他。   “做你拿手的,还有上次做的那个,特别好吃。你要不是做饭好吃,我就得找你下馆子了。”听着意思好像还是我占了便宜似的,真没办法。   我在厨房忙活,宋潇就在外面东瞧瞧西瞧瞧,这捅捅那捅捅,一脸疑窦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从洗手间回来他进了厨房,掠起袖子像是要帮忙。   我停下切菜的手连忙制止他:“别,大爷。您就等着吃吧。”说这话是有前车之鉴的,上次来我家的的时候他也说要帮忙,我当时放心的交给了他,没想到他差点把锅给我炸了。   “你这儿倒是没怎么变嘛。”他靠在厨房的门上,问我。   “是啊,倒是你,干嘛呢?从进门就一直跟调查犯罪现场似的。”   “啧啧,别说的那么难听啊,什么调查,我就是看看”他说着笑了起来,凑近我压低了声音,“你还真单着呢啊。”   我二话不说扔了一个西红柿过去。   他眉开眼笑的接住:“小同志,不能恼羞成怒啊。有话好好说,不能使用武力。”   “对你用不着和平谈判,直接出兵。”“咔嚓”一声,我切掉了葱叶。   “啧啧,太残暴了。对待你的编辑你就是这样的态度,你的编辑会打击报复的。”   我后悔了。   我刚才应该扔土豆过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土豆已经被我切了。   “去洗手,准备吃饭。”在一片欢快?的声音中我终于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   坐在餐桌上,他一会儿说木须肉好吃,一会儿又说土豆炖鸡好吃,一只鸭子快被他拆的没了样子,蕨根粉一会儿就见了底。   “你是几天没吃饭吗?”我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问。   “没吃早饭,这不急着往这边赶吗,”他一边往嘴里扒拉米饭,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我这不是为了能多吃几口你做的饭吗,真是好吃。”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砂锅里还炖着鲫鱼汤呢,忘了盛出来,你等一下。”   “好喝。”大概是吃的比较饱了,他只喝了几口就放下勺子。   “苏惟光,”他抬头看着我,表情突然间认真起来,眼睛里闪着光,“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希望有人能为我做这种汤。从我很小的时候。”   他难得这么安静,我笑笑:“这不是喝上了吗,你要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我有秘方。”   “不是那个意思。”   我沉默的看着他,不明白。   “苏惟光,”他吸一口气,“我一定没告诉过你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愣住。   “其实无所谓,但是这种过节的日子,谁都希望身边有个人。那两个人倒是真洒脱,大概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个儿子吧。”   “不会的。”我坚决地说。   “我说了无所谓。”   半晌我站起身来,把那盆鲫鱼汤端起来。有点诧异的,他看着我问:“你干什么?”   “虽然你贪吃又麻烦,”但是,我话锋一转,“生日快乐。”我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转头对他说。   “我用鲫鱼汤给你煮碗面。”   原计划是吃了午饭去爸妈那,但是吃了午饭之后宋潇这家伙就开始说困,想起他是开了一上午车来的,我没有再催促。   午觉睡醒,两个人连忙收拾下了楼,别说,他开车来还真是有好处的。这种时候,车又能装东西,人又能拎东西。简直就是现成的劳力搬运工。我们两个大包小包的扛上了楼。   “妈,是我回来了,开门。”我把右手的东西倒到左手,伸手摁门铃。   “呦,这是你朋友吧,”妈一眼看见了宋潇,连忙招呼,“孩子快进来,屋里坐。”   “爸,妈,这是我朋友,叫宋潇。”   “阿姨好,叔叔好。”他朝我爸我妈点点头。   “哥,你来啦?”我说怎么感觉家里有人,原来是傅闻意在。   “快坐下,小宋,想吃什么自己拿,”说完妈转过来对我说,“还没跟你说呢,小意中午就来了,一直跟我们俩聊天呢。”   “就是看着有点消沉。”妈指指旁边坐着一直没说话的傅闻意。   “谢谢阿姨。”宋潇接过橘子,大大方方的道谢。   傅闻意看了宋潇一眼,又看看我,对宋潇说:“你是我哥的朋友?”   “你好,我是宋潇。”没想到这家伙在外人面前真是有又讲礼貌又和善,跟我在一起的毒舌狡诈真是半点没有泄露。要不是深深地了解他的真性情,我简直就要被他骗了。   真是道行不浅。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儿,傅闻意突然拽了拽我的衣服。   我疑惑的看着他。   “哥,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虽然一进门就看出他不对劲,但是这孩子一向不会在人前表露情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今天这是怎么了,我隐隐觉得是出了事。   我跟宋潇点点头,转身和傅闻意进了屋。   “哥。”我惊讶的看着傅闻意瞬间泪流满面的样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哥。”他声音哽咽,也说不出话。   “小意,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放轻声音,挨着他在床边坐下。   “哥,我心里好疼,心里好疼。”他的声音很小很小,近乎耳语,慢慢的弯下腰去,他用双手抱住了头。   我轻轻摸着他的头,明白这种时候倾听就是最好的安慰,我什么都不必说。   这样持续了一会。在我以为他几乎要睡着的时候。   他说:“哥,我和罗震分手了。”   那声音非常冷静,又有些飘忽。   我觉得自己的全身跟着这句话震了一下。   “哥,我和罗震分手了。”   他又重复,声音里有种绝望让我心中发涩。   “什么时候的事?”那个开朗阳光的男人,我以为,他不会轻易地和小意分开。他对我说过:“表哥,我会照顾好他。”看起来是可靠的。   “一周以前。他提的。”抬起头来,他的眼里已经没有泪痕,只是空茫,还有很多很多的疲倦。   “我没有挽留,也没有哭,他说‘分手吧,闻意。’,我说‘好’,然后我们就分开了。”   我沉默。   “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但是,”他面无表情,“是真难受,哥,是真难受啊。越想越难受。”   “你做的很有尊严。”我叹气,不忍的抱了抱他。   “会好起来的。”   再出去的时候,小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仿佛刚才痛不可当因为一段感情心碎难言的人,不是他。我一直以为小意是有些幼稚的孩子,他部分时间总是很任性的。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很多时候我看到的只是假象,他从来没有把这段感情当做儿戏过。他不是完美的,却敢爱敢恨。   他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曾经为此拼尽全力赌上一切的付出过,尽管没有结果。   换做是我,恐怕没有这样的勇气。   我甚至,还没有勇气说出口,没有勇气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只能活得安全又懦弱。   傅闻意,他是勇敢的。   吃过晚饭傅闻意坚持要告辞,妈怎么挽留他都不肯听。只有我知道,他是心里太难受了,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待一会儿。   想明白,就会好了。   宋潇被妈留下来,和我住一个屋子。   晚上洗漱完了,躺倒床上的时候,宋潇突然问说:“你那个表弟,是弯的吧。”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   “我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弯的。”   “睡吧,别想那么多了。”我淡淡的说。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有的时候真是非常的敏锐。   “你怎么看出来的?”我问。   “也不是看,就是他给人的感觉。当然,我不是说他女性化,总而言之,他是个很清秀的男孩,没有丝毫女气。但是你知道,气质这种东西是隐藏不了的。也无法伪装。”   我没有应声。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我翻过身背对着他,眼皮越来越沉,快要睡着了。就在这快要睡着的时刻,我似乎听见他问,“苏惟光,你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流光日   第五章   我确实是非常担心傅闻意的状态,接下来的两天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也没有再来过我家。宋潇说,歇斯底里不是问题,是失恋后的正常状态,但是平静和看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才意味着暴风雨的前夕。   他似乎这方面的经验比较丰富,我有时候禁不住猜想,这个家伙其实早就身经百战在情场百毒不侵了吧。   他倒是和我爸妈十分的合得来,你一句我一句,三个人聊的不亦乐乎,几乎让我产生了他才是这个家的儿子的错觉。没办法,我承认我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做不到他那样的口吐莲花,把老两口哄得直咧嘴乐。   又一天,吃过晚饭,我接到了罗震的电话。   “表哥,你能联系到闻意吗?”听得出他语气有些僵硬,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开口。   “罗震,”我平静的说,“既然分开了就不要再联系他了,小意和你,都需要从一段感情中走出去。”   “对不起,”他语气生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已经四天没有联系上他了,常去的酒吧、店铺,我也都找过了。他过节没有留宿,在学校也找不到他。我本来以为,他会回家。”   “你让我想想。”我冷静下来,快速的思考着要怎么做,连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依旧是关机。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地放过他自己,一定要弄出点动静来。   我跟宋潇借口有事,瞒过爸妈当天赶了回去。倘若被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估计就编不下去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在车上我忍不住说,“我当时就应该拦住他,这个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的性子。”   “先找人再说,有什么别的地方他常去”   “他和罗震平时形影不离,常去的地方估计只有罗震和他自己清楚。连罗震都找不到,咱们两个就这么瞎找,也和无头苍蝇差不多。”   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什么。   “宋潇,开车回我自己家。”我想起来,以前傅闻意时不时的去我家串门,每次都是单独去,那时候,他和罗震还没好上。我那时候正忙,就顺便把家门钥匙给了他一把。他其实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想来想去,他很有可能是去了我家。   我思忖着,给罗震发了一条短信。   进屋的时候,发现是漆黑一片。我打开客厅的灯,发现一个单薄的身影蜷缩在沙发里,整个人显得苍白而憔悴。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他连动都没有动。   我松了一口气。在就好。   “如果他不在乎你,你以为这样折磨自己他就会难受了?小意,你不是这么看不开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似乎非常的不想开口。   “也罢。在你想好之前就在这儿呆着,别再乱跑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对不起,”他嗓音嘶哑,“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情说话,你们不用理我。”   二十分钟之后,罗震赶来了。他似乎这些天过得并不好,满脸泛青的胡茬。   我示意宋潇和自己出去。   已经九点多了,两个人找了一家店,随便点了点什么,人静静的坐着,一时间也并不知道说些什么。   “走这条路,还真是辛苦啊。”宋潇说。   “有什么办法呢,没有人天生就想走坎坷的路,怎样都是艰难,怎样都是不得已。自己看着别人的故事,总是可以云淡风轻地说,真到了自己的身上,却未必能比其他人洒脱。”我说。   “那么,”宋潇问,“你相信这种感情能够长久吗?”   “不知道。”   他沉默。   “我不知道彼此相爱又彼此伤害是怎样的,我只是觉得,如果因为爱而伤害,那么这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或许是因为,”我淡淡的笑,“我还没来的急撕心裂肺的爱一场。”   他一脸平静的看着我,然后说:“J市过两天有一个建筑设计展览,朋友给了我两张票,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怎么不说话?”宋潇问。   看着那两张熟悉的入场券,我在想,这天下还会不会有比这更巧的事情。我本来不打算去的,我本来打算把那个人邀请我的事情当做误会一样绝口不提。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莫非这世上真有些事是躲也躲不过的?   大概是因为我的神色有些复杂,宋潇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我说,你不要一直那么伤感好吧,又不是你自己失恋,”他玩世不恭地耸耸肩,“怎么样,到底要不要去?我听说,这次主办展览的设计师很有才华,他在国外待了很多年,很多设计公司都抢着要他。”   我却因为那个人被提到而有些失神。   “是啊,他很有才华的。本该,本该这样的。”我喃喃自语。   “其实建筑什么的我也不是太懂,不过呢,多了解点东西总是没错的,你说呢?”   “我觉得也没什么懂不懂的,这种东西,如果不是专业人士,会有谁能懂呢。”   “所以呢,”他神情难得严肃,“去吗?”   只是去看个展览而已,展览过后,并不会再有任何改变。苏惟光,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这么优柔寡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不决?   难道以后所有他在的地方,你都要想方设法的逃避?   只有你一个人认真的事情,何必这么紧张?   在第三杯红茶端上来之前,我答应了宋潇。十三号,我会和他一起去。不过,我从头至尾都没有提过我有入场券这件事情。   什么话应该讲,什么话不应该讲,我想,我还是有分寸的。   二十四岁,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开始,或者说,等待。既然没有结束的迹象,就一直这样吧,看看到最后,我们之间还能剩下些什么。   我想我这辈子,最缺乏的也最需要的,就是勇气。   曾经我以为,只有热血和不怕挫折的心,就是全部了。现在才明白,人生带给我的东西,远比我了解到的复杂,并且沉重。   关于这件事,我是说,这漫长的追逐。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简直就是以漫无预期的迷恋开始。   我和白经远。   我们。   六岁,是上一年级。   怎么认识的已经记不清楚,小孩子的记忆力总是有限。或许我应该说,那过于遥远的陈年往事,也是需要那么一点点的耐心,才能够想起。   一些支离破碎的往事。流光的碎片。   他那时候非常的安静,头发有一点的自来卷,每天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我凑过去看,他不怎么说话,但还是会很大方的让我看到。那是非常漂亮精致的图画,尽管是六岁的年纪,但是我可以确定,就连大人都未必画得出那么美的画。   这是天生的。   白经远,天生的才华。   虽然不善言辞,他却有很多朋友,知道他这件事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他画很多的东西,但是最多的,还是画各种各样的建筑、城堡,还有一些稀奇古怪大概并不真正存在的房舍。后来全班都知道了这件事。   一些小女生总是找借口请他画画。他也卖画,价格很便宜,即使卖了最多也只能挣得小卖部里的小吃和糖果。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都还是非常羡慕。他和别人不一样,超过一般人才华的现实让他迅速成为班中受人瞩目的角色。   需要说明的一点是,非常羡慕的那些人中,并不包括我。   男孩子,尤其是在小的时候,每个人都做过当英雄的梦,希望成为那种被众人仰视的闪闪发光的人物。从小就是别扭的孩子,与安静的他相比,我小的时候很开朗,听到周围的同学和老师都在夸赞他,没有任何缘由的,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不过是会画两幅图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看着他温顺而一如既往坚持的样子,当时的我,也仅仅只能想到这些。   但是即便是心里不服气,也从来没有表现在脸上过。无论是谁提到他,我都只是听着,不答话,也从来不发表任何的建议。   我见过他画的城堡。   那时候的我还想不到“恢弘、瑰丽、神秘”之类的词汇,只能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城堡,漂亮的根本不像是人会住的地方,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当时的我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一样大的年纪,而且似乎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他画得出这么漂亮的城堡呢?   这个问题,我认真地想了很久。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会悄悄地扭头看斜后方的他画画,即便是上课的时候,他依旧会旁若无人的画。现在想一想,特立独行又受人崇拜这两点,真不知道,当时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只是偷偷地瞄一眼,在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   会觉得很安心。   不过,偶尔也有不太顺利的时候。   “苏惟光!”   “到!”我慌慌张张的站起来。啊,是那个戴着眼镜的数学老师在叫我,糟了,刚才我根本就没听啊。   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你来说说这道题的解题思路。”   我尴尬的站着,不理会那些好奇的眼神,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白经远那飘。很可惜,白经远他怎么可能在听呢,他明明就一直在画画。   大概是班里不同寻常的氛围所致,他也头一次从画纸上抬起了头,看着我。   他无辜的眨眨眼,又低下头去了。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苏惟光,这节课罚站!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   结果,当然是又被批斗了一回。   这可怕的数学老师,大概又和他老公吵架了。这么凶。   被批评之后多少长了点记性,转身之后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后来,我就很少在去思考关于白经远的问题了,因为想不明白,而且是非常的伤神。   人都是本能的在寻找同类。   只不过,后来再有小女生去找他画画的时候,尤其是连隔壁班的女生也来的时候,心里突然间,就有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那近乎是喜欢的心情,年少如我,又怎么可能察觉,并承认呢。   仅仅是有点不舒服。   而已。   真正的熟稔起来是在三年级。   我至今记得,是的,并不是说谎,我至今记得,那是一个下午。并没有电影里那种唯美的灯光和画面,没有那种可以营造的氛围和慢镜头。   只有绯红的夕阳。只有我和白经远。   小学放学大概是在三点多,下的非常早。一般这个时间,家长们都不会有精力和时间来接孩子。于是小餐桌应运而生,很多小孩子,放了学就在学校下面的小餐桌等着爸爸妈妈来接。还可以吃到免费的小点心。   那天,几乎等到天黑,妈妈还是没有出现。四周的小朋友已经都被接走了,屋子里面一下冷清了许多,作业早就写完了,我无所事事,只是很想看看还有谁和我一样形单影只。   我以为人都走光了。   直到我看到角落里的一个人突然抬起头来,举起一张很大的素描纸,一边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画完了。”   是白经远。   “那个,”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时间还在因为终于有人和我一样而兴奋,却忘记了我们根本不熟的事实,我说,“你在画什么?”   他抬起手来向窗子外面指去。   “你在画学校外面的那栋大楼?”我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啊。”他爽快地说,然后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他把画重新放到桌子上给我看。   “好像啊,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简直比真正的还好看。”我终于发自内心的说。   “是吗?”他腼腆地笑了,温和的样子,“谢谢你。”声音是小男孩独有的清澈。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笑。因为连说话他都很少说。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   时间不早不晚,周围也一点多余的声音也没有,就那样,碰巧混合着余晖染上的那抹胭脂颜色,极轻极轻的展开。   我一定就在当时铭刻下了这样的笑容。   后来,我开始写一个关于城堡里的公主和大厦里的年轻人的故事。   是在和他一样的年纪。   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件事。他当然也无从知道。   后来,我们形影不离。   一不小心,想多了。   我从回忆里跳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潇,神色如常。   他的表情也从一种我看不懂的古怪中很快变成了原来我熟悉的样子。“既然你同意去了,那就好办了。我明天先回去,正好是真的有点事。你到J市的那天,记得联系我。你这个路痴。”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夹杂着一种讽刺性极强的痛心疾首。   会指望这个人有点良心真是我妄想了,我毫不客气的回了一记眼刀。   “真的啊,”他似乎在说真心话,“要不是突然有事要办,我还打算再留两天,到时候直接和你一起回J市。真的,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他怪叫一声。   “我看你只是想蹭饭而已。”我冷冷地说。   “你看你又刻薄了吧?你这样是不行的,苏惟光同学。我们伟大的组织就是这么培育你的?”   我懒得理他。   有件事情,我突然很好奇。   “宋潇,问你件事情,你如实招来。”   “我还怕你了,如实就如实,”他不屑的撇嘴,“问吧。”   “你,不是一向对建筑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吗?怎么会突然有兴趣看建筑展览?”我是真的很好奇,这厮平时一向看不上那些搞设计搞工程的人,理由确实十分奇怪。当然,这一点我不敢苟同。   好像出乎他的意料,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不是告诉你了,朋友给我的,你知道熟人嘛,又都在J市,彼此知根知底的,不太好推脱。”他说。   “这样,”我思考着,还是问了出来,“你有学建筑的同学,我怎么不知道?”那不得是理科生吗。   “你不知道,这人比较特殊,是我原来的邻居,两家的家长有些交情自然就熟了。最近几年见得少,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也没必要推脱。他也是在国外飘了好多年。”   “明白了,我没问题了。”我喝完最后一口红茶。   “行。那待会儿咱们撤?”他看看我的空杯子,说:“你要是感兴趣回头我介绍给你认识,他叫乔藏。”   “那真是再好不过。”我抬手示意服务生结账。   他的话,也不过是一笑了之。   坐在车上往回赶的时候,傅闻意发来了短信。这次倒是中规中矩,标点也符合正常感官的都加着。只见上面写道:哥,我走了。别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不做傻事就好。我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我和傅闻意都遗传了我妈家人固执己见的基因,说的通俗点就是爱钻牛角尖。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这两年固执的痕迹已经消失了很多,尽管有时候还是不知变通。   傅闻意却不一样,他还在上大学,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也没有见识到社会的险恶与无情,很多时候是有些想当然的。   我不忍心看他吃亏。   可是有些话,也不过是点到即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孩子们的青葱时光~   ☆、暗思   第六章   在此期间,白经远再也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我当然知道我的心思有些荒谬,但是没办法,除了这样日复一日偶尔想起之外,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在我和他只见寻找平衡。   本来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十二号晚上抵达J市,宋潇说的没错,即便是拿着着地图,我依旧不知道哪是哪,依旧不知道怎么走,一直在车站等到他来接我。   不用说,自然是被他冷嘲热讽了一番。   第二天上午五点钟,两个人准时到了举办展览会的高大建筑前。真是十分的奇特。我们找了个座位坐下,等着熬过这个磨人的开幕式。   “下面请我们海外归来的新秀设计师来讲讲关于他设计的构想,本次展览会上的大部分作品基本都是出自他手,来,让我们热情欢迎白经远先生为我们讲两句。”主持人说。   “你怎么了?”宋潇问我。   “啊,没什么,这不是头一回见到正牌的建筑设计师吗,我有点好奇。”我也发觉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了一些。   “什么啊,”宋潇手指托腮,“你眼睛里的星星都要掉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你男神呢,不过,看着还真顺眼。”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台上看去,白经远正好上台。他穿的极为简洁,黑裤子白衬衣,做工却是十分的精致。很硬朗的面容,眉毛很挺,眼睛明亮而上翘,笑起来的时候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依旧有种清澈的明丽。   他很自信,高大挺拔的身躯在台上一站,本身就是最好的说明。   他是这么优秀的人,就像一个发光体,在我们难得相见的近十年里,蜕变成了我不知道的另一个样子。不再沉默寡言,不再安静的像一颗黑夜里的植物。   我们之间有九年的空白。   “非常感谢在座的各位来展览会进行参观,这是我回国首次创作的作品,可能还并不是非常的成熟,也可能会有很多不足之处。希望大家把这当作一次放松的活动,有任何建议,我将非常欢迎。”   “如您所知,这次展览会的主题是‘虚空与现实’,我将极力展现一个现实世界与幻想梦境交织的建筑王国,接下来……”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也是因为我没有再用心去听的缘故。   我的胸腔,已经被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占领了、填满了,酸涩而发涨,有什么膨胀着叫嚣,周围的一切突然间淡去,我的眼中,只剩下了舞台上的那束灯光。以及那个人。   介绍完毕后,宋潇拉着我在不同的展区转来转去,像个好奇的宝宝,有时又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好像他真的看懂了那个人的心思。这令我感到好笑。那个人的心思是那么幽深,连我这样多年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的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更别说是他了。   瑰丽大方而又夹杂着现实的冷硬作风,很美。众人大多数只是被这些设计表象的华丽所迷惑,他们赞赏着,惊奇着。也有一些人保持着怀疑的心里,特别是一些年长的泰斗级人物,带着审视的目光,但是毫无疑问,他们都十分的认真。这就是这些展览会的意义所在,能够被更多的人发现,甚至认同,就是成功。   我也渐渐的在展区里转来转去,无意中和宋潇走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因为很清楚的知道,即便找,也不会有。   一只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宋潇,我刚才还说……白经远?”我转过身来发现是他,面上不觉有些许的尴尬。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他说。   “当时还没有决定好。后来想了想,还是来了。”我挠挠头。   “你没有打电活给我,我还说去接你。”   “啊,没事。再说你又这么忙,要万一堵个车什么的,迟到就不好了。”我笑着说。   “是不是挺没意思的,觉得怎么样?”他问。   “非常好,”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我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些专业术语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看见你对建筑设计的热爱。你用了足够的热情。”   我把近在眼前的一个设计指给他看:“比如说这个,我就很喜欢。”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过于热情了,看着他明亮含笑的眼神,脸颊发烫。   “谢谢。”他说。   我镇定的去看面前的设计。   “阿远,我还在找你,正巧我的一个朋友也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听到声音,我和白经远不约而同地都转过身去。   他的男朋友和宋潇。   “是你?”那男子很快认出了我,“上次在医院里我们见过,我知道你是阿远的朋友。”   “幸会,我叫乔藏。”   “幸会,苏惟光。”我握住他的手。   宋潇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目光看着我,很显然他也非常的惊诧。   “阿远,这是宋潇。”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以前还觉得是夸大其词,无非是文人舞文弄墨偶尔丢出一句话,现在想来,还真是说的分毫不差。   人真是奇怪,明明一开始不准备面对的东西,真要面对了,却可以谈笑自如,毫无拘谨。我想我简直就是超水平发挥。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皮肤略白五官秀气的男子并不像上回看到的那么柔弱,脸上有种很张扬的神采,眉目间一股英气。我想这大概是因为不再生病的缘故,人很健谈,和我对他一开始的印象并不相同。他身高不如白经远,但是同样有闪闪发光的气质。说实话,他们还是十分相配的。   宋潇在这种正式的场合也收敛了骨子里的漫不经心,他话语得当,竟然也是谈吐不俗。有时候一两句幽默的点睛之句,竟是让乔藏和白经远都不禁露出微笑。这么一说,他还是挺有当救星的潜质的。   至少算是给我救场了。   都是熟人朋友,展览会后吃个饭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彻底结束已经是傍晚,选了一家中餐厅吃烤鸭,也是吃的其乐融融。   乔藏给白经远卷了一个烤鸭卷递给他,动作自然熟稔,白经远丝毫不掩饰的接过来,利索地往嘴里送。然后乔藏问我:“你喜欢加什么料,我帮你卷一个。”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我婉拒。   “乔藏,你怎么都不问问我要不要,说起来,咱俩是老邻居呢。”宋潇一到放松的时间就原形毕露,我忍不住朝他使眼色,意思是人家正主在这呢,你跟着添什么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俩两小无猜兄弟情深啊。   “我还不知道你,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对着你,不能太温柔,你就是个典型的M,受虐倾向。”乔藏倒是也不拘谨,大大方方的堵上了宋潇的嘴。   “喂,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啊,就知道埋汰我。白经远,快管管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完又看乔藏,“还别说,要是这样,你也是个M。”   我无奈的摇摇头,低头吃烤鸭。心想是不是来个场控啊,感情这两个人频率这么相似。   白经远只是笑笑。   不在人前而放松下来的时候,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他,话又变得很少,听着我们说话偶尔插一两句,大部分时间像一颗植物,低调沉默。   我没有找到那个东西,一直没有找到。之前在展览厅里几乎转了一天,还是没有找到。尽管一开始就不知道不会有。   可是,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失落。   然而,人的记忆毕竟是有限的吧。我笑,这样倒是我显得患得患失了。太不干脆。   吃完饭说好一起去逛夜市,我对白经远说:“倒是不知道你也会来这种地方。”   乔藏说:“你是不知道他,看着高冷,其实就是一普通人。别被他设计师的光环唬住了。”   白经远蹙了蹙眉,有点疑惑:“我怎么高冷了?”   “你看,”乔藏冲我摊手,“不自知无防备也是一种高冷啊。”   我笑,说:“这样高冷也挺好的。”不知怎么,哪怕知道面前的人是他的爱人,还是忍不住要维护他。   “来了来了,臭豆腐麻辣串,这家做的最正,都快来尝尝,保证好吃。”宋潇笨手笨脚地拿着一堆小碗过来,“喏,还有关东煮和羊肉串,想吃什么吃什么。”说完把关东煮塞到我手里。   “够哥们!”乔藏接过他和白经远的,朝宋潇竖起了大拇指。   他们两个在稍微靠前一点的位置走着。我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宋潇倒是一直在我旁边,和我用一样的频率走路。   我看着前面那两个人,闹市的灯火把他们的脸庞照亮,泛着暖色的光芒。也许面前的这条路并不容易,甚至是万分艰难,但是因为相爱着,所以可以有很多很多的勇气。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也是一种完整。   可能我,终于还是晚了一步。这世上,没有谁说必须给谁幸福,都是心甘情愿的,难过也没有办法。看到面前的他偶尔露出满足的微笑,我也觉得即使是这么多年,我的沉默,依旧值得。   长长久久的过下去就好了。   我和宋潇回了他家,洗完澡之后就看见宋潇翘着腿靠在沙发上一脸审视的神情。   我脸上没有东西啊。   “你看什么呢”我问。   “你真行。”   “怎么了。”我眨眨眼,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白经远认识,不对,为什么一开始你不和我说明白呢?”他吐出一口气,问我。   “我没想到会在这碰上他,本打算来了就走。”   宋潇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放到桌上,面无表情,说:“掉出来了。”我才发现那是展览会的入场券,是我的那张,没有用过。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所以也不想解释。   “我跟你说过,我开始根本不打算来。告诉你,反而会惹出误会。”   “他给你的?”   我一愣,怎么都说不出“不是”。   “你好歹和我说一声啊,这样咱们就多出一张票,还能叫上别人呢,你说是吧?”一下子,他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头一歪,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刚才的严肃冷酷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没想到他存着这样的心思,让我觉得古怪。但是不管怎么说,心下还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之后的一晚上,他都没有再问过我。   小时候,连总角还够不上的年纪,已经开始做梦了。白经远喜欢设计,尤其是房屋大厦,而我,喜欢写点小文章。   两个人熟了之后,话也多起来。夏天的时候,放了学,就在操场边上的梧桐树下一坐,他画他的,我写我的。书包扔在一旁,不问黄昏。就那么埋头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却是十分的有默契。   知了的叫声,一声一声,细腻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好像已经花了漫长的时光来等待。偶尔累了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抬起头看一看树上的轮廓,树痕一道一道,遒劲沧桑。   我们吃大洋刨冰、天冰大果,还有一块钱就可以买到很多的小冰棍,五颜六色,讨人喜欢。我们喜欢一样的颜色。开始是一人一半,后来我说我不喜欢了,于是那另一半,也给了他。   其实怎么会不喜欢呢。   我只是想,把我的那一半也给他。一种想对人好的简单心思罢了。   他也就笑眯眯地接过来,对我说:“谢谢。”然后很认真的对待那一整根的冰棍。   而我,吃着自己明明不喜欢的颜色,还是会从心底生出一种名叫“开心”的东西。那时候,是多么的简单。   他喜欢我的故事,无论多么离经叛道天马行空,他都会津津有味的看完,然后给我建议。我看完他的画,也会说哪里画得好,哪里不自然。我们是彼此最忠实也最严苛的追随者。对待对方,如同对待自己。   可是那么好的时候,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个苦逼的故事= =   ☆、倒错往事   五年级的时候,和其他男孩子一样,个子开始长了,心思也活跃起来。   我喜欢上一个同班的女孩子。   我以为。   那孩子皮肤是健康的偏小麦的颜色,扎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子,走在前边一甩一甩的,她回过头来笑的时候眼睛又亮又圆,露出越发显得白的牙齿。   很活泼,就像阳光。那种笑容照亮了我开始黯淡的岁月。   那时候,最疼我的外公走了。十一岁,已经开始明白很多事情,比如死亡。知道那是种离去,此生不再相见的彻骨分离。   父母很哀痛,也依旧非常忙碌。我只能等待自愈。   所以那时候,理所当然的,把那种温暖当作了喜欢。之后的几天,我没有再去梧桐树下。   几天之后,我拿着我和他最喜欢的小吃去找他,发现梧桐树下的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离他很近,手中也握着画纸,两个人不时的说两句话。   我看见他在笑。就好像我们在一起时一样。   我手里的零食掉了。   我开始往回走,先是走后是跑,只想回家一个人静一静。因为我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对他有那种想法。强烈的占有欲,慢慢萌发的感情。那种把一个人紧紧绑在身边的病态心理。   不让任何人看见或是喜欢。   那时候,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但是会做噩梦,午夜的时候惊醒,背后都是冷汗。所以才会选择性的遗忘。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那个笑容温暖的女孩,之后加倍的对她好,即便有时候,连自己都茫然。   知道和自己相同性别的人在一起是不被人认可的,小时候已经背上了这纲常伦理的枷锁。任何越轨的行为,都是罪恶。我于是,把他当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关于那些禁忌的话题和报道,我也不再看。它们令我恐惧。   我依旧常去梧桐树下。还是我们两个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   再后来,就发生了一件事。我的性格从此变了很多。   耳边有细小的声音传来。我睁开眼睛,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是衣服掉了。我把衣服捞起来,转过身去,发现宋潇还在睡着。这家伙一直陪着我,也累坏了吧。我看着他那张欠扁的脸,微微一笑。   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大早晨的,看着我笑成那样,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   所以吧,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同情宋潇未来的老婆。能嫁给这么个性格诡异思维跳跃的老公,也应该不是凡人。这么一想,就更憋不住笑了。   “不是我说,你笑什么呢到底是,我真是匪夷所思,这大早晨的。”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不得不说,还有那么一丝难得的性感。   “没什么。”我开始起床穿衣服,撂他在一边干瞪眼。   我实在不喜欢天天面包方便面,换上宋潇常用的痛心疾首的表情,无奈的去煮早饭。吃早饭的时候他问我:“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想来?”   “因为以为没时间。”我忍不住往他嘴里塞了个包子。可惜包子一去不回头,他的嘴也没堵上。   “不对,这不是理由。不然的话,我请你的时候你也会以没时间推托。”   挺聪明的嘛。   我眯了眯眼睛,正色道:“当时不想去,后来想去了,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理由?”   他没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吃饭的声音。   他先吃完,又问我:“所以,你是吗?”   “是什么?”我喝着粥,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上次,我在你爸妈家问过你的那个问题,你没回答我。”他固执地说。   “我不是。”我斩钉截铁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其他任何男人。如果没有白经远,我会爱上一个女孩,说不定现在已经结婚孩子都有了。   可惜永远没有如果,也没有说不定。只有这无尽冰冷凉薄的现实。   这些,都是我不得不承认,不得不接受的。   “没别的事的话,我出去一趟,下楼买点东西。今天下午,我要回S市。”我说。   我走到玄关处开始穿外套、鞋子。   “你知道你,是在用怎样的一种眼神看着白经远的吗?”宋潇好像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是有什么东西要买吗?”我问他。   “没有什么东西要买,没什么。”他终于说。   我出门买了回S市的票,他们都不知道,我虽然路痴,却有两个地方来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怎么走。   一个是车站,一个是医院。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我没想到回去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被傅闻意拉出来相亲。据说,他会来陪我相亲,会来做这么伤害兄弟情义的不符合他美学的丧尽天良的事情,完全是迫于我妈的压力。已经说过,傅闻意自幼失了母亲,又是父母离异。跟他最亲的只有我们,所以从小他和我一起长大,我把他当成亲弟弟,他把我妈当成亲妈。   所以太后一发话,小喽喽们也不得不“曲意逢迎”。   只是,小意虽然是个纯的不能再纯的Gay,神经倒是比较粗。他并不知道我喜欢着一个男人。   还有就是,他和罗震又好上了。   我说什么来着。   “小姐您好,我叫苏惟光,今年二十四岁,现在从事编辑出版工作。目前有房无车,房子还在分期付款中。”我说,希望这女孩不要对我有太大的好感,最好是嫌我条件太差看不上眼,这顿饭过后就好聚好散。省的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   没想到对面的小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精致的一张脸满是意料之外。   “你好,我是蒋媛,今年二十三岁,是公司白领,目前有车无房。”她眨眨眼睛,眼眸里闪烁着戏谑的光芒。   傅闻意在我们前面的桌子旁坐下,点一杯饮料,隔着蒋媛正对着我,听完这话也忍不住笑。   “本来姑妈非要我来我还不肯,结果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认识你很高兴,平时喜欢做些什么?”一下活跃起来,兴致勃勃的问我。   “也没什么特别的,看看书研究植物之类的。”我平板地回答。   她倒是也不在意我的敷衍:“我比较喜欢瑜伽、慢跑之类的运动,对身体好。你呢?”   “走路。”   她愣了一下,还是笑着说:“你真与众不同,和我以前见的那些人都不一样。”   还算愉快地吃完了饭,分开的时候,这位小姐竟然又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我原本以为她对我这种完全没有兴趣。真是失策。   “那么,下次再见。有事我会联系你的。”然后踩着高跟鞋走掉了。   “我说,她是看上你了吧。”傅闻意摸着下巴问我。   “不会吧。”   “要我说啊,她十有八九是对你有意思,你都那么冷落她了还对你那么热情,而且,”他瞟瞟我的手机,“她还要了你的电话,摆明了是要接着和你处处。”   “但愿不会。”我说。   “我看着这女孩挺好的,你怎么回事,我都看得出来你跟本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怎么啦哥?”   有那么明显吗。我不禁好笑。   “哥,我一直没问过你,那个,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啊?”我一愣。   “怎么这么问?”   “你一脸心有所属的表情,我经历过,当然看得出来。”   “你看,”我循循善诱,“这些年你一直和我很近,从来没见我和那个女生走得特别近吧?”   他点点头。   “这不就行了。”   “可是,就是这样才说明有问题。这些年我基本没有见过你和那个女生走得特别近,不过哥,”他的表情很正经,“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女人?”   我当然,不确认。   见我不反驳,他渐渐露出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哥,你真是?”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又似乎夹杂着一点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   我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可以开口反驳他说:“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或者干脆地摇头,打消他的念头。   可是我做不到。   我的心里,是真的有一个男人。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是不是都一样,你始终是我哥。即便你是也没什么,我自己都是,还会指摘你么。”他安抚的冲我笑,带了点难得的温顺。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我了解了情况,下次多少能帮你在‘太后’那抵挡一阵。”   我心里不得不说是有些惊异。这几天已经是第二个人怀疑我的性向,先是宋潇,后是傅闻意,难道我真的看起来那么像Gay。   我或许,真的应该找个女朋友了。谁和谁一起过,不是一辈子呢。不是每个人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携手白头的。我很清楚。   也应该死心了。   只不过从来没有说出口过,那个人也从来都不知道。一想到要无疾而终,还是会有点不甘心呢。   知道他在国外一直是优秀的,我也就拼了命的努力,终于在今年坐上了副主编的位置,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小。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错了,总是在我追赶他的时候,他已经用比我更快的速度往前走了。   我从来不敢让他停下来等我,所以我只有更努力的追上去。   五年级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可是我的记忆里似乎也是刻意把它遗忘了,然后用另一种方法,变成保护自己的方式。   某个上学的早上,我从没有关严车门的车里被甩了出来,头着地的的时候,整个世界颠倒了黑白。我曾经以为自己会死,因为一辆车向我开过来,直冲着我的方向。   我的头开始不停地流血,极度的恐慌中,我睁大了眼睛,我知道什么都不会再有了。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子撞到身子的前一刻,竟然停住。   我看见母亲失了魂魄的朝我跑过来,抱住我满脸是泪。她一直在哭。   而我只是连头痛都感觉不到,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触到死亡。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说不出话,整个人就像坏掉了一样。体重疯狂的减轻,也很难露出笑容。医生说,是受到过度惊吓的缘故。   可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之后我变得很懂事。因为知道拥有的珍贵,所以格外害怕失去。性格慢慢内敛起来,更多的时候,就只剩下复杂的心思,在心中百转千回。所以有很多的朋友,也不过是像浮萍一样的存在。深交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上了初中之后,慢慢的好起来。可是已经与以往不同。白经远依旧没有变,依然沉默寡言,依然腼腆,我们依旧是一个班。   只是有一点变了。他开始设计模型,很少再画图。初中部与小学相连,但是我们,几乎在也没有回到梧桐树下。   物是人非大概说的就是这样吧。   我还和以前一样,写着那些不会有人读懂的秘密的故事。   白经远让我帮他一起设计模型,于是很多个中午,我们就在教学楼的实验室一起搭模型。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在旁边帮他递东西。我说这样不是很好看,那样可能会更好,他就推翻了重来,一脸坚定。   很多人都说我长大后变得性格古怪,只有他毫不在意,依旧坚定的站在我身旁。我们形影不离,直到完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作品。   一座瑰丽而奇特的城堡。   我说真好看,你真厉害。他就说是吗,送给你怎么样。   我知道这东西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义,所以我只是说,这个你自己留着,等回头设计了更好看的,你再送给我也不迟。   他说好的,以后他有能力了一定会亲手送我一座更好的。   明明不应该,但我还是相信了。那座瑰丽的城堡,反复的出现在我的梦里过。我笔下的人,也就住上了这样的城堡。   其实想想,当时的模型还是很稚嫩的。设计也是那么简单,完全比不上他现在的成就。可是我想要的,也不过是当年那座简简单单的城堡。   我还是很感激,他一直陪我到十八岁。十八岁那年,他的设计获了大奖,不久之后就出了国。和我一样高的少年,从此与我天涯相隔。   想到这,思绪不禁停下来。   令我颇感意外的是,那个叫蒋媛的女孩又一次约我出去。斟酌之后,我们在一家甜品店约好见面。   她上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有什么让你讨厌的地方吗?”表情竟然是异常的真挚。   “你很好的。没有任何讨厌之处,目前看来。”心里倒是在想,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实在相交不深,我甚至并不了解你,又何来讨厌之说。   她的下一句话更是让我无所适从。   “那你觉得,我能当你女朋友吗?”   “蒋小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对你一见钟情,”她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带着点羞涩的表情说,“这样讲的确很唐突,但是我确实是一开始就被你身上的气质所吸引,通过上次的交谈,更加明白你是个懂得尊重别人却不自大的男人,而且富有责任感。我非常欣赏这一点。”   “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呢。”她可爱的脸十分诚恳。如果不是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这样的女孩子,绝对是赶紧娶回家生孩子的。   原来我也是有感情洁癖的人,心里有一个人,就只能有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忍心骗她,“其实上次来相亲,完全是迫于家长的压力,并非我自觉自愿。当然,并不是说你不好。只不过,我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对不起,我不想从情感上背叛他,也不想辜负你。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过还是非常维持着没有失态。   “果然是这样吗?难怪我上次一直觉得你心不在焉。”   “我很抱歉。”   “既然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去和她说清楚吧。不管这中间有什么曲折,只要坚持就会有好结果的,祝你幸福。”   “谢谢。”我诚恳的笑。   “行吧,其实也没什么,错过了你我还有下一个,”她竟是非常的洒脱,“做不成恋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你说是吧?”   “那么,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我说。   心里其实是有些想笑的。怎么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似乎在鼓动我和那个人摊牌呢。我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没准哪天头脑发热就真的和他说了。受这女孩的鼓舞,我竟然奇异的不再排斥向他说清楚的想法。   白经远,你要么赶紧结婚,要么就赶紧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吧。你掰弯了我,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十几年。实在是,很不公平啊。   然而白经远并和乔藏没有结婚,也不可能再定居到一个我看不见的城市。当天晚上,我收到他的消息。我把他的备注改成白经远。   【白经远】:有时间吗,一起聊聊?   【惟L】:好啊。   我连忙放下手头的事,不知道他想聊什么。   【白经远】:这两天忙坏了,好不容易有机会休息一下。   【惟L】:那你赶紧休息吧,身体重要。   【白经远】:恩,我知道。   【白经远】:惟光,我和乔藏昨天分手了。   我在电脑前愣住。一时间没明白他说了什么,终于反应过来,心中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惟L】:哦。   【白经远】:其实我们两个早就要分,拖到现在也是因为工作上有些事不得不碰面。   【惟L】:为什么啊   【白经远】:性格不合。我们都比较强势,他又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服输的性格。很多时候两个人针尖对上麦芒,最后弄得谁都不舒服。开始因为两个人都热爱建筑设计,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后来才发现,这并不是能长久的感情。   【惟L】:外人看来你们的感情还是很好的,为什么不能为了对方彼此都退一步呢   【白经远】:他很好强。不瞒你说,其实上次展览会之后的那顿饭,是我们的散伙饭。我们说好那天分手。   我看着他打过来的一串串字,一时间竟只有以沉默相待。   【白经远】: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绝情、很冷漠?   【惟L】:这倒不会。毕竟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好。   【惟L】:没关系,总能遇见合适的,你也不用太难过。   【白经远】:借你吉言。你也是   之后,他没有再说话。我看着他的头像慢慢变灰,心中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矛盾。听见他分手的消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兴奋,反而觉得更加沉闷心烦,也稍微替他觉得心疼。   我还以为,他已经找到了幸福。即便不是我,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他有些落魄的来找我诉苦,却会让我感到无措。   不过,倒是稍微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还是一样的信赖,一样的形影不离。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是多长的期限呢。   不再思考那么多,我接着修坏掉的灯。好像应该都换掉,都换成吸顶灯,那种看起来方便又简洁。上次在白经远家也见过那样的吸顶灯。   不过,还是不要一样了。   很长的时间里,我们没有再联系,一眨眼,就到了岁末年底。唐姐怀了孩子,小高升了职,安丰跳槽去了别的出版社,几个实习生终于在年底将来的的时候成为了正式的编辑。而我,一如既往的过着和以往一样的生活。   给当家教教过的那个孩子在高三的题海中浮浮沉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语文怎么说成绩就是上不来,他也苦恼他家长也苦恼。十八岁的男孩子,已经发育的很好,看起来人高马大,正是风华正茂英气逼人的好时候。也在为了梦想和心底的那点东西拼搏着。谁没有那样的时候呢,看到他也很容易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上回问过你,“亟待”的“亟”,这次能说全么?”   “恩,有病重、极度的意思。然后,应该就没了吧。”他问我,带着点探询的意思。   我极轻的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音读qi,念四声,意思是屡次。明白了吗,来,我们再来一次。”   “哦,我记住了老师。”这看似英气逼人的少年似乎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懊悔,又赶紧自己在心里回忆了几遍。   教他如何有技巧性背诵文言文古诗词,默写之后替他批改,练习实用类文本,大题总是忘记格式,好在几节课下来,总算是大有长进了。   “你看,这个选项错在扩大范围,‘制造了第一款同类型配件’这一句,原文中明确写出了是在19××年,选项中却没有明确提出。你看,其它选项没有错,所以就只能选它。”   “我记住了,原来是这样。”   “休息两分钟,待会儿接着来。”   “老师,外面下雪了。”他,看了一眼窗外,突然说。   “是啊。”我有些恍然的看着外面飘飘洒洒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恍然营造了一个银白色的世界。   下雪了呢。   突然想起来,初二那年曾经下过一场非常大的雪,雪深几乎没过小腿,大家都被叫出去扫雪,偶尔闲下来,就在一边堆雪人。那么多的雪,滚成雪球是很容易的,但是松散,需要等待它一点一点变得硬实。   我摘下手套套在笤帚上,然后插到雪人的身上。还有耳套,也给他戴上。   白经远摘下的是围巾。   后来我们都被叫回班里上课,雪人的事情很快抛之脑后。在雪开始慢慢地融化之后,我拿走了白经远的围巾。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离奇丢失的围巾去哪了,有一次放学之后他突然间问我:“你记不记得上次一起堆雪人?我记得我好像把围巾挂在上面了。   “是,是吗。”   “恩,不过现在已经不见了。可能是被谁拿走了吧。”他说。   “不然,我送你一条围巾。反正你的,也找不回来了。”我小声说。   “没事。反正冬天,也快过去了。”   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答。于是,我前一阵子买好的围巾就那么压了箱底。你看我们之间说起来是很浅薄的,连个给彼此的礼物都没有。男生不像女生心思细密,很多事情都想不到,而当我想到的时候,却不敢也不能了。   我们没送过对方什么礼物,只有在一起的大把时间。所以在他离开以后,才会那么的不适应,半夜突然间睁开眼睛,胃里很不舒服。我一直以为那段时间自己得了病,去医院检查却什么都没有。   那是高一暑假。是夏天。   他就这样,迅速无声地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我沿着正常人的轨迹上高三、考大学,交过一个女朋友。她善解人意,性格温良,会陪我一起沉默一起欢笑。我们习惯牵手。   一次看电影之后,两个人走在路上,路灯昏黄,气氛正好,正是接吻拥抱的最佳时机。   可是要吻她的时候,我退缩了。   她在路灯下哭出声来,像是积蓄了很久的委屈突然找到了发泄的路口,她含着泪问我:“苏惟光,你真的喜欢过我吗?在一起这么久,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吻我?”   我在路灯下沉默。   “苏惟光,你只是需要有个人爱着你,因为你很寂寞。”她接过我递过去的纸巾,说,“你并不爱我。”   “我们分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一件事。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都是不能勉强的。而好感,也从来都代替不了喜欢。   那就这样吧,人也不是没了爱情就活不了。还有大把的青春和热情去充盈自己的人生,何必呢。我不再刻意的回想,然后最后一次,把我唯一交过的女朋友送回了家。   于是一门心思扑到学业上,原本不算出众的成绩也显得拔尖。高考中,取得了还算理想的成绩,进了理想的大学。   并不清楚当时这夜以继日的勤奋和动力从何而来。只是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他渐渐淡出我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所思   第八章   乔藏最终还是走了。就在不久前的两天,又飞回加拿大。   白经远倒是表现得没什么情绪,仿佛两个人的感情真的已经很淡了,闲聊的字里行间,   似乎都是生活步入正轨的样子。我想说你不会觉得孤独吗,你不会希望身边有个人陪着吗?我总是希望能插上一两句话,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说辞,无非是会叮嘱他几句注意身体之类的。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希望他能看到我,准确的说,我是希望我能存在于他生活的空间。   是作为朋友的身份也好,只要能够再多一些在乎。   我认为这并不是违背了本分的要求。所以日复一日用这种淡到不能再淡的关心,选择细水长流的守候。   逐渐的知道了他几点起几点睡,工作的时间,下班常去的地方,还有目前的喜好,我每次都问的很少,也问得很隐蔽。   他并没有察觉到过。所以我隐隐有预感,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似乎让我们的关系又一次的拉近了。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只能看着他靠过来,再不由自主地靠过去。   我说过,我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白经远说:“你要是能来J市就好了,那样咱们还可以常见面。”   我的心脏因为这句话开始狂跳。   “我说真的,如果有机会的话,跳槽来这边怎么样?”他问。   “我都在这边待习惯了,再说现在这样每天能说上一两句话,我觉得也挺好。”我用平静的语气说出口,却抑制不住跳动的心脏,和那种发自内心的狂喜。   “也是。”   我以为他就这么打消了念头,没想打他接着说:“话确实是可以说,但是见不到你的人。”   我只能在这边讷讷的听着,有那么一瞬间,我完全不知道那句话是他自己说的,还是我的臆想。我倒宁愿这是个梦,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怎么接口。   “这些天不见,还有点想你。”他的声音很温柔。   “我也是。谁让你和我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对吧,”我连忙说了点别的,“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是刚吃没多久。”我说。   “最近比较忙,年末进度总是这样。不过幸好这两天完成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他要回来。我都感到了自己嘴角的上扬。   “恩,”我想起今天好像是农历二十四,“你订了票吗,几号回来?”   “二十九,说起来我好多年没有过过除夕夜了,春晚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真是挺怀念的。”他说。   我忍不住吐槽加警告:“如果你期待这个的话,还是算了。最近几年办得越来越奇葩,你只会觉得雷。要我说,宁可看动画片和偶像剧也不看这个了。”作为一个每年除夕夜必陪着爸妈看春晚的人,我实在是深有体会。   “是吗,这么惨,”他那边轻笑出声,“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没准今年会很好看,不要轻易下定论。”   “你看看就知道了,绝对不是我骗你。”我有点不服气地说。   “惟光。”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怎么啦?”我睁大眼睛,在电话的另一端问他。   “你刚才那样,让我觉得好像回到小时候。你那时候,就是这样,喜欢较真。”   我又一次的说不出话来。   我应该去买一只录音笔,以后不管和他说什么都录下来。   “你不是吗,”我轻轻的反驳,“初三的时候有个女生追你,我说人家学习也好成绩也好,人品看着也不赖,结果你一本正经地说‘她不够白’。”说到这儿,我脑海中顿时浮现了少年时白经远的样子,还是安安静静的样子,一脸无辜地开口。   禁不住笑出来。   那边没了声音。我差一点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结果他说:“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都不记得有那么个人追过我。”   “你什么都不记得。”我近乎耳语的地说。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他说。   “没什么,我说你那时候清清冷冷的,一门心思扑到设计上,哪有空去想这些。”   他还是笑。   “有人找我。过两天回去的时候,再约你出去。我先挂了。”   “好,你忙你的。”   我静静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心里不知怎么,酸酸胀胀的。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喜悦,虽然有些罪恶感,但我真心实意的想说,他和乔藏分开,对我而言实在是件好事。不是这样,我们就不会有这么多交谈的机会。   发现自己很期待过年。   心情也出奇的好,两天把连载了大半年的一篇文章完结掉。下面立刻炸开了锅。   【玄幻一生推】:不是吧,作者莫非是被外星人占领了,以这文的进度我本来因为明年三月才能完结,真是太意外了。   【炮灰不关你的事】: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不要告诉我结局!让我自己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光影の歌】:楼上的,禁止刷屏。   【天上有牛皮】:终于要完结了,好期待。坐下慢慢撸,大人我爱你!   看着这些骤然出现的评论不禁觉得好笑。是啊,我也希望自己时常能拥有这样的好心情。心情好的时候,连一些平时做起来疲倦的事情也顺手了。   宋潇在QQ上发来消息。   【平生不低调】:你怎么了   【惟L】:什么怎么了   【平生不低调】:就是怎么突然更文了,还不用我催,还一下完结,就上去的时候随便看了一眼,吓了我一大跳   【惟L】:可能是这两天,心情比较好吧。过年了,追文的妹子和汉子们也需要福利啊   【平生不低调】:擦,我特么还以为你受刺激了   【惟L】:不至于吧   【平生不低调】:太至于了!你丫别是恋爱了吧   我的眼皮突然间跳了一下。   【惟L】:不知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   【平生不低调】:谁啊,我认识的?   【惟L】:你猜呗   【平生不低调】:男的女的啊   【平生不低调】:是男的?   【平生不低调】:你不回我就当你默认了   这话还真是越来越没谱了,虽说告诉宋潇本身是没什么,都这么熟。可是,所谓的单相思,并不是可以挂在嘴边的事情。我们不过是恢复了比较亲密的哥们儿关系,仅此而已。   【惟L】:你想多了   【惟L】:大晚上的,赶紧洗洗睡吧   【平生不低调】:躲吧你就,看你还能躲多久。早晚把你背后的那个某某揪出来,还羞涩你还   【惟L】:行,我说不过你。请自行脑补吧~~   【平生不低调】:……   【平生不低调】:你居然让我脑补!完了完了,你果然不是本尊   我忽视他乱七八糟的话,笑着关掉了窗口。   二十九号就放了假,白天的时候四处转转。   要过年了,大街小巷的,已经有很多店面挂上了喜庆的红色灯笼,也打出了打折促销的招牌,看着热闹欢喜。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却也掩盖不住满面的喜色。   “爸爸,你看那个红色的娃娃好漂亮啊,我能不能要啊。”软软酥酥的声音,我转过身去,是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胖嘟嘟的,脸蛋因为寒气显得红通通的。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正指着橱窗里一个弯着嘴笑的红□□咪。   “行啊,爸爸把它买下来给你做新年礼物好不好?你喜欢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好不好?”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平凡的一张脸,表情却慈祥温柔,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小女孩,眼神就像是化了。   “爸爸,你最好了!”小女孩被爸爸抱着,凑近他的头,撅着小嘴朝着他的脸上“啾”的亲了一口,听起来清脆响亮。   “恩,爸爸也亲一个,啾,”男人掏出手机,“来,咱们给妈妈打个电话好不好?……喂,老婆,是我。啊,我和宝宝在看玩具呢……恩,我知道,我会看好她的……行,你路上小心,别着急……恩,我也爱你。”   男人的声音渐行渐远,之后就听不到了。而刚才父女相对挑选礼物的样子,深刻的印在了我的脑海中。   这男人,应该有个很温柔的爱人。所以会温柔地说:“我也爱你。”   有孩子和妻子,有着世间最宝贵也最平常的日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人间真情,比所谓的大富大贵要难得的多。   这样的日子,自己大概是不会有了。我喜欢的人是男人,我根本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吧。   很羡慕。   只是这样一想,突然之间,就有点寂寞了。   除夕夜的时候,接到白经远打来的电话。当时电视里放的是春晚的歌舞节目,我妈正和我爸兴致勃勃地讨论哪个舞蹈演员好看,一会儿又说那个跳杂技的人不容易。傅闻意偶尔插两句嘴,然后兴致缺缺的去和罗震嗑瓜子。   他们俩说这就是代沟。   “怎么样,看了之后有没有被雷到啊。”我问。   “恩,确实有点被雷到了。”他笑笑。   “看吧,绝对不是我夸张。待会儿还得放炮,耳朵就要受虐待了。”   “恩,我爸妈一直都没有看这个的习惯,我今天就是自己看,想知道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奇葩。”   “哦。”   “你想不想出来?”他突然间问我。   “出去啊,恩,”我看见房间外面有个可疑的人影,“你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回过去。”   “好的。”   “妈,你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啊?”我一脸无奈。   “我这不是看你进屋了吗,还以为你不舒服呢。”   “哎呀,我没事,您就别担心了啊,快看电视去吧。”我连忙催促。   带着一脸探究的表情,她有点不甘心的问:“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是个女孩子吧?那要是约你出去的,就赶紧去吧。”   “你说你,好不容易认识个女孩子。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吹了,这回要是有了的话,好好把握。”   “正好是除夕夜,女孩子最喜欢浪漫了。人家要是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别扭扭捏捏的,听到没。不用担心我和你爸,我们有小意和他同学陪着呢。”   我哭笑不得。   “行了,妈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从太后那脱身,一边舒了口气,一边赶紧给白经远回电话。   “想好了吗,出来吗?”   “恩,在哪见面。”   “久和大桥你记得怎么走吗?底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面馆。”   我思考了两秒:“想起来了,我这就去。那个,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   结果二十分钟后,我还拿着百度地图转来转去。奇怪,当时明明记得是在这儿啊,不会是搬走了吧?   不对啊,等下,这地方我好像刚才来过。   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苦笑。   很多人都说路痴什么的就是不常出门才会不认路,天天出来走,自然哪里都认识了。可是他们不知道,走很多遍路依旧不认识的人,确实是存在的。比如我。   白经远并不知道我不认识路。   我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走到哪去了,只好问别人,走来走去,终于看到了一家疑似面馆的餐厅。   我从窗户里一下就看见了白经远的脸,几个月不见,他似乎又有了些锐气。英俊的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在等别人。   我想,就是那种心无所属的淡然表情刺痛了我。心脏的地方,稍微有些痛了。   “抱歉,我来晚了。”我说。   “没事,大晚上的路不好走。而且,我也没等多久。”   我的眼睛在他的身上淡淡扫过,心下释然。两个人,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炸酱面,葱青椒红,面条不硬不软,劲道正好。我不由得食指大动。   最关键的是,对面还坐着这个人。朝思暮想,真是朝思暮想。   面条升腾的热气里,我发现自己的眼眶有些湿了。我真的,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艰难。我只想不到,原来还有这一天。自己的心原来这么小,只要一点点,不用太多,就可以填的满满的。   我感慨万千。   “怎么样,好吃吗?”他抬眉看我,问道。   “恩,好吃。我都已经不记得,这原来还有家面馆了。”我一边吃面一边说。   “我也是因为偶然来过一次才知道。不过,味道真的挺不错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突然间,只想看着。   给我这一个晚上吧,这种秉烛夜游的感觉,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白经远带我去久和大桥上看夜景,这里夜色很美,隔着江能看到对面万千闪烁的霓虹灯火,璀璨的人间闹市。烟花从对面的天空升起,一朵一朵的绽放开来,倒像是旖旎不散的梦境,交缠不醒。绚丽的花火,破碎的焰。幻觉、悲悯、喜悦、铅华过后。我们一起看着这座繁华苍凉的城市,明白这荣华表象背后酸楚的真实。   我看不厌倦他的脸。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一个夜晚。不是因为一起吃的面,不是因为他带我来看夜景。是因为,我终于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看见了他失落怅然的目光。那目光顺着江面破碎的水光,直渡到这座城市的另一边。他的风衣被晚风吹起,棱角鲜明的一张脸,在黑暗里戴着面具。七色的焰成空而逝,面具剥离,出现裂痕。   我深切的,深切的体会到了。   他内心长久的寂寞。   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没有任何言语的拍拍,就像我常做的那样。或者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的那样。   我们都成了大人,而我们又变回了幼年的我们。   沉默之中,他轻轻扳过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指尖在我的发梢间穿过,大而有力,仍旧温柔。   我不需要揣摩他的心思,只是靠着他感受。我也注视着江面泛着金色的波光,绵延到远处的墨色水痕。我有太多的顾虑,也为太多事情惊惧。而此时,我什么都不愿再想。闭上眼睛,一直静静地,看着远方。挨着他温热的身躯,悲辛又痴迷。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只是很想问一句,为什么要在这么久之后,一切都几乎消磨的夜晚来临的时候,才看到我,冲我招手。   辗转了多少年。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使劲地眨一眨。还是没撑住,已经来不及了,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我想笑,又只觉得悲凉。白经远,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他没有看我,所以我以为他没有发现。温柔的,似乎积攒了很多的耐心,他的手指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在寒冬里依旧温热,他的手。   “你害怕吗?”他问我。   “不。”我说。   我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经远。”我在黑暗里叫他的名字。   “恩,我在。”他回答。   白经远,白经远,白经远。白经远。一声一声,仿佛叹息,过去的很多年里,我这样叫过他的名字。在我遥远虚空的梦中。   而现在,他是真实。他在眼前。我在黑夜里笑了。   想起他说的话。   “白经远。”我拉住他的手,终于勇敢一次。   “我在听着。”   飘渺淡去的暗云浮动游弋,遮盖了我们。江水平静,陷入睡眠。   我闭上眼,在无尽够不到的边缘来临前对他说:“我和你一起去J市吧。” 作者有话要说:     ☆、转身   第九章   不夜的灯火终于熄灭。我们坐下来靠着大桥,头靠着头,睡着了。   分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我用钥匙打开家门,一进门就看见太后双手抄胸满脸狐疑的看着我,分明是审问的前奏。   “知道夜不归宿了,说吧,昨天晚上去哪了?”   “妈,不是你让我去的吗?”我回过去,知道她分明是想套我的话。倘若只是埋怨我不回家,昨天晚上一定会打电话催促。哪会像现在,老花镜都挡不住她眼神中的八卦精光。   “咳,那什么,给你处的那个女孩怎么样啊?你认识多长时间啦?”   看吧,这才是真正目的。   “人挺好的,不然我也看不上眼不是。”我说。   “这倒是,什么都比不上人好。那孩子多大啊?干什么的?”   “妈,”我无奈的换上拖鞋,“你倒是先让我进屋,不然我也没法回答你啊。”   “哦哦,你先进来,快去沙发上坐着,我得好好盘问盘问你,问什么答什么,不许说不知道,也不许敷衍我。”   我坐到沙发上,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指指里屋。   “爸和小意他们还睡着呢,妈你小声点。”   “哦,”她放低了声音,“那孩子多大了?”   她那跟特务接头似的表情把我逗笑了,我赶紧忍住,一本正经的回答:“恩,和我一样的岁数。”   “那条件怎么样?什么工作?”   “做设计工作的。”我老实的说了实话。   “哦,就是动不动在电视上弄个时装秀的那种?啧,那还挺出风头的。对了,人家家条件怎么样?要是闺女特优秀娘家的要求肯定高。”她笃定地说。   “差不多吧。不管条件怎么样,人家都错不了。妈,你就别担心了啊。”   “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你妈我能不管你吗,你都二十四了,也没见你交个女朋友,隔壁你李叔家的儿子李跃然儿子都有了,你说说,你要是我你能不急吗?”   “不是才二十四吗,”我耐心解释,“像我这个年龄最重要的是事业上拼出点成绩来,儿女情长什么的远了点吧?你看啊,从网上搜搜,那成功人士都是二十几岁打光棍的。”   她半信半疑。   “是吗?”   “当然,我还骗你吗?以后也不用天天盯着我,我想找自然就找着了,你要是硬拉我去相亲,结果不过是白忙一场。”   “那你回头得把这姑娘给我带回家来瞅瞅。”   “行。不过我们也是才认识,相交并不深。”我心下暗叫不好,要是哪天她心血来潮,我就真的要找个女孩来了。   “谁信啊,”她老谋深算地一笑,“不熟还大晚上的出去,不熟能一晚上不回家?”   我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立场反驳。   “哎,你好好的就行了,妈也没别的意思,你累了的话再去睡会儿。今儿是初一,妈得赶紧煮早上的饺子了。去躺着去吧。”   “哎。”我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屋里走。   白经远要是知道自己被描述成一个女孩子,表情一定十分精彩,我暗自想着。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现在算是什么关系,但是大概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昨晚的灯光、凄迷的焰火,江面上破碎的月亮影子。   都让我迷失。   身体在外面的的寒气里浸着,手指现在还是冰凉。然而心里却感受的到那种温度,还没有散去,所以显得很温暖。   “那要不要住在我那里?”他的话犹在耳边。哪怕是一时兴起,哪怕是心血来潮,都很高兴他能这么说。   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那一夜,就这样慢慢的过去。   这进展也算是前所未有。   我问宋潇他上次说过的哪个出版社还要不要人。   “啊,那人上回说他们那的副主编离职了。你猜怎么回事?听说是嫁入豪门当太太,刚怀了孕,立马就把工作辞了。”   “是这样啊。”   “恩。我说,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该不是”   “我想好了,”我正在给床边的一盆死不了浇水,“我要去J市。那里要是对我还觉得满意,我就直接去那。不行的话,我再另找。”   “行是行。那个主编是个玄幻迷,我给她看了你的资料,又跟她说你写玄幻,她看了眼你的照片当时就同意了。”   这,你确定她真是主编不是骗子么。现在的主编都这么强大么,我都觉得自己的头上开始冒汗了。   “恩,过两天我再去面试一次。但愿能过。”   “不是我说,你怎么突然想通了,我都以为你忘了这事了。来了倒也好,工资应该是比你在S市要高。”   “没什么。”我说。   “你要是过来不如先住我那,反正房子比较大,我自己住也是无聊。怎么样,要是真来就考虑考虑。”   “恩,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我刚挂了电话,就看见傅闻意睡眼惺忪的进来,他打个哈欠说:“哥啊,吃饺子去吧,大姨说煮好了。”   “恩,我马上就来。”   坐在饭桌上,爸妈还忙着在厨房准备小菜,只有我们的三个人。傅闻意把头旁若无人的靠在罗震肩上,笑得一脸阴险。   “嘿嘿。”他别有深意的笑。我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连忙给旁边的罗震递眼色,没想到罗震完全臣服于傅闻意的淫威之下,百依百顺,宠溺的动作让我汗毛倒竖。   “有话说话,还呵呵呢。”我面无表情。   “大姨说,你昨天晚上夜不归宿,前两天不还孤家寡人一脸仇怨么,怎么这两天突然间就桃花阵阵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桃花阵阵啊。”   “老公,”他一手搂住罗震的脖子,万分小人的对着我的脸道,“这位公子,你看你眼角含春,眉目带笑,话语里三分娇嗔七分羞涩,浑身上下说不尽的风流气质。瞪人都是别有风情,明显就是怀春之兆啊。”   “你说是吧。”他飞速在罗震的脸上亲了一口,罗震确认我爸妈看不见,温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再点点头。   还真是,真是要把我气得吐血。   一双小狼崽子,不记得我的恩情也就算了,现在还倒打一耙。   “行啊,要秀恩爱房里门一插随便你俩,我还得吃饺子呢。”   “刚出锅的饺子,白菜猪肉馅的,来,快尝尝好不好吃。”话刚一说完,妈端着两盘饺子进了餐厅,“我再去煮三鲜馅的,等着啊。老苏,快过来吃吧,我去煮。”   说完风风火火的又进了厨房。   傅闻意还在冲我不怀好意的笑。刚才我妈出来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见他们两个迅速的从彼此身上撤离。   “笑什么啊,快吃饺子。”我不知怎么,突然没有了再讽刺回去的心,看着他依旧天真的笑容,微微心塞。   罗震倒是什么都没说。   “我来啦,饺子好吃不?”沉默之中我爸从厨房里出来,一脸紧张地询问。   傅闻意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我轻微地叹了口气,倒是罗震说:“谢谢叔叔,很好吃。”   这见不得光的感情。   即使再喜欢,即使比一般的情侣忠贞百倍,即使可以温柔的变成另一个人,即使一直在身边。   我一下明白了古代的女人为什么都要名分,也明白了青楼名妓顶受压力也要为爱赎身,无羁绊的自由谁不喜欢,无眷恋的离去谁不向往。但如果是真的动心,又如何能觉得安全,所以再艰辛,也要成为那个人身边的爱人,被认可的角色。   而我们这样的人,到了现代社会,反而要更加艰难的存在。   没有安全感,永远没有。你不会知道这一秒与你温存的人下一秒已经松开手,所以连这一刻真实的幸福,都会觉得凄楚。   我低头吃饺子,开始还吃着好吃,后来却再也吃不出味道。有点饱了,于是放下筷子。   “惟光,你不吃了啊,才吃这么点?”妈问。   “恩,饱了。你们慢慢吃。”   我知道自己完全就是有了被害妄想症,尤其是在这种事上,格外的敏感。其实,我不太能接受自己有可能成为一个Gay的事实,我这辈子没有喜欢过谁,唯一喜欢的那个,他是个男的。   不付出真心的话,怎样都好。身边的人来了又走,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男女又如何呢。但是偏偏喜欢上一个男人,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新年一转眼就过去,我离开了S市,来到了白经远所在的J市,去的那天天很阴,这让我感觉很不好。天气很能影响我的心情,这种阴阴沉沉的感觉于是一直压抑着心。但是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四周的阴霾仿佛都散去,眼前突然之间敞亮起来。   这种感觉,我一直以为是文学作品里夸张出来的。原来是真的。   我跟他说跳槽在这里当副主编的事情。   那双眼睛绽放出些许淡淡的光来,在车上他问:“要去我家住吗?”   “恩,过一阵吧。”我说。   “怎么?”他放慢了车速,似乎非常在意我将要说出口的原因。   “来的时候提前被一个朋友预约了,我答应他先去他家住。”我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不过也不算是说谎。毕竟宋潇确实是这么说的,今天早上还给我打电话,已经坐好了随叫随到的准备。   “不去我家,反而去他家。”他不说话了,表情淡然地开车。   “等过一阵我这边安顿下来再去找你住吧,”我说,“你平时本身也比较忙,我又是刚来,开始应该也会很忙,你我都没时间兼顾。不如过段时间。”   “好。”   车子在大道上飞驰而过,宽阔一马平川的感觉,春天总是来的太晚,不下雪也看不出万物复苏的迹象。   “想吃点什么?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吃完饭。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   “你有想吃的吗,”我微微偏过头去,脸颊有点发烫,“家里有菜的话,我可以做的,不用那么麻烦。”突然想起来,他这种每天这么忙,一定不是会去买菜的。   “不然我们就还是去饭店。”   “不,”他打断我,“我们回家吃。不过,家里没有菜,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笃定的语气,有点倔强。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微微笑着看着他。   “今天住下吧。”   “好。”我愣了一下,终于点头答应他。   结果我猜的没错,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挑菜,只是在超市里转来转去,不知道应不应该选的时候就停下来看着我。   “蒜薹不是这么挑的,你可以掐掐它的底部,太软的话就说明老了。”我制止他残害那捆绿色蔬菜的手,无奈的笑。   他无辜的放下蒜薹,转而去挑豆角。   “可以吗?”他递过来给我鉴定。   “还不错。还有那个,看起来颜色挺好看的,你闻一闻看味道怎么样。”   “哦。”   “土豆应该怎么挑?应该挑表面光滑一点的吧。”他松开推车,一手拿一个土豆,认真的端详。   “是啊。”我又一次接过他手里的土豆。   “咚。”土豆顺着放菜的台子滚下来,我却无心去看去捡。   他握住了我的手。   手掌温热,宽大修长。我感受着他的手传递过来的体温,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然后被他握得更紧。   “那个,我去那边看看排骨。有新鲜的就买一点。”我环视四周,想要赶紧摆脱他的碰触。   我承认的是,自己很动心。心猿意马,心不由己。   他松开我的手,把土豆装进袋子堆到推车里。然后跟上来。   “老板,麻烦给我称一下这块排骨,要剁成小块。”   “这块是吧,好嘞,等着啊。”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拿把锋利的刀,二话不说开始剁起来。   “您的肉。”   “好的,谢谢啊。”   “走好。”   我拿了肉,转身把肉放在他推着的推车里。整个世界都是他。   我有种错觉,好像身边这个人是我的,我们就像任何一个家庭一样,下了班买菜,然后回家做。有人做,有人吃。有人在身边陪伴,是可以很久很久的那种。   我想留下来,我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或者被一瞬间的温柔打动,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良久,我总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因为不现实。而这一次,我可以说。   想要留在J市,待在他身边。   怎样都好。   我们一起回他的家,打开电视听声响。我去厨房做饭,他就把围裙温柔地给我系上。   “原来你家还有围裙,看你还以为你不会做饭呢。”我说。   “在加拿大的时候自己勉强会做点简单的,现在回国了食材也多,不太会做。”他说。我才想起来他十五岁那年就出了国,没怎么好好吃过中餐。   我很荣幸做这一顿饭。   酒足饭饱之后我在厨房洗碗,他像某种兽一样安静的靠过来,双臂轻柔地环在我的腰间。鼻息的温度通过空气传递过来,勃颈处顿时痒痒的。   “你先松开手,我后背被很痒。洗完之后我就出去。”我说。我是真的很痒,我甚至能感觉出来自己的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呵,”他的笑声低低的,“你真敏感。”   虽说不应该,但是我脸红了。   心脏又开始飞速的跳动,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不争气的心脏感到丢脸。我知道他的话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也的确是皮肤天生比较敏感,春天总是过敏。但是还是忍不住就想多了。   结果洗碗也洗的胆战心惊。希望他放开,又希望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不要变。因此整个过程下来,忍痒忍得很辛苦。   我想这大概就是代价。   终于结束了洗碗的工程,两个人一起走到客厅看电视,上面正播放着天气预报。   “现在这种天气不尴不尬的,穿厚了累,穿薄了一定会感冒。不是说春捂秋冻吗,你多穿点别着凉了。”我一直都觉得他穿的太少,毛衣外面就套大衣,更离奇的是确实看不出他觉得冷,这人体质真是神奇。   “我知道,你也要注意保暖。”他看我一眼,似笑非笑,“我觉得这话更应该说给你自己听,你似乎不如我抗冻。”说着揉了揉我的脑袋。   记忆里他总是喜欢做这个动作,就连我们身高还没有出现差距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会用很轻的力道摸我的头,用他那少年还很纤细的手,而我总是会不服气的报复回去。   现在,他的手变得宽大。   再不复少年心性,但是突然间还是想那么做。于是我也照着葫芦画瓢,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   他明显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愣了那么一两秒才反应过来。   然后他靠过来。那是很温柔的笑容,一直延伸到眼底,清澈坦然,带着他独有的清朗。   “我们把电视关上吧。”他轻声说。   “好。”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魔怔一样转过头去,想要寻找遥控器。就在我转过头去的那一刻,他扳过了我的下巴,强横又不失温柔。   他开始吻我。   我们之间的第一个吻,我的初吻。   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为什么会这么难以抵御,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而汹涌的吻上来。他撬开我的唇齿,火热的舌伸进来与我痴缠,越来越凶狠霸道,越来越让我透不过气来。他吻得很深,舌尖划过口腔上部的时候会有轻微的战栗感,然后恶劣地舔吻,动作疯狂。   我眼角开始湿润,脸颊发烫。胸部一起一伏。整个房间都很静,静的能够听见接吻时发出的令人羞耻的声音,唇舌相交的声音。透明带着情欲的水痕,牵连成丝。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情动。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掠夺的气息。他的手指开始慢慢地抚摸我脖颈的肌肤,我被他不动声色的压在沙发上。   我清楚他身上野兽般的气息从何而来,也知道他要什么。但是现在,还不行。他的手伸进毛衣的时候,我感到了慌乱。   出乎意料的是,他停住了。   从意乱情迷之中恢复过来,他神色清明。他镇定的理好我的衣服,然后低下头吻去我嘴角的水痕。   我们两个人的。   “抱歉,差一点没有控制住。”他说。   “没,没事。”我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   这一晚我住在他的家,这房子比在S市的那套要更加精致,以更温馨。很多地方都是别具匠心,看得出是有人常住。不像是才买的房子。   他的床很大,我们一人睡一头。躺下去的时候,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并不是怕他对我做什么,没有人不希望与自己喜欢在乎的人亲近。只不过,我都没弄清楚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如果真的做了,反而会难以释怀。   没有人喜欢不清不楚的感情。但是此刻,我只能等待。就像过去的很多年做过的那样,我毕竟是太害怕他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僵局   通过面试之后第二天就正式上了岗。   主编是个身材娇小的短发女人,下巴尖尖的,越发衬得一双眼睛大。她戴一副眼镜,穿着英伦风的格子毛衣和靴裤。   “听说你是网络作家?”午饭休息的时间她凑过来问。   “大概吧,就是写着玩而已。”我应酬的笑笑,心里却在腹诽宋潇,都是这家伙非要把我的另一个身份说出来。   “听说你写的是玄幻?”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探询,不如说还有好奇。   “啊,是啊。”   “有没有完结的文章,我想看看。”   我看着她小猫咪一样湿漉漉的眼神愣是忍住了拒绝的心。   我随口报了最近刚完结的新文给她,只见她慢慢的睁大了眼睛。   “你说这文,是你写的?”她好像是知道什么,又似乎难以置信。   “怎么,你看过?”   “啊哈哈,那个什么,我就是问问,问问。”她眼神躲躲闪闪地走了,一瞬间给我一种她是久居在家的宅女的感觉。   实在是非常奇特。   结果过了一会儿她又凑过来。   “小惟啊,你只写玄幻?就没想过写点别的什么?”这回便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了。   我眨眨眼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当天晚上回去已经是将近十点。   之前说过,我并没有直接搬到白经远家住,反而现在是到宋潇家。进了屋刚坐下,就看见他拿着电脑推到我面前。   “看看吧。”他露出揶揄的笑,伸手指指屏幕。   我抬眼看去竟然是完结文的评论区。   【炮灰不关你的事】:23333333333333心水   【炮灰不关你的事】:大人我心里好激动哟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呀么小二郎】:抽什么风那,擦   【炮灰不关你的事】:大家有没有觉得文里的琴师和将军好配(星星眼   【下呀么小二郎】:那将军是配角吧   【十一军】:是挺配的这么一说,啊   【木糖醇不纯】:劳资想看耽美,求大人开新坑,开新坑开新坑开新坑   【炮灰不关你的事】:我就说嘛,就是很配。这文里女主就是炮灰,酷爱写耽美写耽美写耽美写耽美,求你嘛大人~~~~(鲜花若干)   【木糖醇不纯】:人家果然还是喜欢古风梗,温润受忠犬攻神马的最萌了(激动   【汉子一枚】:靠,一群腐女。   我看着越来越歪的楼,觉得自己冷汗直冒。半晌抖着嘴问在一旁看好戏的宋潇:“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了还问,就那么回事儿呗,意思就是让你写男男,满足一下腐妹子们累不爱的心灵。”   “不是,我写玄幻的啊。”我哭笑不得。   “玄幻也可以耽美啊,剧情设置而已嘛。再说了,”他恶劣的笑,“我也想看。”   我给了他一拳。   “写写呗,你又不是没这资源,你家里不就正好有一对儿吗。我觉得你写这个可比写玄幻要好多了,而且来源生活啊,多好。情感也好酝酿。”   这货真的是我朋友么。   “不写。”我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写,不想写?觉得恶心?觉得没人喜欢?”   “不是。”   “那为什么啊?”   我怎么会觉得恶心,我认同傅闻意和罗震之间的感情,也在慢慢的承认我和白经远之间的暧昧。身边已经有这么多真实的活生生的事例,这是我真实的生活,不是虚拟的三次元里漫无目的信手拈来似的单纯。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告诉宋潇了。可能在这之后,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   我问:“我问你,当今网络上写耽美的大多都是女的对吧?”   “那又怎样?”他挑挑眉。   “一般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去写耽美吗?”我忍不住说。   “又没人说你不正常,再说了,写耽美的男人也不是没有。”   “问题不在这儿,”我说,“一个男人,不是腐男,去写耽美,不就是有是GAY的可能吗?”   “你自己不是不就行了。”他的话好像别有深意,我揣摩不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直直的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苏惟光,你不会……”他好像明白了,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宋潇,我大概确实是个GAY。”我默默地说。   他也是沉默。   过一会儿他开口:“那上回我在你家问你,你怎么不说呢。我可是一直……”然后猛地收了口。   “一直什么?”   “没什么。”他别过头去,然后又转过来,“你早告诉也没什么,我也无所谓。所以,你喜欢的人确实是个男人了?”   “是。”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什么样的人?”   我没答话。   “……,算了,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我吸一口气:“其实那个人你认识,只不过不熟而已。他现在,就在J市。”   “我打算这周末就搬过去住,和他说好了。”我起身去卫生间。   “这就同居了?”   “也不是同居,我们现在,大概还不是情侣。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宋潇有点愤怒,愤怒之中带着冷漠。   “你说的那个人,是白经远吧。”   我身子一颤,终究没有回答他。   “你不会不知道他有男朋友,上回和乔藏吃饭,我以为你看得出来。”   “是,我知道。但是他们分手了。”我说。   “哈,”他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乔藏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和他分手。”   “是真的。”我笃定的说,咬住了嘴唇。我相信他不会对我说谎,在我们之间,这点信任,即使是作为朋友,也还是应该有的。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突然间认真起来,“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吗,即使你们在一起白家的人也会……”   “我知道啊,我早就知道。”我轻轻说。   这次换他怔住。   “总之你小心。”   “你们都看见了吧,咱们新来的副主编。”   “早就看见了,来的那天就知道了。”   “啧啧,长得真好看。”   “不光是皮相好,年纪轻轻就当上副主编,人也有才华,可不是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呢。”   “要我说,这么好的男人肯定是已经名草有主了。”   “这可不好说,我觉得吧,一般这种都是GAY,你看他长得多受啊。”   “哎,这天底下的好男人不是结了婚就是有了男朋友,这可怎么办啊,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嘘,快别说了,来了来了。”   几个女孩子不知道在鬼鬼祟祟的说什么,见我来了一下子散开各回了各的岗位。走近的时候都笑得阳光灿烂,甜甜地说:“副总编好。”   “你们好。”我点点头,忽视掉背后那种诡异的感觉。   “孟孟前两天看见是一个男人送他来的,开的车好着呢。”   “那男的长什么样啊?”   “没看清,不过肯定也次不到哪去。”   这些天基本适应了这里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状况,前不久刚搬到白经远家,我说不用,但他坚持要送我来。我说我可以挤挤公交车,我就笑。   他问我为什么不买车,我只是说:“我不会开啊,所以懒得买。”其实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年还是没能摆脱幼年的阴影。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会让我莫名其妙的眩晕。   他要我怎么说出来。   我盯着电脑上的字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搬过来的这些天我们很少再发生肢体上的接触,每天晚上都是在床上各自睡。他对我的态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还是那样淡淡的。他没有提过在一起的事,也没有明确地说要我做他的男朋友。而我,没有过问过他和乔藏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来往。   我只想给他足够的自由。   爱并不是单纯的占有和掠夺。看着傅闻意和罗震我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原本不必要吵的,但是因为自尊心还是要伤害对方,多么不值得。   靠近了,依旧觉得遥远。   白经远,你什么时候能真正的为我敞开你的心,真正的信任我,信任我的付出。我不急,我会给你时间,等着你说在一起。我在电脑前就微微地笑起来。   没想到今天下班出奇的早,以为弄不完的东西竟然弄完了,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准备直接回家,对了,得上超市先去买点菜,做点好吃的。   我提着大包小包回去,拿出钥匙开了门。客厅里没有人,但是他的钥匙还放在桌上,分明是回来了。不过怎么会有两串?心中正疑惑着,我低下头去换拖鞋,动作一下僵住。   外面放着两双鞋,其中一双是陌生的。不光是鞋,我这才注意到沙发上还有一个白色的帆布背包,很时尚,不像是白经远东西。   卧室里好像有声音,我镇定的走过去,门是虚掩的,可以分明的看到里面的情况。   我一下睁大了眼睛。   “你不应该过来。”   “我就是来了,我赌你心里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你以为你说分手我就会离开?我答应了吗?你怎么能这么狠。”乔藏争辩着。   “上次你说过,我以为你是想要分开。”   “阿远,我们和好好不好?”乔藏说着,突然凑到白经远眼前,倾身去吻住他。白经远反应过来后推开他,乔藏又吻上去。从这个角度,真正看得一清二楚。   突然白经远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正对上我的眼睛。   我尴尬惊慌的转过身去。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尽力的加快速度,离开这个地方。   那种感觉太羞耻了。   “惟光,你等一下。”白经远快步追上我,终于在门口的位置把我拦住。   我紧紧地抿着唇,不发一语。   “我并不知道他要来。”他说。   对,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向我解释呢,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解释的呢?我强忍着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平静地说:“是我回来的不是时候。”乔藏也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表情也顿时变得惊讶又尴尬。   “你们继续。”我说着,用自己最淡定的表情坐到沙发上。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却没了主意。   “白经远,你们……,”乔藏惊讶的表情渐渐透出些古怪来,“他住在你这里?”   白经远还是沉默。我突然这一刻想要离开这里。前一刻可以完存的自尊突然崩离,这样的感觉让我自己感到愚蠢。   “我想起来把一份材料落在单位了,我先回去了。你们不用管我。”我拿起钥匙,拉开门就要出去。   “我送你。”   “不必。”我挡住他伸出门的半个身子,“我自己去就好了,真的不用。”说完我快速地下了楼。   身后没有人跟上来。   我走在大街上,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无路可去。当时那么轻易的答应他过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腔的热情,现在倒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应该怪他,我知道,乔藏找他与他复合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原来他一直不肯与我确定关系一直在拖延的原因,就是在等着乔藏有一天会回来找他吗。如果是这样,就不要让我住在他家,睡一张床,盖一条被,即便是作为朋友,也太过亲密。   或者就是我自作多情。   一直以来把我作为朋友依靠,从小到大,都只是作为朋友而已。倘若是真的喜欢,便不会这样遮掩。   我忍不住在心底嘲笑自己。还说他的一时兴起你不会在意,还说你不介意自己未能与他确定关系。那现在难受的人,又是谁呢?   只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着。   太希望和他在一起,那种潜伏多年的渴望击中我的时候,简直就是毫无预兆地爆发,所以得到一点似是而非的回应之后才会那么当真。我轻轻叹息。   苏惟光,事已至此,你要怎么办呢?是等他来,还是去摊牌?无论哪一种,都没有胜算。   现在唯一有点后悔的事情是,当时离开的时候没有把行李也拖出来。生出这样的念头来,又不禁觉得好笑,你把行李拖出来做什么呢,是要让乔藏愤怒,还是要让白经远难看呢。   还是说,你以为折磨自己他就会挽留你?   不过眼下看来,是不能回去了,万一再撞到些别的什么,还是自己心下酸楚,何苦呢。只是也不能去找宋潇,那家伙精明的很,三言两语就会被他看出来。自己的伪装向来薄弱,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   当夜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只是躺在床上看电视看得无趣,闭上眼又辗转难眠。   第二天早早的到了单位,人还很少,门口的保安不禁觉得惊讶,大概想不通为什么五点钟就有人清醒的来上班。   不用说他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我终于心中了然。偶尔看一眼手机,没有一个未接来电甚至是短信。   就知道自己不该妄想。   晚上又一次走进这个自己住了不到一个月的房子,里面很暗。想必是今天加班,他还没有回来。只好先走,留个便条给他应该就可以了。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天,于情于理在离开的时候都不应该默无声息。   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一进门他的眼睛就直接看到了我。   “你这是要?”   “这些天住在这里时间也不算短了,也不能总住。”我说。其实想问的话是你和乔藏在一起了吗现在,如果是的话,那我现在做的就是对的。   “为什么不能总住?”他微微蹙眉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没有为什么,”我淡淡的笑,有点无奈,“乔藏如果搬回来的话,我在这儿住这怎么合适呢?”   他的表情变得不自然。   “你知道了?”他说,“确实,我们目前是和好了,但是并不妨碍你在这里住着。”   想象和亲口听他说出来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身子不易察觉的抖了抖。   “我也会不自然的。总不能看着一对情侣在我面前还如同面对空气吧。”我柔声说。   屋子里依旧十分的安静。   还真是恰到好处的沉默。   “那天晚上,我”沉默之后他开口说,“并不是故意要对你做那种事。”   “我知道。”我连忙说,“都是男人,亲一下也不会怎么样,幸好你及时停手,不然我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潇洒了。”   “那你住哪里?”他问我,这个问题听起来有点不合时宜,因为我曾经告诉过他。   “不会没地方去的,”我说,“放心吧。对了,冰箱里还有没吃完的酱牛肉,记得吃。”   我拖着箱子走过去,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   “和好的话,就好好过。乔藏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才会不计前嫌的找过来,你要珍惜。”我像往常那样拍拍他的肩。   “你这是在怨我?”他突然说。   一股涩意猛然袭上心头,挥之不去的苦涩在胸腔蔓延开来。我想说我可能是这么想过,但怎么会这么做。我并没有资格。   作为朋友,你并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之处。也许就是这样,当时的我才会那么恼怒的离开,仓皇离去。   “不是的。”说是怨你,不如说是在怨我自己。我淡然一笑。   他吐出一口气,带着点茫然不解的表情:“你昨天没有回来,今天一回来就要走,我不明白。”   “拜托你别说这种话。”我想自己忍耐的限度已经快要崩盘了。   “惟光。”他又叫我的名字。   “我先走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好好休息。”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临出门的时候,没有忘记把钥匙还给他。   去超市的时候碰见宋潇。   “哎,你怎么买这么多速食啊,一点鲜菜也不买。”他瞥一眼我的推车,疑惑地问。   “恩,”我一愣还是说了出来,“我从白经远家搬出来了,这两天现住在外面。”   “不是,”他又好气又好笑,“那你怎么不去我那住啊,我都那么邀请你了。再说前两天不还住的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又搬出来了?”   “乔藏回来了,然后他们复合了。所以我想先搬出去住几天,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忙就没吱声。”我说,扭过头去拿榨菜。   我看见他的动作停顿了那么一秒。   “白经远那个混蛋。”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说话。   “我这几天不忙,再说了,你是我哥们。别住外面了,今天就搬进去。”   我到底还是没有拒绝。   其实没有主动搬到他家去也是自尊心在作怪。开始来的时候那么自信的以为能够确定关系,现在没有两天就搬出来,确实还挺不自在的,而且心情这么糟糕。   要叫我怎么若无其事地说自己没有和他在一起,两个人就像朋友一样的在一张床上睡了一个月。充其量,也就是个第三者的位置而已。   只是想起来他这么轻易地和乔藏复合,这么轻易地看着自己离开,还是会有点难过的。不过我并不是那么容易消沉的人,仍然正常地上班、休息。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和他联系。   两个月之后再见是在一家餐厅。   那天是至臻与另一家出版社一起商议出来吃饭,我和主编重任在肩不得不上任。对方来的人也是八面玲珑、巧舌若簧,客气话说了很多,无非是拉拢关系,以便更好地合作从而赚取最大的利益之类的。   我看了一眼不胜酒力的主编,端起酒杯挡在了对方敬过来的酒。   “我来。刚才也没来得及敬上几杯酒,来,王经理,我敬您。”   那姓王的看了看我,眯了眯眼睛,终于还是举杯碰了一下。   “王老板,这几次多亏了您们努力宣传,书卖的是越来越顺利了。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依旧顺利。”我真诚地说。   “苏先生客气了。”   我应酬地笑笑。坐在这个位置上刚好可以看见门口,就是那么一眼,就碰巧的看见了往里走的乔藏和白经远。他们选了一张双人桌,在我们这桌稍微靠前一点的地方坐下。   白经远显然看见了我,而我,在他把眼睛对上自己的那一刻迅速的转过头,为面前的王经理斟了一杯酒。   “苏先生这是要灌醉我啊,你们看看,就这么一会儿碰了几个了?”王经理形容世故,另有所指地说道。   “苏先生酒量好,自然碰的多了。来,苏先生,咱俩也走一个。”另外一个消瘦的男人赶紧端起酒敬过来。   我没有推拒的一一喝了。   我不经意地看过去,乔藏和白经远的菜也陆续上了桌,乔藏早已经脱了大衣,里面是一件浅灰色毛衣。我很熟悉那件衣服,因为白经远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毛衣,说不定,他穿的这件就是白经远的。我禁不住臆测。   我看见白经远正在给乔藏盛汤,他们两个脸上映着柔暖的灯光,显得既和谐又美好,实在是一双璧人。   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来,”我朗声笑道,“我们接着喝,祝贺新书大卖!”   大概是看我兴致好,其余的几个人也不好扫兴,气氛逐渐热烈。敬到面前的酒一杯又一杯,我也笑着一杯一杯的喝下肚。   其实已经喝了很多,我根本就没什么酒量,今天却是停不下来的想要喝,想要酒精麻醉自己。反正有这么多人陪着,呵呵,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喝醉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那两人就在不远处相依相偎,相濡以沫,那种渗出来的温柔简直要把我焚毁了。真是相亲相爱,真是好。好的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分手过。   我怎么就遇不到,那个人为什么就不是我?   我只有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喝。一边喝一边笑,眼前就模糊起来。   白经远,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往我这边看过一眼。   你看,这就是不在乎。他如果在乎,怎么会舍得看我喝这么多的酒还不来制止我呢,他应该冲过来夺走我面前的酒杯说“不要这样,不要再喝”,可是他没有。你看,他不在乎。他又有什么资格,我又有什么资格。   果然是醉了,这样的话都想得出来。我笑着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为了他人在这里买醉,除了伤害自己,也不过是徒留笑柄。   真是难看。   这么一想又清醒起来,突然间就很悲哀。胃里翻江倒海,疼得我想掉眼泪,可是不能不能,还有这么多人,还有这头顶刺心的灯光。   还有前面那两个人,还有白经远。   我怎么能哭?   我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谁。   是真的很疼,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我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奇怪的是,白经远在这时突然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我看见无尽的空白。   我恍恍惚惚的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回给他一个微笑。   我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要这样的,我想着,疼痛没有减轻反而加重。旁边的人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只是觉得四周被嗡鸣声代替。   “小惟,你还好吧?”主编终于不放心的问我,“你的脸色真的太差了,好惨白。”   “没事的,”我拍拍她的肩,“你看,我还可以喝,我没事。”   突然,我捂住嘴巴。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走过洗手间的时候要路过他们的那桌。   我没有再看。   排山倒海一样的恶心之感逼得我不住的呕吐,吐了很久,只要一想到灯光的那边依偎的一双人影,胃就会更疼。   到最后连酸水都吐不出来。我想我的胃已经空了。   我在洗手池处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映出的苍白消瘦的面庞,终于清醒过来。荒谬的是我在想,既然没事了,既然碰见了,是不是应该打个招呼呢。   我拉开门走出去。   他们刚才坐过的那桌已经空了。   我愣了一下,重新挂上了微笑朝饭桌走了过去。   宋潇问我为什么不找个更好的,用他的话说就是,虽然知道你固执,但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比白经远优秀的人还有很多,何必非他不可。   我说因为我不知道,如果不喜欢他了自己还会不会喜欢别的男人。   宋潇于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啊?”他拉开一听啤酒,坐在椅子上神情闲散的问。   我把文件装进袋子里抬头盯着他。   “行行,是我不对,我换词儿,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   “小学时认识,我初中的时候,他去了加拿大,之后就很少再见了。”   “哦,那你们两个人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所以现在已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有了乔藏。”   他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你从小学开始就喜欢他了?”   我淡淡地说:“小学生懂什么喜欢不喜欢。你有时间在这里盘问我,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应付过两天的相亲。”   一说起这个,他果然挎下了脸。说来也怪,宋潇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远房表姑,弄到了他的电话号码不说,还非要给他介绍对象。一直担保对方的姑娘多么漂亮多么贤惠,学历多么多么高,恨不得宋潇还没见就把她给娶了。   我说这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他这几天都是一脸悲苦,不好意思把表姑的电话设成拒接,又不好意思拒绝人家的一片好心,一张贱脸愣是表情低沉了好几天。   最后他说:“我可不想见这个女人,我才不会去一个相亲认识的女人。”   我哭笑不得。   “我去趟卫生间,你先自己待着吧。”   “哦。”   没过几秒钟他的电话开始响,我说:“宋潇你手机响了。”   “帮我看看是谁。”   然后便走过去看显示,只见上面是个陌生的号码,没有人名显示。我刚要说,结果电话断了,立马又冲过来一条短信。   宋潇,我喜欢上你了。如果你不反感,明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见。穆昕。   我发誓不是故意要看。   “谁打来的?”他洗完手出来,拉开冰箱就去拿啤酒。   “你自己看。”说着把手机递给他。   他看了之后表情立马变了,问:“你没接这个电话吧?”   “笨,我要是接了它还能是未接吗?”   “你看短信了?”   “不是故意要看的。”我说的是实话。时间不早了,得赶紧睡觉了,明天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收起手机接着喝啤酒。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良久,他轻轻问。   “什么应该不应该,”我摘下右耳唯一的一只耳机,想了一下才明白是那条短信的问题,于是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按理说我没有必要插手。只不过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和对方说一声。你要是不想去,就先给人家回个短信,女孩子很在乎这些东西的。”   他仓促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了。”那句话的语气里,竟似乎隐藏着某种隐晦的萧索。   “小惟,你过来一下,我跟你商量个事。”主编叫住我。   “怎么了?”   “是这样,”她带我进了办公室,顺手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开口,“咱们做编辑出版的呢,注重市场的动向是绝对有必要的。我想了好几天,认为咱们应该再加一个新的栏目。”   “是什么样的栏目呢?”   “你知道橘意出版社有一版杂志,叫《天华》,这个杂志专门采访一些影视界的新秀和潜力股,最近一阵子办得有声有色,挺不错的。我想起来咱们这正好缺一个专访类的节目,你觉得怎么样?”   “恩,专访是挺好的,”我略微思索一下,“不过如果也采访演艺圈的人,会不会太没有新意了?”   她轻敲了一下桌子,“跟我想的一样。照我的意思呢,当然不能那么俗气的去采访一些明星之类的。我觉得吧,我们可以采访社会上的一些精英。最好是各行各业都有,不要有任何的局限。”   “比如说作家、画家、企业家,像这种我认为就很合适。”我说。   “没错,真是一点就通!既然你觉得计划可行,那这几天就让下面的人开始着手吧,最好这个月就能出一期。”   “行,那我去布置。”   “哎,等一下,我研究了一下,听他们说有个刚从海外回来的青年才俊,回来的时间短,名气却不小,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参加什么专访,咱们如果能采访到他,这次的反响肯定会很好。全当是敲门砖了,不如第一期就找他吧。”   “我是没见过,正想查查呢,”她说着去打开网页,“好像是叫什么白经远。”   我一下怔住。   “你怎么啦,小惟?”   “没,没什么,”我回过神来,还是有点恍惚,只好说,“我先出去了,有好的建议在给你报上来。关于采访的人选,也可以再斟酌一下。”   “哎,你就这么走啦,哇,你不来看一下,这人真的好帅,标准的阳刚型男一枚啊!”   我走出办公室,慢慢的恢复冷静。主编说的没错,白经远的确算得上青年才俊,如果采访他想必会很有卖点。只是那张脸,就足够吸引女孩子来买了,更不用说他这么优秀。于公,我是没有理由说不的。   反正最差,也不过是恢复最开始的关系。装傻、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就什么都好说了。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做事情是要担责任的,我很清楚,这次的事情不能够感情用事。如果这个杂志做得成功,那么将打开一个很大的市场。至臻的大蛋糕要来了,但愿不会出什么差错。   结果主编没两天突然间就病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好打电话过去。   “你记得注意身体,有什么要交代的提前告诉我。”   “咳咳,你不用担心我,”她的声音带点鼻音,“晚上蹬被子着凉而已,明天应该就能过去了,你记得把那个专访的事情盯一盯。有什么事,如果不是有太大的差错,你决定就可以了,反正大局已定,只剩下些小的细节而已,咳咳。”   “我知道了,你赶紧休息吧,我挂了。”   我揉揉眉心,最近是有点拼,不知不觉有点头痛。   小贺交了一份策划上来,我大致看了一眼,“还不错,我觉得挺好的,人联系上了就先问问。”   “电话是打通了,不过”小贺吞吞吐吐,有点担心地说,“那个白先生说先要跟主编沟通一下,大概是关于隐私之类的问题。”   “我知道了,主编不在,你直接把他的电话接到我这里来吧。”我说。   “好的,我这就去。”小贺赶紧出了门。   “你好,我是至臻的副主编,主编不在,有什么问题请跟我讲。”我拿起电话,公事公办的口吻,心里也确实没想太多。   “惟光。”   我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淡然道:“白经远先生,听说您有些问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您放心,过于隐私的问题我们是绝对不会问的。”   “我并不担心隐私问题,我想知道来采访的人是谁,方便的话,请告诉我。”   我思索一下。   “是很有经验的工作人员,请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的。我希望知道的是你能不能来,在这之后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饭,我们也很久没见了。”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想再去猜测。既然这个问题迟早要解决,不如就立刻解决掉,这样大家都会好做一些。   我没怎么犹豫,只是片刻便回答他,“既然如此,就按你的意思吧。我先挂了,过两天见。”   我掐了线。   小贺正好又进来问:“副主编,不知道这次的事交给谁做,您觉得哪个人合适,我去和他们说。”   “不用了,”我摆摆手,“我去就可以了,你让他们做好自己手里的事就行了。”   “啊?”小贺傻眼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自己出马。   我看着他一脸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笑,放柔了表情。   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即便很忙碌,也能找到其中不易察觉的那一点点欢乐。这么一想就洒脱了不少,再想到白经远,想起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习惯我也习惯,何必打破平衡。干脆去的时候好好说,以后也不要冷战了。我这么想着,窗外的天空渐渐变得暗了,乌云片片压住了天空。   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才能像散开的乌云一样,晴朗明丽呢。   不想了,我摇摇头。说起来,傅闻意这段日子倒是老实了很多,不常给我打电话抱怨了,偶尔的那么一两次也是罗震在旁边,感情似乎是越来越好。   今年六月,他们也要毕业了。不知道这两个人,能不能熬到所谓的分手季。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木有人好桑心   那养肥吧,好瘦的文啊(心虚。。。。。。   ☆、转机   整个采访下来两个人都很公事化,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我知道自己又在笑。因为我和他的事情,似乎从来都只能在饭桌上解决,就像谈一场生意。   他吃饭的时候很有教养,哪怕是在简陋的路边摊,他也不会失了风度。而这一次,我们吃西餐。   “最近怎么样?”终于他问我。   我还嫌弃电影小说里怎么竟是这句话,现在才知道此时此刻,再没有一句话比得上这句短小精悍了,的确是好开场。   “还不错,就是比较忙。你呢,应该也挺忙的吧?”   “还好。”   “你和乔藏怎么样?”我状似随意的问。   “就像原来一样吧,没有什么变化。”   “哦,”我点点头,“那挺好的,没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我真心的说。   喜欢这种事,真是让人无可奈何。其实在采访时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自己其实根本就已经不生他的气,只是有种被戳穿心事的尴尬。因为归根到底,他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有时间的话大家一起出来聚聚吧,叫上乔藏和宋潇,他们两个不是挺熟的么?”   他停下来看着我,一向淡薄的神色微微松动。   “行,那过一阵咱们一起聚聚。”   我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想到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还真有电话打了过来,不过是乔藏打来的,只不过是联系的宋潇。四个人一起去爬山,看着并不陡峭,只不过爬起来比想象中要吃力。   就这样爬了半天,在踩到某块石头的时候,我不小心没踩实就要往下滑。白经远在这时拉住了我的手。“小心。”他严肃而冷静的叮嘱。   等终于爬上了山顶搭帐篷,几个人都有些喘息,尤其是我和乔藏,一直到他们两个搭帐篷的时候才缓过来。不常锻炼还真是不行了,连体力都差真么多。我盯着那两个搭帐篷的人,顿时感到了上帝的不公平。   “这两个人都挺好的对不对?”乔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问我。   “是啊。”   “白经远不是个多情的人,跟他在一起其实有时候很辛苦,但是偶尔的时候也会很温柔。宋潇看起来大大咧咧,像个脑残,其实内心是极为体贴的。”   看着宋潇有点笨拙的身影,我有点想笑。但是我不明白,乔藏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静静听着,等待他的下文。   他的眼睛看着山上愈发茂盛蓬勃的草和那些稀零的野花,半晌抬起头来说:“我要回加拿大了,这一次是真的。”   我顿住,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如果从这话里听出的意思没错,那么上次他根本就没有回去?我由衷地感到疑惑,再要问他,却见他已经起身往帐篷那边走了。   晚上一起吃烧烤、喝啤酒,宋潇酒量很好,就是喝多了话特别多,完全演示不住他话唠的本性。乔藏喝的很少。而白经远,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喝这么多酒,他面前已经摆满了易拉罐,人还是安安静静的,就好像喝下去的不是酒精而是水。   他的酒量很好。一双狭长的眼睛在夜晚的升腾的火焰映照下,闪闪发亮。偶尔在火光中不经意地看到我,目光依旧清澈而遥远。   乔藏第一个结束了这场不平等战役,说要睡觉。宋潇也说困,两个人磕磕绊绊的往帐篷那边走。走过去的时候不免脚步有点虚浮,我虽然喝得不少,看见他们两个不稳的样子也忍不住想站起来扶一下。   白经远拉住了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起身。   他不说话,拉起一听啤酒继续喝着。我明白喝酒都是要人陪着的,不管是闷酒还是什么别的。他喝得很慢,也不说话,只看着天上的星辰。   我也拉开一听啤酒看星星。山上空气很好,天空颜色洁净,又快到夏天了,耳边隐隐传来了昆虫的鸣叫声,微冷。那种一眼望下去星星点点的感觉,刹那间然让人意识到自己的渺小,远处璀璨的灯火也渐渐远了。   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见他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爱。或许不应该推脱责任,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学,因为父母逼迫我学习很多东西。他们言传身教,对于教养子女,绝对是尽了应尽的义务和责任。然而,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他们太希望我优秀了。”   “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你可能不相信,去加拿大和英国之后我交过很多的男朋友,有的是中国人,有的不是。总是轻易地在一起,然后轻易的分开。我有足够的耐心,但是很遗憾,身边的人也是来了又走。我不知道自己在验证什么。”   他的声音被啤酒浸润,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清醇和低沉。   “我需要成功,但是我也知道,我不只是需要成功。那种缺失的东西我找了很多年,然而,没有。我没有从任何人身上找到过。所以当时我和乔藏分手。”   他停下来,不说话了。   我恍恍惚惚的听着,停顿了一会儿才发觉他是在等着我回话。   “乔藏说他过一阵子真的要离开这里去加拿大,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说。   “啊,我知道。”   “你为什么总那么淡然,你就不能挽留他?”我不知不觉放大了声音。   “挽留也没有用,他铁了心要待在那里,他已经找到了他缺失的东西。”他的脸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波动起伏,好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话题。   眉间一跳。   我拿起一罐刚拉开的啤酒兜头浇在他脸上。   那种突然间涌上心头的愤怒,根本不知从何而来。所以当我还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的脸已经被啤酒浇湿了。   他似乎料到了我会这么做,连脸也没有擦,只看着我。   心脏的位置一阵刺痛。我从背包里拿出毛巾,有些无措的递过去。浇得太透了,又忍不住起身想给他擦擦。   我起身靠近他,突然之间被一股大力拉倒,跌落在他的怀里。然后他的手护住我的头,只是一瞬,反身将我压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我又听见自己跳动的心脏,不敢再去看他那过于幽深的眼睛。   于是将头扭到一边。   他正过我的脸,一只大手有力的控制住我的下巴。他逼我看着他的眼睛。   “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的脸。”他轻声说。   “你……唔”   他俯下身来,不容抗拒的堵住我的嘴唇。先是嘴唇,后是舌头,那种不顾一切激烈又温柔的吻让我忍不住想要逃离。   他简直就像一头野兽。   我怎么挣都挣不开,只能任由他压在我身上。他抬起手把我的双手分别禁锢在头的两侧,并不抬头,脖间一湿,我忍不住颤抖。他开始吻我的脖颈,一下一下非常耐心,然后是喉结。偶尔他用牙齿轻轻啃咬。   “白经远……先放开我……恩”他又开始吻我,我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脸颊越来越烫。   他的吻变得温柔,力气却没有变小。   他抬起头,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住我。那双眼睛,闪动着一些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微微喘息。   “苏惟光。”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很温柔,又有点飘渺。   “刚回国见你的那次我就发现了,”他的嘴唇轻柔的摸索我的锁骨,轻轻摩挲,“我一直奇怪,明明是那么多年没见的人,明明不过是朋友,为什么会给我那种感觉。”   我在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   “真是难以置信。”他低沉的笑了一声,“我当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   他稍微侧身将我往一侧移动,手指从我的后颈一路向下,滑落到背部,指尖掠过的时候我禁不住身体往前缩了一下,他似乎知道一般环住我的腰部。   “然后乔藏回来的时候,我突然间发现他身上没有我要的那种东西。而我,已经记不起是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了。”他说完抱着我坐起来。   “老实说我很困惑,见到你的时候想把你当朋友,但是潜意识里又觉得不是,”他说,“所以,那时候对你做了那种事,还会差一点控制不住。”   我没想到他会一下说这么多话,意外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他。   “你和乔藏……”   “上次之后我们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在一起。他有另喜欢的人,他找我复合,是为了让那个人生气。仅此而已。”   “你为什么不说呢?开始告诉我的话,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说。   他松开了我,调整了一下位置,这个位置使我们面对面。   “我也很迷茫,可以说,如果不是上次分开了,我还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的想法。”他叹息,语气里有淡淡的释然。   心里瞬间涌上的那种感觉,就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吗?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面前这个嗓音低沉一脸温柔的男人,并非无情?   我转过头避开他的眼睛,盯着山上某处,半晌无语,心里却像是惊涛骇浪一般,波澜涌起。   火还烧着,一簇簇的亮,在黑夜里噼啪作响。   我生来是敏感的人,很多事想着想着就变了味道。而他,天生的冷情,天生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一点也不想喜欢上他,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这么胆战心惊了。我坐在火焰的一头苦笑一下,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跳进火坑了。   这是我的选择。   我吻了他。   这一次不是被强迫,也不是偶然,这是我第一次毫无犹豫之心、坦荡地吻他。没办法,就算是火坑,我也只能跳下去了。   他看着我,眼中慢慢浮上一层笑意。   只剩下两听啤酒,他递给我一听,自己拉开一听。   刚才那个吻,还带着啤酒的苦涩和清香,混合着夜风,悄悄钻进心里某个角落。而此时此刻,我也拉开啤酒,两个人一同畅饮。   “怎么会是你。”他透过火光望着我,轻声自语,然后把啤酒一饮而尽。   我也想说,怎么会是你。想来想去,却终于笑出了声。   “我也想知道。”我说。   结果我又搬回了白经远的家,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解释的。不过就是转了一个圈,然后回到最初的时候。尽管我们还是没有明确的说出那句话,但是自从那个山顶之夜过去后,一切都显得不一样了。   乔藏最终还是飞回了加拿大,果然没有一丝的不情愿或者是介意,去送机的时候还冲我和白经远笑的别有深意。   他是个好人,尽管我们并不合适。临走的时候,乔藏对我这样说。   而我听到他这样说,也只是一笑而过。他是想暗示我什么呢?他和白经远不合适,那么我呢?这是没有人能知道的事情,而我们,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生活像是从别处偷来的,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珍贵短暂。大多时候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都会觉得自己很奢侈。   没有明天,只有当下。   “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质朴一点?”他问我。   他最近在为一家准备开分店的私企设计室内,那是一家艺术文化公司,不同于一般搞艺术的人,该公司的老板十分的内敛,是个肃穆而不苟言笑的人。他喜欢简单明快一些的风格,这种类型恶设计看似容易,其实要在质朴中找出独一无二的感觉和心意,却又是十分不容易的。   我端详了一下他绘制的图片,思考了一下才说:“我个人觉得挺好的,但是颜色是不是太素了,只以白色和米黄为主,略微单调了一些。虽然说质朴未尝不好,但是考虑到他公司的属性,并不是十分的妥当。”   他微微一笑。   “如果他个人比较执着,也可以和他商量一下,最好说服他换一换。只关注设计,已经很好了,也符合他的要求。”我说。   “恩。你和我想的一样,颜色是他挑选的,我准备去和他商量一下可不可以换一下颜色,他如果非要坚持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话如此说,但是他本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的苦恼,很淡然的,胸有成竹的样子。   “那就好,希望他能同意吧。”   过了一会,他坐在椅子上靠过来,他头离我离得很近。我听见他温柔的呼吸声。   “有你在真是太好了,惟光。”他揽过我的头靠在他身上。我停下了翻动书页的手指,慢慢的,慢慢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他握住我的手,手掌灼热宽厚。   “你想吃什么,正好今天是星期六,时间比较充裕,可以多做几样菜。”   “我们出去吃,我知道这里一家很好吃的小吃街,我们一起去吃烧烤怎么样,那里的麻辣小龙虾很好吃。”他微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   “好啊,这样我就不用做了。”我从来不吃辣,但还是笑着说。   这是在一起的第三个月,跟他住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逐渐摸清了他的作息和习惯。比如说,早晨六点半准时会起床,然后慢跑散步半小时。晚上一般是十一点左右睡觉,不喝茶,喜欢咖啡和温开水。睡觉的时候习惯身子冲着外面,侧卧的姿势。吃饭口味偏重,喜欢辣食,喜欢甜点,略微挑食。   我习惯比他晚睡,以此证明自己真实的存在,存在于这段关系之中。害怕消失和幻灭,在每个深夜来临的时候,望着他安静略带稚气的侧脸,体会着他身上独特的清朗与阳刚气质,才能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在眼下是属于自己的。   没有人知道永远的界限,也许明天就是挥手作别。我不想蹉跎了那么多年之后依旧与他擦肩而过,因此,即便是昙花一现的相守,也是值得的。   有一天,我从被子里露出头,看见他的眼睛睁着,毫不迟疑的望着我,或者说是凝视。我很奇怪自己用了这样的描述,但是那种眼神,确实是会让人产生错觉。   “怎么了?”我问,想要活动一下手臂,发现被他用力的拥住。   他不说话,只是在我的颈侧印下密密麻麻的细碎的吻,很温柔,也很压抑,像带着某种够不到的情感,某种难以得偿的奢望。到底是什么让他困惑苦恼,我不知道。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不了解这个男人的。   有很多地方都和以往不再相同。   他偶尔晚归,但是非常体贴。会打电话回来叫我不要等他,或者不让我刷碗,看见我收拾家总要皱眉。很多时候,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珍视着。   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真的,寻常人家的幸福在两个男人身上并不是无法得到。但就是想要这么简单的东西,也很难得到。人大多数时候是在等待,等待与自己契合的那个人,等待岁月这把无情的手给予怜悯,派来一个人,带给自己救赎,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但是似乎很难。   越是简单轻易的东西,从来都难以得到。   在人前,我们依旧保持着应有的距离,依旧疏远而熟悉。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分开,仅仅是因为他人的目光。夜晚相拥而眠的枕边人,白天却只能遥远的望。   眼神多一分炽热,都是逾越。我想我是胆小的,没有勇气面对世俗的眼神,更没有勇气离开他,所以尽管痛苦,也可以忍耐,可以承受。   他的家庭以及他本人的光环不能允许他有任何的污点,我也不会允许因为我而毁了他的一生。这是简单的问题,几乎不用考虑。   我想,他是会结婚的。   “在想什么?”吃完饭,我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晚风很轻的吹,还是夏天,我听见他慢慢走近我,慢慢问我话。   “没什么,只是很喜欢这样吹风而已。很凉快,要不要一起来吹吹看?”我冲他微笑。这时候恰好吹来一阵凉风,很舒爽,我不禁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去体会。   “我也喜欢这样的风,记得很多年以前,我们也这样吹过风。”   我睁开眼,“没想到你还记得。”   “我没有忘记过。”他停顿一下,“后来我出国,在加拿大和英国辗转,也和很多不同的人去不同的地方一起吹风,但是不对,感觉永远少了些什么东西。”   “你感到寂寞吗。”我问。   “刚开始在那里什么都不习惯,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在最初最难的那几年里,我经常会想到从前的种种。这才发现,有许多东西仍值得留恋。   我愿意相信这些话是他发自肺腑的。   “或许就在当时,我就已经……”他说到这里收住了话,朝我微微一笑,是神秘莫测的表情。幽深的眼神复杂难解。   “怎么?”   “没什么。”   然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很少的语言,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我们吹风。   就是在这时候,我想起了初中时顶层的楼台,露天、宽敞。放学不回家,就买几瓶饮料。叫上几个要好的哥们一起笑一起闹,有风的时候,也不躲闪,就坐在地上迎风而去。好多次,我一个人走上露台,都可以看见白经远一个人在上面吹风。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我们还真是相似的可怕。   或许就是因为太熟悉自己和彼此,所以最终迎来了漫长的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哎~~   ☆、深恋   眉眼清俊的少年,双目狭长,微闪着清亮的光。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不设防又遥远的神色。初次给人傲慢的感觉,相处久了才会发现他只是习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容易与外界沾染。   可能当年的我,就是被他那种幻境般的气质所吸引。尽管只是幼年,但是他一直是鹤立鸡群独一无二的。至少对于我而言,是这样。   “云彩很美是不是?”梧桐树。童年的梧桐,生长的有叶子纹理错综繁复,被记忆里的陈旧光景抹去。胭脂颜色盈满天空,我们并排而坐,手拿纸笔,还不懂情的年纪,一直在一起。   他的睫毛怎么这么长。   在树下偶尔走神,都是盯着他白净侧脸的缘故,然后我会轻微的叹气,不知不觉发现自己把他的名字写在了故事里。   白经远。   突兀出现的名字,用铅笔写的很用力,然后再擦掉。被他发现的时候,就会慌忙遮掩,继而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   童稚的,少年心事。或许可以这么讲吧,想到这里我微微的笑起来。   回过神来,他又变成了将近二十年后的样子,依旧狭长的眼,说话的时候自信挺拔,眼带笑意,又散发着一点清冷的光。鬓角斜飞,五官阳刚之气很浓,像阳光朗照,又有恍如隔世般的遥远。稚气与茫然不复存在,现在的他,有野心也有魄力,被时光历练打磨,像宝剑露出刀锋。   我们接吻。情欲可以是因为征服,因为单纯的发泄,甚至是任何不相干的理由。   但是吻。那样细水长流的珍惜呵护,不想分离的深切祈愿。没有人,会因为发泄与人接吻。我喜欢那种唇齿相依的感觉,还有耳鬓厮磨的沉醉。   ……   这一次,我没有回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而又赤诚地吻住他的那双眼睛。我想就是这双眼睛,就是这双眼睛,还有面前这个与我温存的英俊男人,让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沉沦。地狱是我自己选择的,可是因为和他一起毁灭,又何尝不是通往向上的地方。对,先爱上的就是输家。我从来没有说过要赢。   毁灭就毁灭好了,我第一次这样的放纵自己,任由自己肆意的去爱他。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缠绵,就让他死死地记住我。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和形状美好的嘴唇,紧紧地把自己的唇瓣贴上去。用尽我的热情去吻他。   焚毁我吧。   用你的身体,用你的情欲,用你如火的热情,把我烧成灰。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终于,在长久的疲倦中,我看见夜漆黑的仿佛他的眼睛。在黎明到来之前,我拥着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到了窗帘外透过的一缕阳光,是非常讨喜的金色,搀着一点稚嫩的黄,干脆直接的照射进来。我睁开眼睛,我喜欢温暖的东西。   然后我发现他在看着我。这是第一次,我在他之后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会读取人的魂魄。那么干净又深沉的眸色,那种深藏不见的悲哀与热烈。白经远,你是多么复杂的人。而现在,你在用这么简单干净的眼神看着我。我在探寻。   他的睫毛顺从的向下,然后他的眼睛迎上我的,目光交缠。他的手掌宽厚,轻轻牵起我的手,我们十指交叉。   我几乎会以为这是白日梦。   “这是在做梦吧。”心里这样想着,竟然真的说了出来,我有些懊悔,脸大概是变红了。   他温柔的微微笑了。那是个清朗的我熟悉的笑容。不做爱的时候,他其实是非常温和的。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昨夜的疯狂。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   “什么什么时候?”我有点迷茫的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并不是很确定。   “喜欢上我,是什么时候?”他侧着头问。   真是不公平。他就这么有自信他吃定我了,虽然事实的确如此。我失笑。对于他这么正直而又直接的发问,我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那是我隐藏最深的秘密,所以。   我只是说:“比你想象的要早。”   他不再追问,摸了摸我的头发,“还难受吗?”   我摇摇头,回应他的温柔。   “我把窗帘拉开。今天天气很好,我喜欢有阳光的日子,你呢?”我起身,慢慢走到窗台前。   “喜欢。”他说。   我伸出手臂拉开了遮住了窗子的窗帘,万千的尘埃瞬时像细小碎片一样飞扬,那薄脆的金色或许已经映在了我的脸上。因为在靠近那片金色的时候,脸颊的位置,很温暖。一个隔世的梦境,竟然成真。   我猛地转过头去看他,那些阳光和细小尘埃从我眼前飞过,使他的脸显得端庄而圣洁。整个屋子,顿时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风起了,因为窗子被打开,我看见他被拂动的黑色头发。   他又开始显得的飘渺了,一旦隔开距离,他就总是遥远。我想到这里,忍不住觉得伤感莫名,转瞬间又自失的一笑。这个男人,不属于任何人。他没有归属感。   就如同我。   越靠近真相,就越发令人觉得苦痛。我知道自己是在自寻烦恼,无事生非。可是得到的越多,就会开始奢求。   比如说,我开始希望他心有所属。开始希望,我自己能成为他的归属。   我起身去做早饭,这些天的朝夕相处,让他从某种程度上依赖上了我的饭菜,以前他喜欢叫外卖,或者干脆出去吃。他是那种自己一个人就会过得很糟糕的男人,我是说在照顾自己这方面。而现在,他习惯了我做的一日三餐。   我要他长命百岁,一直健康。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一直做下去。不断尝试新的菜,要让他从那片窒息的黑暗中脱离片刻,就如同救赎我自己。   从那黑暗无人的禁区。   两个星期后,是我接到了主编打来的电话。“你看了新刊没有,看了没有?!反响太好了!”声音难掩激动。   当时我正坐在办公桌前订下个月的发刊计划,手头有一本刚刚翻看过的新刊。新刊上留出了很大的篇幅,专门刊登了新的栏目。那一期新栏目的嘉宾,正是白经远。我的目光扫过那张阳刚英俊的脸,对着电话那头说:“看了,看来这个栏目可以开。”   “喂,不是吧,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好歹给点反应吧,这么成功的杂志。你知道吗,咱们以前一个星期可从来没有买过这么多册,这次真是。白经远果然不一般,咱们要不要回头一起请他吃个饭?”   “不用了吧。”嘴上那么说,心里的欣喜却是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这是我在意的男人,是我看上的人,而这个人,是不会有差错的。我在电话这头已经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微笑。   “天,他真的好有型,我几乎要爱上他了。怎么会有人的气质这么神秘莫测又让人觉得干净清澈呢,而且还这么传统。据说他高中就出了国,那应该是在国外待了很多年,但我愣是没看出一点假洋鬼子的装模作样的那套,人是真的谦逊。”她似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欣赏之情,“这么好的男人,想必也是名草有主了吧,你说他老婆得有多大的压力啊,气场不大根本就压制不住他。”   我想说嘉宾的隐私不能在不被允许的范围内暴露,我想说他没有结婚。他甚至没有女朋友。可是最终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或许吧。”   “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拜托啦小惟。”   “怎么,你真的想让他做你的男朋友?”   “不是啦,这种顶级的我肯定是驾驭不了。但是我表妹现在还是单身,那个姑娘是标准的才貌双全,冰雪聪明,性格也好。照我看,绝对是配得上他的。”   我轻轻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发现他还真是很受欢迎。”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感激过白经远喜欢的人是男人。其实对于我而言,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是无所谓的,因为我曾经没有奢求过他会喜欢我,会在乎我。而现在,或许是因为住在一起变得更加亲密的关系,我开始萌生了一些霸道的小心思。比如,不希望女人接近她。不习惯有其他特别的男人一直存在。   “哎,我发现你不对劲哎。你以前对嘉宾总是不置一词,要不就是特别官方的说那么两句,今天是怎么了?”   “有吗,我以为这种程度的夸奖也是很官方的。”   “你看你看,你自己都承认是夸奖了吧,哦呵呵,我就知道,帅哥的魅力果然不是盖的。啧啧,这个看脸的时代啊。”   真的有那么明显么,甚至连不相干的一些人都会发现我对他特殊对待?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总觉得,稍微有点伤脑筋。我揉揉眉心,看起来,似乎还是需要收敛一些啊。   话说回来,如果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推销出去不知道作何感想?但是,他的魅力,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非常清楚的。满桌的情书,到处都有的小女生的仰慕眼神,甚至高年级的学姐也甘愿放下身量来追他。   他从来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但就是有能力让人魂不守舍。他的身上有一种非常危险的东西,或许,我应该叫它为不自知的诱惑。   他本人,却永远是置身事外,云淡风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没话说,小伙伴们快来呀,来呀~~   还有就是,之前被锁过了 ̄へ ̄关于第八个字母,哎(挥舞小手绢 从六千多删到三千多心情很不好   ☆、悱恻   结果主编真的准备把她的小表妹介绍给白经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的联系方式,几次想要约他出去。这还是他告诉我的。   “你们做编辑出版的人都有给人说媒的习惯么?”晚上刷完碗,他一边帮我摘下围裙,一边问我。   我一愣,“主编真的想要把她的表妹介绍给你?”我原本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但是又很快释然。   “这不是挺好的,说明你这个人的魅力很大。”   “你真的这么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低,然后他伸出手把我的身子转过来。我的脸正对着他的脸。   我冲他微笑,很浅的一个笑容。   “告诉我,看着我去和别的女人相亲,你真的没有不开心?我要听实话。”他不满意我的不置可否,现在,试图剖开我的内部,一下探寻到最深最脆弱的地方。   “你喜欢男人。你不喜欢女人的。”我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眼波是很平和的颜色。他搂住我,下巴抵到我额头的位置,“我不应该这么逼你。”   “不,我没有觉得被逼迫。”你会这样问,说明你是在乎我的。你想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也想证明你自己。你并没有错。   我的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打。   这是不能够避免的事情。   我知道他也在怀疑,怀疑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的几率。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什么设计?”我没头没脑地说。很突然。我承认,大多时候自己的逻辑性很差,我习惯跳跃思维。   但是我想,在这方面我们大概是相当契合的。他从来不会对我突然的转变话题或者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感到困惑或者说暴怒。   “我一直觉得你不喜欢我的设计。”他说。   “不对。我喜欢。”我凑近他的脑袋,他要比我高上半个头还要多,我的眼睛看着他需要稍微向上。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或许你曾经是喜欢过的。”   我摇摇头。   窗外一点暗淡的月光已经照进来了,明晃晃的,城市里某种物体的影子斜下一片阴影,缓缓地遮盖过去,像极了电影里的慢镜头。就是在这一刻,我臆想时光是可以永恒的。   我去吻他的眼睛。   比起嘴唇,他身上最柔软温情的位置,我要更加痴迷于他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毁了我,也给了我永生的美好。这是一种极端的东西,很难描述的清。   “我喜欢你的设计,你在心里是清楚这一点的。你只是需要我说出来。”   “我承认你是对的。”这次回答的很快。   我们同时笑出来。   “我不会生气的,也没有必要,”所以,我停顿一下,“你去见那个女孩吧。”   对于一个男人,前途无量的天才,女人的趋之若鹜可以被容忍。我给他自由,没有哪一个时刻,自由是被夺走的。   并不是什么牺牲付出的噱头与佯装的论调,只是我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为了自由。如果真的那么痛苦,就找个女人,黑夜里,痛苦和拥抱都是不被看清的东西,怀里的人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再豁达,现实面前还是不得不屈服。   但是,白经远执意要我和他一起去。一起去相亲,两个男人,为了逃避一段感情,就要把更多的人卷进来,相干的,不相干的。老实说,有些好笑。下班之后他在楼下等我,我们一起到达约会的地点。   黑色的西装,他穿的很正式。一个标准的绅士,俊美异常的男人。   我看着他走进高档西餐厅,突然萌生了恶作剧的心思。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一个胜利的手势。   我看见他无奈的笑。   我也知道自己很幼稚,在他和女孩坐下来之后,我改变主意。又坐回了车里。   “你怎么了,不进来在外边做什么?”他问。应该是借口去了洗手间,因为我听见干手机的声音。   “没什么。我只是想去别的地方转转,我不想吃西餐。”   “那好。等结束之后,我去找你。”   我收了线。   没有开走车子,我坐公交,没有目的地。到了终点站之后,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林立的高大建筑,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机动车,一座城市,永远停不下来的钟摆。人们在这里实现,然后老死。貌合神离的男女在我眼前走过,面色冷淡眼神晦暗的人,男人和女人。   富贵之家的夫妻,透出腐朽的味道。贫穷乞讨的人,暗处营生的人,让人产生不好的联络。   我突然非常的恐慌。   我走到了一座城市富裕与贫穷一眼可见的地方,沿着街角慢慢坐下来。我的手伸进牛仔裤左边的口袋,摸到一张银行卡。   我突然之间清醒过来。   走进最近的一家珠宝店,对着店员说,“请帮我把这个戒指拿出来。”   看起来简约至极的戒指,银色的一圈,非常精致。套在手指上有微妙的沉重感,会发出淡淡的光。我想不仅是钻石会发光的,所有的戒指都是,再被赋予某种主观情感后,它们的本质已有所改变。   我于是说:“请帮我拿两枚这样的男戒。”   “要一样的吗?”店员似乎见怪不怪,大概应付过不同要求的客人,神情显得平常。   “对,一样的。”   “等等,”我想起白经远手指的尺寸,“其中一枚的尺寸要稍微大一些,一点点就好。”   “请问,要刻字吗?很多人都喜欢在戒指里刻字,很有纪念意义的。”那个甜美的女孩笑眯眯地看着我,声音也是甜蜜的感觉。   “好啊,”我笑,略微思索了一下,指着其中一个戒指说,“帮我在这支戒指上刻几个字。”   “只刻这一只吗?”   “对。”   最终我的包里装着两只一模一样的男士戒指走出了珠宝店,一个我曾经以为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进的地方。   手机早已经被我改成静音,打开来看,发现有二十多个未接。短信有十几条。   天的确已经黑了。   “惟光,你在哪里?”声音是我从未感受过的焦急,我甚至愣住了那么一两秒。   “我就是四处走走,一时间忘记了。你不要担心。”   “你在哪?”   大概三十分钟之后,我看着他朝我走过来。挺拔的男人,冷静的神情。我正坐在公交站牌底下,数地砖。   “你打算一直在这里坐着?起来,我们去吃饭。”他似乎有轻微的恼怒。   我没有说话。   “苏惟光。我差点以为你丢了。”   我听见他压抑的声音。   “这么大的人,怎么会丢。”我抬起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姑娘怎么样?”我想起冰雪聪明的那个评价,问道。   他沉默。   “你在气什么?”他放柔了语气,带着一点疑惑。他问我。   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想要知道答案。我只是好奇。天底下看着男朋友去相亲的人,肯定是屈指可数。我只是觉得很荒谬。   于是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盯着他的眼睛。   我说:“白经远,你会结婚吗?”   我问的很没有道理,毫无前兆。所以他愣住。   “不知道。”   我点点头,冲他微笑。我知道,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答案了。他没有明确的说会结婚,我已经非常感激。   我一直很喜欢他的诚实。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说谎。   “够了。”这样就够了。我拉住他的手。   “能告诉我怎么了吗,你的状态不好。惟光。”他摸摸我的头发,被我拉住的手反过来握住我的手。   “我们去吃饭吧。我没事,可能只是饿了。”我带着稚气地说。   “好吧,我们去吃饭。你一定要接电话,好吗?一定要接电话。”他说。   “好的。”   我的手放在背包的带子上,轻轻摩挲。那里面有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其中一枚的内侧,被我刻了字。   日子像流水一样的过着,一旦你习惯了某种生活,就会发现每一天都过得异常迅速。最新完结掉的一本玄幻向小说终于成书,我收到了实体书,心里的感觉不得不说是非常的微妙。   一些不被实现的幻想都可以通过文字表达,它仿佛是一个入口,一旦打开,就有什么东西汩汩流淌,根本抑制不住。   理所应当的接到了宋潇的电话。   “真的不来签书会?”   “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习惯你那种场合。”   “老大,你知道今天现场会去多少妹子么,那都是你的脑残粉啊,给个面子露个脸呗。”他戏谑地说。   “她们都知道你是男的,我还偷偷透露过你是个帅比呢。来吧,名气大了早晚会有人知道的。”   “滚蛋。”我言简意赅。   “啊,我伤心了啊。他们都说咱俩是CP呢,编辑和作家,多有爱的设定啊。”   “……”   “好啦好啦,不闹你了,说正经的,咱俩好久没见了,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过两天,最近都比较紧张,就是在一起聚也聚不好。”   “成。说实话,这些天没和你见面,有没有想我?”   “……”   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想弄死他。我当初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人呢,还和他成了好哥们儿,果然是年少轻狂,看人不准!   “没有。”我生硬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你好凶。”   “知道凶还给我打电话。受虐倾向。”我忍不住吐槽。   “你俩怎么样啊?”   “还行吧,能过一天是一天,”我淡淡地说,“能走到哪一步,我自己说了不算。”   “别那么悲观,你们都认识那么久了,有感情基础的。”他安慰我。   “或许。”我在电话这头微微一笑,其实我还是很感谢无论什么时候宋潇都在我身边的。真不愧是好哥们儿。   “你呢,你怎么样?”我问。我很想知道这个光棍有没有找到女朋友。   “马马虎虎呗,最近搞了一个,凑合待着吧。”他满不在乎地说。   我叹一口气:“你可别玩弄人家的感情啊,不喜欢就趁早散,感情的事情不能儿戏。”   他那边不知道怎么了,有那么一会儿没有声音。我甚至以为他去做别的了,就在这个时候他说:“祖宗,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严重的感情洁癖么。看着顺眼,那就八九不离十了。你丫有的时候就是太较真,偏执!偏执知道吗!”   “好,我偏执。我偏执你又不是不知道。”   “得,就此打住,咱俩别跟中二病似的,多可乐啊。”他说着说着笑起来,“你知道我说不过你,行了啊。”   “恩。有时间出来让我见见吧,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降服你。”我说。   “喂,又不是我主动,你就埋汰我吧。”   “对了,你签书会不去了,好歹给粉丝们说一声吧,上YY怎么样,你那么久都没上过了,上去吱一声呗。”   “那个。”我突然间想起件事,顿时觉得很心虚。   “说。”   “我好像,好像把密码给忘了。你有我的号吗?”   “你果然是我祖宗。”宋潇说。   刚挂了电话就听见敲门的声音,我知道是他回来了。   “今天这么晚,吃饭了么?”   他一进门就抱住我,身上带着风尘的气息,还有从陌生地方沾来的味道。大概又去应酬了,不过还好,他的酒喝得不多。人还是非常的清醒。   “惟光。”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担心的摸摸他的脸颊和额头,还好都不烫。   “不是,大概是有点累了。”他的眼睛里是一片深邃,漆黑的深邃。还有一种陌生的阴郁。   “你去冲个澡,然后躺着,早点睡。我还剩下一点东西需要整理,等弄好我也去睡。”我把他推进房间。   “惟光。”他又叫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去看着他。   他的表情突然间变得非常令人费解,他说:“有些问题,我真的没有办法给你答案。至少现在不能。”   他依旧是那个清远绅士的他,只是我在那一眼里,看见深沉的隐痛。   这样没有任何征兆的一句话,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说。我心里想的是,我不在乎你的答案,只要你还在我的身边,你就是我的。我不怕被你伤害,因为从很久以前,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已经不再完整。   我们彼此毁坏。然后重新修造。   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只是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只要不是太久。   只是我还是什么都没说,拉开门把手走了出去。因为心里,已经是痛不可当。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立场说这句话,我们两个人,无论是谁,都背负着对方给的压力,以及罪过。   白经远,我们都坚持的久一点吧。   夜里我又做了梦,梦见少年时的白经远。我们在当时还不是很宽阔的马路上奔跑,一人手里拿着一袋干脆面。我从小的时候就开始不认路,所以他在前面跑,我跟在后面。我们慢慢地一圈一圈的压马路,看橱窗和漂亮的汽车模型。   我看得清他稚嫩的脸,但是我看不清自己的。   他已经冷冷清清的脸上开始长出少年的轮廓,因为是在梦里,很多细节可以被忽略,比如说我们紧拉的手,比如说突然间转换的场景。   眼前的楼宇突然变成教室。   少年时的他坐在我的旁边,我和他说话,但是他始终都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我只能记住他那张充满傲气的侧脸。   然后是长大一点的他。   他说,苏惟光,你喜欢我的画么?   我说喜欢,然后我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所以我只能点点头。   那你喜欢我么?   我没有回答。   然后就又是奔跑,永无止境的在大街上奔跑,一直一直没有尽头。偌大的一座城,好像迷宫一样,我和他在里面打转。   之后他消失。   从我的眼前,突然间不见了。   我一下睁开了眼睛。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他还在不在,很可笑的,因为一个梦吓成这样,实在是过于失态了。   外面天依旧黑着,大概是凌晨三、四点。我必须让自己镇静下来,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脸上一阵凉意。我困惑的去摸了摸,发现那是从我眼中流出的水。   我落了泪。   八点左右的时候,白经远做飞机离开J市飞往X地。我因为要做专访没能去送他,令我颇感意外的是,晚上我见到了非常不想见的人,或者不是不想见,而是不想面对的人。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我听见敲门声。打开门进来的是一位雍容的女士,她似乎非常高贵,给人一种倨傲的感觉,眼角有很明显的细纹。保养得非常好,年龄的痕迹并不明显。   “请问您是?”   看到我她似乎非常惊讶,她的眼睛在屋子里打量,然后说:“这房子的主人搬走了?”   越看越觉得面熟的一张脸,我恍然明白了她是谁。   “伯母您好,我是白经远的朋友。我是苏惟光。”我说。   和蔼又精明的神情从她的脸上蔓延开来,她笑着说:“你好,我是白经远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仪态万方。一个有着良好修养的上流妇人,处处显露着她的不凡,但是那一张脸,仔细地看,便能看出沧桑洗涤的痕迹。   也是个人间历经万千艰辛的人。   我不动声色的陪着她坐下来,说:“经远他出差去了,我暂住在这里。他大概一周之后会来。”   我倒一杯水给她。   她现在的神色非常柔和,看着我,“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去接经远,你一直和他在一起玩,你们两个小男孩,天黑了都不肯回家。”   “是啊,那时候很贪玩。”我说,微微一笑。   “现在在做什么?”她问。   “从事编辑出版工作。在一家叫做至臻的编辑出版社担任主编。”我说,我想她大概不会听说了解,只能选择谨慎的说法。   “很好啊,现在能塌心做事的人不多了,我就一直觉得做编辑要比设计东西好得多。”   “我其实反而羡慕经远喜欢的设计,而且他是那么有才华。”   “他从小就喜欢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是个非常理想化的人,老实讲,在他小的时候我们都非常的苦恼。”   “不过时间终于证明了他是对的,不是吗?”   她这时候停下来,依旧带着善意的表情看我,但是似乎并不是十分的认同我说的话。“可能吧,我是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是明白不了的。”   “惟光,伯母想问你一件事情。”她放下手中的杯子。   “您说。”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经远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我这个做妈的很着急啊。虽然说他的年纪还不算大,但是成家立业总要做的。白家的家业,只有他来继承。”   我的内心突然之间一阵悲凉。一种发自内心的无可奈何。   隐痛,铺天盖地的隐痛,我想我从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什么。不安全的感觉原来由此而来吗,我知道我最害怕的事情正在慢慢的发生。   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礼貌地答:“没有,据我所知,他还没有女朋友。”   可是她听了我的话并没有失望或者不满,倒是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没有也没有关系。”   我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正好有女孩合适他,也是以前认识的孩子。与其他在外面找不清不楚的,倒不如在我们的眼下娶一个门当户对的。”   “阿姨,”我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是不是合适,但是,“我想白经远不会很赞同他自己的生活被插手。原谅我冒昧了。”   “我知道你们年轻的时候都会这么想,还保留着对爱情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呢。哎,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是不会明白。我只是想让他少走弯路。”   “我作为他的母亲,也有我自己的立场。”   “我知道伯母,您不用在意我说的话。”   “没关系的,听听你们说的话我才感觉自己又年轻了。谁都有过做梦的年纪啊。”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透露出一种怅惘。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事情。   “人总是慢慢变得平庸和世俗的。”   之后她走了,留下一杯没有喝完的水。   我没有告诉白经远他的母亲曾经来过,告诉了也没有结果。他和我,都是束手无策的。我们的战斗一开始就是悲壮的序曲,歃血同盟也抵挡不住灰飞烟灭的前兆。我想起见到他母亲的时候我用了“暂住”这两个字,自嘲的笑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我继续着每天繁琐细碎的事物,八天之后,白经远回来。他瘦了些,一双眼睛狭长又明亮,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凑过去钩住他的脖子,近乎虔诚地吻他。   “想我了吗?”他说。   “想。”我叹息一声,脸颊去磨蹭他还冰冷着的面庞。我想他我想他我想他我想他,近乎发疯的想。我想我可以体会为什么沾染了毒品的人再难戒掉,烟鬼总是带着一颗破碎的肺走近死亡。   自虐般的沉沦。又痛苦又痛快。   “你什么时候可以休假。”我离开他的脸,他用额头抵住我的头发。   “现在开始。”   我笑了。   “我有一个月的假期,不如一起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他吻住我,熟悉的阳光海洋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们极尽的缠绵,无休无止的接吻,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接吻而死。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倒影出来的痴迷的我自己。   “如果有必要的话,你杀了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我看着自己和他握在一起的双手。   “胡说。”他紧紧皱住了眉。   “你怎么总是说这种话,我有那么像杀人狂么。”他温和地说,摸了摸我的头。   我因为他的这一个动作而平静下来。对,就这样吧。他一直是那么冷静的人。   “我们今天就出发吧。”我提议,昨天晚上睡得不好,额前有一绺头发翘起来。我伸手把它们摁下去。   他在看《阿特拉斯耸耸肩》,像一株植物,半边身子陷在柔软的床上,神色宁静,挺拔而美好。   “都听你的。”   他依旧是那么冷冷清清的,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深入他的心灵,但是有的时候,又毫无防备的等待着被人发现和憧憬。   威尼斯水城。诡异纤细的哥特式建筑,散发着古老陈旧的气息的教堂,救赎的代名词。我们聆听布道,在梵蒂冈。   盛开着大片薰衣草的普罗旺斯,宁静悠远的小村镇。我们在此停泊,种一些简单的事物和花朵,浇灌它们,虽然知道已经等不到收获和采摘的一天。只有开始。   廉价的小旅馆,关着门一起洗澡,整日的缠绵。我曾说过醉生梦死,既然是梦的话,不如永远不要醒来。整夜整夜,我们喝啤酒,偶尔喝伏特加,一些烈性酒,喝到头昏脑涨,满口胡言。   偶尔我认为自己是个疯子。   我们去游乐场,去蹦极,挑战各种极限的运动,大声尖叫起来。然后释放出浑身的能量。我总是失态,而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人的本质其实是恶劣,我发誓自己想看到他失态的表情,不仅仅是在床上。不,即使是在床上他也总是衣冠楚楚,多么不公平,多么离奇。   我看到什么,惊喜的睁大眼睛带着他过去。   “旋转木马?”他果然很不爽,眉毛皱起来。   “来吧,人的一生如果连旋转木马都没有玩过是多么的可悲啊。”我说。   我准备往前走,他拉住我的手,强有力的臂膀阻止了我的前进。他的嘴唇紧贴着我的耳朵,“你是故意的。”   既然被识破就只好见招拆招,“看你玩一点都不刺激,你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没反应,不害怕?”他挑挑眉,一脸好笑的表情。   “你玩什么都不会大声叫,虽然脸色会变差。”我说。   “喂,难道非要大声尖叫才能说明自己害怕吗,我也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恐惧。”   “你真的害怕?”   “看见你尖叫的时候,我害怕。”他老实承认。然后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居然敢耍我,我一定要让他坐旋转木马。一定要。   正对着我的脸,他的表情郑重起来,“我是真的有点恐惧,座椅升到最高处的时候,我想到了死亡。”他说。   “就这样死其实也不错。”我轻松地说,“只不过,换在是摩天轮上会更好,情侣们都在上面互诉衷肠。真的死在那上面,也算是一种永恒了。”   “那你呢,你害怕?我不知道苏惟光也有害怕的东西。”   “你在嘲笑我。”   “我没有。”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我害怕,因为很高,我当时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不过也很刺激。”   “那现在呢?”   “啊?”   “现在呢?”   他的嘴唇慢慢衔住我的,我们开始了又一个漫长的亲吻。好像拥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精力,可以一直如此。这里是异国他乡,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来自何处。旅馆的老板娘是瑞典人,她说不是很标准的英语,她叫我们“神秘的东方人”。我们随意地在大街上接吻,没有人会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有祝福和平和的注视。   “你们……哦,结婚了吗?”这个有着一张圆脸皮肤白皙的北欧女人问我们。她叫马蒂。   “还没有。”我说,白经远则是摇了摇头。   “哦,”她似乎有点惋惜,“你们的感情,非常的好。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东方,还有东方人。”   “我们也非常开心认识你。”白经远说。   “哦,你们,很相配。神秘的东方帅哥。”她点点头,眼睛发亮地说着。   “我的儿子,和你们一样。他爱上了一个法国人,喜欢浪漫。今年夏天,他们准备结婚。就在瑞典,或者是加拿大。”   “那非常好啊,我们很羡慕。”   我说。   “哦,我很遗憾在你们东方,同性恋情是不被允许的,但是,请相信我,很快会好起来的。你们可以到瑞典去。”她露出牙齿,向我们微笑。   “借你吉言,我们会的。”白经远搂过我,吻了一下我的嘴角。   心跳得很快。我什么都没有说,轻轻地看着他,我在当时产生了一种幻想,那就是,也许我们是真的可以结婚的。   “我们可以吗?”我用中文问他。   “当然。”他这么说,我们都知道这句话不是一个真命题。它的真伪没有人知道。   我微笑着。   “那我就当你愿意和我结婚了。”我笑着说。   “那也应该是你嫁给我。”他漆黑的眼睛开始略过侵略的颜色。   “你们在说什么?”女人似乎非常好奇,“你们在讨论关于结婚的事情吗?”不得不说,女人都是非常敏锐的。第六感,同样的事情,男人就做不到。   “是的,我们在讨论我什么时候娶他做我的妻子。”我先发制人,胳膊搭在白经远的肩膀上,朝马蒂眨眨眼。   “哦,我的天。”她似乎非常惊讶,“上帝,是我想错了吗,我以为他才是丈夫。哦,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她笨拙而无辜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我则是一脸尴尬。   白经远笑了,风云与阳光的明朗,“是的,你没有说错马蒂,确实,他是我的妻子。”他宠溺地吻了吻我的额头,眼睛像是融化的一池春水。   “他总是喜欢恶作剧和逞强。”   我除了感受自己内心的悸动,竟然无话可说。我就是想要做一回他的主宰而已。当然,我并不是在歧视女性。丈夫,总是遮蔽风雨的理所应当的一方。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下面的。   “你们真有趣。”马蒂依旧清甜如少女的声音传递着她的欢乐。   之后我们去挪威,满目葱翠的绿色乔木,绵延到远方的森林。我在清晨的薄雾里抓紧他的手,我们一起在充满野性气息的原始地带奔跑,就像我一直在梦里梦到的那样。肆无忌惮的少年,不可复制的天真纯粹。   开始是我带着他跑,后来变成他带着我跑。他的两条腿修长有力,跑起步来有一种矫健的美感,很有爆发力。   “喂,你一定要跑那么快吗!”   “有本事追上来,你的肺活量太小了!”他的声音通过细微的风声传过来。我只看见他的头发在微风中浮动。   跑出森林的那一刻,我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金红色的朝阳,散发着蓬勃的朝气和原始的美感。   “没有雾霾的空气。”我张开双臂说。   “你好像特别的喜欢挪威。”他非常肯定地说。   “就是喜欢,喜欢这种蔓延的绿色,陌生又遥远的感觉。很多时候,其实我觉得自己是在流浪的。虽然我有家,但是灵魂,灵魂一直在漂泊。”   “你看,我又矫情了。”我难为情的转过了头。   一双温柔温热的手,他的手,温柔地覆在我的眼睛上。   “有什么可以使你不再流离,告诉我。”   “笨蛋。”一定要我说出来?白经远,用你的心去体会啊。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我不告诉你。”我淡淡地说。   “但是你要告诉我,我可不可以让你的灵魂停靠下来。”   我刚要张口,就被他吻住了。   “不许说不可以。”他警告我。   “你这是威胁。”   “我不仅是在威胁,我还很卑鄙。我会让你一直,一直都只能在我这里停靠。你明白吗?”他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说的话却是那么温情。   “可以,”我终于展露笑容,“只要你做得到。做不到的话,就说明你没有魅力哦。”   对于挑衅,普通人的做法是什么呢?回击?当然要回击,但是请注意,白经远的报复方式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卑鄙。   他火热的下身已经顶住了我。   “你说,我没有魅力?”他轻咬我的耳朵。   “你耍赖。”我红了脸。真是没出息,比调戏我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大编辑,你要对我负责的。负责善待它。”他说着,恶质地向前一顶。   “这里,是森林。我不要在森林里。”我顿时觉得自己闯了祸,有点慌神。   “那就是说别的地方就可以了?你说,我们去哪。”他轻笑。   “喂,”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点闷,“不带这么给人下套的啊。”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我抬起头,一身白色运动服的他挺拔的像一棵树,坚硬又顽强,俊美非凡。此刻,他正微微低头看我,好像是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惟光,你快乐吗?”他从背后搂住我,难得的温情。   “恩。”我看着头顶上升的太阳,轻轻点头。   “我希望你一直快乐。”   “……”   既然希望我快乐就不要一直用那根东西顶着我啊。你这个衣冠禽兽!我在心里默默的呐喊,但是却又生出一种甜蜜的感觉。   我终于感觉到是在被他爱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张果然被河蟹。。。。。。了   ☆、暗涌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我们之间最波澜不惊的一段时光。没有争夺,没有猜疑,在一个没有名与利的地方,一次短暂又温情的旅行。许多细节的地方很多年之后依旧清晰如昨日。是的,那算是我们毫无隔阂的正式开始。冗长无比。而我经常会想到的一件事情是,如果我们都留在那里,或许真的可以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如果。   最终我们在外面停留了一个半月。在飞机上,我们依旧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可是我已经不会再看着别人的眼睛行事,内心里生出一种倦怠。我想我是厌倦了逢场作戏,厌倦了那种似是而非的伪装。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人总是容易把自己最脆弱又天真的一面表达出来。因为我们面对的只有未知的危险,没有已知的恶意。这种时候让人感到安全,也容易放松警惕。   所以我放任自己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并排而坐,长时间的沉默不语。不想说话,所以很幼稚的找来纸和笔,我们在上面交流。   飞机上的饭好难吃。这个橘子很酸。我写到。   是很难吃。   我看你吃的听不亦乐乎的╭(╯^╰)╮   那也要吃啊,不过,确实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你是不是真的已经很习惯我做的菜了。我突然间很好奇这个问题。   对。所以回去给我做吧。   不用你说,你的人已经是我的了。包括你的胃。写完这句话我抬起头看他。   你的人也是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能够感觉出来他语气里的那种温柔。他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并不属于我。所以,那时候的我并不曾得到过这种温柔。   但是这种温柔还是被我得到了。这种被宠爱的微妙感觉。   这样一想,心里又有了一种酸涩。   “玩够了吗?”他的语气依旧温和,他拿走我手中的纸和笔,象征性的在我的头上拍了一下。   “不是很尽兴。不如以后我们也经常用这种方法交流吧?”我提议。   半晌他说:“其实我更喜欢身体的交流。你的一举一动,我都能明白。不是比白费口舌要好得多?”他笑,带着一种全然放松的表情。   说明他已经开始信任我。   “流氓。”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我,我以为自己并不是个暴躁的人。”他假装说。   “再狡辩回去之后就不给你做饭。”   “……”   以上事实说明,当和平谈判破裂,正大光明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就可以使用一些杀手锏了。   可喜可贺的是,苏惟光同学终于扳回了一局。顿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意气风发起来。   “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幼稚。”他压低了声音,缓缓在我的耳边说。   我伸手就去捏他的脸,被他灵敏地躲开。   “不过,幼稚的可爱。”他忍着笑意,“你以前太正经了,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看来宝贝真的是需要一点点才能体会他的好啊。”   他在我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虽说周围根本没有一个中国人,但是这样真的好吗!?白经远,不要教坏小孩子啊。喂!   我们的正对面,坐着一个五岁左右的美国女孩,正眨着眼睛看我们。   于是我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生活又一次的步入正轨,意思就是要继续每天那种单调,继续写文,继续和一些想见到不想见到的人打交道。   比如说宋潇来催稿。   “新坑什么时候开啊?”   “正准备开呢,放心吧,你见我拖过搞么?”   “成。”   “你干嘛呢?”他又问。   “正准备洗个澡,然后去浇花。”   “啧啧,真有闲情逸致,养花这种事情我就应付不来。”   “你可以养一些绿植,不用特别的费心思,基本不用施肥,浇很少的水就可以了,比如说绿萝就很好养活。”   “你见过养死过仙人掌的人么?”   “……”   “哈哈,所以跟你说我养不活的。对了,玩的怎么样?都忘了问你了。”他问。   “挺好。”我如实回答。   “特浪漫特美好吧?是不是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飘飘欲仙之感啊?”   “……你丫怎么这么贫啊。”   “我这叫忠诚于革命的友谊,关心朋友的生活。”   “你这叫婆妈。”我一针见血。   “喂。”   “怎么?”我问。   “他对你好吗?”   我愣住了。因为他流露出来的那种本应该不属于他的语气。   “恩。”   “那就好,他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这家伙,我也是男人好吗。感情我快一米八的个子和二十几年的智商都白长了。   “喂,这周四有空的话,晚上七点在赵记等你。带着白经远也可以。”顿了顿,他加了这么一句。   “我要带你见个人。”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所有的话中只有那句“他对你好吗”才是他真正想问的话。   周四晚上。赵记。   他点了一桌子的菜,但是我无暇顾及这些。目光都被眼前的另一个人吸引过去了。   “惟光,这是我说的要介绍给你的人。你俩自己看着办吧。”他耸耸肩,好像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一样,意思是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我是苏惟光,你好。”我说,率先伸出手看着他。   “穆昕。”他点点头,也伸出手,但只是象征性的握了一下,很快松开。这是个长相非常秀美的男孩子,皮肤是那种近乎于雪白的颜色,但又不会显得病态,五官都非常的精致,头发柔顺。个子大概比我低一些,是那种骨架偏小的男孩。看人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挑,给人一种模糊了性别的魅态,神情却是全然的懒散。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像一只猫一样。   我心里产生了一种危险的想法。   这个男孩的身上有一种很明显的风尘气息,可能是因为我天生敏感的缘故,心底已经隐隐明白宋潇介绍给我的这个男孩与他的关系。   已经是秋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线衣,领口开的很大,露出里面的银质金属项链。锁骨向上的位置有一颗红色的痣,颜色鲜艳。衬着他雪白的皮肤,给人莫名的诡异之感。但是不可否认,非常吸引人。   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首先注意到的就是那颗痣,像一滴血色的眼泪印在胸前。   白经远很健谈,一直在和他们两个搭话,说到动情处都很忍俊不禁。   中途的时候我离开去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发现一个纤瘦的身影站立在旁边。我在镜子里看见他那张阴柔的脸。   是穆昕。   “不爱他的话,就离他远一点。”   我用纸巾把手擦干净,非常平静的看着他。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他,是指谁。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问着爱不爱,喜欢不喜欢?   他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复杂,夹杂着一种介于冰冷与温和之间的情绪。   “你不喜欢他,我看出来了。”他说,声音里竟然有一点悲凉。   他站在我的面前,目光里有一种破碎的东西,奇怪的是,在那破碎的背后我竟然看见转瞬即逝的光明。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极为短促的笑了一下,在那笑容里我看到了一种深入人心的震慑感。有不屑有怜悯,还有一种自我哀怜。   就是在那一刻,我明白了面前的这个男孩子,深深的爱着宋潇。   “我不喜欢当第三者。但是今天我才明白,我根本就不是第三者。宋潇他,活在自己的幻觉之中。他很辛苦,你知道吗?”刻意省略的话语,更让我明白了其中隐藏的含义。   心里顿时复杂起来。   “算了,咱们出去吧。”他突然间放松了表情,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出了洗手间。   动作之中有和他容貌不符的风尘之气,以及坦然。   回来的时候,感觉氛围和一开始不太一样。两个人似乎都沉默着,坐到座位上的那一刻,我感到白经远和宋潇的目光同时落在我的脸上。   同样的深沉难解。   这两个人趁我们不在在搞什么,我隐隐觉得非常不妙。   穆昕落座以后,宋潇的胳膊立马环上了他的肩膀,距离也拉近了。那种亲密简直就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我能发现宋潇的动作虽然娴熟却不自然。   我听见他笑着冷静地说:“刚才忘了和你介绍,惟光,穆昕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我完全没有被他的话震惊到。   从进了赵记的门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暗示我这个事实。我其实已经知道会是这样,只是在心底我一直不愿承认宋潇喜欢男人,不愿意承认他和穆昕在一起的真实原因。我太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所以有的时候,我会忽略掉他的心思。并不是不知道的。   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清楚,但是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让这样的完满开始破碎。我只是觉得心碎。   穆昕一直很乖顺,笑得的时候眼睛一片冰凉。这也是一个习惯了凉薄和漂泊的人。   他其实和宋潇很像。   穆昕率先站起来说:“你们先说着,我有点事情,失陪了,你们尽兴。”他礼貌性的笑了一下,甚至没有和宋潇打招呼,就径自离开了。   宋潇并不介意。   “操,又没烟了。”宋潇熄灭最后一支烟,笑骂。   “我去买吧。”我说,紧接着就要起身。   “你待着,我去。”白经远说。   其实我们都知道,赵记是提供烟酒的,只是都心照不宣,没有人说出来。   又是短暂的沉默,原本可以坐下四个人的座位,现在只剩下我和宋潇。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说:“我想起来了,穆昕就是上次给你发短信的那个孩子。”   “对。我们在那时候就好上了。”   “宋潇,你真的喜欢他吗?”这是我最不放心的问题。要知道,宋潇曾经是政法系的系草,他是个异性恋者。在我们认识的那年,他已经换过六个女朋友,当时,他正在和第七个交往。   他突然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你是说穆昕这个人,还是他作为男人的身份?”在这句话里,我听出一种嘲讽。   “我们一定要这样针锋相对么,这是怎么了。”我轻声说。   不对了,有什么突然之间就已经不对了。我惶惑的盯住他,寻找我要的答案。虽然我已经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但是对话必须进行下去。   “你喜欢白经远么?”他不答反问,把问题原封不动的还给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说。   “不,”他摇摇头,“你不明白,你怎么可能明白……妈的,即使我喜欢他又怎么样?!”他压抑着愤怒,忍无可忍的捏了捏鼻骨。   就像是一颗炸弹突然之间爆发。   “你喜欢白经远么?对,你喜欢他,你爱他,你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   “宋潇,你冷静点。”   “你要我冷静?”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并没有说错对吗?”   是的,并没有。这就是我最羞耻的难以说出口的事实,我爱白经远,是的,如果必要的话我真的会为了他去死。我的感情就像是一个伤口,其实低贱疯狂的难以置信。我们痛苦,却一直试图寻找欢乐。好像我们真的找得到一样。可是宋潇,你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我知道,其实真正该冷静的是我自己。他只不过是陈述事实。   “为什么你可以爱上一个男人,我就不能?”他沙哑低沉的声音隐藏着我以前从未注意到的痛苦。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只有沉默。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我,还有他的痛苦。   我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白经远一直没有回来。   只有这个问题,我是无法回复宋潇的。可是,我怎么能跟他说对不起呢?在我那样的不知防备的和他彼此信任了这么多年之后,对他说抱歉。   我感到无比的羞耻和悲哀。同时还有怜悯。   “宋潇,你是知道的,我把你当哥们。好哥们。”我静静地说。   “我知道。”他像是忍受着某种痛苦一样,好像那痛苦是从我开口的那一刻开始。正是我使他痛苦一样。   “所以呢,”他的嗓音有些沙哑,神情就突然间呈现了一种罕见的憔悴,“也就这样了吧,也就是好哥们了吧。我他妈真是贱!苏惟光,你凭什么!都他妈疯了!”   他睁开眼睛看我,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倦意。   “苏惟光,你是明白的吧?”他说。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我闭了闭眼。是的,我明白。然后呢宋潇,我们一定要把这些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吗,你到底有多恨我?或者说,你在恨我吗?   手里的热茶已经凉了,我想他的也是。但我们都没有人再去动茶壶。   然后他笑了。   “惟光,你就当我发疯吧。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瞎说的。如你所想,这么多年我也应该找个人安定下来了。穆昕人挺不错的,挺不错。”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我忘了这是他喝的第几杯。按理说我应该阻止他。可是我没有。我有什么立场说宋潇你不要再喝了。   我有什么权利在给了他痛苦之后又剥夺他摆脱痛苦的权力?   是啊苏惟光,你凭什么?!   良久。   我听见他说:“你记得我在大学交过几个女朋友么?”语气里的那种自嘲我连忽略都忽略不掉。好像他知道我不会说出答案一样。   “七个。”   “错,”他似乎释然般的笑了,就仿佛他知道我会这么说一样,“是六个。”   我困惑的看了他一会儿,沉默。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我和第六个分手后又交了第七个,其实并没有。可能是我误导了你,不对,”他摇摇头,“我根本就是故意在误导你。”   “你知道我一共谈过几次恋爱?惟光,猜猜看。”他语气柔和。   我抿紧了嘴唇。   “风流的花花公子一下成了禁欲者,连我都很好奇自己的转变。”   “别说了。宋潇。”   他又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是非常平静的。看不出以后什么情绪。   “陪我喝一杯吧。”他说。   我去拿白酒的瓶子,把我和他的酒杯都满上。   “装什么王八蛋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每回喝完白酒都疼得要死要活,还他妈跟我这儿装啊?操!”他笑了。   我知道我什么都瞒不过他。在大学的时候就是。   “你刚才一共喝了三杯,”他笃定地说,“你为什么不告诉白经远你不能喝白酒?”   “也不能一辈子不喝白酒。”我说。况且没有必要说出来。   “你在等他发现你不能喝?”低哑的语气变了调。我听见他轻不可闻的叹息,还有好笑的语气。   “你在等着他一点一点发现你的好,等着他为你放弃他不可能放弃的一切?惟光,你怎么能这么天真。”   他的目光很悲凉。   “我从来没有要求他为我放弃什么。”   “真是他妈伟大的无私奉献!”   “我一点也不无私,”我笑,“我要他的现在,完完全全的。我们没有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连下一秒,也不行。”   “偏执。”他丢下两个字。   “兄弟,对不住。”我苦笑着说。   白经远回来的时候,宋潇走了。他抢先付了帐,然后冲我潇洒的挥挥手。   然后我看见白经远从玻璃门进来。   “你买个烟够快的呀。”我开玩笑说,“都能再吃一桌了。”   他没有笑。我看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包烟,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于是说,“你是不是知道宋潇要走,你们两个商量好了?”我问。   他坐下来,猛地把我摁进他的怀里。他不发一语,只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怎么了?”我问。   “没怎么。”他的手劲放松,看着我的眼睛依旧清远而温和,仿佛刚才近乎失态的那种神色并没有出现在他的眼睛中。   “你其实很迟钝的,惟光。”   他说。   不,我笑着摇摇头。我不是在贬低或者抬高任何人,只是我知道,如果我是真的迟钝,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痛苦都是自找的。   “白经远,”我离开他的身体,握着那双修长有力的手说,“你才是真的迟钝。”   有的时候,我也仅仅是需要这样一个理由而已。因为他很迟钝,所以有了现在的我。没有人是为别人而活的,平常的情侣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两个男人。   我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   “我不想离开你。”这句话,他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我发誓,他是看着我的眼睛说的。   “那你就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们这样没什么不好。”下一秒,我已经抛弃了所有的罪恶感。我有所感恩的是,他没有说“不会离开”,他说的是“不想”。   这是他能给出的最好的回答。多么的诚实。   我得承认,那个“不想”,比“不会”在我的心中更有分量。   于是我又笑了。   他妈的,我就是爱他。   很多是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如同我爱他。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裂缝   在那之后,宋潇依旧和我像好哥们一样的相处。偶尔来催稿,有的时候也会问道我和白经远的情况,我也会开开他和穆昕的玩笑。他活的一直都非常洒脱,男人,说白了很多事情是没有那么复杂的。   这话说的凉薄了些,可谁又不是如此。因为无法忘记,所以要刻意的提醒自己。很多事情,假装着假装着,就成真了。   白经远最近晚上回来的比以前晚了很多。我能理解作为一个在工作岗位上举足轻重的人,他的时间有多宝贵。我同样也重视我自己的事业,那种获得成功与认同的一刹那得来的欢快与愉悦,是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能够比拟的。   他重视成功,而我同样重视我力所能及的一切。   十点半的时候,我摘下防辐射的眼镜,贴上了最近更新的一篇文。他还没有回来。我其实很害怕他喝的头晕目眩的表情。我害怕的其实是未知。   迷迷糊糊中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额头。我睁开眼睛,看见黑暗里他的眼睛里我无法解读的东西,像是很深很深的痛苦,又好像是一种心甘情愿的沉沦。深不见底,漆黑的犹如最苍茫的夜色。   “你回来了,快睡吧。”我没有闻到酒的气味,知道他没醉。我困顿的又要睡过去。   他的嘴唇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我,开始了一个漫长又蛮横的吻。火热的舌席卷着口腔,流连忘返,细细的舔舐,一点一点的描摹,温情而又让人情动。   他平时没有这么激动的,虽然在床上偶尔失控,但是一般情况下,都很有自制力。我回应着,任由嘴角泄露呻吟。他的手指开始在我的勃颈处摩挲,手指慢慢的探进睡衣,温柔又粗糙的手掌碰触过的地方,一片滚烫。   “让我就这么抱着你。”黑暗中听见他说。   我于是脱下睡衣,luo lou的上身紧紧地贴着他,我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真实的心跳,非常的安心。   “睡吧,让你抱着我睡。”我轻轻在他耳边说。   他只是一直抱着我,近乎执拗。一向冷静成熟的他怎么突然间这么的孩子气?我不仅觉得好笑,还觉得无奈。   我试图搬开他的双臂,但是触到他手臂的那一刻我有些迟疑。因为他用了非常大的力气,那种坚硬的力量是可以通过身体体会的。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而且我们都很清醒。我没有再说任何话,摸了摸他的头发。   抱着我的这个男人,也会疲倦和惶恐吗?我在心底默默的想。   “睡吧。”我说。   他还是执拗的不肯松手,脸颊霸道地贴住我,与我手指交缠。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松手,我几乎已经睡着了。我们躺在床上,很深很深的困倦之意向我袭来。   “惟光。”   我一下褪去了睡意,完全清醒了。我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等了很久,最终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我却在庆幸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但是,或许也只是想要叫我的名字也说不定。   这样一来我确是再也睡不着了,拧开床头的灯,看弗洛伊德关于梦的解析。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行为,我只是用它来催眠而已。心理书向来是催人入眠的好东西。我知道宋潇说的没错,我爱的很没有理由。   这是个谜题,我并不认为我们中有人能够找到答案。   白经远。   有时候,我会害怕他叫我的名字。   十一月,我开了一个新坑。是没有尝试过的西方魔幻,只是写着玩而已,没想到依旧有很多一代粉尾随而来,原本小打小闹的心情也随着严肃起来。毕竟有很多人期待着,就更加不能不负责任。   故事其实非常的恶俗。讲的不过是西方上世纪的王宫贵族和出身于平民家庭却聪慧的少妇的故事。关于背叛,关于拯救,关于爱而不得求而不到的苦恼与解脱。其中也有很多平凡的配角,比如说同样出身并不高贵的年轻仆从,来自遥远的东方,对自己的主人极尽忠诚。还有深谋远虑的王室继承人,一个有着阴鸷眼神的狠辣角色。   纯粹是手抖才会开这样的一个坑,但是,令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各位看客居然有这么浓重的好奇心,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这种诡异的情况。   【天上有牛皮】:我又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别问我为什么,这叫脑残粉的直觉!(所谓的奸情你们懂得,挖鼻)   【汉子一枚】:我靠,不就是一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么,这也叫奸情,楼上脑残。   【天上有牛皮】:直男一边待着去,看你不爽很久了(怒火,话说作者大大真的对耽美没有意向么(可怜加星星眼   【玄幻一生推】:我觉得自己要改名字了,人家明明只喜欢玄幻的说,作者如果再不写耽美我就不看了(傲娇表情   【阳台上的小可怜】:哎呀,快说快说,公爵和落瑟到底怎么样了,卡在这里好销魂嘤嘤嘤嘤~~   我靠,我忍不住爆粗口,尼玛我写的是正常向的西方魔幻,哪里有男男激情在里面了,你们这群变态的腐女,什么都能扯到那上边去,简直了。   【天上有牛皮】:作者君,卖腐是可耻的,你要光明正大的写,不能偷偷摸摸(正直脸   ……   靠,我就不该看评论。   事情的结果就是我反反复复的回去把自己刚贴上去的那几张看了又看,把眼睛瞪的不能再大却愣是没看出一点基情。到底是我太落后,还是看官们太疯狂……   于是作者有话说出现了这样的话:各位妹子,脑洞略大啊……为了咱们小心脏的纯洁,请正直的追吧(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   然后?然后就又被吐槽了。   【XX更健康】:作者自己都不正直,还要人家纯洁,嘤嘤嘤嘤,作者乃真是太坏了,太坏了!   一脸黑线的看下去,简直是哭笑不得。   【XX更健康】:作者大大这么回避耽美,不会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一只闷骚傲娇受吧!(不怀好意的笑   【XX更健康】:这个疯狂的年代啊(叹息,光光君祝你幸福,放心吧,人家一直很支持三次元的啦~~   【凉薄的草】:xx君,我看是你的小xx痒了吧,来让我tiaojiaotiaojiao,不要调戏作者大人哦。   不知道凉薄的草对叉叉君做了什么,此后的一个星期都没有见他出现在群里或者论坛,我不得不产生了一个荒谬绝伦的想法,那就是这个变态一样的凉薄不会真的把xx君圈圈xx了吧?   ……   忍不住鄙视自己。   跟腐女呆太久了之后果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起来也奇怪,这个凉薄总会在关键的时候出来帮我挽回局面,比如说腐女的玩笑开得太过的时候,又或者说出现刷屏和黑粉的时候,简直就和一个随身管理员一样。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注意过,时间长了连忽略都忽略不掉.。于是有一天,我在群里找到他。   【光君】:凉薄兄,谢啦,总是帮我。   【凉薄的草】:没事。   【光君】:你一直都喜欢做雷锋?   【凉薄的草】:还行。   【光君】:你还挺谦虚的。   【凉薄的草】:一般。   我在这头无奈的笑,看来还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呢,对方。不过挺温柔的,至少是善解人意吧。单独聊的时候他似乎很沉默,远远不如在人前那么的随意。我淡淡的扬起嘴角。   【光君】:那回见吧。   【凉薄的草】:回见。   言简意赅的古怪男人。   白经远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来,是去瑞士出差。临走前我无比嫉羡的拽着他的领子说怎么你出个差都能跟旅游似的,我就要每天在编辑社待到发霉。然后充分的表达了我对他的不满之情。   他微微笑着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正好上次我们没有去瑞士,就当是补上了。   我说算了,出公差去的话也不能好好玩。   他说最多也就一个月很快就会回来。   我说时间多久其实无所谓,你在那注意身体就好了。   他说知道了。   我目送着他到门口,看着晨光中他挺直的身影,蓝色的长袖衬衫显露出十分优美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的修长的身材精瘦强悍,无一不彰显着他作为男子的阳刚气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一张俊美如画的脸,一双剑眉下是他狭长的双眼,流露出清远和神秘。在那一瞬间我有些恍然,好像才意识到他的俊美无铸,在离他远的时候,我才会突然意识到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外形,我的眼里一直是有他的,但是具体下来也是一些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东西。而在那一刻,我清楚了他作为一个雄性生物的吸引力。   那是致命的。   当然会有想念这种情绪,但是男人之间并不需要这种亦步亦趋的追赶。并不存在什么儿女情长,只是有的时候,会从骨髓的位置传来至深的渴望。那种渴望,生发出我内心的温柔,还有情欲。   那种拥抱着对方的感觉,接吻时的刻骨的缠绵,去爱的那种神圣,大概是死亡也不能消弭的。   我接到他的电话。   “惟光,我快到了。”他的声音里有点疲惫,还有我熟悉的温柔。   “很辛苦吧?要不要去接你?”我把最后一件衣服扔进洗衣机,换了只手借手机。   “不,”他的声音有些仓促,“你等着我就好,你在做什么?”他问。   “洗衣服,待会儿还要处理点文件,主编找我。”   “你忙吧。”   “行,晚上想吃什么,我顺便去趟超市吧,正好有东西要买。”   “什么都行。”   “恩,那我炖排骨。”   华灯初上,宽阔的马路川流不息,我又一次堵在了市中心。已经八点钟了,这样下去晚饭就得当夜宵吃了。然后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家不常去的超市,现在应该还有菜买吧?在这座城市的CBD,摩天大楼耸入高空,霓虹灯四处闪烁,超市的旁边是一家西餐厅,格调十分高雅。擦的纤尘不染的窗子,里面淡淡的珠光一样的灯光。确实适合上流社会的地方。老实说,我并不喜欢这个地方,或者说,是对这个地方的洋酒深恶痛绝。   可怕的,关于胃穿孔的记忆。   毫无预警,也毫无防备的,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当时就想这样做了。   那只是很短暂的一刻,很仓促,仓促到只有那一眼。却奇怪的是在那一眼里,我并没有感觉到愤怒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只是单纯的茫然,大脑在一瞬间呈现了空白的姿态。在那短暂的一瞬间过去之后,我发现我依旧站在西餐厅之前。   隔过餐厅的玻璃,我看见了白经远。   我注意到他在笑。是那种绅士的、充满魅力的笑容。   他当然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对面,是一位身穿淡红色晚礼服的女士,头发是浓密的大波浪,身材很好,介于丰满和苗条之间。侧脸可以看见尖尖的下巴,端庄而精明。   下一秒,我顿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看了那么久。   那女子首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不得不说,那是张是女人就会渴望拥有的精致的面庞,只是淡妆,却十分的稳重高贵。   名副其实的上流社会的淑女。   对于一个陌生人,我想大部分人的做法是一瞥而过,但是非常奇怪,那女子的目光在我的脸上短暂停顿。带着审视和纯粹。   白经远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走神,顺着目光看过来。看见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笑容就像空气一样隐没了。   我看了他一眼,我想自己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困惑和猜疑。应该是非常淡然的表情才对。   我转身回家。   拎着一袋菜,刚杀好的鱼和一包排骨。   睡不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抬起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二十分,他还没有回来。   我想发短信过去。写了又删,终于作罢。   我不是什么圣人,做不到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毫无反应,但是大哭大闹歇斯底里的事情,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显然也是困难的事情。   神色清明的躺了一会,他开门进来了。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我还醒着,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我没说话,躺下继续睡。这时候终于有了睡意。   半边床陷了下来,我知道他上床了。他的一只手轻轻在我的眼皮上摩挲,身上带着从外边混杂而来的气息。陌生人的气味、城市的风尘气味、烟酒的气息,还有女用香氛的气味。我听见他说:“惟光,我知道你醒着。”   然后呢,然后在凌晨快两点的时候你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么。   “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说。   “你不问我今天的事情?”轻柔的话语,语气中的那种疲累让我心酸。   “问什么?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我的半边脸埋在被子里,声音有点像是自言自语。我其实是真的很困很困,但是大脑就是一直保持着清醒。   我想他也是一样。黑暗里,依旧感觉得到那双明亮的眼睛。   “相亲是母亲安排的。”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口。   我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苦涩。   “我知道。”   他的手臂从背后环上来,宽厚的胸膛把我抱在怀里。我想推开他,但是终于还是没有勇气,也狠不下心。   “我不是想要骗你。”   “我知道。”我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只觉得惘然。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们。   “是个很好的姑娘。配得上你。”我承认我就是在赌气。   脖颈的位置一痛,他有点凶狠的咬我。然后又停下来,很温柔的吻上去。我向后伸出一只手,摸到他的脸颊,还有下巴。   “你有胆再说一遍。”声音低沉而饱含警告。   “我是认真的,如果有一天……,这样的真不赖。你母亲……唔”我想说你母亲眼光很好,但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封住了嘴。   “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苏惟光。”黑暗中,他的声音变得很冷。   “凭什么。”我轻咬下唇,离开了他的胸膛,脖子突然感到冰冷。这句话我不知道是说给他还是说给我自己。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又有什么资格相信你?”   “你有的。”他笃定的语气让我恍然。   原来我有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轻声说。   他猛然把我压在身下,野兽一样吻我,带着残酷和虐待的气息,这样的粗暴的动作,火爆炙热。内心的空洞,却怎么填补都填补不满。   “我们他妈的这是在干嘛?!你去相亲可以,你晚回来可以,你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原本就不打算回来,看着我空欢喜你很开心?”我拼命的挣扎,喉头苦涩的感觉挥之不去。   “白经远,你信任过我吗?你凭什么?”   卧室里一片寂静。   “我买了鱼和排骨,我本来想做饭的。”我说。语气低了下去。   “惟光。”   在他的话里,我听见了失措和茫然。   两个男人。   还能有什么结果呢。我很清楚,他是要结婚的,我以为我们可以在一起久一点,我以为一切不会来的这么快,我以为。   我无能为力。他也是。聪颖过人如他,原来也是束手无策的。你为什么不能骗一骗我,就说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饭局,为什么不说那个人是你的朋友?白经远,太快了。   我已经看得到我们的结局。   我终于还是无理取闹了一回,我知道本来谁都没有错。   “睡吧,惟光。”他重新抱我回怀里,那么温柔而珍惜。他这么做的时候,总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他一生不会离开的人。   “惟光,明天做给我吃吧。我想吃糖醋鱼。”他在我的脸颊印下一个吻,诱哄的语气。   只能以这种方式了。我们之间,牵连其实是很浅的。若即若离,说的就是这样了吧,就是这种感情了。   握在手里,又好像一生都无法得到。 作者有话要说:  请把这当成一篇小白文。。。。。请自由欢乐的。。。。。。   ☆、冷战   “帮我把葱剥掉,恩,蒜也拿过来。”   “要甜一点的还是酸一点?”   “你说你一个男人,这么喜欢吃甜食。”   我把鱼放在锅里过油,他在一旁拿辅料,看着他那双做设计的双手拿着柴米油盐,心里很安心。就好像是一件不似凡尘的东西,终于沾染了俗世的风光。他的真实、他的无奈、他的酸楚、他的普通,都是我能看到的了。   “都没有问你,这两天设计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好,都上了正轨,该解决的都完美解决了。”他说。   “哦。”   “你呢,杂志做的还顺利么?”   我点了点头。   “你以后少做饭吧,累着了。”他拍拍我的肩。   “没事。”我心想,这样的机会大概不会很多了。昨天那种事情,有一就会有二,母亲给自己的儿子介绍对象,盼望儿子早日成家,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指摘的。换做是我,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   果不其然。   之后的一个星期,类似的事情又持续着发生着。他晚归,并没有任何解释,我也就不问。所幸我比较忙,他也是,回家之后没有太多的时间交流,大多数时候只是躺到床上就睡。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睛,不是我发现身边的枕头是空的,就是他睁开眼,发现我已经出门。   在陌生的场合碰见就要装作点头之交,幸会,你好。这样的话心照不宣的说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有时候出入一些酒店,也会看见他和不同的女子。那种时候,就会当做没看见。云淡风轻一样从身边走过,然后淡然的看向前方。   开始的时候心里还会有疼痛,慢慢的一段时间之后,连别扭的情绪都不会再有。   有时候会想,这样慢慢耗着,也许某一天睁开眼,就会发现自己不爱他了,发现自己可以去过正常的生活。无关痛痒的看着他结婚生子,某年某月在大街上遇见,嘘寒问暖,彼此道一声最近过得怎么样,之后挥手作别。还是好兄弟,还会拥有一份平淡如水的友谊。   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根本不爱他。如果我爱他,我不是应该在看见他和别的女人逢场作戏时冲上去吗?   可是一次都没有。我会品评,会默默的在心里想他和那个配哪个不合适。我想我没有看见来时路,却已经开始谋划如何退场。   终于有一天,我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其实原本没什么,谈公事是很正常的。娇娆如花的男人,纤白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划过他的脸庞,柔软如女子的身子要靠进他的身体。对面一个眼眸阴鸷的男人,饶有兴味的看着这出好戏。我知道这个人应该才是需要谈判的那方。   白经远没有推开那个男人。   是在健身房。   碰巧的是,我恰巧碰见了宋潇。宋潇也看见了白经远,因为我在看着他。   “我他妈的宰了他!”宋潇几乎就要扑过去,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愣是拦住了掰手腕我都赢不过的宋潇。   过了一会儿。   “你今天也想到来健身啊,我都好久没来了。”我听见自己说。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你在这?”他问。   “因为没有意义。”宋潇,你其实也是个喜欢钻牛角的人,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应该难过呢。   虽然我确实是难过的。   “女人就算了,就连男人也,”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的原则呢?看着那种狐狸精靠过去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苏惟光,你没有心吗?!”宋潇的眼神饱含怜惜和痛心。   我能说什么呢。我是没有心的吗?看见他和女人在一起我能说什么?看见有男人靠近他我怎么会不生气?!   可是我能怎么办?   我难道能冲过去说“你们这些贱人离他远一点”然后拉着他的手离开?我不能毁了他,这样做,他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我怎么能毁了他。又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被毁掉。   我毁了我自己,都不会这么做的。   苏惟光,承认吧,为了他你的确什么都会做。你承认吧。   人真是贱。   “宋潇,我们不谈这个行吗?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吧,好久不见了。”   宋潇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有了短暂的松动,原本有些冰冷的脸色被温和取代。我笑着看着他,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哥们,不如喝一杯。”   我们开车去附近的一家酒吧。第六夜,一个惹人遐想的名字。夜晚这里是人群混杂的地方,各色男女,寻找短暂的露水欢愉、灵魂依靠。   “两杯长岛冰茶。谢谢。”我对酒保说。   “两杯伏特加。”宋潇在我旁边坐下来,眼神幽深的看着我,话是对酒保说的。他一向不肯和我喝烈酒的,因为他千杯不醉,我的酒量相比之下就渣的掉价。   宋潇说这叫不公平竞争,所以他一向不肯和我喝烈酒。   “怎么?今天不怕有损你的英明?”我一口气喝掉面前的长岛冰茶,微微笑着看他。   他现在越来越习惯沉默了,总感觉我和他的角色对调了一样,明明在以前他才是那个喜欢暖场的人。   “妈的,要喝快喝,陪你喝酒就少废话。”但是他的语气就是给人很温柔的感觉。   “成。什么都不说了,喝。”我一仰头,开始喝伏特加,烈酒入喉的感觉就像是烧了一把火,滚烫又让人沉沦。激起人的痛楚。   我忍不住咳了起来。   “喂,不能喝就别逞强。”   “不是给我点的?”我挑起眼睛看他。   “……是,靠,别那么看我。你这样,会让我想……”他突然就不说话了,只是用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宋潇,你打算结婚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问出来。   “不会。”这句话他说的斩钉截铁,连考虑都没有考虑。   “白经远会结婚,是吗?”他问。   我沉默了一会。   “那是肯定的。”   这句话,我也说的斩钉截铁。   宋潇一下干掉了伏特加,招呼酒保,“再来两杯。要加冰。”   “好的。”   “你就打算一辈子这么和他纠缠下去?”   “没有那么长的,”我说,“等他结婚的时候我就会停手了吧。呵,没准过一阵我就不愿意了。到时候,好聚好散。”   宋潇半晌憋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你是真洒脱还是故意不在乎。惟光,你别这样。”   “哪那么多废话啊,喝酒。”我笑着说,端起了酒杯。   “我说真的,难受就说出来。你这样,还不如大哭一场。”   “不丢人,啊。我真怕你憋出内伤来。”他说。我本来好好地,被他这么一说鼻子倒真觉得酸涩了。   “你丫就会煽情。”我说。   “你以为我见谁都煽情啊。”他叹气,然后继续喝酒。   “宋潇,我们来猜猜我能坚持多久吧。我猜,不会超过今年了。”   “苏惟光。”   “我说真的。他这架势,八成这两年就要结婚了。我也不能介入别人的家庭啊,再喜欢也不行。”头很晕,头顶的吊灯闪闪烁烁的。我喝掉了第三杯长岛冰茶,眼前渐渐恍惚起来。   “你醉了,咱们回去吧。”   “说好陪我喝酒的。”我摇头,不跟他走。   他沉默地看着我,好像在压抑某种情绪。半晌。   他转过身对酒保说:“再来两杯扎啤。”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宋潇后来说我那天在一盏路灯下坐着,怎么拉就是不肯走。他说你那天看着我一直在笑,我也不知道你在笑什么,当时就是特别想把你的脸变个表情,什么都好,就是别那样笑。   我说我喝酒向来有分寸,我才不会喝那么多。一定是你灌我。   他一巴掌上来要拍我的头,落在头上的时候却已经变得很轻。   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那一晚我住在宋潇家,一个醉鬼是没有资格选择过夜的地方的。我带着宿醉的身体回去,一开门就看见白经远坐在沙发上,眼神直直的对上我。   清远的眼睛深沉莫辨。   “昨天晚上不回来,为什么不打电话?我很担心。”他说。   “喝多了而已,在朋友家凑合了一宿。”我淡淡说。   “哪个朋友?”   “就是个朋友而已。”   “是宋潇?”   我转过头过去看他,带着点好笑的表情,又很快收敛了脸上那不必要的笑意。我说:“对。是宋潇家,你既然知道了,就不必再问我。”   “那你也应该打电话回来,我联系不上你。你关机了,为什么?”   在质问我吗?   我微微的点一点头,心里涌上强烈的不平之气,压抑着说:“因为我愿意。”   “苏惟光。”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让我安静一会。”我径自向卧室走去,我现在只想睡觉。床铺上的被子叠的好好地,床单干净整洁,冷清的不像是住过人。我猛然想到了什么,自嘲的一笑,拉开被子就躺了上去。枕头上那股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刺入鼻腔,混着某种不知名的味道,其实我知道那是白经远身上的。我的心很累。   一股大力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我睁开眼安静的看着他,我想你要和我说什么,可当我看见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庞时,我心软了。我没有力气去争什么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等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我知道这习惯不好,但是改不掉,我有的时候也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他盯了我一会儿。   “那也要接电话。下次不要这样。”   “恩。”   “你也睡一会儿吧,待会还要上班。”我说。还会有下次吗,不会有了。我的手指抚摸着被单,我知道我自己面无表情。这种时候,我一个人而他不再侵入我内心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勇气又回来了。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不面对。   不得不。   我提出要和他分开一阵子。他非常冷静的思考了一下,然后答应了我。我开始收拾行李,他说要出去也是他出去住,他不会让我出去的。   他的眼睛黑的渗人。   我笑了。   我说你快别闹了,大家都知道白经远住这儿,这本来也是你的家,你搬出去住算怎么回事儿啊。   我的眼睛盯着他。他没有笑。在我说出“你的家”的时候,他的神情严肃而压抑,好像恨不得我没说过这种话一样。我不是故意的。不对,我是,我是故意的。我想刺痛他。   这种勉强又没用的证明,我突然间苦笑。   “你需要多长时间?”低沉的、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的声音。   “不知道。”我收敛了笑意,“不光是我,你也需要想清楚。我们都想一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自己想要的是谁。别急着反驳我,你知道我说的是对的。我只是想冷静一下。你心里很清楚。”   “我帮你安排住处。”他转了话题。   “会找到的。”我说。   他摁住我收拾行李的手,我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你想住哪?”   你想住哪。这是一句探寻对方意愿的话,他似乎咬定我已经有了想住的地方,好像我已经找到了一样。身体内部的某个地方传来尖锐的疼痛。   “我会找到的。”   “是去找宋潇吧。”他的眼睛很平静,俊美的嘴唇吐出两个波澜不惊的字。   他的平静,让我不平静。   “对。”   他渐渐松开了抓住我的手,唇角划出一个类似讥讽的弧度。   直到最后,他没有说一句话,我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又一次离开了他的家。我早就有预感自己会离开,这是第二次。如果有可能,我不想再来第三次了。上一回是因为他和乔藏,这一回……我必须承认,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让我难受,但这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至于原因……我闭上眼睛。   我也的确需要安静安静。   我没有去宋潇家。   我请了半个月的假,买了一张开往S市的车票。我站在车站看着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看着他们嬉笑怒骂,愁怨忧伤。不同的脸,不同的表情,真是众生百态。你说明明都是人,有的人就可以一路笑着,且歌且行,有的人就顶着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你只能在暗处,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候,看见一闪而过的仓皇过后的麻木。   然后就是这浩浩荡荡的人潮,转眼之间,他们又是一个样子了,谁都是自己,谁又都一样,好像模仿了别人的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兜转   我拿着钥匙拧开自家的门,打开灯差点吓了一跳。一地的凌乱,外套、鞋子、袜子,回来的时候正是深夜,我竖起耳朵以为遭了贼,细细的听竟然听见有人在□□。那种隐忍与放纵边缘徘徊的□□。   看着沙发上的包,竟然觉得很眼熟。   我明白了。   我转身开门就要走,卧室的门这时候开了,傅闻意整个人□□的被罗震抱在身上,两个人显然还在激情之中,不经意地眼睛扫到我。傅闻意呆住了。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俩小兔崽子,从门口一直做到卧室,现在居然又要出来做么。   罗震有点意外,脸色不是很好,抓起椅子上的一件衣服遮住傅闻意的身体,说,“哥。”   遮个什么劲呢,小时候天天光屁股一起洗澡,还怕我看见他?我不禁觉得好笑,男人的占有欲,根本就没道理。   “我说,这好歹还是我家,能不能爱护点啊?”我指着地上的罪证。傅闻意红的脸就没正常过。也是,被人看见和自己的爱人亲热,估计谁都得别扭一阵。   “哥,你怎么回来了啊。”水光潋滟的一双眼睛,泛着红。   我叹一口气,快被他给气笑了,“这是我家好不好,敢情我还不能回?”   “不……不是,”傻小子挠挠头,“你大晚上的回来,怪吓人的。有什么着急的事非得今天回来?莫非是想我了?”眼睛盯着我,话却是说给罗震听的。   不知道罗震那小子碰了他哪里,他的身体大大的一颤。   “这下乖了,你啊,就是欠有人整治你。”   “有你这么损自己弟弟的吗?”   “哥,你喝水。”罗震给我倒一杯水,我看了看他,眉宇间的青涩已然快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特有的刚毅。   他和罗震,一个倔强孩子气,一个稳重有分寸。真是绝配。可能是我脸上的笑容太明显,傅闻意已经有点毛了。“哥,你干嘛笑成那样?”   “没事,困了。都凌晨了,你们俩也早点睡吧。”我往卧室走,特意强调着“早点”这两个字。   “哥你学坏!”身后传来了傅闻意气急败坏的声音,“要不是你,我们……我们早睡了。”   “回卧室再说。”罗震的声音。   “唔……,混蛋,你也不让我说,唔……”   我笑着关上了门。   其实这样的感情,真的很好。没有那么多的功利,很纯粹也很简单。但是就是这份纯粹和简单,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   我想到我自己,想到白经远。想到宋潇、乔藏,还有穆昕。   想到每个人。   所谓成年人的悲哀就在于,有些东西你明知道要去争取,但不能。再想也不行。   我的眼皮开始打架,大脑开始昏昏沉沉的。作死的坐了晚上的车回来,这会儿是真的困了。   我想我不是要任何人来安慰我,因为还没有人知道。我也不是想要逃避,本来也没有什么好逃避的。我只是,想找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今天就算没有傅闻意和罗震,我也一样能睡个安稳觉。人有寻求安稳的本能。   这样想着,竟然真的睡着了。   又是在梦里。白经远少年时的脸庞毫无征兆的出现,始终清澈明亮的一双眼睛,穿着合身的白色衬衣,对我说什么。   篮球场,两个人穿着红色的球服,挥汗如雨。我想起来这一幕,是初二时候的篮球赛,我和他一起拿下了那场比赛的冠军。   初中时候的他,虽然还是沉默,但是不再排斥人群,也逐渐融入进了集体。我说过,他很优秀,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这样的人,如果他愿意,会有很多人上赶着对他好。男人女人都一样。   拿了冠军的那天,我们兴奋的在外面的一家餐馆包了两桌。一个队的叶丛飞不知道从哪弄来一箱啤酒,贼笑着说要试试哥们儿几个的酒量。   倒酒的时候,我紧紧地盯着白经远。我以为他会露出蹙眉的表情,或者是不情愿的样子,没想到他非常的爽快,倒完之后拿起杯子和我们碰了碰,从容的把整杯喝下了肚。我愣住,其他人的叫好声响成一片。看着他融入这些人的样子,他发光灿烂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寂寥了。也许我在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这个人特别的不为人知的样子和表情,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他那天笑得很开朗。   “我靠,苏惟光,你不是不行了吧,就这点酒量?怂!”孙珂,听着挺文质彬彬的名字,嘴巴却是不一般的毒,看见谁都忍不住挑点刺。我们都说他就是嘴贱,不然也不会惹上学校的流氓。   但是年少轻狂的半大毛头小子都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怂,我那会就是,听见他这么一说,二话不说就把那半瓶干了。嘴对嘴。   我记得白经远看了我一眼。   “够意思!”叶丛飞跟着起哄。   那天晚上我们几个半大小伙子干掉了那箱啤酒,微醺着回了家。回了家,然后呢。   在这里,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我不敢确定那天晚上我们真的是各回各家,说不定我曾经去了白经远家,又或者是他来了我家?我不确定,但转念一想,我们一定是分开的。不然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很想知道,当年的奖杯去了哪。   想起来,都是些很遥远很遥远的东西了,好像当年的那两个红衣少年,跟我毫无关联。他们是时空里一段永恒又静止的回忆。不会再变成现实,而且渐行渐远。   当年在餐馆里的那一次,从看见他那双在旁人身边依旧充满笑意的眼睛时,我就知道他会离开。   也是在那天,我知道我完蛋了。   在昏黄的路灯下,在那些走过无数次的大街上,我头脑清醒的,知道自己丧失了一种能力。   彻底忘记的能力。   什么人值得你用尽全身力气去记忆,这个人,他其实对你不是特别好,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话,但是你就是放不开。就像手上划开的一道伤,赶寸了。疼的时候才发现流了血。之后就只能等着血凝固、伤口愈合。但是最后还是会留下疤。   第二天我出门。   其实我是想在家里待一阵子,但是看见那俩整天你腻歪我我腻歪你的打情骂俏的贱样,我就觉得自己还是躲远点好。   人心脏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我说你们俩怎么不回学校啊。傅闻意就回一句在学校多不方便啊。   我说你们在这我也不方便,赶紧回学校学习去。   他说哥你最好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千万给我们安身之地啊。   我觉得自己的脸都黑了。   敢情他哥我这么恶毒?   “哥,你有意见?”他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我有意见,”我举起一只手指指房门,“你们要是能小声点,我就没意见。”   “哥你真流氓。”他痛心疾首。   得,我流氓。   结果他很快又换了一副表情,又是那种类似小心翼翼的神情,我以为他趁我不在的时候又毁坏了什么家庭财产正准备坦白从宽,结果他半天吐出几个字。   “哥,你失恋了?”说完端详着我的脸色。   “你从哪看出来我失恋了?”我反问回去。   “不是我,是罗震,他说你那天回来的时候不太对劲,这几天也不怎么在状态。我倒是没注意,他可眼尖。”   我的心里不能不说没有震动。   “别瞎想,你们好好呆着就行。”我起身准备出门。   “不是哥,上回你带回来的那个白经远……”   “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打断他。   “可是……”   “你想问什么?”   “哥,”他犹豫了一下,“你们在一起了么?”   我沉默了一下。   “我出去买点菜,该做中午饭了。”   我不知道那句“我们在一起”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   恋人这两个字总是让我恍惚,我和他,从来都没有做情侣的感觉和自觉,我只知道我要待在他的身边,我们接吻、□□,做着情侣间做的一切事情,唯独没有说过喜欢、说过爱。他没有,我也没有。   大多数时候,我们像两个习惯了寂寞的人彼此依靠,只是因为太了解彼此,才走在了一起。我想我们在一起,或许缺乏激情。   又是一个秋天,我又一次见到了景然。声音带着金属般冰冷的女孩,笑起来的样子很纯粹,两只耳朵各带着一只大大的银质耳环。   我们是在烤鸭店遇见的。   “苏惟光。”还是她先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啊,景然。你也来卖烤鸭吗,这家店做的很不错。”   “我以前不爱吃烤鸭。”   “是给男朋友买的?”   “以前不爱吃,”她慢慢地说,“现在不知道怎么就想吃了。”   “我怀孕了。”她说。   我无话可说。看她的样子,实在没有一丝初为人母的欣喜。我甚至在怀疑她是否结婚。   “还好么?”我把手里刚出锅的烤鸭塞到她手里。她不说话,盯着我,盯着烤鸭上方袅袅的白色雾气。   “苏惟光,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我沉默着看着她,心里产生了一个危险又大胆的想法。所以我继续沉默地看着她,等待她说话。   “让我嫁给你吧。”她轻轻说。   “开玩笑的,”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说你还真信啊,你看你的表情,太精彩了。”   我叹气:“孩子总是真的吧?”   她收敛了笑容,算作默许了我的问话。   “孩子是我的,和他无关。”她沉默之后静静地说,双手拿着烤鸭,好像在取暖一样。神色显得十分坦然,好像没有遭遇过任何难过的事情。   “别这样看着我,”她不满,“那种怜惜又谴责的表情。我上学的时候就不喜欢你这种表情,悲天悯人。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她说。   虽然是很不客气的话,但是我知道,她是好心。   “那我走了。”我付了钱,拿起自己的那一份烤鸭。   “恩,再见。”   “再见。”我说。   “苏惟光。”她又叫住我,眼睛里似乎波潮暗涌。   “怎么了?”   “怎样都不行的话,就放弃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上回聚会的时候,我就想说这句话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我在马路上站了很久。我想,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很对的,世界上最无法隐藏的两样东西,一样是喷嚏,一样是爱情。   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绕着这条路走了一圈。慢慢走。又是秋天了,上一个秋天也是这样的迷惘,当时我们之间还很暧昧,说不清的关系,说不清的牵连。而现在,跳出了一个谜题,又进入了另一个谜题。我们之间,陷入了困境。   也或许只是我一个人的困境。   这样淡淡的,慢慢渐行渐远,时间大概会洗刷一切。我并非没有想过娶妻,因为我想,我已经不会再爱上另外的男人。   既然不能得到,倒不如留个孝顺的名。不过如此。而已。   意料之外的是,白经远很快打了电话过来,我接到他的电话,心中不能说没有一丝欣喜,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在乎我。   “惟光,我来接你。”   “说好我们都冷静,我还没有调整好心情。时间到了,我会回去。”我压抑心中百转千回的情感,几乎觉得自己溃不成军。为什么只要一碰上他,什么都会乱呢。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又充满了磁性。蛊惑人心。   “你回来收拾一下,我接你回去。”他停顿一秒又说,“我在你家楼下。”   我看见了他,靠在低调的银色汽车上,穿一件深蓝色的风衣,俊朗的脸,阳刚又硬挺。眉宇间是成熟男人的风韵。他的皮肤比较白,衬着深蓝色,浑身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强大气场。   我一步步的走过去,停在他面前。看着他,我们都不说话。   他和一年前不一样了。改变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   他以前总是很沉默,带一点温润的腼腆。而现在,他更成熟、优秀、自信,并且多了强悍。他不说话的时候,开始带给人紧张,以及震慑。   那双眼睛依旧清朗,却带上了我看不懂的幽深。   “我和你一起上去,还是我等你?”他先开口。   “没多少东西,反正还是我家。”我笑。   他似乎不是很高兴听到这句话,但我无暇顾及了。我上楼开始收拾东西,要拿的并不多,本来也没什么好拿的。   “上车。”   他给我系安全带,动作简洁明快。   “我们先回去,要想的话,你回家之后也可以想。如果你要一个人,我可以先在设计室住几天。”   “你不用……”   “就这样。我先出去住,你搬回来。”   我眨了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反常态。   “惟光,”他在服务区停下,“这些天我也在想,结论就是,我想要你回来。”然后他看着我,狭长的眼里是隐隐的幽光。   “其实你也知道,咱们这样的,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说。   “所以继续,既然你觉得不错。”   我转头看他。   “继续看着你和其他女人出双入对,继续看着你早出晚归,继续在你面前强颜欢笑,继续假装我不认识你我和你没有那种关系。是吗,白经远?”我轻轻说。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你也遇见过的,惟光。”   我想起我的几次相亲,我想起我冷淡对待那些女孩子的态度,我想起我坦诚的那一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起自己一路对他执着对他死心塌地。   我沉默了。   “我们在一起大半年,惟光,我在乎你。”   我在乎你。我承认,有生之年能够听见他这一句“我在乎你”,我知足了。换做几年前,不,哪怕是在几个月之前,我也没有想过他会说出这句话来。   我也在乎你。   你不会想到,我是多么在乎你,就是在这一刻,我的眼泪几乎决堤。男人不应该轻易掉泪,可是偶尔,也想要停息。   然而事实是,我没有掉眼泪,甚至在几秒之内,我的眼睛已经干燥的像是风干的衣服的质地。   有一个人,他对你不是特别好,他没有说过什么话,他甚至一直是冷冷淡淡的,你甚至不知道他心里是不是有你。但是你死心塌地。只是因为少年不识愁滋味,掉进了火坑,飞蛾扑火也微笑着赴刑。   我在等他说这一句话,我的要求不高吧。我想。   我在乎你。   我也在乎你。   我又回来了。看着熟悉的房间,有他和我生活气息的房间,我一进门就直奔厨房。我拉开冰箱,没什么菜,只有很少的熟食。   “你这些天吃的什么?”我问。   “就……随便吃一些,我做的东西虽然可以吃,但是,我吃不惯。”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闪过一丝犹豫。   心软的感觉。又泛上来淡淡的甜。下一秒,我想到他的胃。   “你不会这些天都在外面解决的吧,还是说一直在吃泡面?那样你的胃不难受吗?你能不能注意点?”我忍不住说。   “恩,我知道了。”他的眼神变得很柔和。   我极力控制自己心悸的感觉,那温柔的传递的情感却挥之不去。   “哪怕自己做的吃不惯也要吃啊,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吃什么?待会去超市买菜,我做。”   他的一只手从背后揽住我,宽厚的胸膛抵住我的背,他把脸埋在我的发间,然后又抱得更紧。他说了一句话,用我听不见的声音。   他的吻落在我的颈项。   我闭上眼睛体会着他的温柔。我一直在逞强,离开的那天我其实已经后悔了。   “白经远。”   他用脸对着我,无声询问。 作者有话要说:  来嘛,木有人嘤嘤嘤嘤~~(挥舞小手绢,怨念脸,哼   ☆、割舍   ……   就这样沉沦吧。   神说我们有罪。是的,我们罪孽深重。我的罪从来不曾减轻,只是日益深重。我离不开他,现在,他开始变得离不开我。因为我。   他也有罪,我的罪加诸在他身上,正如他的罪加诸在我身上。   我们拥抱着入眠的那一刻我在想,有些事情,还是永远不要说出口。只要能保他周全,只要如此。   我没有问那个男孩的事情。   一转眼又要过年了,J市下了一场非常大的雪,满地的银白,树枝上、房檐上,窗上、车上,银装素裹的一个季节,空气冰冷直入身体的每个细胞。   我们说好一起回S市。   一前一后的两个人,终于到了一起回家过年的时候。虽然所谓的一起回家,也不过是回到各自的地方。   “喂,手这样放很不舒服。”我拍拍他落在我的肩膀上的手掌,示意他拿下来。   “你不是不舒服,你是冷。”他一口咬定。   “不是,我不冷……”   “现在还冷吗?”   “不冷。”   我扬起了嘴角,一只手抓住了他围上的围巾。   围得很严实,当然不冷。他是把我当成熊了么,捂得这么严实。   他的手还搭在我的肩上,然后我们手拉手,相视而笑。   然后,我们看见了傅闻意。他站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烤红薯,还冒着热气,空气里一飘散就成了白烟。我下意识的想要和白经远拉开距离,他没有继续拉着我,我们自然的分开。可是,我心里其实是希望他能够拉住我。   傅闻意很震惊,但这震惊很快被他消化掉了,他甚至冲我们打了个痞子式的招呼。我不动声色的用眼神示意,微微笑了。   “你叫什么来着,……啊,对了,白经远。你好。”他伸出手,脸上的表情竟然不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你好。”   “你们俩一起回来过年?”   “对,我们一起。”白经远挑挑眉。   “喂,你小子老实点,快吃你的烤红薯吧。”我说。   “啧啧,挺好。”混小子感叹着,一副天上下红雨的表情,有点不可思议,但是我看他接受能力倒是很好。   “今年家里热闹了,我和罗震,你和白哥都凑齐了,小姨肯定特别高兴。”   “她就喜欢人多,做那么东西,从来都吃不完。”   “伯母他们这个年龄的人都喜欢热闹。”白经远接话。   “帅,长得真帅。”傅闻意一边走一边感叹,“哥,要是白哥你早说啊,这么好的男人早早追到手才是正道。”得,他又开始扯那番歪理了。   “皮痒了吧。”   “哥,”他瞪大了眼睛,“我夸白哥你都吃醋,你还真是情深似海啊。”他意味深长地说。   “……”   我决定不理他。   “罗震最近找工作,一家广告公司很看重他,已经开始实习了。”他啃完烤红薯,擦了擦手说。   “罗震有出息,哎,别光说他呀,你自己呢?”我问。   “哥,你这就是不相信我了哎,怎么说我也是你弟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的,放心吧你。”   “白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和我哥认识,你们俩战线拉得挺长啊,这都多少年了啊?是刚看对眼呢还是蓄谋已久啊?”傅闻意瞪着一双眼贱兮兮地问。   “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白经远笑,“不过,我们两个小时候真的只是好兄弟,让你失望了。”   “嘿嘿,我就说嘛,怎么可能那时候就喜欢上。”傅闻意摸摸鼻子。   “白哥,你要不要看我哥的裸照?”一进门,混小子就忍不住皮痒。   “哥,你别挡着我呀。”   “不许拿。”我挡住他那拿相册的猪爪。   “还有你,不许点头。”我转过头对白经远说。   他笑而不语,只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算了算了,挡也挡不过,我放弃了,看着两个阴谋得逞的坏人翻开我最羞于启齿的童年裸照。   “我哥帅吧?”傅闻意指着一张照片。   “恩……,”白经远停顿了一下,正是这一个停顿促使我忍不住凑过去看。接着他说,“挺漂亮的,照片。”眼睛里却有着明显的笑意。   我发誓他们两个是故意的。   那张照片,刚好是我小时候被迫被母亲穿上裙子照的,我咬牙切齿地看着傅闻意,就差付诸行动把他拧成麻花。   “哥,你别生气呀,”他冲我眨眨眼,“谁叫你瞒了我这么久。”后面那句话说的不怀好意。   还真是,还真是有理无罪啊。   就这样打打闹闹,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本来一颗忐忑的心,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下也渐渐安心,以后会怎么样?   不,不知道。我只想现在。   终于到了过年的时候,四个人浩浩荡荡的一起去拜年,罗震和傅闻意一如既往的形影不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成了各自的克星,走在大街上也要搂搂抱抱,毫不遮掩。我和白经远并肩而行,维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到了家老两口自然又是笑得合不拢嘴,白经远也就决定在这里住一阵子。   “在想什么?”他走进房间,眼睛里带着询问的神色。   “想你和我。”我坦白。   “只是想这个?”   “对,想去年的这个时候。”   他不说话了,有那么一会,我们都沉默。   “一年也不过如此,时间真快。”   何止是一年,我淡淡的笑了。但是我并没有说出来,好像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就习惯了对他隐藏一些情感。明明,我是爱他的。还是说在这世上,人们总是撒谎给自己的爱人,是怕伤害,还是怕被伤害,原因不得而知。   他的手机响了,拿起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他说:“母亲要我回去看她。”   我停顿一下。   “那你去啊,本来就应该回去的,明天就是除夕了。”   “她知道我在这里,她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我心里猛地一跳,该不会是被白母看出了什么蹊跷吧,这个女人一向精明强悍。   当我还是装作轻松,“那就一起去,本来就是好哥们,一起去也是在正常不过了。”   白经远却比我的脸色还要凝重,他说,“但愿她只是想要我回去吃顿饭。”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白母的关系弄得很僵。但是他不说,于是我也就不问。   白家正如电视中那些豪门给人的印象,宽大美观,不庸俗但是十分的奢华,墙上的壁画都明显的有了历史,瓷器很多,由此可以看出白经远骨子里的传统并非空穴来风。他大概有一个非常注重传统的家庭。我没有见过白经远的父亲,只是听说他是个赫赫有名但十分低调的商人,在S市,他只手遮天。但是此人极度厌恶抛头露面,也因此,我对他的了解也仅仅停留在普通财大气粗商人的印象上。   白家很大,大的渗人,或许是因为住的人少。   “母亲。”他说。   “回来了,坐吧。”不同于外表的精明强悍,面对着自己的儿子,或许再严厉的人也会变柔和。   “还有惟光,你也坐。想喝点什么?”   “伯母,不用麻烦了。”我摆手,还是有人送了茶上来。上好的庐山云雾。   “你呀,过年也不知道回来看一看。”话里有一丝责怪,语气却充满了怜爱。   “正准备回来,您心急了些。”   白母微微一笑,沉默,眼神十分锐利,似乎洞察一切。   我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突然从楼上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几乎是带着不可抑制的惊喜。   “阿远,你回来了?”那女子穿一件精巧的浅红色羊毛衫,笑起来十分动人,眼波里带着妩媚。   我瞬间想起她是谁。和白经远相亲的那个女子。   此刻,她的穿着虽然得体,却绝不是一副客人的样子,她拿些糕点给我们吃,俨然是女主人的形象。   白经远看不出表情,一贯的沉稳平静。   “经远,叫你呢。美璐,都是你,下次不要对他这么好,都要宠坏他了。”   “伯母。”聂美璐低垂了眼睛,这使她显得乖巧宁静。   所以说,女人真的是天生的尤物。如果我有朝一日不再喜欢白经远,或许会看上她这样的女孩子也说不定。   这也不过是给自己些安慰罢了。   “这些天,你都不回来,我们都很想念你。”她说,落落大方,的确不枉名门闺秀的名声。   可笑的是,我慢慢发现自己笑得勉强。   “对啊,上回美璐到J市去找你,你不是说好要陪她逛街吗,好不容易过年了,既然都有时间,不如你就陪她去逛逛,反正也是要过门的。”   我拿着水杯的手终于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   苏惟光,控制住。你可以。   “这位是?”我不看白母深邃的眼神,直直看着白经远,我要听他亲口说。   “聂美璐。聂市集团的千金,也是一位成功的女企业家。”   “阿远!”这一声里饱含不满和嗔怪。   相信是个人,都不会相信白经远和他之间只是单纯的男女关系。   “经远,有什么可遮掩的,早晚大家都要知道的。再说了,惟光是你最好的兄弟,告诉他又怎么了。”白母道。   “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他说。   他没有表达态度,但就是这几个字,也已经准确指向了那个呼之欲出的事实。   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们终于还是没有在白家过夜,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在回想那女人莫测的妩媚笑容,以及白母不甚明了的行为和态度。   我想我是无话可说的。面对着这样的情况,我无话可说。   又是除夕夜,我们站在观测天象最佳的位置,这里可以看到S市最美的夜景,五十八层高的大厦。看烟火、吹冷风。   后来,他温厚的手掌覆盖住我的额头。   “惟光。”那一声惟光仿佛叹息。可是有什么好叹息的呢,我在想,事已至此,叹息也是没有用的事情。   我拿开了他的手。我需要冷风的温度。   “白经远,”我说,“我们去巷子那边转一转。”   说是巷子,其实是小吃一条街,这些出摊的都是本地人,家住在这里,随时营生,随时休息,倒是非常方便。也不必东奔西走,不是大富大贵,小日子也过得十分滋润。过年不比平时,冷清些,但终究还是有些温情。   我们吃糖葫芦、炒年糕、炸茄盒、河粉、鱼丸,分量很小的小吃,都进了肚子才吃出年味。羊肉串、八宝粥,所有热气腾腾的东西。   “你看,你和我在一起就要习惯吃这些东西。”   我停下来,看着面前一片狼藉,说。   “我没有吃牛排的习惯,也不习惯喝红酒。我是个普通人。”   他沉默。   “我不是个好情人,我不懂建筑。即使那是你最在意和喜欢的东西。”   “我原本什么也不想改变。”   “我也从来没有期望过你能为我改变什么。”   他还是沉默。   “白经远,咱俩算了吧。”我拨弄着没吃完的肉串,说。   “为什么?”他看着我的眼睛,但是我,我很坦然。我不需要逃避他的眼神。   “因为不行,咱们不行。”   “什么叫不行?”   这次换我沉默。   “我这个人没有谈过几次恋爱,但是我有情商。”我说。   “你想离开?”他问。   “不不,这个问题没必要。”我止住他。   “白经远,你发现了吗,无论怎么样,咱俩都不行。”   “吃饱了吗?”他不回答我,只是径自说。   “你会结婚吗?”我问。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我们都知道答案。   “白经远,我是不是从来都没说过我爱你?”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晦暗难明。   “我爱你。”我说,目光诚恳,“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从很早以前我喜欢你,我曾经发誓一辈子也不让你知道,我曾经以为一辈子这么过去也没什么不好,我知道你家,我也知道我家,我知道你是要结婚的白经远。所以不行白经远,我再喜欢你也不行。”我试图微笑一下,眼前却模糊起来。   “惟光。”他的手伸过来,就要触到我。我错开。   “听我说完。”   “从我跟你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在北欧的那些日子我会死死地记在脑子里,因为我料到这天了。白经远,我不喜欢男人,除了你我没喜欢过别的男人。可我是个男人,我也要结婚的。”   我终于放任泪水涌流。   “我和你算什么?”他问。   “我和你算什么?别问我,白经远,我不知道。你该问问你自己。我和你,算什么?”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足够厚,我想我可以等,等算什么呢,不过是个年限。可是现在,我不想等了。”   “白经远,不过如此了。”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   “苏惟光,会有办法的。”   “不会有的,我知道你,”我戳穿他的谎言,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谎言,因为我甚至比他还要了解他自己,“不会的。”我睁大了眼睛,眼角微微上扬,我看着他。笑了。   “我们还没去过瑞士。”   他却在此时说出毫不相干的一句话来,我突然间心痛难当。   “那就不去了吧。”东西都凉了,碗里的、手里的。   “总会再找到想去的人的。”我说。   “你的手为什么在抖?”他的声音,他的声音,我想。我就要溺死了。   “别这样对自己,惟光。别这样对我。”他的嘴唇贴着我的耳朵,他用气声在我耳边说。   “我不知道,白经远。你要结婚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们会有办法的。”   “不会有的,白经远。只要你还姓白,只要你还是个设计师。不会有的。我不能这么做,妈的,我不能,你懂不懂?!”我几乎是在吼。我怎么能折了你的羽翼、毁了你的梦想。你会死的。   “你叫白经远,你姓白。”我说。   “对不起,惟光,对不起。”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像是念咒语一样的说。   “白经远,你最爱的其实还是建筑。你谁都不爱。你不会爱,你不懂。”他沉默,身形仿佛与夜色融合。我从他的怀里出来,眼泪凝固在脸上,风一吹。很疼。   很疼很疼。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虐吧。。。我这么亲的人╭(╯^╰)╮   省略号部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吧。。。只能这样了,十二章就被锁了嘤嘤   所以   来几个人吧。。。。。。      ☆、遥远的你   是在七月。   景然还是固执地要把孩子生下来。   她和以前变了很多,不再冷冰冰的,笑起来有了一种很柔美的东西。我想那是母性。   也可能是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给人以世俗女子的印象,也就多少掩盖了她骨子里的戾气和刚硬。   我要说实话,她是我见过的最不温柔的女子。但是,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对于她而言,这其实是赞美。她不喜欢那些缠缠绵绵矫揉造作的东西。   空闲的时间,我偶尔会去给她带点喜欢吃的零食和小吃。说来奇怪,多年没有联系的我们竟然在毕业后的今天熟识的仿佛深交多年。   “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把孩子生下来?男人总是以为女人为他们生孩子是一种牺牲,所以他们都喜欢女人留下他们的种。”她很不屑,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   “这就是男权,一边骂女人贱,一边希望女人更贱。”   “冤枉,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双手举起以证明清白。   “我知道,”她好笑的柔和了目光,“你不是,再说你也不喜欢女人。”说完这句,她竟然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有点无措。   她真是有她的可爱之处。   “谁说我不喜欢,“我挑挑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见美女还是会喜欢的。”   “骗人。”她嗤笑一声。   我说不过她,索性就不再多说什么,淡淡一笑。   我们的对话常常这样结束。   出版社那边的事情总算又告一段落,我看看窗外,心里多少是如释重负的。   “苏编,外面有人找。”   “怎么不打内线电话通知?”   “呃……,不好意思苏编,那人硬闯进来的,非说他和你关系匪浅。”   “算了。”我揉揉眉心,“下次记住先问清楚。叫他进来。”   “一定一定,我这就叫他。”   看清来人之后,我不得不说有些惊讶。雪白的病态的皮肤,上挑的媚态眼睛,一个充斥着风尘气息的男子。   穆昕。   我露出笑容,很轻松。   “今天有时间过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喜欢这里。”   “堂堂的至臻总编,当然要抽出时间。”他露出牙齿,这个微笑显得他非常美。没有那种故作老成的心碎。   “还好吗?”我问。   “挺好,”他话锋一转,饶有兴味地看我,只是目光依旧有些冰冷,“你是想问我,还是想问别的谁?”   “你们都好吗?”我叹气,投降。   “宋潇和我都好。”   “那就好。”   “他除了不爱我之外。什么都好。”   我愣住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搭话。我不能虚伪地说一句“不会,他是爱你的”,我已经不想欺骗任何人了。   我说:“他只有你了。”   “不,他不止有我。”他笑一下,又是那种很仓促的笑容,“不过,就算只有我,他也不会稀罕。”   “他看不上我这样的人。”穆昕说。   我怔怔的看着穆昕,我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让人感觉在人间游戏的男孩也会有这样的顾虑,大概爱情真的使人盲目。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个势力的人。”我说。   “我知道,就是这样才不可原谅。”他闭了闭眼。   过了一会儿。   “也许我不该来找你,但是,我想我应该说实话。”   我静静看着他。   “那家伙最近事业简直是扶摇直上,你应该知道他除了做文字工作还做房地产,那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也算是家业。”   我很震惊。老实说,我以前只知道宋潇的编辑工作是副业,知道他搞销售,但真相显然比想象更劲爆。但我要继续听他把话说完。   “他整个人完全堕落了,我说的不是花天酒地的那种堕落,他现在酗酒。”他停顿一下,“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甚至是在糟蹋。”   我忍不住皱紧了眉。   “苏惟光,他有多长时间没有和你联系了?”   我默然不语。   “你为什么不能和他联系一次?”   我攥紧了拳头。   他笑了,带着点谴责和悲凉,“ 你和我都清楚他到底爱的是谁。来找你,我不甘心,我他妈真的不甘心。可是我能怎么办,我问自己,昨天凌晨两点他在外面吐得胃都要出来,我问自己我能怎么办?我救不了他,我只能来找你。”   “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除了家境出身之外我什么都可以慢慢来,哪怕等他爱上我。他答应了。可是现在我后悔了,这样下去他会死!我知道,他忘不掉你。从很久以前我其实就知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说:“我做不到。”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我拿他当好哥们、好朋友,如果需要的话,我随时去看他,我绝不推脱,但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假装的爱,何况那是欺骗。   “你说得对,我为什么不能主动和他联系呢,大家都是男人,过命的哥们,有什么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呢。我承认我的虚伪和自私。我舍不得他的友谊却又无视他对我的那种情感,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装作不知道,我很卑鄙。”我苦笑。   “你不是天生的弯吧。”   “不知道,但是看见漂亮女孩子还是会心动。”我坦白。   “我是。”   “酒吧也好,牛郎店也好,男人去那种地方,无非就是解决生理问题。再好听的名目也是一样,我见得多了。我不是个干净的人。”   “可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在房间里。看见他坐在那,他给我的那种感觉和别人不一样。我当时很不屑,心想装什么绅士,到了床上还不是疯狗一条。”   “但是他一直没有看我,他就在那沉默地抽烟,我看着他把那包烟抽完。然后他问我,‘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我耸耸肩,心想这人也是奇葩。然后,他抽出一沓钱给我,他说,‘对不起’。”   “或许真的是我阅人不够,但是我做不到不在乎了,从那一刻起。”   “我爱上了那一刻的温情。像我这种一直在肮脏角落谋生的人,我怎么会有羞耻心呢。可是从那开始,我恨透了自己不洁的出身。”   “很久之后,我知道了你。”   在这里,他停顿了。之后他一直沉默。   天气正是开始热的时候,夏天的阳光打进来有点刺眼,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听着穆昕的倾诉,我担任了倾听者的角色。这种时候,苏惟光的本质属性是不存在的,我的面前是一个习惯流浪的人。   临走之前他说:“白经远有什么好?”   那束光已经移动了方向,刚才金灿的一片剩下暗色阴影,我的手指碰到桌上的纸张,发出声响。   我只是反问,“宋潇有什么好。”   他愣住,然后若有所思的一笑,推门而出。   晚上我给宋潇发了短信,我说:今天有空吗?出来聚聚。收到回我。   他回的很简练:成。   景然的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子。长得很漂亮,连气质都像极了母亲的冰冷,遇见人就会显出不耐烦,或许很久之后也会有景然那种嘲讽式的微笑。我不禁猜测这孩子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好。我要是以后不结婚,你干脆把你儿子过继给我吧,我看着挺喜欢。”   “滚,才不给你,想要自己生去。”   “哎,有个事。今天我去外面遛弯,看见白经远了。”   “是吗。”我动作没有丝毫迟缓,小家伙的尿布要换了。   “身边有个女人,看着不像是一般关系。他不是GAY吗,干嘛祸害人家女的。男人真是不能有钱。”   “是吗。继承家业总要传宗接代,再说了怎么也得结婚吧。”我说。   “我就没见过看得像你这么开的人。”她一瞪眼,终于放弃了她的阴谋。不过是想逗我。   “也不是看得开,只是我想不出别的。”   “真的放得下?”她这句话问得意味深长。   “不知道,”我转身去洗手间,“放不下,也要试一试。”   我不会说出口的是,我没有打算放下。   人都会偏执的,男人女人都一样。   无所事事的来到酒吧,点酒,听着缓慢到无限延伸的音乐,没有知觉、没有感觉,我看见了我们的罪恶和宿命,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我一直寂寞,那可能是因为在我的生命中曾经有过一片关于情感的空白,我长久的逃避着、压抑着,就像我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我暗示自己没关系,这不重要,怎么都是一样,又或者总会有那一天我会放下贪念,能够放下那种对禁忌的好奇心。   我还可以做一个天真的人,直到被社会和岁月打磨掉棱角,直到我垂垂老矣。再这样一个年纪,其实没有任何理由颓丧至此。可是,我确实已经变成这样。   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很魁梧,看他的脸应该在三十五岁以上。我阴暗的想,这个人一定结了婚,或许有不止一个孩子,但他依旧继续着这样的纸醉金迷,在夜晚猎艳。各种一夜情,天亮之后说再见。   结果他端着酒杯来到我身边。   “你看上我了?”我问,我的眼睛看着酒杯里闪烁的液体,它们在灯光下闪烁。我挺喜欢这种混合之后的液体。   大概是我很直接,他的眼中有那么一刻惊愕,不过作为一个情场老手,他很快恢复了精英的面貌。很成熟的一个男人,他也许很富有,也许很普通,我看出了他的意图,就像我曾经轻易地看穿另外一些人。   我总是高估自己。   “你好。”他露出极富有魅力的微笑,说出的话很有礼貌,“为什么一个人买醉,可以知道吗?”   “跟你没关系。”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真的很容易迁怒,“大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要想找人玩的话,我现在没心情。”我说。   他丝毫不恼怒。   “失恋了?”还真是一针见血的提问。   “早就失恋了。很抱歉,现在无恋可失。”我模糊的笑了一下,自顾自的喝酒。   我说的是真话。   出乎我意料的,遭到这样无理的拒绝,他竟然好以整暇的坐了下来,他说,“我二十七岁结婚。结婚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性向。但是在那个年代,人们对这种事情的接受度很低,社会也不承认。”   他开始讲他自己的故事。他似乎目前为止还没有要上床的意思,他需要的大概只是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是我吗?我勾起了他的倾诉欲望。同类的人总是很容易亲近彼此。我要承认,我对他的警惕放松了许多。   “我今年三十八岁,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这样说过话了。”他的眼角有很明显的岁月留下的细纹。   “这正是好年纪。特别对于男人来说,是如日中天的年纪。”我淡淡地说。   “没错。”他喝掉酒杯里的酒,目光变得非常伤感,“可是有些事情依旧是无能为力的,虽然这些事一开始就是无能为力的。”   “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不会占用你太久的时间,放心。”   我招呼酒保上酒。   “那么,洗耳恭听。”   “那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是在公司的一次策划会上……”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酒吧的男男女女已经散场,冷清下来,这个陌生的高管男人正在诉说他自己的故事,他不知疲倦,眼神带着隐蔽的伤痛。人真是奇怪,连揭露伤疤,原来都需要观众。   说到最后,总是离别,一次次的争吵,之后就是离别。漫长的离别。天下的离别都是相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困,听到后来我走神了,我想他也未必就在意我是否在听着,于是我想着别的事情,他还在说着。我想家里应该买什么东西,想之后的工作道路,我思考着很多东西。我发现,原来这一切也不过是这么一回事。   就是这么一回事。   分开的时候天色几乎开始泛白了,我揉揉发昏的头,头疼的想,回家之后少不了要被八卦男傅闻意问东问西,这个家伙最近总是偷偷地观察我,明确的问他是什么事情,他又避而不答了。总之鬼鬼祟祟,十分可疑。   头脑昏沉,思绪却惊人的清明。   我和宋潇的那次见面实际上依旧是无疾而终。   我说我他妈和白经远分了,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嘲笑我,嘲笑我这个傻瓜,好让我清醒清醒。   他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分得好,他说,语气痛快。   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是宋潇。   “出来吧,我接你去吃大餐,我知道一地儿东西特好吃,来吧。”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他痞笑的声音。   “成,几点。”   他说了一个时间。   我的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也就是在这一天,我知道宋潇和穆昕彻底掰了。   “因为你。”他像开玩笑一样地说。   “喂,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猜呗,挺聪明一人的,这点东西不会都猜不出来吧。”   “哥们儿,你跟我说实话。”   “我说实话,你就会乖乖的在这里听着吗,会吗?”他轻声问。   我已经知道实话了。   在我还来不及躲开的那一秒,他倾身吻了过来。我还是本能的偏了头,不行。   我挫败的想,这都他妈什么烂事,一块找上门来了。   “你还在等他?”他问。   “没有。”   “随你怎么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不置可否,对于我的回答表示嗤之以鼻。有些人可能真的天生就适合做朋友,不管经过了什么事。但愿不是我一厢情愿吧。   “你要等他我不拦着,但是吧,惟光我把话给你撂在这儿。”他目光很沉,“你等他,我也可以等你。”   “你真的和穆昕分手了?”我换了话题。   “你丫怎么这么啰嗦,说了分了就是分了,一会儿分一会儿和多费事啊。”   “祝你幸福。”我发自内心的想,我对不起他。但我这句话说的其实挺矫情的,也很没有良心。   果然,“滚蛋啊你。”他没有再笑。   分开的时候,他抱了抱我。我只能把这当做一个哥们式的拥抱。   我也知道我们是回不去了。   但在我心中,他是我的好哥们儿,永远的,爱情可能没有永远,但是友谊可以。女人可能因为撕逼形同陌路,男人就是前一秒气的抽对方大嘴巴子,后一秒也能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对此,我感到非常庆幸。   这半年,自己一个人,又养成了不好好吃饭的坏习惯,我对自己一向随意。所以当半夜犯了胃病之后,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医院了。净干作死的事儿,是在没脸出去丢人了。我无奈的想,要做一个热爱祖国、爱岗敬业的好青年,绝对不能再折腾了。   打开冰箱想给自己熬点小米粥,发现冰箱里还有一包塑封完好的酱牛肉。我不喜欢吃酱牛肉,当时条件反射不知道怎么就买回来了。真是浪费啊,我摇摇头,盯着那包肉看了一会儿。   我胃口全无,还是打电话定了早晨的外卖。   想想自己最近真的挺顺利的,自从转成主编后,费心的事情多了,但是事业成功的兴奋感也来得很快,每天各种忙碌已经足够我在夜晚拥有良好的睡眠质量。累了,做的梦也会少。不想那么多的东西,自己才不会活得太累。累也是一种惯性 ,习惯了,就会成瘾。   妈最近又在催我找个女朋友,我无奈的回答说没有,我说我现在是以事业为重,我说要他们不要着急,我想让他们放心。我敷衍过。   可是如今,我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是不是真的应该交个女朋友,我不再排斥相亲。   渐渐开始出席一些有闪光灯的地点,比如作者见面会、比如和其他行业的交流活动,再比如……,今天晚上的饭局。   除了前任主编,知道我玄幻的人少之又少。这一次的人不比出版商,他们替电视台做事,话题都刁钻得很,我顿时觉得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景然那个女人的话,居然因为她头脑发热的决定电视化。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是惹不得的。这是今天一来我第一千次这样想。哎,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晚了。   到目前为止,晚宴还没有正式开始,我在那里和这群人聊着天,我告诉他们可以称呼我惟夙。我想我也是懒到家了。原本有些喧闹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下来,我无比疑惑的向众人聚焦的地方看去。   我发誓在那一瞬间我有过怔然。   哪怕再过多少年,我都不可能忘记。我有点悲哀的想。   那个人。   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是光源所在。   刚毅俊美的脸孔一如既往的淡然,一双眼睛温和清远,不失锐利。拥有何等缜密的思维,又是何等的理性,他穿深色的风衣,向众人走来。   目光掠过众人。波澜不惊。   他的眼睛扫过我所在的方向,他和另外的一些人把盏言欢。应该是没有注意到我。   这其实无关紧要,我笑笑,给自己夹了一块炭烧鲈鱼。   味道还挺好。   “惟夙,这位是白氏集团的白总经理,是咱们电影的投资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和善的替我引见。   “我是白经远,幸会。”他伸出手,设计精美的名片递到我手中。   “惟夙。久仰。”我轻声说。   他笑得很应酬,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和震动,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嗯嗯,我很勤劳,请叫我勤劳的小蜜蜂~~hiahiahiahai~~   ☆、背离   他的座位在我旁边,该死。我在心底低咒,这世上的事情就怕凑巧。怕什么,什么就会来,这话真的是一点也不错。我想我也早该习惯了和他突如其来的相会。   “影视作品会比较商业化,所以在拍摄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了。”他说。   “我知道。这部作品不是现实向,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其实也很不容易了。”我翻了翻演员的目录,中肯地说。   他笑,很温柔。很疏离。   “以后难免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到时候希望我们能够调和观点。为了保证粉丝们的热情,希望你可以和导演一起为这部片子努力。”   我本能的一怔。   导演和演员原本已经是选好的,我来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在让我参加拍摄又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看着他。   周围的人也是一片哗然,各种好奇还是怀疑的眼光投射过来,但是很快又被祝酒声淹没。   “我……”   很快迎来了《魔月》的正式开机,我应邀来到了拍摄现场。或许是我的错觉,但是总有感觉好像自己被人盯着看,在暗处非常的不舒服。我果然还是不喜欢镁光灯。   我想起我和白经远的对话。   “很抱歉,当众不便拒绝你。不过,我还是认为我并不具备导演才能。”   “那是你的书,你不想让它按照你的意愿呈现么?”   可是已经是你们的了,我无所谓的想,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最后只会把事情变得一团糟,仅此而已。   我心里是五味陈杂的。   “要如何服众,那些小报和花边新闻会怎么说你知道么?”   “我只是想帮你。”   我闭了闭眼睛。   “不需要,我过得很好。”说出这句话,我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我第一次知道说话是这么费力气的一件事。   “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才会这么做。”他说。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没有把我贬低,你还拿我当朋友?我冷笑。   “算作我的补偿。”他说。   什么补偿?   不,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惟光,我和美露的婚礼在九月举行。我要结婚。”他低声说。   我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半晌,我淡淡说:“恭喜。”   原来所谓的补偿,是指这个?我自嘲的一笑。   “惟光,我说过,我希望你快乐。”   白经远,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就是你。   “你希望我怎么做?如果你希望,我会去参加你的婚礼的。”   最后的几个字,我说的艰难。   他离开洗手间的那一刻,我瘫倒在门后。我恍惚的想,这就是报应。   他要结婚了,终于要结婚了,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情。太正常了,他已经快要二十七岁了。到了成家的年纪。   那么我呢?   我为什么能容忍自己这样活着?活着恍惚,却又没有勇气结束。   这就是报应。   朋友两个字,真是如同酷刑。尤其是叫你朋友的人,曾经是你的情人。如果曾经我们也算是情人的话。   跟宋潇见面的机会逐渐多了起来,一起吃吃饭,我们在餐馆大声的庆贺自己的单身身份,引得一对结婚的夫妇十分嫉妒,还有几个女孩子,眼睛一直往我们身上瞟。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   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候,无话不谈,放纵的歌唱、喝酒。   宋潇没有再提,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也过得不错。除了有时候,拍摄过程中会遇到一点问题。   “好久没更新了吧。”他说,笑得特别贱。   “嘿,感情你就是为了催稿啊,对了,有件事我还没问你呢,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搞房地产的?怕我敲诈你?”   “我原本一点也不想要那东西,老头子身体不好了,”他喝了一大口啤酒,“再怎么说,他是我老子。”   “你父母为什么离开你?如果可以说的话……,我是看你太压抑了。”我说。   “我妈,她不是我亲妈。”他的语气坦然,全然的事不关己。   “我妈不在之后,老头子又娶了一个,那时候他在国内房地产做得很好,那女人也对我很好,我是真的把她当成了我亲妈。我那时候才八岁。”   “我感激她,真的。他们两个后来有了一个,是女儿,叫诺诺。诺诺两岁的时候,死了。”   我杯子里的酒突然洒了出来。   “我和她一起落水,我活了,她却抢救不过来。我是他哥哥,我没保护好她。”   “那女人精神变得不正常,老头子给她请最好的医生,后来他带她去了国外。老头子一直没有原谅我,因为我毁了他心爱的女人和孩子。”   “他们恨我。”   “不会的,你是他的儿子,他不会的。他爱你,不然他也不会把这些留给你。”我胡乱地说,我没想到自己开启了一个最坏的话题。   “肥水不流外人田。其实,”他疑惑的眼光在我的脸上扫过,“我还真的不一定是他的儿子。”   我想我的目光同样疑惑。他接着说。   “我的生母,在没嫁给我爸爸之前,爱的是我叔叔。”   沉默。   除了沉默,喝酒的声音。我陪着他喝。   “哥们,抱歉。”我说。   “早就没事了。真有事,我就不会说出来了。”他平静下来,“我能理解他们不回国,其实这些年我想他们。我去过很多次美国,想见他们。但是我不敢。”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抱住了我。   “惟光,给我一点勇气,好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的吻落下来,在我的脸颊上。我知道他是多么的珍视我,我知道。我简直心酸的要哭出来。傻瓜,别对我这么好啊。   我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过来。确切的说,我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到我家来。只是看见路灯下那个模糊的人影,我就知道是他。   我坐电梯上楼,他一路跟着我。   我开门,他默不作声。我关门,他挡住。他进来,我们四目相对、无话可说。   终于还是我先开口,“什么事?”   他用手扳住我的脸,仿佛在仔细确认什么。我想要扯开他的手,但无奈他的力气比我大的多,只好作罢。   “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我还有工作要做。”我淡淡地说。   他的眼眸暗沉,幽暗看不见底,像一口深井,压抑着什么。   “你有工作?”他露出不多见的嘲讽式的笑容。   “真的那么紧急何必出去喝酒到现在?”   “你跟踪我?”   他没说话。   “何必。”我苦笑一声。   他一手捧住我的脸,另一只手固定住下巴,突然间疯了一样的吻我,毫不犹豫的疯狂的吻,直到我缺氧、窒息。我尝到血腥味,他吻得太激烈。   我几乎以为自己要昏厥过去,他终于放开我。   他的眼睛变幻莫测。   “你干什么……唔”   他半抱着我进了卧室,我挣扎,他更狠的禁锢住我,他开始脱我的衣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暴的他。我惊慌的想要摆脱,一次又一次的被他摁倒在床上。   “你他妈疯了!”我伸出手去推他,他整个人把我压在床上,双手禁锢住我的手,一双黑夜一样的眼睛。他融入了黑夜。   饱含了痛苦的吻。   我不知道为什么哭了,眼泪开始泛滥。他的身体触到我,我太熟悉他的感觉了,他的气味,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刻骨铭心的记在了我的脑海里,就算我忘记,原来我的身体还记得。   他不理会我。   那双黑夜一样的眼睛看了我几秒钟,然后他脱掉我的衣服。我不再挣扎,我放任眼泪。我爱他。   他甚至没有扩张、没有rui hua,撕裂的疼痛。铺天盖地的疼痛。真的很疼,在这种疼里我竟然还能笑出来,他粗暴地驰骋着,那么狠的力道,我把嘴唇咬出血来。大概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或者更久。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疼,真的很疼,在黑暗里我闻到浓烈的血腥味。我没有bo qi 。   “白经远,白经远,白经远。”我叫他的名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这样喊他的名字。明明是这么疼,这么肮脏的事。   明明我已经这么肮脏了,为什么?!   没有了眼泪。我轻轻的看着他,看着这个野兽一样的粗暴的男人。   他曾温柔地对过我。   我在某一个时刻想,他会不会是因为我和别人喝酒晚归才这么愤怒,会不会是这样。不会吧。   因为他说,“苏惟光,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门铃响了,我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电话响,我要关成静音,看一眼才发现是景然打来的。还不等我接,她又发了短信过来。   开门,我来了。   我看了看满地的狼藉,没什么好隐瞒的。面无表情的去开门,我走的缓慢,每一步都换来撕裂般的疼痛。   “怎么脸色差成这样?”她把一些吃的放在我的茶几上,“你是怎么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没什么。”   “你,”她观察了我一会终于忍不住说,“你怎么了,生病了?快去床上躺着。”说完就要拉我进卧室。   “不要。”我甩开她的手,她则惊讶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是怎么了。   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不顾我的反对,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她指着满床单的血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没什么。你就当没看见吧。”我说,刚才的活动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我忍不住小声的呻吟了一声。   “谁干的?!”她心痛难当。   我不说话。   “狗仗人势的家伙,凭什么,凭什么这么作践人,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她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突然间失声痛哭,哭的那么凄厉。   瞬间我明白,她说的是我,也是她自己。   “景然,别这样,你才刚生了孩子不久,你别这样。”   “他们凭什么这么作践人!”   她的哭声传到我的耳朵里,像一柄利剑,我应该是感觉到疼痛的。   可是我已经麻木了。   医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谴责和同情,“哎,年纪轻轻的,要爱护身体啊,尤其是现在这世道,哎,更要自重啊。输几天液吧,别发烧,再吃点消炎药。三周之内,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哎,现在的孩子们啊……”   我空茫的去领药。   白经远,你究竟在试探什么。还是说,我已经让你厌倦到如此地步,让你不惜牺牲你自己也要作践我。   你不过是想让我不爱你。你不过是怕我毁了你。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白经远。   为什么想要我离开却又不放我走,为什么要让我痛苦却又不给自己解脱?白经远,我试过,过去的半年里我一直在试。   可是,我失败了。   我忘不了你。   哪怕你这样对我,哪怕你依旧不爱我。   我就是这么贱,就是这么贱。我自嘲的笑了,不顾来来往往行人的目光。   一切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怎么开始虐了呢,这不科学呀。。。其实也不虐吧。。。   ☆、恍惚   景然问还疼不疼,我说不疼。恢复了这么几天,早就不疼了,很庆幸没有发烧。索性也有好处,我终于暂时离开了他在的地方。心里不是没有失望,我以为我们之间即使无法像以前那么亲密,也依旧可以做朋友。我可以接受做朋友的事实。   宋潇说这两天叫你你都不出来,你来大姨妈了?   我说你快滚。   他说我滚了谁找你玩啊,也就我这么死心塌地的对你好。   我说行行行,你最好,你是暖男。   他这才放过我,他说:“那我什么时候来找你?”   可是我这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那句“死心塌地对你好”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点难过。我说:“你来吧,赶紧过来娱乐大众。”   “我不娱乐大众,我只娱乐你。”   “抽你啊。”   “你抽呗,我等着你抽我。”   “……你厉害,你赢了。”我的脑袋上开始冒出黑线,宋潇这厮其实非常有M的潜质,让我佩服不已。   “比贫谁也比不过你。”我下了最终结论。   “那我过去了,你别出门啊。”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很浓厚。我在这头点点头。   心情不太好。两天前,我收到了白经远的喜帖。我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要让我去参加他的婚礼,就算我再没有自尊,也轮不到他这样践踏。   你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是啊,我的喜欢也不过如此,谁知道我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上别的人,别的男人。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经觉得爱人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情了。它是奢侈品,对于同性恋者或者说是我来说,更是。   得不到的,一直会想要吧。或许我只是因为喜欢他比较有挑战性,才会执着这么久?爱,不会有高尚和低贱之分的。浅尝辄止,也是好事。否则就会一直想要更多更多,永远不会满足。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门铃响了,打开门,宋潇正拎着一袋子东西笑嘻嘻的看着我。他大概来得很急,头发也不是很整齐,整个人略显狼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来蹭饭啦,看看,买了好多好吃的。”   “还说来娱乐大众呢,我还不了解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本性是没改,可江山也没移啊,真搞不懂你那个脑子每天都在想什么。”他装作惋惜的叹息。   “行了啊,最近打游戏没,也不见你嚷嚷着练级了。”   “不练了呗,没啥意思。”   又是吃饭,按照他的意愿做了一大桌子,摆上最后一道菜,我问,“今天不会又是你生日吧,你每次蹭饭不都有个说道么,今天又是什么啊?”   “没说道,就是,”他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哎呀赶紧好好吃饭吧!”   “莫名其妙。”   “我能不能问问,你和白经远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你做饭?”   我点点头。   “这小子太他妈有福气了!不过,现在有福气的可是我。”   我淡淡的笑了笑。   他眨眨眼。   “那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出去约会?一起说话?”   “差不多吧。”   他眨眨眼。   “你们喜好很相似啊?”他似乎不经意的问。   “也不是,他喜欢的好多东西我都不喜欢。”   “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是抱着睡还是各睡各的?”   我瞪大眼睛,踹了他一脚。   “啧啧。”   “你丫能不能别眨眼了啊!”我怒了,“想说什么赶紧说。”   “真的?那我说了啊。”他的眼睛很亮。   “有话快说。”我忍不住催促。   他的表情严肃了些,“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上过他么?”   我刚喝了喝了一口汤,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大概是我脸色阴森的缘故,他没再眨眼。   “随你怎么想。”我冷淡地说。   “没上过吧?”   “……”   电话突然间响了,居然是他。宋潇的眼睛比我还快,所以他一定看见了来电显示。白经远打来的,天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给我打电话。   “接呀。”铃响了半天,也不见我接,宋潇好以整暇地催我。   “喂。”我定了定心神,这是上次之后我们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苏惟光。”他只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在,你说吧。”我又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那一边沉默了。   “喂?”   电话那边传来阵阵忙音,我看着宋潇,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假。我自己是知道的。   “哎,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宋潇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轻轻搂住我。   “我真没用。”我苦笑着说。   宋潇深深地看着我,每当他用这种罕见的认真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我就会无限的内疚。这世上,总有人辜负,总有人被辜负。   “喂,”他说,“我和白经远一样,我只做上面的。”   他抱紧了我。他目光真挚。   “但如果是和你,我就让你上。”   我震动的离开他的胸膛。   “宋潇,……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真的不必。”   “老子愿意,我都愿意你凭什么不愿意。”他一下又恢复了流氓本色。   “真的,谢谢你宋潇。谢谢你。”我闭了闭眼睛,一会说。   谢谢你试图给我的尊严,对我这么好。   “离开他吧,彻底离开他。”宋潇说。   “我试过,失败了。”我垂下眼睛。   “你是故意不想成功的,只要你愿意,就可以。一定可以。”   他坚定地握住我的肩膀,温热的手掌好像在给予我无限的力量,好像在告诉我,你可以走出来。   “惟光,离开他,好不好?”   我去买车。   当年的恐惧也需要克服,总不能一直做公交车,虽然是低碳又环保,但是到底不方便。我一怔,想到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白经远接我。说起来,我也算是占了他许多光了。   我坐上驾驶座,突然间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看来我早就应该来买车了。我产生奇怪的念头,说不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只是故意,为的就是让他送我。   我倒是对自己的小聪明很坦然。   他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景然变白了,也稍微丰满了一些,毕竟是做了妈妈的人,她对于我的平静感到很是困惑,更多的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情感。   “要是我,我就不去参加。感情天底下的好事都是他的了?”   “你也够没出息的,他让你怎样就怎样,你就这么离不开他,你是多上瘾?”   “周瑜打黄盖。”我说。   “你呀,”她叹气,“他也配?这么多年过去,我其实早忘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了。但是只要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我就倒尽了胃口。”   “众星捧月式的人物,也可以理解吧。”我的回答不温不火。   景然冷笑一声。   “你就维护他吧。我真是奇了怪了,他到底有什么好?”   我把请帖收进了抽屉。   我想这样的在乎,也不是人人都能尝试吧。   我开始准备礼服。   直到很久以后,我依旧记得自己当时那种酸楚又无所谓的复杂心情,我也记得那一天。那一天,他结婚。   聂美璐确实是个美人,天生丽质,不是用化妆品堆砌出来的玻璃娃娃,她的漂亮是禁得起推敲的。白母真是好眼光,我发自内心的这样想。   场面非常隆重,但不吵闹,因为他把婚礼办在教堂,很神圣的地方。   我推开后面的一扇门,聂美璐正坐在里面,画着精致的妆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明亮。很美的新娘。化妆间人很多,大概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只是想看一看。   “经远呢,让他来一下,我还没见他穿礼服的样子呢?”她笑靥如花,整个人满满的都是幸福。   “哎呀,你着什么急啊,人都是你的了,还跑的了?”伴娘是个性格爽快的女孩,正在帮她弄头饰。   “你就知道取笑我,待会儿把捧花扔给你,看你结婚的时候还笑不笑的出来。”   “哎呦,行行,你是新娘你最大。”   “哎呀经远你来啦。”新娘惊喜的叫喊。   “恩。”低沉性感的声线。我游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转过头看他的脸。   他从我身边走过,我们擦肩而过。   他走向新娘。   他们幸福的拥抱在一起,白经远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就像他曾经无数次对我做的那样。   你不是不爱女人吗?   我充满苦涩的在心里问。   可是他们置若罔闻。   我惊醒,发现这不过是梦一场。   要是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该多好。   我从床上醒来,终于没有一点睡意。   我打开电脑,从冰箱里拿一瓶啤酒。我开始构思一个故事,用完全不同的新的笔名,我开始写耽美。在这个故事里,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字母。这个故事不是为了任何人或是事,我写给自己。   高一那年我得了一个作文的大奖,我们那时候都很稚嫩。他冷淡的外表下一直那么纯真。他说你写那么多的故事,有没有一个是专门写给我的呢。   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说行,我以后一定给兄弟你写个传记,一定让你名扬四海,让你得偿所愿。   在那时候,他的眼中有种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曾经幻想过他可能在那时曾经对我有过一点非分之想,现在终于明白,他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在准备离开。   我也有过那么纯情的时候。   现在可以释然的笑笑。真的,可以释然的时候,就不要让自己那么难过了。   我和他从朋友开始,一点点迈向情感的深渊,爱人不是爱人,床伴不是床伴,偶然有插曲,但是我们真的不能算是在一起过,好像也没有情侣间的刻骨的甜蜜和争吵,我们几乎是相敬如宾的,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   胃里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我甩甩头,从床上起来准备去洗脸。我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拿出一瓶酸奶。   我回头,“喂,你要不要一点冰镇的红茶?”,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把酸奶放回到冰箱里,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   打开电视听早间新闻,屏幕闪闪烁烁。一个台又一个台的拨过去,都是些肥皂剧和乱七八糟的东西,看得人心里烦。   看不下去了,我关掉电视。   沉默了一会,我拿出冰镇的红茶悉数倒进了马桶。马桶里传来水声的哪一刻,我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   习惯需要改,改不掉就要用其他的习惯来替代。   “惟光啊,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关心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过两天,妈,你们最近好吗?身体都怎么样?”   “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爸身体都硬朗得很,你不用担心。你要是忙的话就别回来,我们就是问问。”   “我知道啦,妈。”我放柔了声音。   “知道就好,我就怕你嫌我啰嗦,可我是你妈不是,我不啰嗦谁啰嗦呢,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当然宝贝着。”   “上回和你处朋友的孩子,你们两个最近怎么样啦,处到什么程度?你得让我心里有个底啊。”   “我们……”,我顿了顿才说,“吹了呗。”   “怎么吹了?”妈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好不容易有个女朋友,怎么回事,怎么吹了呢,哎呀,你这孩子。”   “妈……”   “不是我说你,”她循循善诱,“眼界不能太高,女孩子光聪明漂亮不管用,最重要的是要懂事,通情理,男人只要娶这样的女人,就是有了贤内助,那是能给事业加分的知道不?光会这个会那个的,不管用。”   “我本身也没什么要求啊,妈。”这可真是冤枉我。   “我还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用你爸的话说就是太理想化,都快成家的人了,实际一点,谈对象这种事情,差不多就行了。”   “好啦,知道了,妈不嫌累啊?”   “不累,你看你,又不耐烦了,休想让我挂电话,你小子是我生的,我对你可是门清。”她笃定的话语让我不禁失笑。   “是是是,我就是孙猴子,逃不出您的五指山。”   “可是这只猴子,什么时候才能生几只小猴子哟。真是愁死我。”   “妈,生孩子这事,太早了吧,我才二十七不到。”   “非得等到三十多了才生头胎?我还等着你多生几个呢。”   “这个,现在人口压力这么大,还是少生几个吧。”   她有点生气了,“嘿,非得和我老太婆对着干不是,得了,我也不劝你了,以后你娶了媳妇,自然知道生孩子的好处。你啊,还是太小。“   那叹息的语气委实让我汗颜。   “哎,你还别说,前一阵子我去定衣服,你猜猜碰上谁啦?”   “孩儿愚钝,还请母亲指教。”   “混小子,”她笑骂,“我遇上你林阿姨了,就是白经远的妈妈,她说起经远那孩子就要结婚了,我这心里真是羡慕得很,你看看人家经远,事业家庭一样都不耽误。对了,你们俩不是关系挺好的,你知道他结婚吧?”   “……啊,我其实……也是刚知道不久,他比较低调,不太喜欢我们把这件事外传。”我说,语气也不知道怎么就放低了。   “哎呦,这孩子,这不早晚都得知道么。你和他在一块,他就没给你介绍几个?”   “……没吧,他身边的那些,都不太适合我。”   “哦,那倒也是,是不是都特别物质?啧啧,我最不喜欢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强求。”   我跟宋潇简明的表达了一下自己想要找个女朋友的想法,毫不意外的遭到他一顿“胖揍”,他勒着我的脖子说,“苏惟光,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你是有病吧?”   “我就想找个女朋友。”我言简意赅。   “为了你妈?”   “……是吧,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看着顺眼的娶了就行了。我也会竭尽全力的对她好。别的,我还真的顾不了太多。”   “为了你妈你要娶个不爱的女人回家?你要和你妈过一辈子吗?”他愤怒地说。   “谁说我不会爱上她?”我有些古怪的笑着看他。   “你他妈就不喜欢女的苏惟光,就算没有白经远你也一样会喜欢男人!”   “谁他妈说我不喜欢女的?!”那个名字仿佛禁忌,刹那间点燃了我,“谁他妈说的!”   我颓然的闭上了眼睛。   “惟光,别逼自己,你做不来。”   我知道宋潇说的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谁不是为自己活着呢。可是我现在,真的很疲惫,疲惫到不愿意再花费一丝一毫的精力在这上面动脑筋。   “喜欢男人也好,喜欢女人也罢,这件事情,目前为止和我毫无关系了。”   他用手肘碰了碰我的胳膊,算是安慰。   “我承认我嫉妒,惟光。”宋潇说,“我嫉妒白经远,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既然你和他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试着接受我?”   “……宋潇。”   “很困难是吗,……哪怕是努力一点点也好啊。”他苦笑,“你这个一根筋的傻瓜。”   “对,我是傻瓜。”我也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时间多,就多更一些,以后可能没有这么多时间,大家多多包涵啦~~故事好歹开了头,嘿嘿~~   ☆、保全   出版社第二天要准时接见一个作家,据说多年在美国镀金,近两年决定回国发展,名气很大,我们在办公室见面。短暂的寒暄之后正式进入主题。这是个非常儒雅的男人,有了些年龄,曾经当过大学教授,四十左右。知识非常渊博,我们谈天说地,发现彼此的脾气非常相投。   “合作愉快。”临走的时候我说。   “合作愉快,”他伸出手,我握住,朝他点头,他说,“很高兴认识你,我今天很尽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你。”   “有机会的话,我请前辈您吃饭。”   “好,”他笑得很爽快,眼神却很意味深长,“我等着你,你如果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了啊。”   我笑笑。   当时我还不知道,人的命运真的是在不经意间就改变了。也许仅仅是因为一个人,一件未知的事情,我当时并不单纯,可是也没有后来那么沧桑。意识到自己的老去,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   眼下需要处理的事情确很是棘手,“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解释一下。”我揉揉眉心,问。   “那个,惟光哥,这个策划案,是我弄砸了。”安华说。   “以往的错了也无可厚非,大不了改改就是,但是这个活动很重要,绝对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你看看这里,把这个环节去掉。幸亏还没报上去。”   “哥,对不起。”小男孩明显有点傻眼,估计也是上任不久。   “他错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指出来?平时那些话,都是白说了,这种低级错误谁再犯就是废物了啊。”我放柔了口气,“行了,都下去吧,以后注意就行了。”   “谢谢主编,记住了我们。”   “没事。”我摆摆手,“没事都下去吧,各忙各的。”   人们都向门口走去,小毕站着没动。   “怎么了?”   “主编,那个,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他把一个袋子放在我的桌上。   “认识吗?是谁?”   “应该不是本人,也是别人替他来送。送的人感觉像是保镖之类的。”   “行我知道啦,谢谢啊。”   “没事没事。”   他出去。我闭目养神一会儿,打开袋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密封的很好。我拿出剪刀把包装挑开,打开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袋子,我不禁失笑,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这包装也太过度了吧。   最后一层包装打开,从里面掉出一个信封,信封里有很多照片,我定睛一看,只觉得背后冷汗都要下来了。心剧烈的跳,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我几乎要呕吐出来。短暂的恶心之后,我陷入深深地恐惧。   那些照片拍的非常清晰,全部是我和白经远zuoai的照片,淫靡不堪,角度刁钻。   我以为那些天我算不得步步为营也至少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没想到还真的会有人肯花这么大的精力做这种事情。这种使人名誉扫地的事情。   我自认以往的二十多年生命中从未树敌,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在是意料之外。   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办。拍下这些照片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我又要怎么做。……该死的,白经远。这种时候,我要如何保全你……   到底是谁,有谁会用这种手段!我愤怒的一拳砸向办公桌,文件哗啦哗啦的落了满地。   这种时候,我顾不了面子的问题,命令自己冷静下来,我拨通了白经远的电话,“白经远。”   “什么事?”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你……”我说得艰涩,“最近有没有收到奇怪的东西?”   “什么意思?”   “没有收到吗?就是,……一些关于隐私的东西。”   “没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远哥,你在和谁说话啦……快点过来啊……”甜腻的男声,很年轻的小猫撒娇一样的声音。心中一阵刺痛,顿时丧失了力气。   原来如此……   “还有事吗?”他居然还能耐下心和我说话,呵……   “没有了。”还能有什么呢,我能有什么事情?我不过想知道,你有没有看到那些照片,你有没有事。看来,你好得很。   我咬住了嘴唇。   “没有就挂了吧,我还有事情。”   “……是吗,那你忙吧。”我自嘲的笑了,听着电话里立刻传来的忙音,心里只剩下苦涩。   就这样了吗。就这样了吧。他不知道最好,说明这个人是冲着我来的,这样就说明他还安全,只要他安全就好,只要不威胁到他就好。   心里渐渐清晰,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把那信封拿过来。果然,在最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上面的内容让人触目惊心。   上面写到:这些东西可以有无数份拷贝。明天晚上八点在你家楼下准时等着,不要耍小聪明,现代科技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摊开手掌,里面已经被冷汗濡湿。   前方的危险即使未卜,我也会去。我知道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挖鼻,没人来嘛?!嘤嘤,果然还是嫌文太瘦了……   ☆、孤勇   冷。还是觉得冷,明明夏天还没过去,空气还这么燥热,却浑身都冷。我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首先,这个人不是为了对付我就是对付白经远,至于他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们名誉扫地。他很聪明,也很有手段,应该说是极有手段。他调查过我,知道我住在哪,也清楚我和白经远的基本情况。   最关键的是,打蛇要打七寸。   他这把柄抓得很对,这是我的软肋。这些照片一旦发出去,后果我不敢想象。白经远会怎么样。男人和男人之间发生性关系,这不是普通的艳照,必将引起轩然大波。白家的惊天丑闻。   我的心下一凛,脑海中不知怎么浮现了这几个字。   莫非这人的目的竟是……   我捏紧了拳头。   我思忖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头顶依然被阴影笼罩。   我悚然心惊,抬起头,一双阴鸷如鹰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这个人显然不具有纯正的华人血统,他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他的笑容很硬冷。   此刻,他离我很近,发觉这一点我急忙拉开距离,他却一把抓住了我。他打开车门,把我摁到了车里。   空气里的氛围冰冷到了极点。   “真有胆色,居然真的就这么直接来了。”   他说,语气不无嘲弄。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地开口,“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和赞美之色,他挑挑眉看着我,“很好,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们就进入主题。”   “你说。”   “我要白经远名誉扫地,让他在整个设计界无法立足,要看他众叛亲离。”他说,每一句话都极尽缓慢,仿佛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十分阴毒。   “不可能。”   “哦?”他挑挑眉,似乎很意外。   “我说不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说,“你的目的绝不简单,这些照片,你尽可以直接发出去,自然会让他名誉扫地,何必威胁我。这显然是多此一举的。”   “呵,”他笑,“真是聪明。”一转眼,脸色又变得十分阴鸷,“没错,你说的很对,我的目的确是不止如此。”   “你是他的仇人。”我说,口气笃定。   他一点也不惊讶,坦然的令人心惊,“不共戴天。”他说。   这个人出身很好,从举止和血统都明显的表现出来。我不明白,像这样的人,有钱也有权,会有什么必要想要置白经远于死地。除非他是疯子。一般而言,不是钱不是权,就只有情仇了,我的大脑飞快的运转着。要是这样……我忍不住苦笑,白经远,你还真是魅力无敌啊。这是你的情人呢,还是你的情敌?   大概是我的眼光复杂又无畏,眼前的这个人盯着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想要放弃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无非就是名誉扫地,众叛亲离。不会更糟糕了。可是……白经远不行。   “你要和我做交易,总要说出你的目的。”我说。   “你要帮我的忙。”他阴沉霸道地说,“你别无选择。”   “我可以告诉你,我不需要用这种方法让他一无所有,我要用另外的方法,让他生不如死。”他残忍地笑。   “我不会帮你。既然结果都是一样,你都要让他一无所有,我做不做都是一样。”事到如今,我知道他是想要利用我,以实现他更大的阴谋。这阴谋,很可能是和白家有关。   “如果我把这些发出去,你——也,完,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   “对。”   “你就一点也不关心你自己?”   “关心啊,我怎么会不关心,我花了那么多年,拼命做到今天的位置,我当然害怕名誉扫地,害怕被人看不起。就是换个人,也会怕。”   他沉默,一双眼睛亮的诡异。   “你就这么爱他?”   “这么爱和那么爱其实都没什么关系,程度这种复杂的东西我搞不清。不过有一点是对的,我确实爱他。”   “真是感人。”他虚假地笑。   “我不会帮你害他,你清楚我的想法了。”我抬头无畏的看着他。   “那这些……”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芯片,“发出去我可不知道会怎么样,你既然这么爱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他阴沉地笑。   我闭住眼睛,又睁开,“放过他,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请你放过他。”   “凭什么?”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凭什么要放弃,你不会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吧?”他的手指抚上了我的下巴轻轻摩挲。   我的身体本能的颤动了一下。我没有躲开。   “对,就是这样,”他揉搓着我的唇瓣,向我低语如同情话,“现在,你知道我要什么了?”   “是。”   “你很紧张?”他笑出来,“你的身体——在抖呢。”他呢喃。   “这样,你就会放过他了吧?”我睁大眼睛问。   “看我的心情,如果有一天你让我觉得心情好了,说不定我就会改变主意,不只是这些照片,我很有可能会放过他。”   明知道他不过是玩弄的心情,还是忍不住一试。   “那好,”我轻声说,“你想要什么,都来拿吧。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说话算数。”   “当然。”他不假思索。   “我喜欢SM,你不会怕的,对不对。”   他的声音如同恶魔,阴魂不散。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满足着晋烈各种各样的要求。我成了他的情人,我在他的身下雌伏,像一只兽类,不知廉耻的呻吟。各种各样的道具,没日没夜的做爱,他常常把我折腾到第二天清晨。   第二天,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出版社。   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白经远不用担心我现在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了。因为我已经肮脏到,连我自己都恶心想吐。苏惟光,真是太脏了。   “你在想什么?又在想那个人?”阴毒的话语不同与往日,充斥着虚假的温柔,身下是毫不留情的侵犯。   “做情人也要有个做情人的样子,你现在这样,就像我在强迫你。我在强迫你吗。”最后一句话,他是用气声说的。   “我知道了。”我说。   “知道就好。”他说,又继续侵犯起来。   白经远终于主动打了电话过来。我发誓,我是想听到他的声音的,哪怕只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话语。   “能出来吗?我们见个面。”他说。   “有什么事情就在电话里说吧,我……,”晋烈从卧室里走出来,像一只美洲豹一样的身体穿过客厅,坐到沙发上,“我现在不方便说话。”   “下个星期,是我和美璐的婚礼。”之后他沉默。   “啊,那个啊,我收到请贴了,“我死死的咬住嘴唇,“我会去的。”我说。   “我不该那样对你,”他的声音沙哑,“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总之,我不该强迫你。”   “……都过去了,”我努力地笑得轻松,“以后,和美露好好的过,就当以前,什么都没发生吧。”   他在那端沉默了一会儿。   “现在还疼吗,我想起来你上次应该流了很多血,还好吗?”   我努力地瞪大了眼睛,“不疼,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没什么。”   “那个出血了之后很麻烦的。”   “好啦,”我忍住自己发颤的声音,“不会有事的。这样的话,咱们回头再联系吧。再见。”   “再见。”他说。   我挂了电话,晋烈坐在我的对面,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最终我不知道说什么,垂下了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嘴角噙着嘲弄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我轻声问。   “在看你啊,想知道你的眼泪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我吗?”我指指自己,“我没有眼泪,你看错了。”为了验证我自己的话,说完我摸了摸眼角,干燥的如同可以风干过一样。   “你可真贱。”良久,晋烈丢下一句话。这一次,他已经站在了阳台上,我看不见他的脸,他是背对着我的。   我想还真是,我真够贱的。   “有没有让你不由自主,不管做什么哪怕你是不情愿的、受伤害的,也还是会去为他赴汤蹈火的人?”我说,我知道和自己的契约者说这种话是多么的不合时宜。   我根本没拿这问话当回事,他会回答才是见鬼了。我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准备去洗手间洗洗手。   “有哪个人会明知伤害还凑上去,不是受虐狂就是傻子。这样的感情,未免太不值钱。”他说,语气冰冷。   我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太不值钱吗?或许吧。单向的情感付出总是这样,先爱上的,就自认倒霉吧。什么都不要说、不要做。我不是宿命论者,但我相信这命运。   我不知道晋烈会不会履行他的“诺言”,我没有把握,因为我们之间并不是平等的交易,我只能赌。   赌他厌倦,赌他可以暂时放弃。因为凭我对他的观察,他对白经远的仇恨可谓很深,不像是因为某个情人而结下梁子的那种仇恨。晋烈身上的复仇气息太浓厚,那种仇恨,仿佛已经占据了他半条命。仇恨,就是他成长的养料。   “他把你弄出血了。可是你爱他。”对了,这人除了复仇心强烈之外,另外一个巨大的缺点就是毒舌,喜欢揭人伤疤。   “我不认为这之间有什么逻辑。”我说。   他的面容永远阴鸷,目光锐利的不似常人,“我告诉你好了,原本我想试一试,你和他做过那么多次,他无论如何对你也该有点感情,可是这些天,他一次也没来找过你,可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你。”   我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我忍住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果然不能不好好吃饭,胃疼的厉害。   我说:“如果你以为他在乎我,可以使我成为你威胁他的工具,那你错了菲拉。”   “他并不在乎我,就像你所说的,至少他没有来看过我。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这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可是我不能让菲拉有他任何把柄。所以,我必须把我和他撇得干干净净。   可是,也许事实正是如此。不过是我不愿意承认。   他似乎有些败兴,耸耸肩不说话,五官依旧深刻阴沉。   “你是做什么的?”我其实一直很好奇这件事。   “怎么,想调查我?”   “你随意,我随口问问而已,我不知道你的职业也需要保密,如果冒犯了你,我很抱歉。”我有点心灰意冷,冷淡地说。   他毫无征兆的凑过来,捏住我的下巴,抬高凑近他的脸。他似乎非常喜欢这个动作。他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这个让字根本就是放屁,他的手劲几乎要把我的下巴捏碎了。   我毫不退缩的迎上他的目光。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在我快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猛地松开了我。   可能是我的错觉,他的目光变得更阴沉了。   “你是个烈性的人。”他说,几乎是恶狠狠的口气。   不不,我在心底摇摇头,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懦弱,喜欢息事宁人。是优点也是缺点。他并不了解我,这让我感到庆幸。   晋烈有四分之一的法国血统,令我吃惊的是,他确实是中国人。他有中国国籍,而且如果不是那双异色的眼睛和过于深刻的五官,我几乎要以为他就是中国人。但是他的举止、生活习惯,又完全是洋人的做派。   我搞不懂他。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胜利,就要首先了解你的敌人。晋烈的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强,他会首先弄清楚你说任何一句话的目的,于是我们两个的对话常常会变成互相打太极。   他让我了解他,但是每一个方面,都又那么模糊和不彻底。   比如说,我只知道他有法国血统,但是他不告诉我,是他的父亲还是母亲是法国人。他一直隐藏,我甚至已经不想再与他交谈。会死太多的脑细胞,我心疼。   他很少笑,很难相处,脾气阴晴不定,而且,对性的要求非常强烈。   承受不了的时候,我缩在床上,思考。我知道凭他的势力,我就算是将他告上法庭也毫无胜算。他是个卑鄙小人,我不耻。但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也为自己的行为不耻,我的行为就是在试图与他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爱的鬼畜终于登场啦~~hiahia   ☆、坠落   宋潇问你人在哪里,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给我消息?   我没回答,我只是说,准备白经远的婚礼呢。   他说呸。你他妈要敢去我弄死你。   我说真的。这句话是真的,我现在做的事情,可不就是让能好好地结婚么。白家显赫,这也算是我的一份贺礼。   我可不能把真相告诉宋潇,他非剁了我不可。   他说老实待着,别想太多,等他结了婚之后,你就能彻底死心了吧?   “那必须的,”我语气轻快地让自己都觉得惊异,“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或许我是因为得不到才爱他也说不定。我总不能再跟有妇之夫抢男人,太跌份儿。”   他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是能真的想开,我就仰天长笑,振臂高呼,再买一箱炮仗庆贺。”   “那你准备吧。”我觉得自己特爽朗。   至于宋潇是不是屁颠屁颠地去买炮仗我不知道,我首先需要解决面前的问题。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满面阴沉的魔鬼。我不动声色地进了屋,这房子还真是和他的气质该死的相配,阴翳的让人毛骨悚然,不见一丝阳光。   他是怎么长那么高的?   晋烈一脸的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不屑和嘲弄。“做饭去。”他无比自然的命令。   大哥,我在心里咆哮,我只说陪你上床,没说给你当保姆,你他妈还真以为我卖身给你了啊!   “不愿意?”   我站着不动,突然觉得特别累。   “我还以为你对白经远有多忠贞,”他咬着牙刻意强调忠贞这两个字,“原来你的身边还真不缺人。”   我想我脸皮够厚,听到这种话,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这人就这么不尊重别人的隐私?随便在别人身上装定位器?   我不发一语,拼命地在自己身上找,疯狂的找了很久,我靠着沙发坐下。也是,他怎么会放在我找的到的地方呢,又或者是找个人跟着我。他总有办法。   “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他说的很快,语气充满玩弄的恶意。   他妈就不应该把他生下来!我恶毒的想。祸害人间,威胁社会,简直就是恐怖分子。他就是在这里把我做了,也依旧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我想起他第一次见我时说的那句话,他说“真有胆色”,现在想想,那不是胆色,那是愚蠢,那是傻。傻到家了。   “怎么,你受不来了?不在乎白经远的安危了?”他嗓音低沉,声音幽幽,仿佛从地狱传来。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背过身去,我不想看见他的脸,我很可能忍不住扇他几巴掌。这种人,外形和家世再好也没有用,他的心里已经烂透了。这种人,也会有人对他付出真心吗?   他折磨起人来比畜生还畜生,粗暴的令人发指,随时随意的发情,我陪他上床,从来都只是他单方面的发泄。   “感觉怎么样?说你感觉不错。”他在身上肆虐,眼神暴戾。   我照他说的说。我能感觉自己流了很多血。   电话响了。   他接起电话,不一会儿离开。   我怔怔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卫生间给自己清理。我无比镇定,手指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抖一直抖。   洗手的时候不经意抬起头,看见了镜子里自己的脸。   惨白的脸色,眼神漆黑的空洞。嘴唇是被啃咬的血一样的殷红色。红的渗人。身上布满青紫的痕迹,一阵恶心止不住的反涌上来。   我扭头对着马桶就吐。   可惜我的胃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不停地呕水。直到呕不出东西,还是一直呕。   真脏啊,苏惟光。   你怎么没料到你会有今天?   真脏。   那一刻,我恨透了自己。恨自己被威胁,也恨自己这么轻贱的妥协,更恨自己非要撞的头破血流才肯罢手的偏执。   我看着那些红色的血,终于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背道而驰了?   我的眼泪汹涌的流出来。   我失声痛哭。   心里始终有那么一个名字,始终只有那一个名字。始终不肯叫出来。打死都不会叫出来。   我回了自己家。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以前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拿出来烧掉。我不抽烟,也就没有打火机,最后我把那些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我们的合影很少。我记得我们以前有过很多的合影,那些照片都去哪了?妈的,总不会是我的幻觉。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最坏的结果,我说过,同归于尽。只要是一对一就好,不要再把任何人牵涉进来了。   我的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晚上在晋烈的客厅,他露出习惯性的嘲讽笑容,“你爱的那个人,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那又如何?”   “我喜欢你的反应。”他舔舔嘴唇,这个动作让我一阵反胃。   “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我说。   “你误会了,”他罗刹一样站在我面前,“你的心里怎么想,和我没有关系。我关心的是,怎么破坏他的婚礼。”   “变态。”我忍无可忍地说。   “现在才知道不觉得晚了?”他冰冷地说。   “我就是变态。”他又说。   我和他对峙着,最终我们都发现这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并且非常幼稚。晋烈阴沉的盯着我,我们都不说话,就这么对峙着,直到门铃响了。   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来找他。我是说,他似乎喜欢隐藏行踪,我以为这里的房子是个秘密的地方。   “你平常就住这里?”我忍不住问。   他的脸色还是那么阴沉,警告我,“你先去屋里,不叫你不要出来。还有,你话太多。”   我不动声色。   我想,不正面回答问题也是一种缺点,他还真是一无是处。   这么一想,心情竟然稍微好点了。果然和变态待久了,自己也会变成变态。   我只听见门锁被打开的声音,至于进来的是谁,我没有好奇心也没必要知道。我进屋之后蒙头,准备睡一觉。我有太多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以前不觉得,现在倒是真正无比的珍惜大睡的机会。   与无室内我的安逸相比,客厅内可谓是剑拔弩张。   “你来干什么?”   “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后来我知道这个眼带风流的轻佻男子名叫叶安圣,他和晋烈一样,都属人渣。   “没事别来烦我,你知道后果。”晋烈冷冷地说。   “你的礼节呢晋烈,好歹你该叫我一声叔叔。”   “我说了滚出去。”   叶安圣环视四周,敏锐地指出,“你这屋子里有人,”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藏了谁在屋子里?是什么样的男孩?”   “你日子过得太安闲了,我应该打电话叫叶恪非来接你,是吗叔叔。”他的眼神阴鸷的渗人。   叶安圣的眼中也同样变得阴沉。   “我讨厌给别人收拾烂摊子。你要做谁,我管不着,但是少给我找麻烦。而且,你清楚一点,别做的太过分,到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就可笑了。”   “谢谢提醒。”   “还有,”他往屋子的方向看一眼,“我很快就会知道那个孩子是谁。”   “我无所谓。”晋烈冷冷地说。   “谁能满足你这个性欲狂人?你给人家留条命吧。”叶安圣戏谑地说。   “你想和我打?你无趣到这种地步?”晋烈说。   “话不要说的太满。”叶安圣摇摇手指,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波涛汹涌。   我是被巨大的噪音吵醒的,那是家具经过强烈碰撞发出的声音,我睡眠质量差,听到这响声一下就醒了。   烦。我疲惫而恼怒的揉揉太阳穴,起身打开了门。我想我还没睡醒,所以完全忘记了菲拉说“没有允许不准出来”。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男人,衣着华丽,面容风流,有一双上挑的狐狸一样的眼睛,狡黠而轻佻。他看见我,眼中闪过惊异。我僵立在那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完全清醒了。   晋烈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回去。”他警告我。   我正准备回去继续睡,那个陌生男人一下拉住了我,我本能的挣扎了一下,他松开。像是才发觉自己有些无理,非常绅士地说,“我是叶安圣。”   我僵硬地点头示意。   “你是他情人?”他不动声色,已经把我从头到脚的审视了一遍。   “床伴。”   我能感觉那男人明显的噎了一下,但是他显然很快消化了这个事实,“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不过是床伴关系。”胃里那种熟悉的恶心的感觉又回来了。我很厌恶。   “他强迫你的。”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对着晋烈说,“你真是个烂人。”   “他是我报仇的筹码,我还要利用他。”晋烈居高临下缓缓说。   “不愧是叶恪非的继承人,冷酷无情学得到家。”   “你还不是贱到上了他的床。我亲爱的叔叔。”   叶安圣的脸色变得很差,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戏谑轻佻的表情。真是狡猾且善于伪装的人。   “晋烈,你们会有报应的。尤其是你,你没有人性。你不应该把这个无辜的孩子牵涉进来。”   “这世上,没有人是无辜的。”   冷酷无情的声音。   “他愿意替白经远还债,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叶安圣优雅地拿出手巾擦了擦手,好以整暇地说,“但愿如此,你这个粗人,暴殄天物的家伙。”   他离开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我,“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我可以给你钱,很多很多。而且会对你很好。”   我的脸色一定很苍白,因为我的胃又开始疼。就这样死掉也不错,至少不必再忍受这种羞辱。   我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苏惟光突然变成了贱卖的商品。   我的眼睛瞟到了桌上那把银质的剪刀。   就这么结束也不错。   “记得你的老情人是什么时候结婚吗?”他说的刻薄。   他的“老情人”三个字让我忍不住皱眉,我耐下心说,“记得。”   “贱人。”他甩了我一耳光。   嘴角一阵血腥味,他用的力气真巧,我几乎还没感觉到巨大的疼痛。   “你应该休息的差不多了,刚才不是一直在睡觉。晚上,我们继续。”他露出一个黑暗的笑容,饱含阴郁与欲望。   我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当天晚上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在巨大的疼痛中。我想我找到了方法。   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婚礼的现场见到白经远,那样的场景似乎只出现在我的梦里,我无法和他在一起。现在,连他的婚礼都无法参加。就好像这些事一开始就被注定好了,得不到的,打死你也得不到。有的人,指尖的缘分太浅,红线够不到,徒然散了一地。然后各自伤心,各奔东西。   两个男人在一起本来就是不会有结果的吧,我苦笑的闭上眼睛,我也算是努力过了,努力爱过他,努力帮他遮挡风雨,倾尽心力爱过他,毫无保留的愚蠢的付出贱卖过。如果我放弃,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吧。   我在晋烈睡了之后,打开电脑更文,这现在变成了我发泄的窗口,这些天,我仿佛是活在别人的人生中,有了一种长久的幻觉。我很恍惚,又不知所措。想逃离,又走不掉。也只有这一瞬间,我知道我是自由的。   过两天,他就要结婚了。所以我文中的主人公,最后会得到幸福。不管多么牵强多么不真实,我还是会“违心”的让他们以喜剧结局。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这太难了。   我毁了我自己。   我的指甲狠狠嵌入了肉里,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能怎么样呢?我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我没有机会选择,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辈子已经完了。我注定栽在他手里。这辈子栽倒在他手里。   我只是想不到,方式竟是这样惨烈。   我或许会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我准备晋烈的咖啡里加安眠药,这些东西足够他错过白经远的婚礼。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多么不值得,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做了。   他妈的,我根本不想看见白经远结婚,我他妈根本不想!喝这杯咖啡的应该是白经远!可是他想结婚,他想结婚啊……   他已经选好了新娘。   心里一阵一阵的心酸,心脏像是被很尖锐的东西一下一下的刺痛着。   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我很好,我催眠自己。   我的失眠症状又开始加重。   那一天,那是在白经远结婚的前一天,那天晚上我十分清醒,就在黑夜里睁开了眼睛。我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然后晋烈醒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没有那么凶恶了。   他警觉地看着我,一只手已经抓住我的脖颈。有可能的话,他一定就在当时要了我的命。他做得到。   我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我能感觉到脖颈处的力道,慢慢加大又变小,他最后松开了我。   “别耍小聪明。”他醇厚的嗓音略带威胁地说。   我算是服了。   他唯一不隐藏的就是他喜欢咖啡的事实,也许也未必是喜欢,但是他每天早上晚上,只要是我能看见他的时间里,他都会喝。他对咖啡上瘾。   无论你现在怎么对我,明天,明天你是左右不了我的。我也为自己感到不齿,可是我答应他了,去参加他的婚礼,我在心底默认了我依旧纯洁的假象,仿佛只要如此,这段时间里我的杳无音信就得到了证明。   我睁开眼睛,晋烈已经睡了过去。我在黑暗里悲哀的笑了。   白家的往事,我没有兴趣知道,他和白经远的恩怨,其实也与我无关,我只是要那个人好好地。在私底下,我调查过菲拉,他的身份特别,雇佣的人几乎无一例外遭到了失败,可见他的背景复杂。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和白经远有仇?一个疑团始终在我的内心盘旋。他又为什么要致力于要白经远生不如死?况且这背后似乎还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如果真是这样,那…… 作者有话要说:  恩,更完了。我是多么的、多么的勤奋!~ o(* ̄▽ ̄*)ブ   ☆、渐远   我寻到一处好地方。僻静、安详,又带着一丁点的荒芜。开车来这里大概要一个小时,或许不止。我靠在车门上,眼睛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苍白而消瘦的一张脸,眼睛像深潭,空洞又飘渺。   杂草丛生的地方,因为还是盛夏,葱郁的草肆无忌惮的生长,颜色艳丽浓稠的要把人毁灭,巨大的树荫把人笼罩其中。   漫无目的的铺天盖地的荒凉。盛夏的偏僻之所,一个男人穿着整齐的站在杂草之中,旁边空无一人。我找到草稍微茂盛的地方躺下来,仰头看天,天的颜色也是,蓝的带着那么一点绝望。   我想到很多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我知道自己应该重新开始,我应该剪断自己像杂草一样漫无目的又执拗生长的感情和迷恋。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曾经在心里决定,这辈子不让他知道我的感情,不再靠近他。是我搞砸了一切,不需要再多的解释了。生活就是这样,大概也不会变得更糟。我应该,不,是必须,尝试着去爱别的人。又或者,永不再爱。   我没想到乔藏会来联系我。   他和他的男友博拉斯来到J市,想要我当他们的导游,博拉斯没来过中国,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   我应允。   我们在J市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博拉斯是个很阳光的男孩,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率直的近乎鲁莽。不可否认他又是讲礼貌的,我看得出他在非常努力的对我表示好感,大概希望在自己的恋人面前显得成熟可信。   “亲爱的,你要什么?”他亲吻乔藏的脸颊,微笑问他。   乔藏带着不耐烦的无奈说:“你不是知道吗?哎呀真啰嗦,下次不带你来了。拿铁。”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干嘛?”   “看着你们秀恩爱,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我说   “我要蓝山,谢谢。”博拉斯彬彬有礼的对服务员小姐说,引得那小女孩一阵脸红。英俊的男人总是有这点好处。   “你呢?”   我却因为这句话怔了一会。   ……   也是在咖啡馆里,那大概是在三年前。我说我不懂这些,他就点两杯一样的咖啡,都是蓝山。   而现在我已经能够清楚地分别各种不同的咖啡。   ……   “怎么了?”乔藏问。   “没什么。”   “我也来杯拿铁吧,不加糖。”我对服务员说。   “怎么想到找我,你不会不知道我是个路痴吧?”我说。   “其实,”他的身体和博拉斯稍微分开了一点,正色说,“我是听说了白经远结婚的消息。”   我听他说。   “请帖我也收到了,但是我没有来。倒不是不想,在加拿大那一阵确实是很忙碌的。但是怎么说呢,我还是相当意外。”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说。   “当时分开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你们可以长一点。”   “我知道。”我点点头。   “亲爱的,你们是在说你前男友的事吗。哦亲爱的,不要提他了,看看我。”博拉斯的汉语显然不好,但是人还是很敏锐。   “你个笨蛋闭嘴!”乔藏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没用力。   乔藏会有这样一个男朋友还真是让我意外。比他小,也不是当初他所说的喜欢成熟的类型。   “你们分手了吧?”   “恩,我总不能跟他在一起还看他结婚吧?”我反问回去。   “什么时候?”   “早了。”   他沉默了一会。   咖啡端上来,我看着博拉斯把方糖放入乔藏的杯子,耐心地化开。   “不管怎么样,你回来我还是挺开心的。还有了另外一半,当年就是因为他,你才会演那出戏吧?”我温和地问。   “咳……算是因为这个傻小子吧。”他说,脸颊微微泛红。   我也想到自己曾经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和白经远冷战。真的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天知道我当时怎么会纯情到那种地步,幼稚的可以。   我笑着摇摇头。   说起来乔藏倒是没怎么变,整个人却柔和了许多,受到恋爱的滋润,整个人脸色都好了,眼睛也很漂亮。他本就是个秀气的人,现在这样,收敛了骨子里的好强更是引人好感。   “你们在国外的,可选择的余地很大啊。”我说。   “咳,其实,我们准备过一阵子结婚。”乔藏说。   “是的,我和亲爱的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很爱他。”博拉斯对结婚这个词很敏感,很快回答说。   “你闭嘴!”   “哦哦,我知道了。”博拉斯宠溺地安抚他,双手做投降状。   我看着他们两个。   “你们感情真好。”不是没有羡慕的感情在心中。   “开始的时候讨厌他讨厌到要死,这家伙迟钝的简直令人发指。”乔藏好像想起什么,愤慨有加地说。   就是这样,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不是结了婚,就是有了归宿。   “你打算怎么办?现在有伴了吗,哪天带出来?”   “我不急,最近工作上的事情很忙。”   乔藏像是审视我,过了一会说:“我给你介绍更好的,你在心里老放不下他也不是办法。”   “呵……兄弟,好意我心领了。”我刚要拒绝,被他出手制止了。   “哎哎,先别急着拒绝啊,你以为我真的闲到找你当导游啊,笨!是我认识的一个人,无意之间听说了你之后想认识你。我之前一直说你是有家室的人,没应声。”   “放心,是个挺好的人,是个律师,人也帅,你会喜欢的。”他冲我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笑着听他说。   我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笑了。   “你知道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摇摇头。   “他见过你,不过他说你大概不记得他。”   我疑惑的想了想,无奈见过的陌生人太多,实在没有在脑海中找到一个像乔藏所说的那样的人,他说得对,我还真没印象。   乔藏在为我介绍男人,可是我现在大概没有这个精力和时间。   我突然间想起晋烈,手变得冰凉冰凉的。   乔藏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了,我心甘情愿的被另一个人捆绑了、束缚了,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从来不是。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放过我,我只是想,就是这样的人,心里也并不是没有一丝温情的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或者当他的耐心磨光的时候,他就会丧失对我的最后一点兴趣。只是那时候,恐怕我再也没有筹码和他交换白经远的安危。他不过是图我新鲜。对,他曾经说过,看不惯白经远被人爱着,这也是他复仇的渠道吧。   我绽开一个笑容,我知道自己的价值目前为止还不算低。   他说让我离开白经远,多奇怪的话不是吗。我很久没有见过他,已经很久。而且,在此之前,我也没有离他多么近了。   一个一个,宋潇、乔藏,甚至是晋烈,他们为什么就那么笃定我是爱他到那种程度?   我放下杯子,眼睛看向窗外。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就是因为喧哗的声响震动耳膜,所以才会如此寂寞。   “谢谢你那位朋友,他的赏识让我很开心。只不过,”我抚摸着自己的手指细细说,“和他交往的事情,我现在不想想。你给我时间,让我走出来。不然,对谁都不公平。”我本能的隐藏了我和晋烈的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羞于启齿的秘密。   “行。”   有些事情说着说着就成了真,心灵感应这种东西或许是真的存在着。假装的久,假的也变成真的。很久不见的人,某一天想到,原来真的可以见到。   再次见到白经远,是《魔月》杀青。   我们没有问及彼此的任何情况,只是单纯谈到电影的情况,最后他问,“首映式要来看吗?”   我笑着摇摇头。   我们都知道这句问话的答案,他是知道我不会去的,就像我知道他之所以这么问只是因为无话可说。   “最近还好吗?”   我还是问了出来,其实我原本不想问,但是身体的反应远远比我的意愿快。   “还可以。”   他说还可以,那就一定是很好。我知道,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然绝对不会罢手。   “你呢?”   我的心里老实说有点惊讶,这样的问话从以前开始就经常是我自己单方面在问。但是最终我发现自己还是无话可说,于是我说,“没什么变化,你知道我挺懒的。好多东西能不做就不做了。呵,可能是我对成功的要求比较低。”我的手摆弄着袖扣。   他不置可否,显然是不认同我的话。   “你和那个晋烈,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摆弄袖扣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我转过身正视着他,“有一阵了。”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很平静的。我现在,已经不想再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的脆弱。   他平静无波的眼睛还是那么深不可测,他很快转过了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你看,总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他似乎从来不肯听我说。我的话,他总是不愿意揣测。   白经远,你是真心在说这句话吗。   你看看我的眼睛,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拜托你细心的体会一下。只要你这么做了,你就会知道我现在的心情。你就会知道从来没有什么晋烈,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任何人。   真可悲啊,直到现在,我居然还在像他会明白,他会懂。   “你们,感情很好吧。”他说。   我突然间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待下去。我想离开,左胸的位置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隐隐作痛了。我从来不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瞬时见血封喉、一招毙命。   在此之前。   我霍然站起身。   像是意识到了我要离开,在我站起身的瞬间他伸出手拉住了我。   “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我不看他。   “惟光。”   “你他妈别那么叫我!”我拼命地开始甩他的手,他站起来抱住我。我挣扎挣扎,我拼了命的挣扎,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挣扎不过我开始打他。   “白经远,你他妈放开我!你别那么叫我!妈的!”我使出全身最大的力气,试图离开面前的这个人。   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背。   心酸的感觉涌上来的那一刻我突然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能任他拥着我。我的眼泪流出来,妈的,我已经尽力在忍了。为什么会这样?!   曾经。曾经,我是多么渴望他的怀抱,渴望他的胸膛。如同我渴望他爱我。   为什么要让我以这种方式得到,为什么要让我以这种方式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我们之间还是不能结束?   曾经,我也像现在这样,拼了命的想要靠近他。   我曾拼了命的爱过他。   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后,我听见自己沙哑干涩的声音,“白经远,放开我吧。”   他的手没有动,他的脸颊靠近我,在很近的一个距离,他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不想再懂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我已经不想看了。   “你知道我不爱她。”   “是。”对,你不爱她,家族联姻而已,没有人会在乎你和她是不是真的相爱,没有人。所以你爱不爱她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重要。可是你爱谁呢?你爱我吗?白经远,你爱我吗?我从来没有问过,因为我不敢。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   “我不爱她。”他轻声说,低沉的声音在我的皮肤上方穿过,激起一阵战栗的感受。   “你们结婚了。”我轻声说。   可是,你们结婚了。即使你是不爱她的。   他沉默,他说,“我可以……”我制止他,制止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何必再说这种谎话,何必再说这种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   我们都放过对方吧。   我知道,原本我就不应该在心底期望能够得到你。所以我终究是没有得到。我只是想在一旁看着你。只是这样。   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我只是想在一旁看着你。只是这样。   就像很久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 ⊙ o ⊙ )(*^__^*)   ☆、交易   怎么离开的我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都兜转一圈之后回到原点。商店的的橱窗上贴满了《魔月》的海报,人们都在津津乐道着新晋演员,还有顶级设计师兼白氏继承人,也就是影片的投资商——白经远。   我坐在车里假寐,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去哪里。我只是觉得巨大的悲戚和无望向我袭来。   大脑一阵一阵的眩晕,我觉得累。   迷迷糊糊之际有人敲车窗玻璃,我睁开眼看,是个十七八的高中生。也许是他过于焦急的眼神,我没有犹豫地打开了窗户的玻璃。   “先生,你能不能过来看一下,这里有人晕倒了!拜托你了,快来看一下,拜托你了!”他喊得焦急,我不由点点头。   “我刚才到对面的面包店去买面包,过了马路就发现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我又不知道怎么救人,我怕,我怕他死了!先生……咱们怎么办?!”   “你先叫救护车,我看看。”我沉下口气,他立刻掏出手机拨号。   我拍拍他的双肩,没有反应。没有呼吸。我凑过去看他的脸。   这一看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穆昕。   他的脸惨无人色,脖颈处好像有被人凌虐后的青紫痕迹。他比我上次见到他时瘦了太多,简直是脱了人形。   怎么会这样?!我来不及想太多,救人要紧。   “哎呦,这个人是怎么了?”   “不知道,不会死了吧?”   “哎呀,这年头,什么事都碰的上。”周围渐渐为了一大圈的人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引来旁边男孩的一阵惊呼,“先生,你这样太危险,咱们等医生来吧。”   “我怕他撑不到那时候,”我冷静地说,“你放心,这个人我认识。你不用做别的,在一旁搭把手就好。”   他忙不迭的点头。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我的心一点点凉下去,竭尽全力的想胸部按压是怎么做的,这附近没有除颤器,只能如此了。   一下一下,又一下……   一下一下……   明晃晃的太阳已经让我热汗直冒,但是不能停下来,我低声问男孩,“救护车说什么时候来?为什么还不来?”   “哦哦,我再问问,应该快要来了!等等啊!”   我在心里说,穆昕,坚持住。手下动作不停。   “咳。”   终于,在又一组做完之后,我听见他微弱的呼吸声。   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穆昕在一片混乱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抖了抖,然后我看到一双无神的眼睛。   “惟……呼……惟光,”他声音虚弱,“我……”。   “你别说话,”我轻声说,“我们先去医院,你有什么话,等好了再说,你现在情况比较危险,你别激动。”   他好像还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虚弱地点了点头。   我在监护室外面拨通了宋潇的电话。宋潇在外地,但他来得很快,手脚都有一点忙乱。   “他怎么样?”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拍拍他的肩膀说,“医生说没生命危险,但是现在还要监护一阵才行。你放心吧。”   他松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他显得很疲惫。   “他怎么会……”他的嗓音沙哑。   “不知道。”我说。   “他的身上……”我回忆着那触目惊心的画面,不忍道,“你后来,没有再管过他吧。”   “什么意思?”   “你们分开之后,你就放任他继续和那些人交往?你没有管过他对不对?”我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指责。   我只是心疼穆昕。   “不是这样的,”他压抑着痛苦说,“他很好强,自尊心也强,当时,他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知道那些是气话,但是我没有说不管他。”   “他说,如果我还能够给他点尊严,就不要管他。我不知道会这样。”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我摇摇头,说,“给我根烟。”我知道他有。   “你开始抽烟了?”   我没答,只是感觉着尼古丁深入喉咙的感觉,我需要镇定。   走廊里静静的,医院向来是个安静的地方。我吐出一口烟,说,“有时候,我恨透了自己。”   他安静地听我说。   “我想过,如果没有我的话,一切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你大概会爱上穆昕,而穆昕,现在可能也不会躺在这里。”   “你他妈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他莫名其妙。   “我在认真的设想一个可能,我像是在赌气吗宋潇。我认真的。只是,”我盯着之间明明灭灭的烟头,“只是,人生是不能假设的。我说我恨自己,也没有骗你。”   他也沉默。   “那你后悔过吗?”他问。   我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虽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个名字。   “或许吧。”我笑笑,这个问题现在没有意义。   他深深的看着我,“会不会喜欢上穆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我眼前的这个人是苏惟光。有些事情,你没办法。我没办法,我们都没有。”   “你说得对。”我轻声说。   所以一开始就错了,一个一个的错下去,也就总是找不到对的时候。   我们都没有办法。   我靠在墙壁上,明白一切确实只能如此。   穆昕终于醒过来,人很虚弱,整个人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像是忽然之间被人抽掉了魂魄,神情懒散而疏离,看见宋潇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没什么表情。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宋潇推门进来,把手里拎着的保温桶放到桌上。   穆昕的眼睛向外望,他好像不太想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看这两个人,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心情,如果不是真的有过类似体会,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我在医院的墙上靠了一会,越发被那股消毒水气味逼得身心俱疲。什么才是正确的道路?一年一年的过去,好像总有迈不过去的一道坎,横亘在你面前,你试了又试,就是逾越不了。   极端复杂的情况之下,自己就变得简单了,很多时候很多事不会再找捷径,只是想,能做完就可以了,然后就真的做完了。   梧桐树的叶子愈发的丰盛硕美,葱翠的好像能滴出绿色来,光影之间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的,太阳的光一打下来,影子稀稀疏疏,而光破碎成无数的细小光斑。汽笛声、人声、音响的声音,……还有孩子奔跑之中的欢笑声。   “哈哈,你知道我刚才把它藏哪了?”跑在前面的小男孩手里拿一个甜筒,笑得颇有些得意,对后面一个稍微瘦弱一点的男孩说。   “不……不知道,你给我吧,你,你别跑了……”他追上去,虽然被抢走了东西,神色是全然的稚气天真。   “你过来呀,跑得那么慢!”   “等等我,等等我!”童稚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笑自己失神太久,似曾相识的场景,相似的恶作剧与游戏,那时候总是不厌其烦,总是能找到新的借口和心意。   只不过,我的目光顺着那两个孩子的方向看去,眼前浮现起的是两个久远时光中的少年影子,一个安安静静的待着,说话少。另外一个活泼,总是笑,两个人在阳光下肩搭着肩,去学校后面的植物园玩,累了就躺在树下休憩。脸上的表情总是恬淡。   那时候,那时候。   我到底是个感性的人,沉浸在回忆里这么久,就是不愿意走出去。很可耻,也很懦弱。   晋烈最近很奇怪,他冷酷阴鸷的性情仿佛在一夜之间收敛了很多,对我说话的口气都变得温和了。我曾在无聊时猜想,这样一个人,即使有了孩子孩子也会被他吓哭,况且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变态也会有父性大发的一天。   “我发现你的话最近越来越少了。”他的眼睛已经盯了我很久,再我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把头转开时,他开口。   “恕我冒犯,我们之间似乎并不存在可以交谈的话题。”   “能说说为什么?”他竟然不生气,真是稀奇。   “我生性不善言辞,不喜与人交往。”我硬邦邦的回答。   “哦。”他若有所思的一笑,“生性不喜与人交往,这点,我们还是很像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眼睛里也没有半丝笑意。   “我查过你,”他双手交叠,俨然一副手握权势的样子,“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因为什么?哦对了,好像是车祸。”   “你有别的要紧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去做别的事了。”   “且慢。”   我回过头来看着他,知道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只是听他说。   “你去做一件事。”   我本能的皱紧了眉头,想要拒绝。一直以来我们只有肉体上的关系,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在一些私人问题上和他纠缠不清。   “哎,”他挥挥手。“别急着拒绝。”   他的手臂慢慢抚上我的后背,在肩胛处摸索,轻笑一声,他说:“男人的身体,左右都是那样,玩多了也就腻了。”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帮我做事,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再碰你。”   我忍不住咬紧了嘴唇,想要甩开他的手。   “那还真是谢谢你。”   “其实,”他的头凑近,我忍不住偏过头却被他扳住下巴,不得已直视他,“和你zuo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好,而且事实上,你也很享受吧。”   然后猛地松开我的头,恢复成阴鸷神色。   看,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说什么都是谎言,而我居然差一点以为他会好心的放过我。   “我不是在求你,你必须做,你知道我会有多少种方法折磨你。你敢逃出这个屋子,我照样可以把你抓回来,你就算是身首异处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说。”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微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倔个什么劲呢。”   从来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我想我应该拒绝,我有权利拒绝。这房子阴暗的很,叫人从心里发抖战栗,我张开眼睛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带着满腔的仇恨来到这里,我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我很好奇,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做不利于那个人的事情?”低沉的嗓音充斥着阴森之气。   我已经在阳台的护栏上拨弄起了盆栽,这些是我养的。这房子阴森的要命,待久了呼吸都困难。晋烈不喜欢阳光,所以客厅的窗帘总是拉着的,只能在阳台养些绿植。   他靠过来,说:“我知道你,”他在我的耳边轻轻呵一口气,亲密的仿佛恋人,“你为了他,死都不怕。但是你说,那些东西如果寄一份给伯父伯母,想必他们的脸色会很精彩吧。”   我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死死地盯住他。   “还是说,你已经爱他爱到连双亲都不要的地步?”   我的手里还抱着那盆绿萝,指甲狠狠地嵌进肉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会扑上去。那样必死的同归于尽的决心。   我发誓那一刻我恨透了他。   我听见自己冷静地说:“虽然我不能拒绝,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   他微抬下巴,示意我说。   “最开始交易的时候,你说过如果我能够做到彻底忘记白经远,离他远远地,你会销毁那些东西。”   “我确实说过。”他的眼中闪过兴奋。   “我会做到。”   他讶异地抬高了眉,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竟然肯。”   “有什么不肯,”我的声音轻的只有自己听得见,“反正不属于自己的我已经不会再要。”   “可以,你答应帮我做的话,不止是销毁这些东西,其他的要求你也可以提。”   “到底是什么事?”我的手已经开始自如的摆弄仙人掌,我背过身去,不想看见他的脸。   他转过来,伸出手折断盆栽的枝叶,平静的语气,他说:“我要白氏。”   这里的地理位置荒僻,上风上水的高档别墅区,现在才发现是不胜危险的地点,他就算是此刻杀死我,也绝不会有人知道。方法有很多种,比如说,打晕我,把我从阳台推下去。完美的意外坠楼案。   “你的胃口未免太大。”我淡淡地下了结论,转身看他的眼睛。   “因为没吃过,所以要到手了才会知道好不好消化。”   “你有把握?”   “这是套我的话?”他反问回来,这男人太精明,和他周旋费神费力。   “你需要我做什么?商场上的事情,我不懂。我只是个编辑。”   他面带嘲讽,微微摇了摇头。   “等白经远来找你。”他低语,“要你离开他,但不是现在,只要他还在联系你,你就要想办法和他见面。”   “好。”   “还有什么?”我厌倦他一次不把话说完。   “还有,让他爱上你。”他几乎是带着恶意地说,眼睛中闪过奇异。   “换一个吧。”我发觉自己的语速变快了。   “你明知道他不会……,”我顿一顿,“晋烈,耍我很好玩吗?”   “谁说我耍你?我在帮你啊。”   我默不作声,把盆栽放到阳台上,走出来。下午还有应酬,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他白费口舌,我自顾自的走回房间换衣服。打着领带的时候,晋烈走进来,靠在门框上眯着眼睛看我。   “既然决定为自己考虑,就好好想想你应该怎么做。”   我抬起头看了看屋顶隐蔽处的摄像头,知道这样的东西在我自己的房间里还有很多。出了这房子,方圆几里都有晋烈的人,这个人绝不简单,我不是他的对手,恐怕我的身边也不会有能和他抗衡的人。很早以前,我就衡量清了利弊。   是啊,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这些看文不说话的坏蛋,都是坏蛋!不说话的后果是很严重的,很严重的!我不给你们吃肉了(本来也吃不到。。。。。。),咳,于是,你们说句话嘛。。。。。。我真的很勤奋呀(快夸我,星星眼   ☆、拨除   晋烈说得对,白经远的确来找我了。   他身上有种锐气,霸道地感觉浓烈了些,只有一双眼睛清远,却仍是不复当年。我亲眼看见了他的改变。从接手白氏开始,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和。人都是会变的,他白经远变了,我苏惟光就没变么。   现在我已经能够坦然的在他面前微笑。   说起来,私人的事情虽然不顺,事业却好像格外的受眷顾。《魔月》的反响出奇的好,捧红了新晋的几个演员不说,连作为投资商的他又一次上了报纸头条。来的这间茶馆的氛围很好,音乐缓慢,格调也幽雅,适合谈论,能够抑制争吵冲突。茶楼,可不就是这样的地方么?一切都这么冠冕堂皇。   我从斟茶的服务生手中接过茶杯,手摸着杯子,等着他说。   “电影反响很好,你大概也知道了。”   “是啊,”我淡淡的微笑一下,心想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但还是说,“恭喜你,第一次投资电影行业就这么成功。”   他沉默。   我们慢慢地喝茶,好像有花不完的时间一样。   “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出来见我。”他的声音低了低,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茶水的热气升上来,热乎乎的遮住眼睛,我吹了吹滚烫的茶水,半晌说:“为什么不,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各取所需而已。”   他竟然苦笑了一下,他一向是个冷漠的人。   “各取所需。”他重复。   “设计和公司都要抓,辛苦你。”我说。   “找我来究竟是什么事?”沉默之后我开口。   “想和你谈谈一个人。”   我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他。   “晋烈。”   “他有什么好谈的?”我的语气波澜不惊,手指抚着茶杯不动。   “惟光,他的背景很复杂,你和他在一起恐怕不会容易。”   我差点笑出声来。   “当初你没接手白氏之前,我也不知道你的背景这么复杂。”回忆着前几次看到的众星捧月的画面和社会名流,我回道。   “我当然知道两个男人不容易,他背景复杂当然更不容易。”   他眼睛深邃,仔仔细细的看我。   “这个人在J市和C市都有势力,他跟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这些你都知道?”他无视我的话,反问。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我不在乎。”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是啊,没有别的意思。   “白氏最近有个出手狠辣的对手,一直在和我们竞争。虽然是个小公司,但是背景很大,这些天更是肆无忌惮的很。”   “你想跟我说这个人是晋烈?”   “我并不想引起冲突,但是事实证明是他不假。”   “如果可以,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无数次派黑客入侵华世的电脑,而且不换IP地址,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我不是没有心惊的。晋烈出手真是快,而且一如既往的狠绝。还真是摆在明面上的挑衅,他毫不掩饰。   “你也可以直接找他。”我回答。   “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互相泄露秘密的程度,经远,恐怕我帮不了你。”我的右手握成拳,指尖微微发汗。   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完全意料之外的神情。明明知道不应该,明明已经过去,看到他这种表情,我还是会觉得心痛。   没错,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都是。我滥情的很。你以为我跟晋烈在一起,我们深爱彼此,所以你宁可绕过他来直接和我说。你竟然真的以为我已不爱你。你承认我的背叛,对我本身就是一种否定。   你要我怎么以这种心情,来帮你?   我从来不怪他没有爱上我。我只是惘然,很深很深的惘然过,为什么我爱的那个人,始终不相信我爱他。   但是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提。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短暂的保全。在这之后,我们两不相欠。我的心里不会再有痛和不安。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得冰凉。   原来看一个人不顺心心中会有快意。我压抑着心中破土而出的情绪,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待在这里的必要。   “我约你来这里,本意不是为了谈这件事。”   “你说。”我叹气。   “傅闻意来找过我。”他说。   “他找你做什么?”我本能的皱了皱眉,不由的在心下想这孩子真是莽撞,偏偏就找去问他了。   “他问我,最近和你怎么样。”   又是一阵短暂尴尬的沉默。对,傅闻意完全不知道我和白经远的事情,他不知道这一年多来什么都变了。我的事情对他向来保密。   是我疏忽。   “你……”   “是我忘了。我会告诉他,他不会再误会的。”我说。   “惟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都过去了,”我止住他的话头,云淡风轻地说:“都过去了,我们都不介意,旁人就更没有介意的理由。”   他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表情。这个人,我在心底轻轻地笑了。   大概是我的功力真的已经炉火纯青,做戏做得连我自己都几乎要相信。   苏惟光,你还真是很有做戏的天分。晋烈,你没有看错。我是个会伪装的人。所以我接着说:“男人和男人也就是那么回事,像我现在和晋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还是你看得开,我要是能像你一样,也就找个人结婚了。”我说,我想我的语气是无所谓的,他露出一点类似被刺痛的表情。   他收敛了笑意。   “我说真的。”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是在很久之前,自己曾经幻想过和他结婚。真切的幻想过。   我们一起去过很多的地方。而他这个人,占去了我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然后不发一语,沉默的走掉。我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并不是没有一点分量,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童年的玩伴。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待在身边,也不会毫无感觉吧。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总还懂。   他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些事,你也早点回去吧。”他说。他说着站起身,拿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走了。   够潇洒。   他要是以前也这么干脆利落的表达,我早就死心了。是要跳出来,才看得见自己当年的愚蠢和可笑。时间是个好东西,我现在已经开始能够抑制自己的感情。   我不是个强悍的人,活了快要三十年,不能说碌碌无为,但也绝对算不上金光闪闪,回头看看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走了这么多的弯路,不是不觉得心酸的。   可是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有一种心情就好像是本能一样,因为太习惯了,不做反而心中不安、急忙。   我大概最爱的还是自己,不舍得自己心里有一点难过,所以才那么拼命的爱过他吧。   生活不会总是制造偶然的。他和我之间慢慢的就像平行线,没有相交的时候。原本他公司的方向和我完全相反,更没有了见面的理由。   我问晋烈为什么要在我的屋子里装那么多的摄像头。其实我知道原因,不信任,我搁在他身边事实上与危险分子无异,必须随时保持警觉和距离。   我倒是不担心他监视我,做都做过那么多次,没必要遮遮掩掩。   “看好你,你心思活得很。”他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我不明白,”我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问他,“为什么是我?爱他的人不止我一个,痴心者更是不在少数,为什么?”   他的脸色称不上好,但还是基本维持了平和的语气:“你当时爱他爱成那个样子,而且,”他露出鄙夷的表情,“你好像忘了,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和他每天都在一起。”   这回换我愣住。   我被他无意中表达出的愤慨稍微惊到了。   “更何况,那个人本性凉薄,并没有多少人真正死心塌地成你这个样子。”   他讽刺地一笑。   “你什么意思?看着我不说话。”   我摇摇头。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以为晋烈实际上爱着白经远。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未免太荒谬。   “他来找你帮忙,拒绝的不错。”他提起那件事。   “你派人跟着,目的也达到了。”   “还早。”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硬盘。”   “很快。别着急,等他倒台,你就自由了。”他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还是那么阴沉。   有时候我猜想,晋烈一定是受过什么刺激和阴影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很可惜,对于他的往事,我并没有兴趣知道。   这个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那些淫靡不堪的画面,那些辱骂的话语,颠倒的世界,疼痛的身体,都一刻不停地提醒我,这个人是怎样一步一步,和我自己一起,把我推入堕落的深渊。   “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氏。”他波澜不惊。   他说的好像是实话,又好像不是。不像是撒谎,可是太干脆,不得不让我怀疑。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恨他,恨他恨得牙痒。”是的,他从不掩饰。   “明眼人都看得出。”跟他在一起总是压抑的,因为这阴暗的房间。我轻叹。   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什么,他说:“我讨厌阳光。”   “你喜不喜欢阳光与我无关。但是,仇恨太深是会害己的。”我淡淡地说。   “我怎么看不出你这么在乎我?你还挺关心我的安危的。不要说你爱上我了。”   “随你怎么想。”差一点就上了他的套,这个男人心机太深。   我知道他向来对我不屑,他讨厌谈感情,他大概最瞧不起我对白经远一往情深。恶趣味,是他选择我的原因也说不定。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怎么收场,我没想过,也懒得想。左右是豁出去,像我现在这样,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失去了。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抬头看摄像头,露出一个类似苦笑的表情。   这一晚,晋烈没有碰我。   “唉唉,你们知道吗,就是那个华世集团的老总,长得特别有型的那个?”   “知道知道,这年头,女人都垂涎这种色相好又家世好的男人,更别说他又那么有才华。”   “我今天看报纸,说华世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小公司对上了,叫什么来着,哦乾风。一个那么有名的公司,干嘛非要和小公司对着干?”   “啧啧。”   “要我说啊,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哎呀,看男人嘛,脸就够了,这种复杂的事儿啊,轮不到咱们想。”   “说的也是,哎,可惜名草有主,结婚了啊。”   “就是不结婚你也高攀不上。”   “喂,怎么说话呢,我男朋友也是不错的!”   “行了,行了啊,你们两个别吵了,快看吧。”   “哎,你们说这双鞋好看吗?”   “我看看啊……”   我从几个看鞋的女人身边走过,脚步稍微顿了顿。准备给景然买点东西,她最近一直嚷嚷着要一款外衫,又懒得出门,我想去看看小家伙,顺便也就捎带着给她买东西。   消息原来已经传得这么快了。   “小姐,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好的,请稍等。”   我怎么忘了,华世并非一般的公司,白经远的爷爷当年白手起家,一手创造了这个占尽风头,至今依旧叱咤风云的商业帝国。不要说几乎垄断了全国某些龙头企业,即便是在国外,华世的市场销路也十分顺畅。商业世家,留着白家的血的那个人,狠厉起来也并不比任何一个长久浸淫商场的商人差。   知名跨国公司的董事长,本身就是个极富盛名的设计师,还有什么比这更轰动?各大报纸上竞相报道这件事,实在是不稀奇。   他是焦点,从前是,现在依旧是。   只不过在我眼里,现在的白经远,和哪怕仅仅是几年前的白经远相比,已经有太大的不同。   曾经我以为,这个人一直单纯的爱着设计,我痴迷于他才华横溢的浪漫和冷冽,他是脱俗的人。我知道这种形容很肉麻,然而想一想,曾经那个和我一起坐在梧桐树下一画画就是一下午的腼腆少年早已不再,我突然间就笑不出来了。   再可笑荒唐的曾经,都是有过光明的憧憬的。   没想到景然并不是一个人在家,她打开门那一刻微微失措的表情,让我瞬间明白她家里有客人。   陌生的,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刚正的脸很严肃,见到我进来,看着景然。   “我的朋友,苏惟光。”景然柔和地说。   “你好。”我伸出手。   他握住,说:“幸会,方宇骁。”眼神之中有戒备,很快又闪过一丝疑惑。   方宇骁看了看我,似乎是和景然有话说,只要一看便知,这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简单,恐怕是景然以前的男朋友。据我所知,她现在还是单身。   “东西我放这里,该天再好好看宝宝。”我放下东西,准备走,做电灯泡实在是不厚道。   “……孩子,多大了?你有孩子了?”男人说。   我看见景然脸色一沉,她伸出手挡住了我离开的脚步,示意我别走。   “是啊,你现在才知道,我早就有孩子了。”景然微微笑了,眼睛里却一丝笑意都没有,话语尖锐。   “是……我的吗?”   “不是。”景然回答得很快,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语气,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男人。   她的眼神之中有种讥诮,似曾相识。   “那个时候,你说过你只和我在一起过。”男人艰涩地说。   “骗你的。”   “……”   “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你真的以为我会死心塌地地跟你一辈子?你算个什么东西。”景然声音很轻,我却明显看到面前的男人身体抖了一下。   他的脸色明显发青。   “我和你没话说。你也看见了,我过得很好,现在还有了男朋友。喏,他还去给孩子买东西了。”景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挽住我。   她那种倔强的表情,反而显得很虚假。   男人低下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是不得已的。然然,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他闭上眼睛,“我他妈的不是人,是我辜负了你。”   景然新长出的指甲就那么生生的扎进了我的肉里,她用了那么大的力气。   “这世上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我还真是没时间一件一件的顾及到。”景然笑。   然后她收敛了笑容:“比如说你。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不得已的就成了有妇之夫呢。”   男人露出一个苦笑:“是我不对,我只是想知道你好不好。你有男朋友我没资格反对,但是这个人,不行。”方宇骁看了看我,认真地说。   真他妈的好笑。我不知道自己笑不笑得出来,觉得无比滑稽。怎么我和我身边人遇上的,都净是些自以为是的人。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方宇骁。”   男人稍微犹豫了一下,眯了眯眼睛说:“然然,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这个人和乾风公司的老板有关系吧。”   景然咬住了嘴唇,强装镇定。   “他喜欢男的。”   “我上个星期还和那个公司的老板晋烈吃过饭,我见过他。”   我的脑海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些觥筹交错的场景。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景然紧紧地挽住我。   “……”   男人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说:“晋烈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好自为之吧。打扰了。”然后他走了。   景然就像瞬间失去了力气一样,神色颓然的倒在沙发上,目光仓皇。   “还好吗?”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但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   言语在悲伤面前是苍白无力的。   “没事,”她轻微地动了动嘴唇,“我干的还不错吧。”   我说:“你做的很好。”   她在沙发上坐好,转过头来,询问的口吻说:“晋烈是你现在的男朋友?”   “……”   “你都没跟我说过。你很喜欢他吗?”   “……”   “你已经忘记白经远了?”这句话带着疑惑和一种不可思议。   “……”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能苦笑。   “你呀。”她温柔地叹息,眼睛里闪动着破碎的悲悯。那种欲语还休又无限伤感的语气感染了我,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就算是吧。”   我都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来吧,最近我在研究攻略,如何将潜水之人炸出水面(傲娇脸~~   快来夸我勤奋33   ☆、告别   天气又渐渐的冷了起来,一年一年过得真是快。买了些衣服和东西,拎着袋子上了电梯,电梯上升,通过透明的玻璃窗,能够看见外面霓虹闪烁的石头森林。住在高楼层的人好像都会这样的感觉,抬起眼睛望着这个烟火人间的时候,孤独,莫名的酸楚,还有一点奇异的心碎。   又好像只是夜景里一闪一闪的灯光晕眩了人的眼睛,一种短暂的错觉罢了。   罗震和傅闻意两个人报了团一起去旅游,家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应该好好收拾一下,说不定已经落满了灰,想到这个稍微有点头疼。我并不是喜欢打扫的人,只是如果住的太邋遢,也会影响心情和工作效率。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的确是没有人的,独立的空间让孤独感一瞬间变得立体起来。   以前也是这样,现在却好像不那么习惯了。   我把新买的清洁用具拿出来,用消毒液把整个家用力地擦拭了一遍,该整理的地方也一丝一毫没有放过,一切都应该是崭新的。   冰箱也清理了一下,有点过期的速食和酱料,悉数扔掉。然后一样一样把新买的菜和酒放进去。   床也还是原来的样子,换了新床单,简洁的白色,洗的很干净。枕头很软,躺在上面的时候容易让人忘却疲劳。入睡前的那一刻我还在想,睡个安稳觉原来也要代价。   窗外好像隐隐下起了雨,潮湿的空气。那平常的雨声带来安稳,我在一片安然的静谧中,闭上了眼睛。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并不清醒,我在显示器上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本能的去开门。刚打开门缝,门就被大力的推开。然后我就被抱住了。   我看见一双黑夜一样漆黑的眼睛。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点酒气,我猛然睁大了眼睛,一下清醒过来。   “白……白经远……”   我感觉到耳侧和勃颈处开始有湿意,反应过来之后开始推拒。   他一直不说话,就那么大力的抱着我。那个吻很快停止了。   他的身上很湿,我才猛然想到晚上是一直在下雨的。   “你淋雨了,我找毛巾给你擦擦。你这样很容易感冒。”   他埋在我耳畔的脸轻微的动了动,我知道他在摇头。   “不要这样,你这样抱着我我也很不舒服。”我轻轻说。   他松开我,跟我一起进了房间。   “你喝了多少酒?”我忍不住问,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今晚实在喝的不少。我把毛巾递给他,他接过来,只是放在头上,又没有了动作。   我叹气,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样,手放在了他的头顶,轻轻地帮他擦头发。   他抬起头来看我,一双眼睛清远又迷惑,好像发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一样。我从来都看不透他,但我至少以为我是懂他的。可是此刻,我却也迷惑了。   黑暗里,他说话的声音透着性感的沙哑。   “苏惟光,你真狠。”   我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和谁说话。   “什么……”   他抓住我擦拭头发的手,按到他的胸前,然后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吻很凶狠,就像某种发泄一样,可是依旧带着不为人知的蛊惑力量,几乎快要窒息,可是还是没有停下来。我们有多久没有接过吻了?   我们之间的吻好像很少有甜蜜轻柔的时候,在我跟他算作情侣的那一年里,是有过的。但也很少很少。我早就习惯了他霸道的粗鲁,甚至是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的手在他的胸前,我想我可以推开他。可是那一瞬间我又茫然了,握成拳的手就那么摊开,松松的垂在他胸前。   他的手顺着背脊来到我的腰际,火热的温度触到皮肤的那一刻,身体在颤抖。到底是我还是他?应该不会是他,他一向那么镇定自若,冷静的让人心寒。   所以我一定在做梦。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手猛地推开他。   我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清醒,可是我是清醒的。所以我必须推开他。   “你清醒一点,白经远。”   他的眼睛漆黑的像要让人陷进去,幽深的可怕。   “你离开晋烈。”   “……”   “他给你多少钱,我也可以给你。你不要跟着他。”   “……”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这时候我们界限分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远了。刚才的唇齿相依果然只是过眼云烟。外面还下着夜雨,空气湿凉,嘴唇已经变得冰凉一片。墙上的指针指向一点四十五分。他说,不要让他看不起我。   我的浑身都在颤抖,我克制着自己。我应该冷静下来。可是,身体还是在微微的发着抖。   我只是因为被人看不起了而已,跟那个人是谁没有关系。   这样一想,就真的镇定下来了。   “我和晋烈之间和钱没关系。是我自愿。”我说。   我以为他又要和我争辩。   他说:“是吗。你不该这么不自爱。”   我和他在一起就是不自爱?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又说。   “我就是这样的,白经远。我和你不一样,从来都不一样。你冷傲清高,你万人仰慕,你光芒万丈。我不一样,我是个平凡人,这么多年拼了命坐上主编的位子,我从来没有期待过走上什么康庄坦途。可是我是个人,我有权利选择,哪怕是堕落。”   “是我看错你。”   “那就趁着现在看清我。不早了,你擦干净就睡吧。”我起身从橱柜里拿出一套被褥,往外走。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你睡床吧,我晚上睡不安稳,可能会吵醒你。我去那屋睡。”我说。   他没什么表情,一贯的冷淡清净。   “晋烈不过是玩弄你,你要清楚。”他冰冷的声音传过来。   我的脚步顿了顿,然后悄然合上了门。   把被褥放在沙发上,去拉客厅的窗帘,往下面望了望,雨还在下,路灯映着雨丝纷纷扬扬,好像怎么也下不完,下不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一直下。   我终于看得有点困倦,靠在沙发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大概有七点钟左右,我起身敲白经远屋的门,没有声响之后推门进去,床铺已经叠的整整齐齐。   他走了。   我把沙发上的被褥抱回来,昨晚就那么睡过去,没盖什么东西,隐隐有了发热的感觉。头疼。找来体温计一量,果然是发烧了。   挣扎着倒水,就着温水吞下两片退烧药,试图让头脑清醒一点。   嗓子一开口,沙哑的不能发声。我躺回床上,希望能退的快一点,我现在还没有时间慢慢的生病再慢慢的好。   身上盖着被子,不一会儿才能察觉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晋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阴沉。   “你在哪?”   “不是派人监视了么,”我冷冷地说,“我在家。”   “自己家。”我重复了一遍。   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没有丝毫的愉悦,反而透出冷凝。他习惯做笑面虎,是笑里藏刀的那种人,我倒是宁肯他不笑。   果然,他的语气阴森:“你们做了?或者我该说,你们做到底了?”   “没有。”   调查到这种程度,何必还来问我。   真恶心。   “我讨厌别人对我不忠。”   “晋烈,你心里清楚我和你之间并没有忠诚可言。你说要我离开他,我离开了。他昨天过来,我们……没有做。”   “你的语气倒像是很可惜。”   耻辱的感觉就是那一刻涌上了心头。   “我可不可惜和你无关。”我咬牙加重了语气。   “别激动,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在电话这端冷静下来。头愈发的昏沉,嗓子疼得厉害。   “我讨厌别人不忠,”他的语气中有隐蔽的愤怒,冷漠的下达命令:“今晚,在别墅等我。”   他挂了电话,我的身体开始毫无预示的抖动。我知道,噩梦就要来了,他能这么久不碰我,已经足够我感激戴德。   那些龌龊又淫靡的场景一下子浮现在眼前,搅得我头脑发昏。几乎快要吐出来。   真的好脏。   我捂住胸口的位置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蓦然间发现天下之大,却连我苏惟光的容身之地都没有。   我大概已经不抱期待。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我只是想不通,白经远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和他明明都知道他不爱我,醉酒之后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   我摸着自己的嘴唇,想起昨天那个吻,冰凉的唇间似乎还存在着吻的触感。突然之间,回忆铺天盖地的涌来,那些接吻的场景一幕一幕悉数呈现,简直就像是走马灯一样,轻易地唤起人的记忆。   我不明白,为什么。   高大阴鸷的男人站在我的面前,黑暗的背影仿佛能把人推入地狱。我深吸一口气,向他走过去。   他转过身,讥诮的一双眼,透出欲望与凌虐味道。   “自己去床上,东西都在上面。该怎么做,相信不用我教你。”   我缓缓的脱掉衣服,爬上床,照他说的做。   “别着急,我们还有整晚的时间。”他的手指抚摸着我的嘴唇。   他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   是的,整晚的时间。   晋烈用整晚的时间让我明白人与人肉体的痴缠不过是一场肮脏的交易,他玩的尽兴,我知道我在不停的出血。晋烈在我旁边闭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过去,一整晚,后面的痛楚鲜明的没有尽头。   我抬起头,衬着窗外微明的夜色,望着头上的天花板,脑海中一片空茫。一个无足轻重的普通人,因为曾经心怀幻想,热切地期待过,所以就要遭受这些。那一刻我的心里很平静,没有感觉的空茫。   可能麻木说的就是这种状态。   我没有状态。   昨夜的混乱与不堪依旧鲜明,我想起晋烈在肮脏的发泄中说:“贱人,你不该给他开门。”   他咬住我的耳朵。   “我不知道是他。”我疼得欲哭无泪,听见自己虚弱哀求的声音。   “你知道。”他狠狠地进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他。”我说。   “你知道。”   ……   我抬起手,看见自己苍白的手指,翻过来,可以看见掌心中月牙形状的疤痕。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些疤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有的旧,有的还很新。我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有这样的习惯。   我用嘴唇碰了碰那些伤,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身体里的寂静和空茫都是清晰地的。   我在黎明到来之前,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晋烈已经站在窗前,穿着深褐色的睡衣,赤脚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阴天,阴霾的感觉,他头一次打开窗帘,脸朝着外面,不知道看见什么。   听见我起床的声音,转过身来。   他面目表情。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报复白经远么,我来告诉你。”   我的手摸到自己发皱的不算太厉害的衬衣,套在身上。我一件一件的穿衣服。   我才发现他的手里捧着一杯咖啡,但是几乎没怎么动。   “应该很疼。”他说陈述句。   我默不作声。   “但是还不够。你疼的还不够,差的太远了。”他说,好像并不是说给我听的。   他用着几乎是温柔的眼神看着我,那种诡异的温柔。   “我比你疼多了。”他喃喃着什么,两个陌生的字眼在我的耳中一传而过。   我的身体僵了僵。   我淡漠地听着,知道晋烈陷入了幻觉。   “那些东西我一定会拿到的。”他低沉的声音像是某种催眠一样,让人迷惑。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双手交叠,目光越过他的肩膀上方向外看。   “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希望我这么做。”   “……”   “你也恨他对吧,虽然你曾经说过,你仰慕他。”   “你真是傻。被他害死还不知道。”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融化式的柔情,我觉得自己像一只猫一样的汗毛树立。   我知道晋烈是个变态,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他竟然走火入魔到这种程度。   但是我必须听着,这个男人的弱点就要暴露。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他好像突然间恢复了一样,从那种幻梦当中清醒过来,眼神慢慢变得狠厉。   他看了我一眼:“你在干什么?”   我收回盯着他的眼睛,发觉自己这么做并不妥当。   “是白经远,害死了他。”   他慢慢的开口说。   我悚然心惊,怀疑从头到尾,他都一直清醒着。   “他,是你的爱人?”   他头一次没有恼怒,继续用那种温柔的令人产生错觉得眼神看着我,他说:“苏惟光,你跟着我吧,我把那些东西销毁掉。你跟着我吧。”   他的眼神是奇异的,一向阴鸷的眼睛竟然隐隐发光。   让人不安。   “不。”   这样陌生的危险感顿时摄住了我的心神。   “我们回法国,你和我一起,叶恪非会同意的。”   “不。”   “你没有拒绝的余地。”他轻声说。   “你清醒一点,我没有卖身给你,我会有自由的。”我说的可能会激怒他,但是我压抑不住,我必须说出来。   他的眼睛转了转,阴阴的笑。   “你应该是我的。”   晚上他进我的房间,我不发一语的开始脱衣服,他要的不过是泄欲。我打不过他,反抗不过是增加自己的苦楚。   我脱着衣服,发觉床的一边塌陷下去,他上来了。   在黑暗里我扯出一个冷淡的微笑。   “苏惟光。是该这么叫你才对。”他的手臂从背后环住我。   我惊异的僵住,半晌不敢再有动作。他在床上没有拥抱过我,我们之间只有zuoai。我不怕他的凶残卑劣,只怕他伪装的亲近与温柔,这会让我丧失警惕性,实在是不胜危险。   “……”   “我会好好对你的。”他说,简直是脱胎换骨一样换了一个人,我僵直着脖子,离开他温热的呼吸。   他对我改变态度,其实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可是我只是觉得恐惧。   我想这里会有怎样的阴谋,自己将会怎样被利用。   又是冬天了,哈一口气,空气里可以看到白色的雾气,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我和晋烈一起,维持着表面的相安无事。   他现在对我不错,甚至称得上是温柔,除了偶尔在床上像头畜生。还是那么阴鸷,但也很少再露出嘲讽的笑容。   我一直在防备,可是心累。有时候我也会想,就这样也很好,他的温柔是假的也好,是为了让我卸下心防也好,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也好。   我承认我只是想让人对我温柔一点。至于温柔的对象,似乎已经不再重要,哪怕那个是晋烈。   我想我已经失望,并且学会不再期望。   甚至有的时候我会对他笑,笑着笑着,连自己都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  咳,这个文今年应该会……完结?于是,大家喜欢渣攻嘛?喜欢虐嘛?   我承认我不会甜(自我检讨,表打我   所以小惟跟着谁呢。。。   白:让他继续爱我。   某崇:不不不。滚吧你。   晋:跟着我。   某崇:你都对他那样了,那样了……你你你你   白/晋:你以为是谁的错(冷笑)   之后现场出现了一些问题   一片狼藉中,宋:小惟不应该是我的吗,那俩渣男该死,所以……   某崇(挖鼻:对穆昕那样,你还真是不渣(再见   咳咳,于是……   叶圣安:还有人记得我吗,其实我觉得我也。   白/晋/宋:龙套走开!      ☆、陌路   晋烈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过报仇的事情,好像在人生的某个节点里,他失去了片段的记忆,就像是彻底的忘记一样。   这和我们的开始的目的大相径庭。然而,我没有力气惩罚当年那个自己,莽撞的、视死如归的,现在想来依旧令我满心酸涩的自己。   我变了。变得蹊跷,连我自己都恍然。   今年我二十八岁。   再在镜子里看自己眼睛的时候,就发现有东西消失了,有一种我不愿承认的破碎沧桑。人的确是在老去,可是这几年,我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过完一生。   似乎我人生的全部庸碌与平凡都是为了这几年的惊人的堕落。   晋烈习惯揽住我的脖颈,然后靠近他的方向。   我知道华世和乾风的商战愈打愈烈,晋烈很少提,但新闻和网络总会争相报道。乾风的势力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短短几年,已经迅速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也是唯一能与华世抗衡的企业。   他们的腥风血雨。   偶尔,我在电视上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恍然隔世。一闪而过之后,往往发现自己微微的失神。   于是自失的一笑。   他们在谈判桌上打过交道,也一起吃过饭。在饭局上看见他,才知道他的状况,不过也仅仅是外表上的。   是真的恍如隔世。   晋烈揽着我和他干杯,我也就微微的笑着举起酒杯,好像我们还是多年前的好朋友一样,没有丝毫虚情假意,可以笑得坦诚。   大多数时候,他的消息我是从别人口中听到。   比如说,华世总裁白经远扳回一局,比如说华世总裁白经远的跨国公司如何如何,再比如,华世总裁白经远的名媛妻子身怀六甲。   他的消息,我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包括晋烈口中。   慢慢的,我想,我心中的爱和恨似乎都变得淡薄了。再提起他的时候,已经连疼都不会再疼一下。   傅闻意和罗震同居在一起,两个人分分合合很多次,但是谁也离不开谁。我在S市的房子空着,就让给他们住。   乔藏和博拉斯结了婚,偶尔宋潇打电话来问候,景然的孩子已经会叫“妈妈”。   生活还是有很多惊喜的,哪怕本意并不是要我快乐。   忘记似乎变得很容易。商场上、圈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我和晋烈关系匪浅,知道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虽然真相远远和他们看到的不同。谁会想到乾风的董事长以作践一个男人为乐趣?   晋烈的几个心腹面前,我们好像是一对同性别的情侣,而且似乎是恩爱的。至于人后,我几乎是心惊胆战的体会着他的暴力和让人恍惚的温柔。很多次我告诉自己,或许他是真心的。   然而也不过是这样想想。   我已经很少再想起白经远。很少,可是每当我以为自己忘记了他的脸时,那张冷峻阳刚的面孔又会浮现出来。   我就会想,我脑海中他的样子,究竟真的是他的样子,还是我臆想出来的呢。我一直不懂,似乎也没有懂的必要。   还有那个雨夜让人情乱又迷惑的吻。我记得醉酒的他。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可是明明已经藕断丝连了这么多年。所以我也会想,厌倦这种事情,是迟早的吧。   我辞去了编辑的工作,来帮晋烈。   父母还在问我女朋友,结婚的事情。然而我现在都不敢确定,自己还会不会过上普通的生活。   我在晋烈手下做事。他对待手下决不亏待,薪水高得令人咂舌,又极善于用人,铁腕行事。是,他的确有资本和白经远抗衡。   这与我无关的一切。   我很快拥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并且持续增加。他也允许我在自己的房子住,这一年以来,我们之间居然有了类似相濡以沫的味道。   很是荒唐。   景然问过我,为什么会跟晋烈在一起。我说很方便,晋烈虽然反复无常,但是并不捉摸不定。他是个好情人。   没说出来的话是,这样我才会清醒。   景然不说话,我们都知道这种事是如人饮水,就像喝酒,谁醉了、谁难受,谁心里清楚。   乾风最近股市一直向好,可以说跟华世平分秋色。我始终不明白晋烈的目的,他有报复的时间,完全可以开辟自己的领地。他有足够的能力,乾风的现在就是证明。   这个男人也是很优秀的。但是即便我喜欢男人,这辈子也没有爱上他的可能。   我们罪恶的开始,已经注定了我和他,不可能。   被虐待的那些场景至今仍让我时常做恶梦。或许有人会说,大家都是男人,做了就做了,被虐待也就算了,何必这么斤斤计较?的确,肉体上完全没有了感觉,恢复几天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然而从那时起,很多东西都破碎了。因为找不回原来的样子,我也就无法要求自己释怀。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生过。   “今天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带你去个地方。”   我对他的话总有本能抗拒的警觉,所以我说:“什么事。”   “你会知道的。记住,把晚上的时间空出来。”然后自己挂断了电话。   也是,我从来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说过我是个懦弱的人。我可以死,大不了和他鱼死网破。可是,我没有这么做。   我是以自己为耻的。   我还是没想到,晋烈带我来的地方会是白经远的家。   我只来过这里一次,直到车慢慢驶入白家的时候,看见晋烈微带恶意的笑容时,我才看出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不喜欢?”晋烈阴冷的笑,语带讥讽。   我闭住嘴唇,没说话。默默跟着他走。   “呵……”他瞥我一眼,加快了步子。   “是晋先生和苏先生吧,请跟我来。”   “有劳。”我说。   我们来到白家后面的草地,四处长满了不知名的藤萝,应该是很耐寒的品种。每隔一段路会有一盏灯,温馨昏黄的光线,灯身是玫瑰金的颜色,不太像是男人会注意到的细节,充满了某种隐晦的家的含义。   这院子一点也不显得冷清,让人觉得舒服。   然后我看见一张女人的脸。   事实上,我首先注意到的是她隆起的腹部,她穿宝蓝色的毛衣,衣服很宽松,显示出孕妇的身份,她微微笑着,走路不是很方便,缓缓地向前踱着步子。她的身边有一个男人,剑眉星目,正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   隔了一段路,几盏灯,在明亮又不刺眼的灯光下。这一幕,确实是很和谐很神仙眷侣的画面。   他扶着她在圆桌旁坐下。越过那几盏灯的距离,突然抬头,朗星样清远的眼神直直的射过来,好像从来不曾有丝毫的掩饰。我的眼睛正对上他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颤。   一股热流无法抑制的涌上来。   我定了定神,听见旁边的晋烈说:“过去和白董打个招呼吧。”语气淡淡的。他现在不说“老情人”,也很少再用过往激怒我。我也很认同他对白经远的新称呼。   白董。   “白董。”我说。刹那间他已经走到我们面前,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知怎么有些陌生。   他微微颔首,淡淡的笑了笑。   “白董果然顾家,看您就知道和令夫人感情好的很。真让人羡慕啊。”   “听人说晋董也不差,最近事业爱情双丰收。”他回晋烈。   晋烈笑着看我。   一些无关紧要的寒暄。   “随便坐吧。”说话间已经带着我们两人进了客厅,我们客随主便坐了下来。   “夫人有孕在身,现在天寒,着凉就不好了。”晋烈意有所指地说。   “美璐她喜欢这个时间在外面走走,”他顿了顿,“怀孕之后就有这习惯了。”   “哟,我没娶过老婆,也不知道这些。白董见谅。”   “还是谈正事吧。”白经远道。   晋烈一笑,收了伪作的暖色,正色道:“好,那就谈正事。”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白董家大业大,为什么要跟我一个刚兴起来的小公司抢生意。上次和耀光的合作就是因为华世亏损了几千万。这一次收购的梓岳,明明欠了一屁股债,更不是什么大蛋糕,情况可以说棘手的很。不知道,”晋烈眸色阴沉,“为什么白董也要来趟这趟浑水。”   梓岳是一家还算着名的大型购物饮食中心,前些日子因为被查出上层腐败导致产品质量不过关,股票大幅下滑。后又出现中毒事件,被狗仔队揭露一些肮脏内幕,人心尽失。不算长的时间,已经面临倒闭的危险。   梓岳虽然千钧一发,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它体系完整,员工质量高,曾经也有非常良好的口碑,周边产品开发潜力大,一旦重新走上轨道,必然有很高的盈利空间。这两个人同时准备收购,不得不说都是看上了梓岳的开发潜能。   我略微诧异的看向晋烈,我并不知道他先前竟准备收购梓岳。我甚至怀疑他是临时起意。   这太突然。   “你我都很清楚梓岳是不是大蛋糕。”白经远口气沉稳,面上没什么表情。   “呵……白董要怎么才肯让步?”   “这话也是我想问的。”   “不如,我们各占百分之五十,如何?”晋烈好以整暇。   我抬头看着这两个人,突然间觉得他们很像。都行事简练,一样的不拖泥带水的干脆,还有狠厉。必要的时候,绝不手软。   我的思绪又有些茫然。视线微微偏移,看见檀木的橱柜摆放着一些小的手工制品,制作不是非常精良,只是略微形似,像一些屋宇之类的东西。显然不是出自白经远之手。但其实是不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再往最顶层看去,我怔住了。   竟然是……   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微微发抖,连忙移开了目光。   “惟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晋烈问。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我说话,就像是可以伪装出来的一种关心。可是,我还是因为那一声称呼有了短暂的迷惑。   好像,和记忆里的某个声音重合了。   我微笑着:“没有,我在听着。”   “华世不会让步。”白经远道。   “白董,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合作才是根本。”   白经远不置可否。   “华世已经做好了准备,不出意外很快就能上手。但是,如果我没想错,乾风是最近才开始筹划这件事的吧。”   我的眼神盯着前方,冷不防撞上他锐利的眼睛。   真他妈荒唐!我暗自想。   晋烈手段卑鄙,白经远亦是丝毫不肯吃亏让步。而我,像个小丑一样坐在他们中间,明明是与我无关的事情,为什么就偏偏要把我卷进来?这样耍人就这么有意思?我苏惟光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   我知道晋烈不过是故意要和他过不去,梓岳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幌子,他就是要让白经远吃瘪。仅此而已。我说过,他是个卑鄙小人。   “我言尽于此。晋董要是想要留下吃顿便饭,我很欢迎。但其他的,爱莫能助。”   “都听人说华世的白董冷血强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晋董也不差。”   “惟光,白夫人有孕在身就不打扰白董了,我们走,”说罢揽过我的肩膀,“白董,打扰了,我和他先行一步。我们还有事情要处理。”他说的客气,嘴角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两位慢走。”他说,脸上不见有丝毫的波澜。   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聂美璐一眼。风韵成熟的的女人,眼角都是笑意,在灯光下脸颊的轮廓很柔和,洁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像是有了最深切的挂念一样,见我们出来,微微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她孕育了生命的肚子,心中的感情不能不说是复杂的。但是很快也就平静下来,冲她点点头,和晋烈一起离开。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到这里来?别跟我说你是为了一个梓岳,你根本不想要。”   他顿了顿,嘴角暗含讥讽。   “你还是心疼他。我还没有做什么,你紧张成这样。”他不徐不急的指出,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我没有。”我说,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没趣,只好沉默。   他意味深长的笑。   “我在检验我的成果。”他说。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就是想验证我会不会站在白经远这一边,他就是想试试看我是不是对他有情义,他想知道我看见聂美璐怀孕有什么感觉。   他想让我难受。   可惜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看出来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我坐在那,就是听你们两个说而已。”我说。   “什么感觉都没有。”他重复我的话。   车猛地停了,他停下来,转过身看我,突然扣住我的下巴凑近我。   “你敢说他看着你的时候你没感觉?”   我看着他那双阴鸷又精明的眼睛,突然间觉得无比悲哀。   “没感觉。”   “好!”他大笑,下一秒他又凑过来猛地扼住我的脖子,阴沉地问:“你恨不恨他?”   “我……咳”他力气太大,我呼吸的困难。   “你恨不恨他。”   我突然明白他不是在问我,因为他的眼睛看得太深了,我几乎能看见他虹膜的颜色。他的眼睛是一片沉重的墨黑色。   我想这个答案对他是重要的。   “你恨不恨他?!”   “恨……咳咳”他松开手,我想我大概面无人色。   总是这样。   他永远阴晴不定,永远暴戾。可是为什么,我会留下来?我是为了什么?   那个人的面孔又一次浮上来。   车窗外看得见飞速掠过的树木,已然憔悴的不成样子,有的树干已经光秃。叶子落得太快,灰黄的一片融进了茫茫的夜色。映着灯光,显得格外惨白。   我在车里笑得萧索。   晋烈抿紧了嘴唇,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我很久不曾做梦,太累了的缘故。这一晚却开始做梦。梦见很多人,先是空白的一片,后来就出现了很多人,熟悉的、陌生的面孔,白经远在,晋烈在,宋潇也在。傅闻意满脸悲戚,罗震低头不语,妈满眼的泪水,绝望的看着我。   之后只剩下白经远和晋烈。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凑上去看,等我靠近之后,那两张脸又模糊了。   我又看见聂美璐和一个稚气的婴儿,牵着手向白经远走去。   背景渐渐地模糊了。   我坐起身揉揉眉心,叹一口气,躺下继续睡。   一夜再无梦。   人的预感有时候真是准,我还没明白这梦预示着什么,事情就发生了。   妈每次打电话过来不是催我交女朋友,就是劝我不要太劳累,总之话语唠叨。然而,这一次破天荒的没说什么。电话通了一会儿,她都没说话,我渐渐慌了神。   “妈,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   “妈?”   “这个星期回来一趟吧,妈有事要和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好自为之吧。”   “……”   “就这样吧,哎,你啊……”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一种不能纾解的惶恐紧紧地摄住了我的心神。我想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抓紧时间做完手头的事情,周六赶了回去。   “李阿姨好。”我冲楼上的一个阿姨说,她大概有五十岁了,像是急着出来办什么事。   “你好你好,哎呦,小惟你这孩子,阿姨好久都没看见你了,回来看你妈啊?”   “是,好久都没回来了。”我笑笑。   “哎呦,你妈真是好福气,怎么就生了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呢?你说我们家小舟啊,啧啧,真是没法比……”   我笑着目送她。   我掏出钥匙开门,家里很安静。安静的可怕。   “妈。”怎么不开灯?我只能看见沙发上模糊的人影。打开灯,看见一张憔悴的面孔。妈好像在一瞬之间老了很多。   我坐过去。   “你跟妈说,你是不是,是不是……那个?”   我感觉到来自心底的那种痛,几乎要绞碎肠子。我的冷汗顺着后颈滑下来。   “妈……我”   眼泪从她的眼中涌出来,她粗糙的双手不停的抖动,拿过一个纸袋,推到茶几上。我咬着嘴唇不忍看她的脸色,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妈,对不起。”   “你自己……你自己打开看看。”   “妈……”   “看啊!”她闭住眼睛,眼泪顺着眼角不停地流。   我抽出一沓照片,看到上面自己和白经远拥抱的照片,暧昧的笑容,虽然没有更大尺度的暴露,但是只要认真看就能看出端倪。我们一起去看日出,一起泡温泉,拉住的双手……不,这些照片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妈她已经知道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妈,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之间……”我艰涩地说,被她痛苦的哭声打断。   “天啊,怎么会这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还说你怎么总是不肯交女朋友,不肯结婚……怎么会是这样啊……这是我生的儿子啊……”   我忍不住抱住她,看见她头顶的白发,眼眶一阵发酸。   对不起,妈。儿子不孝顺。   “妈,儿子不对,你打我吧,对不起妈,对不起……”我痛苦的闭住眼睛,指甲死死掐进肉里,慢慢的跪下来。   “怎么会这样啊……儿子啊……你怎么能这样啊……妈心疼啊……”她泣不成声。   完全日落了,太阳的余晖慢慢只有了一片灰色的余烬,异样的凄凉。   妈一直在哭,我听着,先是止不住的心痛,后来已经渐渐麻木。一股莫名的恨意涌上心头,我第一次发现我是这么的恨自己,那么多的很,多到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洗清自己手中的罪孽。   我曾经说过自己不在乎,到头来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痛。   自己的至亲在面前哭得要丢掉半条命的样子,我此生都无法忘记。   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待到终于停止,抬起头双眼已经红肿不堪,苍老的面容让我的嘴唇都开始抖动。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吸吸鼻子,眼睛里一片晦暗。   “……”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四年前。”我的嘴唇闭的很紧。   “四年前……”她喃喃,“四年前,原来……四年前就开始了,难怪。苏惟光,你怎么有脸回家!你怎么有脸姓苏!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和你爸!”她话锋一转,满脸都是痛。   “对不起,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和你爸啊……”   “爸他……”   “你爸不肯见你,他说,如果你真是,他就,”她的声音抖动着,“他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   “……”   “儿子,这是可以变的吧,”她满脸哀求的神色,“是不是?你还是喜欢女人的对不对?你和他不可能啊,两个男人生不出孩子来……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她语无伦次。   那种熟悉的来自心底的冰凉再次淹没了我。   我空洞的看着她。   “儿子,妈知道你。你……你就是太忙事业了,不怎么谈恋爱。你又不爱说话,跟女孩子交往的少。你交几个试试,交几个,你交交就知道了。”她慌忙地说。   “对,你李婶前两天还给我你介绍了一个呢,你,你过两天和她见见面,没准你就喜欢上了呢……对,这是可以改的。”她喃喃。   “妈……”我苦笑着说,缓缓低下了头。   “你见见她吧……”又是那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妈求求你了,求求你喜欢女孩子吧,好不好儿子?好不好?你见见她吧……”我看着那双沧桑又破碎的眼睛,只能任自己心如刀绞。   掌心一阵温热,伴随着疼痛。我恍惚的想,这点痛,和心里的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天终于黑的彻底,我跪着抬头,看妈泪痕未干的眼睛,那一刻我的心里出奇的平静,有什么悄悄在心里消失了,似乎很久以前就应该消失的东西。终于消失了。心如死灰的感觉很快过去,我笑着抬起头,有些苍白的开口:“妈,我知道了。我会交女朋友的,我会结婚的,我会的。”   我的笑慢慢的有些僵了,但我维持那弧度。也许是太过牵强苍白,妈说:“儿子你……”   “妈,你放心吧。”   曾经我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的噩梦,我无法直视的现实的压力。虽然一度我以为即使我不再爱他也可以微笑着走下去,保护着我最深的秘密。然后至老至死,哪怕我一生不娶。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娶妻,借口总会有的。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被忘记,然而兜兜转转了一圈,还是这样。   真的破碎了。幻梦破碎,面对这严酷的现实,我终于也能扬起虚假的笑容,之前我是做不到的。因为之前我还有期待,我还想要记他一辈子。   现在我不想了。   我的一辈子好像也没有多么长,好像也就是这么长。我的青春、我的抱负、我的爱,我刻骨的深切的期待。   一瞬之间,灰飞烟灭。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儿子,放手吧。。。。。。   这天下好小攻多的是啊,~~~~(>_<)~~~~ 好心疼(众:你快滚!——)   ☆、关于他   我后来想,感情这种东西,并不需要什么生离死别,什么刀光剑影,仅仅是现实,就已经足够它破碎。它太轻了,看起来重,其实很轻。太轻了。   我交了女朋友,是很温顺甜美的女孩,叫叶汀,研究生刚毕业,书卷气很浓,抬起头来能看到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和我在同一个学校毕业。又一年的四月,我们开始约会。   “学长,我在学校的时候,常提一些老师提起你,听说过你很多事,我……挺喜欢你的。”她眼中的仰慕是毫不掩饰的,这种仰慕让我几乎无所遁形。   她喜欢叫我学长。我不在意,她显得欢喜。   我们在茶餐厅吃饭,在玻璃上我看见自己的脸。虚伪、丑陋、肮脏,这样的一个人,上帝不会原谅他的灵魂吧。一个谎言,原来要用无数的谎言来帮忙圆满。我想要做一个孝子,然而我不愿欺骗辜负眼前的这个人。   这一辈子,我可能都不会再爱上谁。   而她还太年轻,或许可以一起过日子,但是对于一个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女孩来说,她该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也不一定要轰轰烈烈,但是他的丈夫,应该是爱她的。   我不爱她。我试着爱她。   我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晋烈很久没有找过我,这让我有种幻觉,好像过往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我似乎就应该有这么个女朋友,好好的和她在一起,之后我们结婚。妈和爸就可以放心。   左右都是一辈子。他们都说,寻常间情侣的爱恋也终于要磨灭,最终是平平淡淡的相守。既然如此,不爱也没什么。   我没有想那些照片是谁暴露的,是晋烈做的,还是其他的什么人做的,已经不重要了。总要暴露的事情,不过时间的早晚。况且他没有把最露骨最不堪的照片暴露出去,我也应该觉得庆幸。   叶汀懂事、善良、很活泼,和她在一起很轻松。   “学长,我上次问你的时候,你说你在乾风工作,那你肯定见过乾风的董事长吧?”   “恩。”我笑着看她。   “哎,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学长你放心我不会随便说的,就是我一个同事,说特喜欢他那种类型,想了解一下。我们不会随便说的。”   我笑而不语。   她有点失望的睁大眼睛,一会儿又说:“算啦,也不是非要知道,没事。”   “他是个很合格的商人。”我简洁的作评论。   “恩,我想他那种人活得肯定特累,每天要做这个那个的,还是当个普通老百姓吧,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就很好。”她笑着说,一双眼睛微微发亮。   “或许。”我沉默一下,在旁人口中听到对晋烈的看法让我不习惯。   “小媛,呀,就是我那个同事,她说像晋烈这种冷酷型的男人,其实内心都是很温柔的。这就是落差的魅力。”她下了结论,这在我看来有点天真。   冷酷是真的,但是内心温柔我真的是一点都没感觉到。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苦笑了。   “说起来,钻石级的男人里,比起晋烈那种酷酷的,我更喜欢华世的那个董事长,就是那个白经远。青年才俊,而且他又是个设计师,人肯定温柔又浪漫。”她托着腮,慢慢咬粉色的吸管。   “……”   “你觉得呢学长?”她好奇地向我看过来,询问着问。   我端起咖啡的手顿了一下。   “各有千秋吧。”我说。   “学长,你都不发表实质性意见,一直顺着我说。其实我还是觉得,像学长你这样的最适合当老公。”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红了脸。   “长的好看、性格温柔,而且懂的又很多,工作又这么好。就是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忧郁。”她调皮的眨了眨眼,“你以前的女朋友肯定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压力太大,所以才离开你。”这女孩笑的时候非常亲切,不管说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无理。   我被她逗笑了。   “你以前的男朋友一定是因为你太聪明,所以自卑的和你分手。“我说。   “嘿嘿。他们都说我脑子快,那也没办法,想什么说什么咯。”她耸耸肩。   我顺着她的肩膀看过去,直看到外面火红的夕阳,妩媚的落下去,胭脂的颜色晕染着云端,误给人多情的错觉。   真的。   这样也很开心,我想不出这几年有哪个时候自己可以像现在这样轻松愉快的笑和谈话。原来只要我好好交女朋友、结婚,就可以获得快乐。真是简单。   “哎呀,我想起来了学长,家里今天来人了,我想早点回去。”   我莞尔:“我送你。”   我开车把叶汀送到家门口,倒车往回走。路上一转念去了郊外,想要自己静一静。回程倒车的时候,猛然看见那辆并不多见的车,微怔着放慢了速度。   相对而过的那一刻,我加快了速度。擦肩而过。   他,一直习惯开那个系列的车。   我不敢想,在这里遇见他意味着什么。这个地方,我只和他来过。他一直说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宽阔,总显得荒芜,所以他不喜欢。   应该只是路过吧。   说起来,他的孩子出生了有些时日了。我淡淡的想。   男孩还是女孩,我不知道。也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   “你有女朋友了?”晋烈见我,果然是没有好事,除了兴师问罪,就是没事找茬。   “是。”   “怎么突然间开窍了?”他挑眉,我早习惯他的刻薄。   “母命难违。”我淡淡地说。   “呵……你似乎对我有意见?”他放慢语速,眼睛微眯,阴沉才是他的常态。   “你想多了。”   他凑近了看我,像是在仔细端详,又好像是在看一件东西。   “你这张脸……”   我看着他。   结果他只是摇了摇头,霸道地卡住我的脖子。   “你的小女朋友知不知道你被男人上过?”他阴沉的声音就在耳边响着。   “……”   “你的小女朋友知不知道你喜欢男人?”   “和你有什么关系?晋烈,你别刺激我,我无所谓。”我疲倦地闭上眼睛。   他松开我,咬着牙说:“接到消息的时候,我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你还真是不知好歹,我没碰你,不代表让你去招惹别人。”   “那倒真是要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但是很抱歉,我苏惟光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从来都没有什么清白可言。”   我他妈被你上过那么多回,怎么会有清白可言?   “我在问你话,为什么要交女朋友?!”他离近了一些,我终于能看清他眼睛里那种可以称得上是愤怒的东西。   “我说了,母命难违。”   话音刚落,头皮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他揪住我的头发,用力向后扯。然后他的唇欺上来,我又一次狠狠咬下去。   床上他怎么玩都可以,我只是不想和他接吻。我从来不和他接吻,我们之间的性事从来都是干脆彻底,我讨厌他的温柔,讨厌他的吻。   我害怕吻。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他冷冷看着我。   “妈的,你跟条疯狗一样。”他说,擦了擦嘴上的血。   “我们之间不适合做这种事。晋烈,别辱没了你自己。”   “不适合?那你倒是说说,你和谁适合做这种事?!”   我并不想激怒他,所以我息事宁人:“是我不适合。我也不配和任何人适合。”   他诡异的沉默,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晋烈,你也要利用就利用吧,我答应过你会帮你。况且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我不过是想要保住一条命,保护我的家人。只不过,其他的我做不到。”   “你觉得恶心?”他的声音低下去,呵,这个人,即使是问话也总是不饶人的语气。他的眼睛闪动着危险的光泽。   “我只是做不到。”   “那你觉得我和你,怎么才能适合做这种事?”   我本来想说你和我怎么也不可能适合做这种事,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估计也够呛。但是他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我。古怪而又奇异,好像掺杂着某种无法得偿的愿望在其中。   就在我迷惑的时候,我听见他说:“如果我说,我做这种事情不是为了玩弄你,而是……我在认真的这么做呢。”   我恍惚听着。   “如果我说,我爱上你了呢。”   他从背后抱住我,我的身体大大的一抖,我的耳朵一定出了问题。   “别看这种玩笑……晋烈。”我想推开他,但是被抱得更紧。   他温柔地在我耳边说:“我没有骗你。我爱你。”   他的声音温柔的像一场梦境。   我仔细地去看他的眼睛。我又一次的感到恐惧。   他抱着我没有动,好想知道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个事实一样。   我轻轻推开他。   “我问你一件事,无论是或者不是,你给我句实话。”我说。   “好。”   “照片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他不说话。   “你说过不会传出去。其他人怎么想跟我没有丝毫关系,但是,你为什么要让我妈知道?“我轻声问。   他微抬了下巴,眼睛漫不经心。   “只有你母亲一人知道,有什么关系?我所做的一切,”他顿一下,“都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   是。只要可以如你所愿,别人怎么样都无所谓。什么手段都可以。我低下头去,我知道这个机会得来不易,晋烈想要对我做什么都是轻而易举,我没有必要违逆他,然而他现在这样的心平气和。   “我知道你不适应,我以前做的不对,你会逃避我一点也不奇怪。”我听着他仿佛是对着情人说的情话,那种恍惚的错觉又出现了。   “你不能离开。”他吻我的耳际。   “晋烈,你不必这样,我虽然做不到对你死心塌地,但也绝对不会骗你。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可以了。”   我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了。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他明明是在问,却是用陈述的语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我说:“我没有信心喜欢上一个强奸过我的人。”   “……”   “或许那不能称作阴影,但是……”   “你应该试一试,惟光。为什么不试一试?我和那个人不一样,我不会结婚的。”   我突然间清醒了。   我推开他,缓缓摇头。   “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我说。   扭曲的爱,我不敢相信晋烈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折磨了我这么久,现在居然对我说他爱我。   他没有逼我,但是对我一日比一日的温柔。习惯很可怕,我从来不知道晋烈也可以是这么温柔的人,这让我不安。我会害怕这种温柔的。   他没有再提其他的,只是吻了吻我的脸,然后离开。   “吃饭么?”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见那张脸。阳光柔和了晋烈暴戾刚硬的面孔,显得不真实。   “你饿了?”我揉揉眼睛,“我来做吧。”   他按住我下床的身体,笑了一下:“今天带你出去。”   坐在飞机上我想,还真是“出去”。飞机带着巨大的气流穿梭在云朵间,平流层白得刺眼,身边的男人正支颐好以整暇的看着我。真是够了。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我轻微疑惑着问他。   “不是。”   “……”   他的手有力的抚摸着我的脖颈,眼神锐利:“第一次发现,你长得不错。”   我一怔,一时分辨不清他说这话的缘由。   “叶圣安向我要过你,但是我没给。他一直说我暴殄天物,现在想想还真是。”   “……”   “苏惟光。”   “……恩”   “我会对你好,跟着我,好吗?”   “……”   “我不要求你现在答应。我给你时间考虑。”   “……”   “我要你的真心。”   光有些刺眼了,我刚要伸手去拉窗帘,晋烈修长的手臂已经替我拉上。我在暗下来的那一片阴影里苦笑。   每个人都要我的真心。   可是真心,我已经给不起。   目的地居然是瑞士。   上次来欧洲旅游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头顶的天空清澈而明净,空气新鲜。我略微复杂的看着晋烈。   “我猜你应该喜欢这里。”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默不作声。   我们两个人一起进了宾馆,他早就定好房间,完全是游刃有余的。可是我知道,不远处一定有他的保镖,想到这个我稍微往后面看了一眼。   “安心。”他拍拍我的肩膀,低头在我的耳侧吻了一下。   “……恩”   利马特河的水倒映出我和他的面孔,划船的是苏黎世本地人,和善的冲我们笑,慢悠悠的摇着小船。   “我知道有一家奶酪蛋糕做得很好,以前在那里吃过很多次。去尝尝如何?”   “……”   “不是很甜,应该合你的口味。”   的确,我不喜欢甜食。我不知道这点男人是从哪里知道的。   “好。”   河面上轻巧的水花,一扬就隐匿在微微湿润的空气中,我怔怔的盯着那并不存在的雾气。   “你喜欢奶酪蛋糕么?”我问。   他过分深刻的阴鸷的面容好像被欧洲的日光重新打磨一番,就好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有了缺口,他竟然微微笑了一下。这个笑容无比自然,好像他以前曾经无数次的这样笑。就好像我过往看到的晋烈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   “猜猜看。”他说,诱哄的语气,把我搂在怀中。   我没出声。   “当然喜欢。”他压低了声音说,在我的脖颈印下一个吻。   船慢慢的划到一家蛋糕店门前,他领着我下车,田园风格的装潢,还没走进屋子,蛋糕和奶酪的香气随着风飘过来。很甜。   胖胖的蛋糕店老板端来两碟精巧又香气四溢的蛋糕,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微甜中带着奶酪的香气。   “你不吃吗?”我看着晋烈那张热烈的脸,发问。   “今天不是很想吃,你吃就好了。明天我们去日内瓦,那里有个教堂,其中一个牧师的布道挺值得一听的。”   “好。”我低下头静静地吃蛋糕。   他的话好像一下多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有法国血统,我几乎要以为他是瑞士人。哪家的旅馆价格便宜、店主有趣,哪里纪念品卖的最好,哪里人的瑞士语最正宗,他都知道。   我想问他是不是在这里住过,最后还是没有问。   “味道怎么样?”我快要吃完一碟,听见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挺好。”我老实回答。   他移开了目光,看向远处,眼睛一掠又看着利马特河的水面。   他面前的奶酪蛋糕没有动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章节起名无能星人。。。。。。其实我是不打算换攻的(不要打我,抱头   怎么说呢,我也不好说最后会怎么样,他们每个人走到哪一步完全是性格所致,咳,突然发现我一章好长。。。。。。然后,大家都说虐我都不太好意思虐了(众:完全看不出)   还有,标签是很详实滴!(虽然只有八个字   这么晚了还在更我也是醉了   咩哈哈,谢谢大家支持咯(亲亲   最后,希望大家看文轻松?开心?   ps:做过的无数测试都说明我是一个攻(挥手,不要质疑我   ☆、执念   先是瑞士,后是法国,也算是他的故乡。我一路跟着他,神情总是有些恍惚。   我们在小镇喝葡萄酒,几杯下肚之后,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晋烈看我的眼神慢慢变得炙热,他的性欲似乎总是特别强。他想要什么,我再明白不过了。   抚摸我身体的手指手法慢慢变得色情,我感觉得到,他在极力挑起我的情绪。他是晋烈,他应该是暴戾不知分寸的,他应该是冰冷无情的,他应该是。他不该是温柔的。   在床上的他不该是温柔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扭曲成不敢想象的样子,我感觉到自己在他身下动弹不得的冰凉,他的脸上还是一片热烈。倾注了许多激情的热烈。   欲望的极致到来的那一刻,我在黑暗中听见晋烈的喘息,短促而粗重,我闻见自己嘴唇上的血腥味道。   不知疲倦的做了很多次,晋烈后来覆在我的身上,又低下头来吻我。   恍恍惚惚的一阵眩晕。   我的眼前闪现过什么。   我知道我出现了幻觉,很深很深的幻觉,我甚至宁愿不要醒来。那是几年前,国内还是秋天,我们在瑞典小镇的一家旅馆,彻夜的做爱,我和他从来没有那么激烈的做过,真的是整夜。我们缠绵,从门口到床上,从床上到浴室,任何一个地方。我的身体尽情的向他展开,我发过誓我是属于他的。我说过我爱他。   我还记得我们在挪威的幽暗森林里奔跑,我们看日出。他说过会和我结婚。   他的身材挺拔,俊美的面孔在晨光里显得遥远,他喜欢吻我……   他说过有些事没办法给我答案,但是他希望我等……   他笑起来的时候清远,又有一点男子的阳刚,那是几年前,后来他的笑容变了,多了烟尘和我不懂的深邃……   我们来过的地方,法国。我们来过这地方,小镇还能唤起我的回忆。   关于他。   或许是因为晋烈今晚太温柔了,所以我才会产生这种幻觉吧。我想让自己清醒些,因为越来越多的悲哀开始涌上心头。   胸口一阵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我还在介怀,我还会这么难受?!   妈的,凭什么是我?当年遇见他的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他?!   他妈的见鬼的玩笑!   我笑着抹掉自己嘴角的血,我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我希望他幸福,他结婚了,他有了孩子,他成为白氏的新董事长,他万人敬仰再不缺少热情如火的目光。他的身边从不缺男人和女人。   原来又过了这么多年。   我希望他幸福,从来没有变过。   只是我不幸福。   晋烈还在我的身上发泄,我麻木而空洞的想着,天快亮了吧?昏过去,再醒来,我感觉得到窗外晨光隐隐照射。   我想要的其实并不多,其实也不难。他不爱我我也照样贱了那么多年。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脸见他。   我怔怔看着自己身边熟睡着的晋烈。   我的眼泪流出来。   晋烈不是他。   晋烈真像是出来度假的,没有一点紧张感,可我明明记得还有一个大case没有处理。也罢,他不着急我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你就这么和我出来,乾风不要紧吧?”我问。只是无心之语。   晋烈正在看报纸,听到我的话突然停下,古怪的看我一眼,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   “没事。还有其他人,你和我暂时不在,它也倒闭不了。”他笑了。   我却没有笑出来。   不安。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他放下报纸,脸向我的方向转过来,语气低下去。   “没有什么。”我摇头。   “你不习惯?你不喜欢这里?”   我摇摇头。他似乎特别介意我是不是喜欢,这些天我们出来,几乎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询问我的意见。如果我说喜欢,跟他一起做一样的事情,他就会露出那种有种释然的笑容。如果我不置可否,他虽然没有不悦,面色确实会变得冰冷。   我茫然,这个人到底想要我做什么。说是顺着我的意愿,到头来他高兴还是高兴,不高兴也还是不高兴。   我懒得猜测,转身到床边靠着,外面还开着各色的花朵,这个季节还在盛开,让人看了觉得恐惧。   这是晋烈以前住过的地方。   风景很美,恬静安然,没有任何世俗的东西让人迷失,我不禁疑惑究竟是什么让晋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旁若无人的绝情、暴戾。我是说我一开始看见的他。他对这个地方的感情很深,深到我不敢想象。他就像另一个人,在这里,所有的冰冷外壳都被撕开。   他甚至是纯真的。   夜晚熟睡的时候叫醒我,在我迷糊的时候抱着我,抱我坐在大片的花丛里,醒来的时候闻得见浓郁的花香,还有泥土气息。他的眼睛很亮,非常认真庄重的抬起我的手,然后用他的手握住。   “我爱你。”他说。   他喃喃地说。如果话语也算是一种催眠,那么我已经被他催眠了太多次。他爱我吗?他说他爱我,那么就是爱的吧。   我坐在那一大片花丛里,风吹过来觉得冷,我要离开,他不许。   “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他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就好像要扭断我的手掌一样。我的答案其实也不重要,我听着他说。这个才比较重要。   我不喜欢辣椒,他做通心粉的时候会故意放大勺的辣椒酱。   “咳咳……这里面……咳……咳,是辣椒吧咳……”我的眼泪快被辣出来,呛得止不住的咳嗽。   他平静地端来一杯水,端详着我的样子。   “对,就是这样,咳成这个样子。”   我夺过他手中的杯子灌下来,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但是有的时候,他又会戏弄似得拿错我和他的内衣,等着我面红耳赤地抢过来。   我沉浸在这种温柔和纯真之中,我没想到,现在的我还能够拥有这些。我也会想,说不定晋烈是真的有一点喜欢我的。   他说了那么多次,终于我也开始动摇。   人果然是容易被蛊惑的。   有一天,晚上他抱着我坐在屋子外面的栏杆旁,我一侧头就可以看见他那张脸。我现在闭上眼睛也能够想象出他的脸,这就是习惯的魔力。我在慢慢一点一点的制造新的回忆,抹掉过去,创造新的。   就好像这样我也能是崭新的似得。   我尽量什么都不再想了。   耳边一阵湿热,是晋烈。他又在吻我。   “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   “你忘记了吗?”半晌,他又问我。   我知道他说的“忘记”是指什么。   “应该忘记了吧。”他说。他的眼睛深邃,深处是我不愿意探究的晦涩。   我沉默,过了一会儿,我说:“忘了吧,已经。”我淡淡的笑了,抬起眼睛去看他。   他没什么表情,然后我就被抱住了。他抱着我,带着一点迟来的欣喜,那欣喜好像太久以前就应该存在,所以他的口吻是迫不及待的轻柔。   他说:“你应该是我的。这样就对了。”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回响。   他的手竟然微微擅抖着。   “那么,忘掉以前好吗?不要复仇了。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你不是说过,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事情你可以答应么。现在呢?”   “我不会害你。”   他稍微松开了拥着我的手臂,但还是轻轻说。   我沉默。   “我不会害你。”他扳起我的脸,眼睛盯着我说:“我说过我爱你。”   遥远的、飘渺的异国的月光照过来,天空漆黑一片,风里带了些冰冷,总是有凄凉之感。寂静无声,我仔细地听着这夜晚里窗外的声响,然而没有。始终是寂静的,那一声“我爱你”我听得清晰。   爱吗?   这是个珍贵的字眼吧?我说过爱,也爱过,现在又有人对我说。   爱吗。   世上还会有多少人相信。人们互相伤害,互相玩弄,一次一次下来,真相信的也不再相信,原本就不相信的更是没有了相信的理由。   它已轻贱。   然而,我始终没有挣开晋烈抱着我的手。我在这一刻,在异国的月光里,在不动声色的怅惘中,终于可以放下我曾经视若珍宝的回忆。那也是曾经了。   北欧的微凉清新的风光,两个人缠绵的瑞典的小旅馆,森林中他低下头来的那个吻,他搂着我说我娶你,他喜欢喝上等的蓝山,他在雨夜里闯进我的房间,他抱住我在他的胸前,他在我的枕边醒来……   他俊美的在光阴里变换过的脸……   我认识的。白经远。   我闭上眼睛,在黑暗淹没我之前,微笑了。   我和晋烈在欧洲整整逗留了半个月,这半个月,有时候,我们几乎什么都不做,他就在我旁边。我觉得时间就是那样漫长的过去了。   短暂的过去。   他是在认真陪伴我的,哪怕只是半个月。我想我已经卸下了心防。   “董事长,我是魏荣。”敲门声响起,一会儿进来一个面色温和的男人,他是晋烈的秘书。   “怎么,有事吗?”   “是。上一次和华世的商战让很多股东不满,您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他们的议论声更是肆无忌惮,您说过这个月的下旬会召开董事局会议。”   “我是说过。”晋烈的笑容带着点志得意满。   “原来定好的日子就是今天。”   “不用担心,我记着呢。还有没有别的事?”   “……其实是这样的,这些天情况原本就不是很乐观,您又不在,手下的员工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多少有了些闲言碎语。”   “他们说什么?”晋烈挑眉,停下了手中的笔。   “说,说向您这样在公司的紧要关头,一出去就是半个月,还和苏先生在一起,各股东都说您耽误公司的整体发展,希望董事长您能为大局考虑。”   我看了看晋烈,他没什么情绪,之后抬起那张充满阴鸷的脸,示意魏荣出去。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都听见了?”   我点点头。   “没什么,一群老不死,现在跑出来咬人,当初也没见他们这么着急过。个个都是居心叵测,呵。”他眯了眯眼睛,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胃口大了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很担心?”   “……”   “也是,”他锐利的眼睛盯住我,“你这个人就怕的就是闲言碎语,不过这些都会解决的。”   他站起身来,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微眯着眼睛望着远处高楼迭起的一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他开口:“都会解决的,一切马上就会解决的。”   我强压下心中那种不适感。   “我要去一趟C市。”他眼睛没有看着我。   我点点头。   之后我抽出时间来回了一趟S 市,起因是傅闻意给我打电话,说有一间屋子是锁着的,不知道是不是空着,他最近和罗震在准备大扫除,以前有好几次了都想进去打扫,但每次都因为进不去作罢。   无奈只能回去一趟,其实我也不知道那间屋子究竟放了什么。好久没有回去过了,我都不记得自己曾经锁了一间屋子。   就算什么也没有放,空着一间总是不太好。   “哥,你回来啦。”一进门就看见傅闻意那小子一张阳光灿烂的脸,压抑的心情不知道怎么就放松下来。   “恩。”   “你回来的真早,我们俩还以为你得过两天再回来呢。”   “罗震呢?”我倒是没发现罗震的影子,不禁有点疑惑。   “啊,他这两天出差,明天才回来。”   “哦。”我到沙发上坐下,揉揉酸胀的肩膀。   “你挺忙的吧哥,我看你都累瘦了。”他还是笑嘻嘻的。   “还行。”我淡淡笑。   “特意叫你回来我还真挺过意不去的。”   “就你?过意不去?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肚子里装的是什么?”我笑,“怎么突然想起来大扫除了?”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开门回来,乾风待的我心累。   “嘿嘿,这不是闲的无聊么……”他瞪大眼睛,在我的注视下才不甘不愿地说了:“好啦,其实是我和罗震打赌输了,这个禽兽。”   “停。”我忙打手势,“你少来,你和他怎么着都是腻歪。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哥!”他瞪我,很有那么一种妩媚的感觉。   男人中如果说有妖孽,也应该是这种吧?我在心底叹气,我不知道晋烈到底看上我什么。   人心难测。   “哥,其实我还真挺好奇的,你那个屋子干嘛锁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耸耸肩。   “不会吧……大哥,这可是你自己家,你连有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好久没回来了好吗。   “大哥,你记性也太差了。啧啧,难怪一直是单身狗。”   “……”   “我又没有说错……”   “是啊,”我微笑,“那么从我的房子里搬出去。我记性不好嘛,不记得曾经把房子借给你住。”我突出了“借”这个字。   “……”   “哥,你又来了……只会用这个威胁人。”但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好吧好吧,方法管用不在多,真是老古板。”他耸耸肩。   我不置可否。   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找到钥匙,真的,若不是傅闻意提醒,我还真是不知道这屋锁着。   “咔哒。”   打开门的一刹那我闻见尘土的气味。   “好多灰尘。”傅闻意连忙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似乎应该说明一下,某崇看文喜欢1v1,所以自己也不会写NP(某崇很有怨念因为没有人0_0)   恩。。。。。。这可能不是个轻松的故事,但是相爱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有的暗恋也不一定会得到回应   然后,为了避免大家站错队(还是说已经站错队了= =,   说明,攻不是鬼畜(虽然我还蛮喜欢他的-0-)(晋:所以还会继续黑我是吗   咳,最后弱弱的问一句   大家喜欢be还是he呢?眨眼眨眼~~(我知道我废话很多我是个有自觉的人我闭嘴。。。。。。   ☆、弃戒   这间屋的床铺得很整齐。   “哇,弄得真整齐哎,比你自己的屋子要整齐多了,这不也没什么嘛?”傅闻意先我一步进了房间,东瞅瞅西瞧瞧,一边打量一边说。   “恩,确实是没什么。”   这间屋子虽然一直空闲着,但是采光很好,阳光疏疏密密落下来,合着一点尘埃,让人恍惚。   “没什么你还锁着它,明明原先那会儿没锁过,说,什么时候偷偷锁上的?浪费土地!”   我不搭理他。   “哎,”他随手拉开抽屉,突然大声说:“我还以为这里面是空着的呢,没想到还有东西。”   “是吗,什么东西啊?”   “我看看啊,”他的手翻了翻,有几件衣服,他的手翻到最低端,抽出一条蓝色的围巾   我的眼睛掠到那堆蓝色的织物上,略微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那样东西显得旧了,虽然连标签还没有拆过,应该是有了些年月。样式也不是这一年流行的样式,不是很精致,老实说头一眼看到还觉得有点幼稚。   我也没想到,这个东西会在这里。   “哥你还有这种围巾啊?这是什么时候的啊,真逗。”他嘲笑我,一颗头晃晃悠悠的要掉下来。笑的。   我把围巾塞回去,随手翻了翻另外两个抽屉,基本上没什么东西。于是我扭头对傅闻意说:“我把这屋收拾一下,给你们两个腾出来,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吧。”   “这么好,”他爽快的笑,“我跟你一块收拾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介意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嘿,”他去拉床头的一个小柜子,“真失望啊,我还以为能发现你什么秘密呢,没想到就是间空荡荡的屋子,真是。”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踹他,把抽屉里该拿走的拿走,里面不外乎是几件衬衫,还有牛仔裤,收拾起来很方便。   “等一下哥,这里头有个储物箱。”他指着柜子里面说。   “打开看看,用不上的就直接扔掉。”我正在埋头叠衣服,抬了一下头又低下,接着叠。   “哦。”   他打开储物箱,说:“恩……还是点衣服……”   “还是衣服?”   “恩。”   我揉揉眉心,我当时干嘛把这么多衣服锁在一个柜子里,我有病啊?   “不过,这衣服型号好大呀,不像是你穿的。你该不是连自己的衣服多大号都不知道吧?”我抬眼去看,他正抖开一件白色衬衫。这衬衫是手工制作,精致合身,即使是现在也依旧能在市面上看到影子。   不过他说的对,这确实不是我穿的型号。   “都是贵的咋舌的名牌,哥你原来喜欢这种?可是不对啊,我原先也没见你穿过这样的衣服。”   “哥?”   “扔了吧。”   “啊?”他很惊讶。   “扔了。”我挥挥手,不想再重复。   “不过时啊,干嘛要扔?你现在也可以穿。”他很是不解。   “我不喜欢这种衣服。”我说。   “不喜欢还买。”他痛心疾首,“哥你真是太败家了。”   我走出这屋子到阳台拿一个小箱子,回来装衣服。看见傅闻意正在发呆。走近了看见他手里捧着一个小盒子宝蓝色的丝绒盒,盒子周边镶着一圈金边,在阳光下闪闪的,很是漂亮。   盒子是打开的。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哥,……这个,是你的吧?”他问,声音小心翼翼。   “不是。”我回的干脆。   “……我在储物箱里发现收据了,是你的。”   “说了不是就不是,”我冷淡地说,“扔掉。”   “啊?”   “刚才就跟你说都扔掉,”我叹气,“所有东西放在储物箱里一起扔了算了,这些衣服我也不想拿了。”   “大哥,你要扔这个?”他难以置信。   “要我重复多少遍?我自己扔。”我伸出手想去拿,他一侧身不让我拿。   “哥,这是戒指!”他的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愤怒和不解。   “……”   “早就想扔了,不过是一直没找到。”   “你他妈要是想扔干嘛装在储物箱里锁起来?!”他的声音充满愤怒和不解,就好像是我扔了他什么贵重的东西一样。   我看着他,这个男孩子有时候真的倔强的像头小驴。他毫不妥协地看着我,期望我能“良心发现”。   半晌,我屈服:“随你,我不要了,交给你处置,想留着还是卖掉都行。”   “为什么呢?”他发问。   “……”   “为什么不送出去呢,里面还刻了字。”   “……”   “ttsy,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你当初买的时候是想送出去的吧?”   “闭嘴。”我轻声说。   “哥……”   “别再说这件事,戒指随你处置。至于衣服,都扔掉。”我扶在门上的手没有丝毫停顿,然后走了出去。   至于傅闻意最后使怎么处置那些东西的我不知道,只不过那天晚上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真是小兔崽子,害得我已经不想给他做饭了,任凭他露宿街头好了。   可是想归想,最后还是按照他的意愿做了一桌饭。   总算他还有点良心,吃完之后一声不吭的去洗碗。   第二天中午罗震回来,两个人腻歪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的说了一圈,我才知道罗震也是个居家的男人。什么衣服洗了没洗,这两天吃的什么,花浇水了没有,这两天几点睡的,听得我哭笑不得。简直就差问一句有没有背着他做小动作。   傅闻意跟了他,实在是不亏。   诚然跟他们在一起是自在的,这自在却很短暂。晋烈不会放任我离开超过三天,他的占有欲强烈的可怕。我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去。   这一夜我没有睡沙发,而是睡在了那间屋子里。躺在床上,隔着着黑暗碰到一个方形的东西,打开床头灯一看。   宝蓝色的盒子,精致的镶着一层金边,上面的装饰在灯光下仍能散发出淡淡光华,我触到盒子的手稍微顿了一顿。   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正是戒指的收据,上面还有一行傅闻意写上去的字:真的不想要的话,就自己去处理吧。不管有没有送出去,其实都不应该丢掉。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自己的戒指自己处理比较好。字体还是一贯的纤细潦草。   这孩子真是。   我慢慢打开了盒子,就着微亮的灯光看。两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很简约。我戴着不合适,其实当时也不是买给我自己,但还是拿出来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略微松垮,果然是大了一圈。   这两只戒指是一模一样的,从大小到款式。一只里面刻了字,另一只没有。   就像两只银色的圆环,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褪下手上的,竖起来细细地看。   里面是刻了四个字母。   TTSY。 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吃了一包卫龙。。。。。。好吃好吃。。。。。。   就这样冷清直到完结么。。。。。。我还是吃东西吧_(:зゝ∠)_      ☆、又见   第三天我回到J市。   晋烈现在允许我拉开窗帘,很早以前他就不再反感我养植物,拉开窗帘晒太阳。甚至他自己也会主动拉开。   我不知道是我改变了他,还是他自愿为了什么而改变。   他有时候总会露出一种焦急的神态,暴躁、阴鸷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明显,但是我看着他的时候,他又会压抑这种暴躁。问他怎么了,他不会回答,只会拍拍我的肩。   但是大多数时候他又很平静,温和的平静。   他骨子里是个浪漫的人,节日里会送花。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他也说我爱你,深情款款,眼神真挚。   我淡淡回:“恩。”   他不逼我做什么,甚至在我爱不爱他这件事上,他也表现得洒脱。   然后有一天他问我:“我父亲,想要见你。你怎么想?”   我打字的手停住了,眼睛看着他,不说话。   “他知道?”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自己说。   “我告诉他了,”他对这个根本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一直知道我喜欢男人,我想这个东西遗传。他也是。”   “……”   “你其实见过他情人。就是叶圣安。”   我顿时想起一个有着桃花眼的风流男人,那男人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狡黠的味道。上一次见面大概是几年以前,但是我清晰的记得他说“你来我这里”。我皮笑肉不笑:“一般有爱人的人会到处沾花惹草吗?”   晋烈侧了侧身,道:“他们两个都是变态。”   我不太能理解这种奇异的“爱”,因此不知道怎么接口,只好沉默着。   “你怎么想的?”   “什么?”   “苏惟光,”他转过来看我,双手覆上我的肩膀,眼睛直接的盯着我:“你应该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我的脾气不好,耐心也不多。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我沉默。   “我妈那边。”我吸一口气说。   “你不能有女朋友。你没发现叶汀很久没联系过你了,我给她介绍了更好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没强迫她跟那人在一起,她自己也满意得很。”   “……”   “至于你母亲,她会接受的。”   “晋烈,”我打断他,“你是不是觉得,你能左右我的人生?”   “……我只是想让你安心和我去法国。”   “为什么是我?”   他捂住我的眼睛:“不要胡思乱想,这种问题你知道没有答案。”   我看不见他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我也始终没有看透过他。   “随你吧。”我轻叹。   他比谁都清楚我经不起折腾了,我快奔三的人了,经过这几年,实在没有力气再疯狂的追逐什么。   “你答应我了?”他问。   我答应了吗?会答应吧。他没问我是不是爱他,但是他执着于我跟他去法国,就好像是完成某种誓约一样。   “我答应你,”我说,“你要什么时候动身?”还有这么大的一个乾风,又该如何安置?晋烈,你没有莽撞过,为什么这么急着回法国?   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说:“你在法国等我一阵,乾风还是要管的,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我会去找你。”   “到时候,我们就在法国一起生活。好吗?”   “……”我沉默。   他的眼睛划过阴影,还是那张阴鸷的脸,在阳光之下隐没了。   “我要见我妈。”   “可以,那是你母亲,你当然可以见她。”   我闭上眼睛,我是真的不懂。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你不是讨厌我的吗。我害怕你知道吗?晋烈,很早以前我就怕了。”害怕了镜花水月,害怕了誓言背后的真相与虚伪。   “……离开这里,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的确,是应该重新开始了,一直停在这里总不是办法。   “离开这里。是啊,应该离开。”我喃喃地说。   我在房间中停留一会儿,抬头望了望墙角的隐蔽处。   如果可以离开,这些东西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一直不敢回来。我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我让一个曾经以自己儿子为豪的母亲从天上落入了地狱。我怔怔的看着家,这里面有着我最亲的人,我发誓我会保护他们。然而还是伤害。我一直在伤害。   我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就像是要印证我的预感一样,门开了。我看见了母亲愕然的表情,然后那表情又变得难以言说,隐藏着节制的苍老哀戚。   她穿好了外衣,显然是打算出去逛街买菜,我的脚步停顿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她无言的让开,侧出半个身子。略微臃肿的身子让我眼眶发酸。   “妈……”我哽咽了一下,走进去。   “我去买点菜。”她没看我,走出去关上了门。   晚上我看着一桌丰盛而熟悉的菜色,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妈从买菜进门之后不发一语,一直在厨房操持。待到天黑,她才又从厨房现身。   我拿起筷子,竟然不知道如何下口。   “妈,你也吃啊……”   “你吃吧。”   她看我动了筷子,一会之后才开始喝汤。   我以为一直都会这样沉默的时候,她说:“我知道你和叶汀散了。”   我正在夹菜的手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你还知道回来。”她轻轻说,声音里没有半丝谴责。只有无望。   “妈……对不起……”   她不接我的话,过一会儿又说:“散了也好。你明明不喜欢女人,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我和你爸这几个月想了很多,”她摸着手上细细的戒指,“你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自己心里都有数。你长到这么大,什么事情都没让我和你爸操过心……除了这个……妈也知道,这个东西不是那么轻易能改的。我就是想想自己唯一的儿子……,我心里难受啊。”   “对不起妈……我知道……对不起”   她摇摇头,道:“是我和你爸以前不够关心你,小意自小没了妈,我这个做姨的怎么也得好好照顾他,这些年……的确是亏待了你。”   我咬住嘴唇。   “那天,我让小意陪着我一起去买衣服,看见叶汀那孩子和另外一个男孩子手挽手走过去,俩人挺亲密的。我就明白了,”她叹息,“妈原来的想法,耽误人。”   我失措地摇着头。   “可是儿子,”妈握住我的手,“我是你妈,做妈的现在还接受不了这个……”   我回握住她的手。   我点头。   “为什么是那孩子呢,还是个有妇之夫。”她突然说。   平静的水面好像扔进了一颗炸弹,我再怎么努力平静还是抑制不住自己。   “在他结婚之前,我们就散了。”我说。   “真的?”   “真的。”   “可是我觉着不像啊,”妈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手,“你知道吗儿子,那孩子前两天来看过我。”   我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会……”   “妈虽然老了,不懂你们之间的事情,可是儿子……天底下的妈都是盼着自己的孩子好的。”   我不说话。   “他来了之后,给了妈一样东西,让我交给你。我原本想扔了,可是看完东西之后,妈还是没扔。”   “你先吃着,我去拿。”   我听着妈走进卧室的脚步声,一时间恍然。怔怔的发了一会儿呆,饭到嘴里都吃不出味道。   他怎么会来?   “就是这个,还装在盒子里。”我从妈手里接过来,镇静地打开。   “还挺漂亮的。”   我完全没有听见妈在说什么,打开盒子的一刹那,大脑中瞬间涌进了汹涌的时光。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随着这盒子被重新开启了。   城堡。   木头做成的,棕色的。城堡。不精致,也不是很美观,是很多年以前做成的。这应该是那人最简陋的一个作品,但是能看得出用了十足的心。很旧的东西,可是我知道自己想要。   一直都想要。   之前我在白家见过这个,当时以为自己眼花出现了幻觉,原来并不是。   城堡的门,还是我帮忙改的。我当然记得,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想要这个,也以为他不会知道,然而……   他竟然知道。   就像我喜欢他,我爱他,他也知道一样。因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给出也不觉得遗憾。是的,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何必呢。”我轻声说,看着这样东西,百感交集之后又是怅然。   “白家家大业大,白经远身在名利场。你这孩子心地单纯人也简单,和他在一起,怎么行呢……”她说,声音是苍老的哀凉,心疼的看着我,又仿佛自责。   “他……说过什么没有。”我低声问。   妈摇摇头。   屋子里一片寂静,我问:“爸他……还是不肯原谅我?”   “……”   “我知道了。”我平静的拍了拍妈的手,歉疚的笑,“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   轻而易举就被原谅,才是不可思议。   傅闻意打电话叫我出去,说三个人好久没聚在一起了,正好罗震回会来了,一起吃个饭。我向来由着他们,去哪、吃什么,自然也不介意。   我进了雅间的门,傅闻意、罗震都在。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们两个点菜,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不点菜菜会自己跑到桌子上么?”我笑着去拿菜单。   “你们俩不点我点了,别说我不给机会。待会别说难吃。”   “那个,我们等个人,你先点吧哥。”傅闻意眨眼,眼神闪烁。我疑惑的翻菜单,示意服务生点菜。   “恩,炭烧鲈鱼、烧四素、香菇炖鸡,再来只烤鸭。你们看看还想吃什么,待会客人来了,再让他点。”我把菜单递过去。   罗震和傅闻意点了又点了几个,服务员确认之后点点头向外走。   就是在这一瞬间,门开了。   看清了来人,我脸上的笑容大概就是这样凝在了脸上。原来是叫了他来。   冷峻逼人的男人,气场强大的让周围人望而却步。   白经远。   那双清远又深沉的眼睛正对上我,没有任何准备,也不需要任何准备。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们是真的、真的好久没见了。   所以我说:“好久不见。”淡淡的冲他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他不动声色,定定看着我。   怎么也躲不开,想见的时候见不到,不愿再见的时候又总会出现,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给了我巧合,却又总是让我获得最小的获胜概率。   “白哥,你想吃点什么?”傅闻意说。   “什么都好,你们点就好。”他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我。   “水煮肉片和海带汤。”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出来,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   白经远点点头:“行。”,唇边竟然漾出一丝笑意。   傅闻意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哥,你不是不能吃辣么……”   旁边的罗震察言观色顶了顶他的胳膊,这才闭上嘴。   “……那是以前,现在都行。”我说,我知道他在看我。   “哦。”傅闻意“哦”了一声,有点阴阳怪气。我心下了然,这俩笨蛋,今天这出不用说也是他俩搞出来的。   要我说什么好。   只是来都来了,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气氛也算是其乐融融。   “白夫人他们还好吧?”我问。我说的是聂美璐和他的孩子。   “好。”他回的简洁。   “上次去的匆忙,也没有好好地问候夫人。”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点冷意。传递不希望我继续问下去出的信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这种程度,总归还是能明白。   我其实也不算不了解他。不,说不定在所有和他在一起过的男人中,我最了解他。   “喝点什么酒啊?白哥。”傅闻意大嗓门又开始嚷嚷,我知道他是怕我尴尬,一笑。   “问你哥吧。”   我愣了愣。   “你们两个点吧,想喝什么自己看着办。”我说。   傅闻意耸耸肩,跟罗震说了点什么,罗震点点头出去点酒。   之后四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我还算清醒,这么长时间,没长什么本事,酒量却的确是练出来了。   傅闻意借口说头疼,罗震宝贝他,平时磕一下碰一下都要心疼好久。现在更是,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却不可能没有起伏。   两个人打个招呼就走了,临走前傅闻意还好死不死的冲我眨了眨眼。   我心里叹气。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剩下了我和他。   “白董一向忙碌,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种小地方?要是觉得累了,我们也回去吧。”   你看,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容易冷场。他不说话,就只能轮到我开口。   他还是看着我,定定的。不说话。   我尽力忽视他的视线,自顾自的吃起菜来。还剩下这么多,不吃可惜了。   结果……   “咳咳咳……”我连忙捂住嘴,竟然一不小心连辣椒都吃下去。   他递过来一杯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接过来,喝完水之后,说了声“谢谢。”我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可耻的发烫。   傅闻意打电话叫我出去,说三个人好久没聚在一起了,正好罗震回会来了,一起吃个饭。我向来由着他们,去哪、吃什么,自然也不介意。   我进了雅间的门,傅闻意、罗震都在。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们两个点菜,我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啊,不点菜菜会自己跑到桌子上么?”我笑着去拿菜单。   “你们俩不点我点了,别说我不给机会。待会别说难吃。”   “那个,我们等个人,你先点吧哥。”傅闻意眨眼,眼神闪烁。我疑惑的翻菜单,示意服务生点菜。   “恩,炭烧鲈鱼、烧四素、香菇炖鸡,再来只烤鸭。你们看看还想吃什么,待会客人来了,再让他点。”我把菜单递过去。   罗震和傅闻意点了又点了几个,服务员确认之后点点头向外走。   就是在这一瞬间,门开了。   看清了来人,我脸上的笑容大概就是这样凝在了脸上。原来是叫了他来。   冷峻逼人的男人,气场强大的让周围人望而却步。   白经远。   那双清远又深沉的眼睛正对上我,没有任何准备,也不需要任何准备。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们是真的、真的好久没见了。   所以我说:“好久不见。”淡淡的冲他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他不动声色,定定看着我。   怎么也躲不开,想见的时候见不到,不愿再见的时候又总会出现,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给了我巧合,却又总是让我获得最小的获胜概率。   “白哥,你想吃点什么?”傅闻意说。   “什么都好,你们点就好。”他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我。   “水煮肉片和海带汤。”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出来,说完又觉得自己失言。   白经远点点头:“行。”,唇边竟然漾出一丝笑意。   傅闻意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哥,你不是不能吃辣么……”   旁边的罗震察言观色顶了顶他的胳膊,这才闭上嘴。   “……那是以前,现在都行。”我说,我知道他在看我。   “哦。”傅闻意“哦”了一声,有点阴阳怪气。我心下了然,这俩笨蛋,今天这出不用说也是他俩搞出来的。   要我说什么好。   只是来都来了,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气氛也算是其乐融融。   “白夫人他们还好吧?”我问。我说的是聂美璐和他的孩子。   “好。”他回的简洁。   “上次去的匆忙,也没有好好地问候夫人。”   “……”他看着我,眼睛里有点冷意。传递不希望我继续问下去出的信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这种程度,总归还是能明白。   我其实也不算不了解他。不,说不定在所有和他在一起过的男人中,我最了解他。   “喝点什么酒啊?白哥。”傅闻意大嗓门又开始嚷嚷,我知道他是怕我尴尬,一笑。   “问你哥吧。”   我愣了愣。   “你们两个点吧,想喝什么自己看着办。”我说。   傅闻意耸耸肩,跟罗震说了点什么,罗震点点头出去点酒。   之后四个人都喝了不少酒,我还算清醒,这么长时间,没长什么本事,酒量却的确是练出来了。   傅闻意借口说头疼,罗震宝贝他,平时磕一下碰一下都要心疼好久。现在更是,面上不表现出来,心里却不可能没有起伏。   两个人打个招呼就走了,临走前傅闻意还好死不死的冲我眨了眨眼。   我心里叹气。   屋子里少了两个人,一下子冷清下来,只剩下了我和他。   “白董一向忙碌,今天怎么有时间来这种小地方?要是觉得累了,我们也回去吧。”   你看,我和他在一起就是容易冷场。他不说话,就只能轮到我开口。   他还是看着我,定定的。不说话。   我尽力忽视他的视线,自顾自的吃起菜来。还剩下这么多,不吃可惜了。   结果……   “咳咳咳……”我连忙捂住嘴,竟然一不小心连辣椒都吃下去。   他递过来一杯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接过来,喝完水之后,说了声“谢谢。”我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可耻的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ps:关于上一章戒指的问题,之前有提到过O(∩_∩)O   还有就是,大家有注意到主角名改了么,对的,这就是本文的cp(咩哈哈~~   ☆、冰释   我尽量若无其事地把脸转过来与他对视,我知道这很傻,而且傻得透顶。   他不说话,他的话一向不多,在我面前更是。这一点,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他本质上也是个固执的人。   “为什么?”他定定的看着我,突然问。   这次换我迟钝:“什么……为什么?”   他的眼睛瞟了一眼桌上的菜,认真地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明明吃不了辣。”   “……”   “不是说过了么,那是以前。”我不动声色移开目光,去拿茶壶。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   眼睛对着我,漆黑深沉:“告诉我真话。”   “吃不了的也可以能吃。这世上的饭,哪能样样都合胃口。”   “过去的那几年里,你从来都不说你不能吃辣。”他没有松开我的手,放缓了力气,语气里带着一点被违逆的晦暗。   “是吗。难为你还能想起来。”我轻声说,手任他拉着。   “你从来不告诉我你的喜好,你爱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连傅闻意和罗震都知道。为什么?”   他问。   “小意是我弟弟。”我微微的笑了一下。   时过境迁,有些事怎么可能一一让你知道呢。是,我知道你喜欢吃辣,所以点了。至于我吃不吃,你何必知道的那么清楚。   好歹同学一场,有些话彼此心知肚明就好。   他终于松开我的手,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向我妥协。可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大概这妥协来得太迟,我已经忘了当初自己盼望过。   “谢谢你去看我妈,她很开心。”这件事确实是要向他道谢,于是我真诚地说。   “你呢?”他说。   “伯母应该把东西交给你了。”他又说。   他说的是城堡。   “恩。是很珍贵的东西,很有纪念意义。你应该自己留着。”我说。   他沉默。   “你不想看见我。”他突然说。   “白董……”   “别叫我白董。”他打断我,神情冷淡,修长的手指交叠在一处,指尖轻拢。   “你言重了。”   我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这个人。我面前的这个人,他有一双天才的双手,他有自己的商业帝国,他有一个完满的家庭。他和我,是不同的。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会儿,说:“你要是吃饱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   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   我说:“行。”   一路上沉默无语。我和他并肩坐在后面,一左一右,中间距离大了些,怎么看也不像是从小到大的兄弟。   司机用眼睛时不时的瞄一下我。我忍不住有些好笑,一转脸又对上白经远的脸。   “……”   “你和他怎么样?”他问。   前面刚好过一个路口,是红灯。车停下来,我怔怔的听这句话。   我挺想说就那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那双眼睛,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只能怔怔的看着前方。   “谢非,停在前面的酒店。你可以回去了。”他对司机说。   “是。”   关门的声音。   同一时间我伸出手去打开车门,被他用手摁住。   “跟我单独在一起就这么难?”他暗沉的眼睛像一张大网,铺天盖地的莫名的情感向我涌来。   “你有话直说吧,我急着回家。”我说的是真话。我是真的想回去,他别误会。   “跟我下车。”   我跟着他进了酒店,两个大男人,要一个房间似乎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现在的他也没有必要对我做什么。   进了房间,我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然后他抱住了我。   我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前胸,那种热力的交缠,让我怔忪。   “你别这样。”我轻声说。   “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   “他也是这样抱着你的吧”他低语,“你们在一起,一定经常这样。”他抱紧我,力气大的要把我弄断。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明明是他先拒绝,他没有爱过,现在又来招惹我,这算什么?   “你别招惹我,白经远。咱俩早就过去了。”   “撒谎。”   “……”   “我说真的。”   我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   “你总是不说真话。”他轻叹一声。他了解我,就是这个事实让我想要逃离。   他转过我,紧紧地盯住我:“真的这么讨厌,就不会跟我过来。”   我的身体颤了颤,微微闭了闭眼,扬起笑容。   我抬头吻住他。   我说:“这样,你满意吗。”他的眼睛瞬间流露出惊讶,眸色很快沉下去,扳着我的下巴吻回来。我的攻击和防守向来薄弱,而他,向来习惯反客为主。   微冷的空气急剧升温,我感到暧昧的气流在我和他之间千连万缠。我委屈了自己这么久,就算千夫所指也无所谓。我什么都不怕的。   我伸出手抱住他。他想的都对,如果我真的不愿意,就不会和他过来,我们就不会在一起做这样的事。   苏惟光,其实你在心里还是想的。   察觉我的回应,他明显地停顿一下,然后两只手臂猛地一用力,将我整个人抱起来。   被摔到床上的下一秒他的身体覆上来。   他一向清冷的眼睛染上□□的颜色竟然也会显得热烈,我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注视过他的眼睛。从几年前开始,我从来没有在激情勃发的时刻这样看过他的眼睛。我简直被他眼中那种深情的眼神蛊惑,而事实上他只是习惯性的露出这种表情而已。   他对这种事情,总是毫不自知。   就是这样才更可恨。我攀上他的肩膀,一口咬上去。   “惟光。”他一声一声叫我的名字,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们感觉着对方滚烫的下身,纵情的交缠。   他低下头来吻我,和我在梦里无数次遇见的那个人重合了。   这一刻他谁都不是,我也谁都不是。我在他的热切中感受到平等。   他吻我的眼角,然后他惊讶地停下来。   “怎么了?”我问。   “你哭了。”他说。   我摸摸眼角,真的。   我听见自己潮湿的声音:“白经远,我和你不管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他竟微笑了一下,带着冷然说:“这就是你选择他的原因。”   你错了,我谁也没有选择。   因为,我没有选择。   我在黑暗里微笑。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有什么大富大贵的跌宕起伏的人生,我想要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老老实实的日子,我只是想安稳。我早就说过,自己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也没什么魄力,如果我也曾对生活有过如火的热情与爱慕,这几年,也逐渐要把它磨光。   外面的夜还很深,凌晨。可是我和他都毫无睡意。他的手伸过来把我揽在怀中,手指抚摸着我右脸的皮肤。   他低声说:“我们重来。”   重来么。   “你就是这点可恨。什么都算好,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这样。你想重来,就可以重来。”   “……”   “你是华世的神,神坛上的人是不能做这种自毁前程的事情的。”我冲他淡淡的笑,轻轻吻了吻他的脸,他俊美整洁的脸庞。   “你是有家的人。”   “我们重来。”他重复。   “好啊。”我终于感到困意,轻声说。轻声说,说出这天亮之后再也无人相信的谎言。   明天就快到了。   好啊。我们重来。   我在清晨醒过来,发现他在看我。我揉揉眼睛,再睁开,阳光还是有点刺眼。他还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我。   “你干嘛?”   “看你。”   “城堡,多谢你了。”我说。   “这是我的第一个作品,但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他淡淡地说。   “我都记得。”   你记得。   真好,我真心实意的笑一下。   “小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得自闭症,”我的确是想到了什么轻松的事情,“一天也不说一句话。不过初中的时候,好多了。”   “因为一直有一个人在我的耳边说,我想要安静也不行。”   “你拐着弯的骂我。”我斜了他一眼。   “呵……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   “不是。”我说。   “那你把头转过来。”   “……”   “我就知道。”他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轻吐。   “是又怎么样?”   他微笑着亲了一下我的脸。   “那我就太高兴了。”他说。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原来转了一圈,真的可以回到原点。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他好像是认真的。   哪怕只是错觉。   “你也从来没有把你的喜和怒写在脸上。”我说,“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情。”   “是什么?”他问。   “我在想,你的孩子是男是女。”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是个男孩。”   “男孩好,男孩长得像妈妈。应该是个脾气很温柔的人,如果像你,就太冷血了。”我说。   “你知道吗,我本来已经快要忘记你了。”   他怔住。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我总是想,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心里这么难受。后来我知道,是因为你。”   我得承认,和晋烈在一起,我并非没有私心。诚然他是个贱人,可是我说不定也利用了他。   “你再等一等。”拉住我的手。   “等什么?”   “我说过,我们重新开始。你只要再等一等。”   好啊,那我就再等一等。   白经远,我从来对你深信不疑。这一次也是。   而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爱人   而我没有想到,在我又一次的准备迎接我曾不敢奢求的光明时。上帝又开了天大的玩笑。   这一年的七月,整个喧嚣的夏日,车水马龙的街口,人声鼎沸的摩天大厦,人们讨论着华世巅峰之后的衰颓。报纸的头条,业界人士津津乐道的话题。华世总裁的惊天丑闻。   我仍然记得那个热气蒸腾的午后,自己点开网页那一刹那间汗毛倒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场梦,可是又是那么的真实、可怕。   头版头条,粗大的字体“华世董事长流连欢场,露水情人竟是男子”让人头晕目眩。   艳照。而艳照的主角竟然是两个男人。   高大俊美的男人,以及,窝在他怀中阴柔白皙的男孩。   白经远,和……穆昕。   那个,深爱着宋潇的穆昕。我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一切都完了。心跳的剧烈,好像要从胸腔中蹦出来,惊惧。惊惧的不能平静。我坐在办公桌前深呼吸,是的,现在还不能乱了阵脚。要挽回,可是,该怎么挽回?   看着照片上的男人,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我知道,会做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晋烈。   “有事?”他回答的很快,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异样。   “你看新闻了没有。”我沉下口气,终于开口说。   他出乎意料的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所以呢。”   我捏紧了拳头。   “你说过只要我肯和你去法国……”   “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   “你到底要怎么样,晋烈?!”我咬牙切齿。   “要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为什么?”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苏惟光,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我要见你。”我说。我没有筹码,我只能赌。   “哦?可以。不过,我说过我不在J市,你恐怕要等一等了。”他也沉下口气。   “别忘了,你说过你忘了他。”   我挂了电话,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灰蒙蒙的一片,很快便是电闪雷鸣,雷阵雨声势浩大的扑头盖脸的浇下来。雨溅落在落地窗上。   我双眼空茫的看着灰暗的天空,别无选择,只能等待。   我没有等来晋烈,等来的是叶圣安。   “听说晋烈要带你回法国。”   “是。”我在办公室里,抬头看见这个男人,一双上调的桃花眼,习惯微笑,但总是显得狡黠,令人觉得他的微笑不过是一种伪装。   “你应该还是记得我的。”   “叶圣安。”我微微颔首,示意他。   “你跟了他未免可惜,我上次说过,他是暴殄天物了。”他话锋一转,“你真的不打算跟着我?”声音里总带了些轻佻,这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恕我直言,您自己似乎并不缺少伴侣。”我已经尽量说得含蓄。   “可是缺少像你这样的。”他说,双眼像是在看着一件猎物。   “请自重。”我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冷淡的看着他。   “啧啧,一点也不可爱。你知道了多少呢?”他微笑着,眼神之中的好奇变幻莫测,很快只变成单纯的询问。   “不多,只知道你是他父亲的情人。”   他没有恼怒的表情,好像我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还是上挑着那双桃花眼,冲我笑。   “晋烈的小猫,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乖巧,”男人微眯双眼,“他还真的会跟你说。原本我还以为,那个冷血的动物这辈子都不会说出这种事情。”   他略微惊讶,意味深长的看着我:“看来,他还真的很在乎你。”   “或许。”   “可是,”他毫不客气的坐到沙发上,翘起腿,优雅而痞气,“你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   “被逼出来的感情,能有多少呢?我很是好奇啊,”他说,“你当初为什么会留下,让我想想……唔,因为他手里有能威胁你的东西。你和白经远□□的照片。”   我不动声色,却很清楚自己开始紧张。   “然后你,骄傲又脆弱的小猫,为了那个不爱你的男人,卖身给他。”最后的几个字,他说的一字一顿。   “你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话?”我打断他,这个人不仅心机重,还很有手段。   “当然不。”他摇头,大方承认,“别急着打断我,听听我说的对不对。在这之后,你似乎对那个人死心了,你和晋烈在一起,似乎也习惯了。但是,我想说,晋烈虽然后来答应过你销毁那些东西,可是你的母亲却知道了。”   冷汗从我的背后滑落。   “可是,你明明很恨他,却没有离开。这实在是,”他说,“这实在是,很值得人怀疑——你的动机。”   “我没有动机。”我不想和他在这里说一堆没有用处的废话。   “你对那个人灰心丧气,其实多多少少对晋烈的态度迷惑了。连他要你和他去法国,你居然都答应了。”   我忍不住站起身,咬着牙说:“照片的事情是你做的。”   “天地良心。”他双手举过头顶,“不是我做的,但也不是晋烈。”   我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坐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又凭什么会认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就凭你想离开他。”   我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很严肃,虽然面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表情,但是眼睛里很冰冷。   “你要帮我?”   “呵……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要你。”他手里拿着笔轻巧的旋转着,突然停住,“以前我是和晋烈说,他不肯给我,我就亲自来问你自己。”   我隐约明白了他的企图,他想用我做诱饵,他也有想要达到的目的。这笼络人的手段,再明显不过了。   “你想做什么?你在计划着什么。你为什么要帮我?”直觉让我脱口而出。   他收敛了笑意:“你真敏锐。”   “太聪明可不是好事,不过,我确实会帮你。”   我不说话。与虎谋皮,未免太看得起我。   他轻笑一声,手指伸进西装口袋,眼中波涛暗涌:“看来,很有必要让你认识一个人。”   ……   ……   眩晕。恶心。胸腔里上涌的恶心。   安静的宽大的洗手间中,我慢慢找回了重心。终于把胃里的酸水呕尽,我还是觉得恶心。   哗哗的水流声不断响起,我抬起头看见镜子里,一张苍白的脸。他妈的,真是愚蠢啊。又是这种见鬼的脸色。   无所谓,早就过了逞强的年纪。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看见我这副狼狈的样子。   可是还是很恶心。   我拖着身子出了卫生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安雪臣么……”我轻声自语,忍不住自嘲的笑了。   真是可笑啊,我居然相信了他。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多么值得被珍惜的人,可是,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又一个谎言。   要用谎言填满我的人生。   尽管我从未爱过他,但是,被利用到这种份上真是咎由自取。难怪,他会对我那样温柔,难怪他要带我去法国,难怪他发出了照片,主角却不是我和白经远。难怪……   我空茫的想了一会儿,调整了呼吸。然后下楼开车,赶往华世。这个人心惶惶的时期,他应该还在办公室。   “白经远。”敲门之后,我轻声问。   “请进。”   他背对着我,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转过身来,一向光洁强悍的面庞显得莫测。   “惟光,你来了。”   我走过去,无声的抱住他。他很快回抱回来。脸颊埋在我的颈项,低沉地说:“别担心。”   “那不是真的。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对不对?而且,你不会动穆昕的……”我说,声音单薄。   “当然不是。”他又说。   “我相信你。”我轻轻地说。我们坐下来,他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照片本身不是问题,以现在发达的电脑技术,这太容易了。辟谣也不是难事。然而,”他停顿一下,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开,道,“麻烦在于这些照片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   “华世的几个老古东蠢蠢欲动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正是人心不稳的时候,又出了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些棘手。”   “他们,要逼你下台?”   “董事长的位子,的确是有很多人眼馋啊。不过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明天的董事局会议,还是个未知数。事实上,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都是不安定因素。”   “我……能做什么?”即便是帮不上忙,我也希望自己能有点用处。   “我说过,你等着我就好了。”他微笑。   我极轻的、极轻的,点了点头。   “你要怎么办?”我盯着他的眼睛。   “不必紧张,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的。”   已经没有逞强的必要了。原本我的自尊告诉我不要再与他比肩而立,我栽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个尽头。可是危难临头,竟然还是割舍不下。   这一刻,我希望他即使不爱我,也能渡过难关。   人,就是这么矛盾吧。得不到的,会一直想要。哪怕人前装作不感兴趣,心里还是会想要吧。   我不在乎他有没有老婆孩子,我不在乎他的身份。只要他安全。我发誓我什么都会去做,就像几年前我说过的那样。哪怕是死。   能够如此,我已经知足。   只是这短暂的安心来得太突然,隐隐让我感到不安。   我去握他的手。   “你上次说,愿意和我重新开始,我是真的很高兴。”他深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回响。   “……”   “你能原谅我吗?”   “……”   “我是真的想要和你重新开始。”   我沉默着:“孩子应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我自以为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伤害小孩子。”傅闻意这二十几年来过得有多辛苦,没有人比我再清楚了。同样的悲剧,我不想再看到。   “你要食言?”他轻声问。   “不是我要食言。那天晚上,我的确想要和你重来。”   但是,也仅仅是那天晚上。   “文字游戏。”他轻笑。   “这次事情过去了,我会和美璐离婚。”   我怔怔的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清楚他说的话,只能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白经远……”   “怎么了?”   “我的人生已经够糟的了,”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你不能拿这个开我的玩笑。”   真的,已经太糟糕了。   “别哭。别哭。你怎么总是哭。”他温柔地靠过来抱住我。   “我等了太长时间,你不能拿这个开我的玩笑,白经远……”   他温厚的手掌抚摸过我的脸颊,像是带着无数怜惜。   “如果让我知道你是骗我的,我真的真的会离开。”   “恩。”   “如果你的身边还有别的人,我也不会停留下来。”   “恩。”   “可是,你明明就不爱我。”我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抬起眼睛看着他。   “你不能,不能拿这个骗我。”   “傻瓜。”   他吻住我。   只是很轻很轻的吻,就像风一样,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什么都是捉摸不定,什么都是置身事外的冷漠。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满眼的泪水。   真是太傻了。   两个人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拥抱着和衣而眠。   而睁开眼睛。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我们都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老奸巨猾的股东们都在等着看白经远如何收场。我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目前为止,我还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我没有任何的立场,名义上我只是乾风的人。   在谈判桌上,我又见到了晋烈。   为什么他也在?我压下满心的疑惑。   男人的目光阴沉的像是深渊,带着阴狠的神色看着我。我恍然不觉,我和他,如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仅仅只是一段孽缘,罢了。   这一次,无论他使出怎样的手段,无论如何的卑鄙。我都不会怕。最伤人的招数已经用尽,我也没有了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白经远,我在你身后。你要记住。   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不会让你输。 作者有话要说:     ☆、真相   白经远和股东们针锋相对,两方都是不肯认输的狠角色。一时间谈判竟然陷入了僵局。   “白董,恕我直言,无论如何这次的恶性事件给华世带来了不良的影响,你多少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个交代?”一位中年的男人首先站起身,眼中的不屑非常明显。   “就是就是。”一旁连忙有人应和。   “这次实在是……偏偏是男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哎,不是我说啊,白董,就是老董事长看见这些也不免心寒吧。如今华世上下人心不稳,其他的企业也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长久下去,多少年打下的江山都要付诸东流!”   我睁大了眼睛,抿紧了嘴唇。   白经远镇定自若,微微的笑:“各位未免风声鹤唳,不过是谣言而已。您们对自己就这么没有信心么?还是说,”他停顿,“是在心里期望我下台呢。”   “当然,当然不是。”为首刁难的人见他气势不减,其中有人连忙否定。   “白董这么说未免刻薄。各位董事忠心耿耿多年,不曾有过丝毫的非分之想。您未免小肚鸡肠了些。”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眼中的奸诈却一览无余。   “各位的心情我都理解。我对自己对各位以及华世造成的影响深感抱歉,在这里先向大家道歉了。不过,在此之前,华世的股票就已经面临了下跌的形势,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这一点。”   “造谣,自然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正是这样,我们此时更应该联合起来解决眼下的问题,应该怎么挽回客户,怎么增加订单,而不是在这里做些无谓的事情。”   “名誉是招牌,白董这么说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男人撇嘴,缓缓的摇头。这个人,应该是几个董事中很有分量的。因为基本上,每次他开口之后,其他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应和。   果然是商量好了么。   “谣言的问题我会解决。”   “怎么解决?”咄咄逼人的口吻,我不禁捏紧了拳头。   “说实话,这件事情给我的家庭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我的家人为此蒙受了很多不白之冤,可是如果真的和媒体较劲,未免太不明智。”   “白董的意思是?”   “时间久了,谣言自然会失去效力,人们只要看到华世的业绩,看到我实际做了什么,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不满。”   “哈哈,白董好大的口气!”   “不过呢,与其听您自己在这里说大话,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白董能不能接纳。”虽然是请求的话语,却被这老男人说的绵里藏针、语带讥讽。   “请讲。”白经远不动声色,表情变都不变一下。   “诸位也看到了,这位,”老男人转向晋烈所坐的位置,说道:“是乾风的董事长晋烈,可以说以往与华世的业绩一直是不相上下的。如今华世有难,晋董主动提出要帮华世一把,强强联合,难道不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么?”   这男人果真野心不小,不知道他在晋烈那里捞到了什么好处。   白经远的眼神终于流露出冷意:“您是准备帮助乾风吞并华世?”   “呵呵。白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吞并未免言过其实。不过,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乾风与华世一向竞争激烈,如今双方可以同舟共济、言归于好,岂不是美事一桩?”   “晋董要入股?”白经远颔首。   晋烈微微摇头,一向阴鸷的眼睛闪出一丝精光。   “不,”他摇头,“你大概误会了,不是我要入股,而是你的位子,要我来坐。”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几个心怀鬼胎的老股东也是一样,都难以置信的盯着晋烈。会场里顿时鸦雀无声,可怕的,一片寂静。除了那个眼神阴狠的老男人。   白经远的眼底一片暗沉。   “白董是华世最大的股东,握有百分之四十的股权。诸位股东手中的零碎股份加起来一共是百分之三十。”   “是。”   “那么我要问的是,在场的各位知不知道,那另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活动一下手指,眼睛紧盯着白经远,“去哪了?”   众人先是一片哗然,之后是不断的议论声。   “这……”   “晋董如此有把握,莫非……不该呀,不应该呀。”   我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悚然心惊。   “很不巧,诸位心里所想的,正是事实。”   他招手呼来下属递过一个文件夹,从里面抽出文件,随意地甩在会议桌上,眼神逼视: “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我这里。”   众人一片哗然。   冷汗顺着我的背留下来。我不是没有想过晋烈的来历特殊,但是他的势力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实在可怕。   他……怎么会有……   “呵,诸位,除了白董手中拿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和我手里的,其他的都在你们手里了。何去何从,你们心里应当掂量掂量。华世现在是什么情况,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又会是什么情况,不用我多说吧。”   “最重要的是,莫叔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经为我所有。也就是说,现在我手中的股份和白董是一样的。”   “王哥,我记得你家的那个洗浴中心,最近在洗钱吧。有钱大家就该一起挣,你说是不是?”   被称作王哥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忍不住哆嗦起来:“你……”   “不只是王哥,在座的各位,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胜券在握,甚至笑了一下。   我只是觉得恶心。   脑海中顿时响起了叶圣安说过的话。   ……   “拉拢人心的最好手段你知道是什么?”   “不是金钱、不是势力,而是……感情。”   “一个人一旦被感情左右,他的行为将是可怕的。”   “你真的以为晋烈会爱你?”   “你以为,他透过你,在看着谁呢……”   ……   ……   我打了叶圣安的电话。他说过,接起之后他会挂断。这是我们说好的。   “这……”会场顿时又嘈杂起来,几个股东像是终于想好了什么,点了点头。   “晋董,”王哥说,“本来大家就是朋友,用不着在乎这么多。嘿嘿,我看啊,既然这样,就跟着晋董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既然,华世不会因此倒闭,大家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没错没错。”   “各位,大家这是想要让晋董来华世做董事长?”白经远说。   “白董,您是明白人。我们跟了老董事长那么多年,对华世绝对是没有二心。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个人也要有个人的打算嘛。白董,实在不是我们……”   白经远闭住眼睛,吐出一口气,突然间转头看了我一眼。在哪一眼里,我看见温柔、看见无奈,看见我看不懂的东西。   那种东西,这么多年我都从来没看懂过。   现在更是……   “如果白董没有异议的话,在这份合同上签下字如何?”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漫长……   漫长的好像过了很久,好像四周的一切都已经静止……   我看着他的手接过合同……   “不!”   会场的所有人看向我之后,我才发现这干涩的声音是从我口中发出。   “我有话要说。”   在决定要做什么之后,我反而冷静下来。   “苏惟光,不要忘了你是乾风的一员。”晋烈说。   “我不是,从现在开始,我不是。”   “你要违约。”他说。   “是。”   我在晋烈的眼中看见了汹涌的愤怒,就好像被背叛、被欺骗一样,就好像这个事实让他发狂。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还是虚伪的让我作呕。   “苏先生如此维护白董,不会,您与这位也是那种关系吧?”   白经远眼神漆黑,漆黑的可怕。我知道晋烈惹怒了他。   “哦?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的是,另外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原本属于家父,如何落入晋董手中?”他说话还是很平静,但是眼神泄露了他隐匿的愤怒。   “也是,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很好奇这件事吧。那我就来告诉大家,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老董事长给他儿子的!”   白经远的脸色顿时苍白,一向冷静的眼睛震惊无比。   而我,浑身僵住。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很吃惊是吗,当年我知道自己的至交好友居然是堂堂华世董事长的私生子时,我也很吃惊。白董,看你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啊。”   ……   “看看这照片。看看上面的人。”   “你知道他是谁?”   “晋烈决计不会告诉你,呵,这个人,是他以前的情人。”   “你觉不觉得,你和他,长得有一点像?”   “发现了吗?尤其是神态。真的,都是那么温顺却难驯。”   “你猜,晋烈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在想着谁?”   ……   “这个人,叫安雪臣。”晋烈的手竟然微微发抖,“不过你应该没听说过他的中文名字,但是Dana这个名字,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白经远像失了魂魄一样看着他。   “八年前,在加拿大。他拼了命的追你,但是啊你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最可笑的是,他最后发现自己喜欢了几年的男人,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哥哥!”   “是你害死了他!他因为你自杀,他是因为你死的!”   ……   ……   “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猜,晋烈一定带你回过法国的那个小镇,在哪里他们度过了童年和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我还记得那孩子,很喜欢吃奶酪和辣食。”   “大概是八年前,安雪臣刚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然后,他自杀了。”   “他自杀了。”   ……   ……   叶圣安的话一直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我颤抖着去看白经远,他的拳握得死死地,那是种,既悲伤又愤怒的极度不稳定的情绪。好像下一刻就要崩溃。   “不会的。”他突然低声说。   “是你害死他!是你抢走他!他明明活得好好的,他答应过我要一直在法国生活……”   “可是你的父亲,居然在那个时候来法国见他,他把一切都说了,然后,转给他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你说,我该不该恨你?!我该杀了你!”   晋烈在爆发的边缘突然间冷静下来,又露出了我司空见惯的,阴鸷的微笑:“白董,现在你明白了?”   “签字吧。”   不!   那不是他的错,明明是上一辈人造下的孽,不是他的错!   这个时候,我居然想起了六岁时候白经远的样子。小小的身材,整天埋头画画,不说话,看起来很安静。认识他之后,才发现他稚嫩的眼神之中时常在无人的时候闪现孤独,很刺眼。   他的母亲很少亲自来接他,不过是叫司机来,他总是最后一个回家的。所以那时候,我总会带他一起回家。   他初中时候的作文,写的是“温暖”,那是唯一一次,他跟我说,想要一个温暖的家。   他没有错……   他不过是喜欢男人而已……   我不过是恰好喜欢他而已……   “不是他的错。”我说,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叶圣安发来短信:人已经到了。   “晋董,你忘了,我也有话说。”我镇定的,抬起头看着晋烈的眼睛。   “请讲。”   “我想说的是,诸位,”我突然转过头,深吸一口气,说,“不要因为丑闻蒙蔽了眼睛,既然晋董说得这么明白,我也不介意让真相大白。你们有权力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丑闻。” 作者有话要说:  修BUG~~      ☆、我执   白经远猛然抬头。   我深吸一口气:“大家应该也不知道,我曾经被晋烈作为禁脔囚禁几个月。”我不敢看白经远的脸。真相过后,他大概会离开吧……呵。   “这……”   “天啊,怎么会……”   被称作王哥的男人鄙夷的看我一眼,不屑的笑:“苏先生,您好歹在晋董手底下做事,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   晋烈并未表现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饶有兴味的盯着我。   “王哥,晋董不开玩笑,我也就不开玩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想说什么?我倒是愿意说,只是不知道你们听完之后承不承受的起。   毕竟,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卷入这场争夺里。   “在座的大概都明白‘禁脔’是什么意思吧?我也不想多解释了。开始的整整几个月,我被迫和他发生性关系,并时常遭受殴打。”   会场里先是死寂,继而是哗然。   “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胡言乱语!你这个卑鄙的下贱胚子,白经远给了你什么好处,由你在这里兴风作浪!”   “我以前就觉得白董和苏先生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二位的关系真是值得深究。白董做《魔月》这部电影的投资,恐怕也和苏先生不无关系吧。”   “无所谓,您愿意查就去查好了,不过请不要转移话题,我的话,还没说完。”   “继续。”晋烈突然说。   “囚禁、被限制自由,甚至有时候不能与父母接触。一天二十四小时出于被监控状态,稍微不合他心意,就会遭到更残酷的惩罚。”   可能是因为习惯吧,现在说起这些事情,我竟然也能淡然。人啊,真的是会变,被外界,一点一点的改变着。   “苏先生,你说的这些确实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空口无凭,”另一个人说道,“我们很难信服啊。”   “大家也都知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么,那么,为什么几张不知真假的照片就能使华世的诸位动摇,甚至妄图推白经远下位呢?”   “可也没有人能证明那是假的!”   “我不能证明他的是假的,但是,我能证明晋烈晋董的事是真的!”   哈,这群老狐狸,是巴不得早日易主啊。   “我有东西给各位看。”   我忍住内心久违的空洞的痛楚,转过头再次看了他一眼。这次,他的眼睛没有别人了,确实只有我。暗沉沉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自始至终,他一直在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终于只有我一个人。   “惟光。”他轻轻地动了动嘴唇,就好像我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这感觉,也挺不错。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回呢。   我转过身去,冰凉的手指拿出U盘。   幕布缓缓地降下来,我的唇角同样展开冰冷的笑。过了今天,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该结束的,也终于要结束了。   “大家,一起来眼见为实吧。”   晋烈这个人,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性事,然而,这个人也只有在性事上容易放松警惕。他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我,多少次,我盯着房顶的那一处红光恨意涌动。后来我发现,这反而是脱身的绝好跳板。   是啊,没有人会选择这种方式和敌人同归于尽,聪明人就更不会。可惜我不是聪明人,可惜我愚蠢。   叶圣安赶到了。我知道他做好了准备。下一秒,各路媒体瞬间涌入了会场,闪光灯一时炫的眼花缭乱。   一开始播放的就是些日常的琐碎片段,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渐渐的,那些人的表情都不对了,一副吃到苍蝇的恶心表情,连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   晋烈的表情瞬间不对了。   那是晋烈在床上亵玩我的场景。   后来是殴打与凌虐的场景。   再后来是……   “苏惟光!你!”   “苏惟光,你他妈的把视频给我关掉!”白经远几乎是吼着对我说。真是好笑,这两个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异口同声了。   叶圣安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已经来不及了……   媒体却疯狂了,争相把话筒递给晋烈和白经远,还有其他人。   晋烈的眼神里有阴佞的疯狂,他大概想杀了我。   “你毁了我,□□!苏惟光你个□□!”   我满不在意的笑笑,毁你?这不是废话么。   “请问,晋烈你作为乾风的董事长对这件事情有什么解释吗?态度是什么呢?”   “请问您和这位先生是什么关系?是否存在□□的行为?”   “您认为同性间的不正当性行为是否会给公司带来不良影响?”   “乾风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   有记者凑到我身边:“苏先生,请问你和晋烈是什么关系?”   媒体们好奇的看着我,一时间各种闪光灯对准了我。我知道,我也将身败名裂。   我接过话筒,淡淡一笑。   “肉体交易关系。”   喧哗声顿时更加的激烈。   今天之后,不,此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什么牵绊了。晋烈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都不能再威胁我了。   当然,也不能再威胁他。   我够哥们吧,白经远。不管你爱没爱过我,我可是从来没辜负过你。我不要求你回报,我只希望你牢牢记住。   其实记不记得住也无所谓,你大概也不会记得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什么好回忆呢。我们这也算是患难与共了吧。   真可笑,我一世英名,这下可真毁你手里了。   你个王八蛋。   我很想骂他,但是也只能勉强的笑笑。他被周围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而我,终于在这场战役中感到疲累,在闪光灯下有了退场的预感。天旋地转的感觉霎时袭来。   熟悉的绞痛。   妈的,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早不疼晚不疼,现在倒是欢实。   眩晕。   堕入黑暗的一瞬间,我感到有人抱住了我。   我听见那人在我耳边说:“苏惟光,你他妈怎么这么傻?!你不是平时最谨慎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值得吗?”   值不值得?   我迷迷糊糊的想,那种问题,谁知道?   反正我不知道。   ……   滴——滴——滴——滴——   “医生,他怎么样?”   “做完手术已经没什么大事了。不过看他的情况,胃穿孔这毛病应该不是才得的,他之前应该就有胃病吧?”   “……”   “你是他朋友?”   “……算是。”   “他是突然昏倒的,有没有可能其他地方也需要检查?”   “说不好,我看他没有心脏病,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晕倒应该就是疼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精神受刺激了。”   “……我知道。”   “你是他朋友,就好好照顾他吧。他的胃,情况实在太差了。”   “我知道。”   ……   昏沉之中好像周围一直有人进进出出,关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想睁开眼睛,眼皮又沉重的很。   不想醒过来。   耳边又有人在说:“你不用担心,华世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晋烈迫于压力,已经暂时离开了中国。他不会再来找你的。”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等一切安顿好了我就和聂美璐离婚?摆脱束缚之后,我们就在一起。”   ……   “惟光,我让你受委屈了。”   ……   “你原谅我。”   那人轻声的叹息,伸出手擦掉我眼角的泪水。   醒来的时候是中午了,刚睁开眼睛,白经远就推门进来。   “我去买了点好消化的东西,医生说你最近一阵吃流食会比较好。”   “恩。”我看着他把东西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在我旁边坐下来。   他摸摸我的头发。   “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得过胃穿孔?”他压低了声音,温柔的问。   “……你也没问啊。”   “是我不好。”   “得,你千万别这么想。我自己的胃,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的事。长在我身上,不好也是我自己糟蹋的。”我一边喝粥一边说。   估计是消耗太大了,我还挺饿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他问,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停下来。   半晌。我看着他的眼睛:“你真不知道?”   沉默。   深邃的眼睛盛满复杂的情感,他说:“我值得吗?”   我咬住嘴唇。   “你他妈少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轻声说。   他叹气。   “我当时,很想杀了你。”   “觉得我脏了吧?早说啊,我又不拦着你找别人。”   “不是。”   “你把视频放出来的时候,我很恨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可是后来我明白了,你是恨我。”   “你还叫记者。”他又说。   “不叫记者,那些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罢手?”我倒要笑话他的天真了。明明什么都算计的清楚,现在又来问我这种话。   “你想让我愧疚。”他说。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变态。”   “惟光。伤害你自己最能让我愧疚,你知道这一点。”   “我不知道。”   “你知道。”他笃定地说。   “我知道你恨我。”他又说。   是啊,我恨不得杀了你。你害的我走到这一步,害的我不得不倾其所有,害的我爱上你却折腾我这么多年也不给我尽头。   我当然恨你。我恨你恨得甚至都想原谅你和你□□大路各走一边了,可你他妈干嘛要回头?   我本来已经打算原谅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悲辛。我是爱惨了他。   可是我已经把我自己赔进去了。   “对,我是恨你,我恨你恨得牙痒痒,被晋烈囚禁的那些天我每天都会想,你怎么样了?为什么我这么疼,你他妈却抱着老婆孩子谈笑风生!”   我不甘心。   “我本来都死心了。”   我说。   “那你……原谅我么?”他几乎带着隐晦的乞求,他问我。   “……”   “那天晚上,就是几天前,你答应过我的。”他又说。   “我以为你会出事。”我终于忍不住哽咽,“我不敢不答应,我不敢想象你一无所有之后会是什么样子。我害怕。白经远我怕你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你应该受到众人景仰。你不能有事。”   “惟光。”   “你别看我,丑死了。”我伸出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睛,眼角在下一刻却贴上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白经远,你吓死我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拉紧了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如初   有那么几天,我经常性的失眠,目光没什么焦距,就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好不容易睡醒了又会做恶梦,哭着醒过来。梦里我是那个满身罪恶的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父母视我为不孝,朋友是我为耻辱。我哭着醒来,然后我就发现他一直抱着我。我浑身都出汗了,他还是不肯松开。   我害怕他只是因为愧疚才和我在一起。   他只是尽心的照顾我,我不说话,他就不逼我。   他似乎害怕我精神上出现什么问题,总是一刻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公司也很少去,偶尔会很忙,但是也只是在家里。凌晨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着他在我身边,电脑的屏幕还是亮的。   出院之后像猪一样被养了起来。   他买什么我就吃什么,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手机和电脑被他悉数没收,而且,他不允许我看报纸。   其实,没什么必要的。   白经远他一向精明,却在这件事情上犯了傻。那些话,我早晚要听见、早晚要知道。一直瞒瞒瞒,又有什么用呢。   “想吃什么?”现在,这句话成了早晨他时常会问的一句。偶尔给我的感觉是,两个人的位置像是倒过来了。   “……”   “怎么了?”   “没事。就是觉得真不容易。没想到,你和我还有这一天。”   “别瞎想了,”他习惯性的揉揉我的脑袋,“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个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为什么老喜欢胡思乱想。”   “后悔了找别人去。”我一点都不大度宽容,现在就喜欢呛他。   “……我说什么了?你就这样,你以前可没这么凶啊。”   “就是这么凶,告诉你,我心眼小着呢,你别招我。”我说。   “行,那我去给你买早点。”他笑了一下。   他走了之后,我把自己缩在床上,就像一个球一样。蠢毙了。文艺片里不是都喜欢在这种时候放点灰暗颓废情调的小音乐,四周凌乱,主角蜷缩在床上,指尖夹根烟,眼神空洞吗。可惜,现在是阳光还算明媚的早晨,四周已经被收拾的整齐,我也不是孤单一人。还有人去给我买早点。   我还是犯贱的把报纸拿了出来,我其实是闲了,没想到一下就看见了头条“乾风高层频频传出桃色新闻,某苏姓员工潜规则上位”。一看时间,正好是两个星期之前。   “网友对这种上位行为发表不同意见,有人认为这种行为严重败坏了社会道德风气。特别是触碰到了同性间不正当关系的底线……”   “也有人认为企业高层败坏本身司空见惯……乾风上下一致对外不予回答……据说,乾风董事长已于今日清晨出境……”   下面还有一些辱骂和抱不平的话语,我懒得看了。便随手扔在了一边。   早晚都要面对。是啊,我没考虑过后果,可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我不得不……因为白经远,好像已经被他弟弟的事情打击到了。他倘若就此心软,之前种种都将付诸东流。可是……呵……我还是好难受。   门开了,他走过来。一眼扫到了床边的报纸。   他叹息。   白经远把我抱在怀里:“不是跟你说不要看吗,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他的吻落在我的发上。   “已经这么长了。不如今天,我们去剪头发,好不好?”   我摇摇头。   “那好,那就不剪。”   “我难受。”我低声说,抬起头来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会好起来的。”   “你不会知道我……”为你做过什么,就像,你不会知道我曾如何的牺牲与绝望。   “我难受。”   “我知道。”   “你是个骗子,大骗子。”我的眼泪流出来。我知道什么都完了,我可能什么都没了。   “我是。”   “我讨厌你。”   “我知道。”   “是你把我弄成现在这样的。”   “是我。”   “你不是东西。”   “我不是东西。”   “我恨你。”   “你恨吧。”   “你会走。”   “我不会。”   “……”   “我说真的。”   “我不相信。”我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   “相信我吧。”   “你坑惨了我。”   “那你要不要坑回来?”   “我不想和你好了。我累了。”   “可是我想和你好。”他说。   “你烦不烦啊!”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把头抬起来,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我想清静一会儿都不行!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你笑什……唔……唔嗯……嗯”我们太久没有接吻,他温热的嘴唇猛然堵住我的时候,我愣住了。我惊讶地有些颤抖,好几次撞上他的牙齿。   他放开我,笑得无奈:“你是怎么回事,把嘴巴张开啊,不张开怎么接吻?”   “谁要和你接吻。”   “你不和我接吻和谁接吻?”   “你管不……唔……唔”滚烫的舌尖一点点勾勒唇形的曲线,然后深入进来,温柔蛮横的扫荡,我微微颤抖着回吻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感觉他的吻。我们之间第一次如此单纯的接吻。   这是个不含□□的温暖的吻,我们吻了很长时间。唇齿相依,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直到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才松开我。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我更管的着你了。”他的眼睛闪烁着幽深的光,很认真。   我一时语塞。   “你的肺活量还真是挺小的,当年的三千米是怎么过的啊?”他促狭地说。   “没有人把肺活量专门用来接吻。”我磨着牙说。   “没事,多练习练习就好了。”   “练习什……唔”混蛋,这样会缺氧……算了,我又一次闭上眼睛,暂且让他得意一会儿。   反正,该我坑回来了。   我和他坐在阳台巨大的落地窗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木头城堡底下写字啊。”   他装傻。   “我都看见了,底下有张字条。”   “干嘛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这个问题,我必须问。他欠我的,欠我很多年的。   继续装傻。   “你行,我回头就把那个东西扔掉。”   “算我怕了你。”他双手举起做投降状。   他抓住我的手,突然间和我十指交叉,低声说:“我怕你原谅我,又怕你不原谅我。……我错了这么多年,其实根本就没想过你还能原谅我。”   “只是,我放不开你。”   “……”   “我放不开你。乔藏也好,之前的那些人也好,聂美璐也好,我也以为忘记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自以为是个理智的人,可是唯有这件事情不能打破砂锅,这个问题是无解的。没有理由,我放不开你。”   我愣愣的看着他。   “真的。其实我很自私,我以为你会一直等我,因为我习惯你等我,这么多年,我自诩我们之间我才是那个主导关系的人。”   呵呵,感情他还这么想过?真看不出来啊。   “我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踹他一脚:“你滚。”   他惊讶地看着我。   “你早知道我对你有意思,你,你还……”装的跟什么似的,真像啊,亏我还以为他清白无害。   “我……”他破天荒头一次犹豫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情商真低。”我闷笑了一会儿。   “是是。”他笑,是宠溺的那种笑容。   我一不小心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只要对我好一点,我就忍不住原谅他……我的要求还真是简单啊。   “挺幼稚的,”我说,“你这个道歉一点诚意也没有,放在个旧的木头城堡里面。你应该放在钻石做的里面,上面写上‘请求组织原谅’,笨死你。”   他反应过来我是在开他玩笑,过来敲我的头。   “我是笨蛋,那你和笨蛋在一起,不怕越变越笨?”他把我压在地毯上,眼睛紧紧看着我。   扑通。扑通。   我故作镇定的想了一会儿。   “不怕,反正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要笨,也早就笨了。”   他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好像我是什么易碎品一样,一碰就会碎掉。   “我欠你太多了,这辈子都还不完。”   知道就好。   “我说真的,你刚说到钻石,我们回头一起去挑戒指,好不好。”   我睁大眼睛。   “好吗?多大的都行,想要什么样的都行。”   “好不好?”   “惟光?”   “不好。”   “……”   “为什么啊?”困惑不平的眼神。   “不为什么。”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其实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偏偏,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以为他说去买就要去买?   就算是求婚……也太简单了……我才不答应。   “我明白了。”   “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我正式向你求婚。”他一边亲吻我的耳朵,一边若有所思地说。   “……”   “所以,和我一起去挑戒指吧。”   谁说他情商低了,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我看你喜欢瑞典,以后我们可以移民到那里。正好,在那里,同性婚姻可以获得同等的祝福。”   “……”   “不用担心阿姨那边,我们慢慢等,直到他们承认、同意,好不好?”   “……”   “好不好?”   “……”   “好不好?”   “……”他耐心的在我耳边一声一声说着,如同温柔的诱哄。   “好不好?”   “……”   “好不好?”   “……”   “好。”我点头。   我发现自己还真是傻,这一刻,居然会觉得,过往的一切都很值得。   我要名誉做什么呢,我要钱财做什么呢?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的话……   “你母亲那边……”   “我会解决的。”他的眼睛闪烁着光,似乎什么大事终于要完成一样。   “我都会解决的。”   “我因为你失业了,你得负责安排工作。”我说。   “不行。”   “……”   “我养你就好。”   这一次,我是真的无话可说。等待着,自己狂跳的那颗心,平静下来。   他说,他养我。   完了,我现在真的很认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很值得。   “惟光。”   “恩。”   “我们做吧。”   “……好。”   他就着压我在地上的姿势,细细吻我。   我抬起一只手,拥住他的后背,他停顿一下,睁开眼睛低笑。   “这么主动?那我不客气了。”   “等一下!”   “怎么了?”能看得出他在忍耐。   “去……去床上。”我说。   他勾起唇角:“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虐累了~~先甜一会儿啾啾~~   ☆、吐露   之后他说:“你知道吗,那天晚上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来找你。”   我在被子里说:“我怎么知道,反正我从来没懂过你。”   他点燃一支烟,黑夜里显得有点疲惫,目光映着指尖的一抹火红明明灭灭。   “傅闻意跟我说了。”   “什么?”我一下睁开眼睛。那个小兔崽子,又干什么了?   “他说我的东西,你都还留着。”   “忘了扔而已。”   “我不和你争这个,”他轻叹,“我跟他说,你哥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你即使来和我说,也不可能让他回心转意了。”   “他当时差点哭了,还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他说‘你稍微有点良心,就能明白他爱的是谁。你到底怕什么,承认你在乎他、承认你嫉妒别的男人和他在一起难道能要了你的命?!’他说,‘我真替我哥不值。’”   “之后他就走了。”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   “那天我就在办公室,什么都做不下去。我就想,我和你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你别说了。”我打断他。   “过去就过去了,有什么好说的。其实,不关你的事。归根结底,我和你不是一路的。”我轻声说。   他猛然扳住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没这么想过,是啊。可是我们本来确实不是一路的。抛开性别这个问题不说,我想过的是安稳日子,但他喜欢冒险、喜欢征服。   我早说我和他不一样。   “你也没有告诉过我,你的事。”我指着心口说。   “我,”他隔着厚厚的被子从后面搂住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随便说吧。”   “你转过来。”   “恩。”   我转过去看着他,那双一向冷漠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可以被称作温暖的东西。我一时间有些惊讶,他宽厚的手掌还紧紧握着我的。   “我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弟弟。然而,我父亲确实不止一个女人。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吧,有一次被司机送回家。家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瓷器的碎片,家具也是能砸的都被砸了。母亲一直在哭。”   “父亲很少回家,他在外面有很多情妇,狡兔三窟,总不会担心没地方住。”   “母亲后来就和我说,父亲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一直怀疑就去调查,没想到,会查出一个私生子。那个孩子,就比我小两岁。”   “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什么叫‘私生子’,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当然也就不能体会她作为女人的苦楚。直到后来,母亲自杀。”   他的声音低下去。   “白经远……”   “很老套的方法,也很渗人。她几乎把一整瓶药都吞进肚子里了,如果不是那天我上楼给她送吃的。没准现在,她就真的不在了吧。”他自嘲的笑一下,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破碎的冷漠。   “我原先说过他们两个人没有教过我什么是爱,这不是说谎。因为他们,都很自私。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是画画,是唯一能让我快乐的事。”   我不知道,原来白母,也有过这样偏激的时候,只能安慰的拍他的肩。   “他们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不过也没什么,天底下这样的父母多了,我并不是特别在意。”   “白经远……”   “恩?”   “其实,你很恨你父亲吧。”   “……”   “但是这些,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安安心心做你喜欢的设计。你没必要,没必要活的这么累。”我放柔了口气。   “谢谢你。宝贝。”他停下来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轻声说。   傻子,我在心里骂。   “我欠你太多。”   我在心底又忍不住苦笑。因为我不知道,这辛苦换来的短暂和平,究竟能维持多久。他从来没有提过那天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回忆,但是这种平静让我有种隐隐的不安。   其实我很怕,怕到头来这一切,不是因为他爱我,而是因为他愧疚。   大概也是这些年兜兜转转的缘故,我想我是终于妥协,彻底妥协。当初的我,渴望的是一份他完整的爱,彻底的、纯粹的,没有纷扰的爱。哪怕不多,哪怕淡薄。虽然当年我伪装过,口是心非地说哪怕他不爱我。只是,也正是这些年,我才明白,不是因为这个人没有爱,而是我所想得到的那一种,他没有。   是的,我想要的爱,他没有。   看见他的时候不是没有心酸的感觉,大半辈子的气力,总能在他身上消磨殆尽。   “那是我自己愿意,”我摸着他右边的脸,“我要是不愿意,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   “惟光。”   “你用不着觉得愧疚,你也不必因为我……帮了你,委屈你自己的心。”   我的手指从他脸颊的位置滑到心口处,这个地方,真是神奇。我忍不住把头靠近他的心口,耳朵凑近。我想听听他的心跳声。   虽然和我的也大概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还是真的会有不同吧。   我爱的这个男人。   其实,即使我再不了解他,也依旧可以心无旁骛死心塌地对他好。我不想得到同等的爱,因为那太遥远了。   也或许是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本。是啊,除了他,我已经一无所有。   “我上次说的那件事,不是骗你,”他用手把我禁锢在胸前,“我会和美璐离婚的。只要,再多一点点的时间。”   “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这个吗?”我的笑容很坦然,“真的不用这样。现在,也很好。我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是爱你的。”   “说这种话的时候,你不会心虚吗?”他语气低沉,眸色顿时幽深。   “我是真的不在乎。就算在乎,又能怎么样。咱们马上都是三十的人了,好多事情都已经过时不候。知道吗,我见过傅闻意小时候没爹没妈的样子,没爹没妈是什么感觉不会有人比他再清楚了。我纵然不是什么圣人,还没卑鄙到要伤害小孩子。你有个孩子,这总是事实。”   “他也可以不是我的孩子。”   “别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竖起手指,“别这么说。我们在一起,已经够造孽的了。”我的声音很轻,我突然想起了妈悲痛又愤恨的神情。只是想一想,还是很扎眼。是怕我想不开才会那么说吧,之前。其实他们,还是接受不了的。   “你以为这个社会对同性恋接受度有多高?去国外结婚未尝不是出路,但是谁能那么潇洒的一走了之。我们都有家人,哪怕你和聂美璐离婚,你还有你的父母。”   他的眼睛里闪过清澈的感伤和隐痛。   可能是休息不太好的缘故,他的嗓音带着一点沙哑:“你还是拒绝我了。”他摇头微微笑,笑得有点苦涩。   “我知道。我猜,你已经把心封闭起来了,你以笑脸对我。我却宁肯,你恨我。”   他说。   “我和你之间,谁说的请呢。你自己都说过想不清,又何必来问我。只是,我累了。”   “可是我还是不肯放手。哪怕再不甘愿,我都还是……,”我闭眼苦笑,“这就是可怕的执念。”虽然我爱你。   人大概最终都是会输给自己的吧。可笑的野心、执念,不负责任的自私的想法。停止不了的掠夺,无论是使用怎样的手段和方法。   所以你,也真的不用觉得自己亏欠了我什么。   我全手全脚,四肢都长在我的身上,不由你支配的。   我也不知道我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因为他还是那样,对我的话不置可否。他总是胜券在握,所以这场战役里,我都不敢以为自己能够赢。   大概他是真的在乎我吧。   “你担心的那些,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成为问题。”   “你的本性还是变不了,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手。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我叹息。   “我知道你是愿意的。”   他认真地说。   我于是也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说:“如果我说我不愿意……”   “你还是要答应,”他打断我,一双眼睛里盛满深邃的危险,“因为,你是我的人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我笑:“这和强盗有什么两样,你是土匪吗。”   “我就是土匪,你也不得不认栽。”   说的也是。   “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煞风景的说了一句。   他突然又沉默了。   “惟光,你总是在逼我。有时候,真想这样杀了你,再杀了我自己。”   他背过身去,我知道他是被我气到了。   再见到宋潇,真是很不容易。在酒吧里,我还是能看到陪自己度过很多年的这个哥们,他这几年多了点沧桑的味道,面孔还很年轻,眼神却显得深沉。   “哟,你家那位终于肯放行了?你好久都没来过这地儿了吧,我常来,一次都没碰上过你。”百年不变的调侃语气,只是其中曲折只有我们两个人明白。   也是这次见面,我们终于了解掉了过往的一些事。宋潇坦白,我刚出事的时候,他打过白经远一顿。两个人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见面的,打得挺痛快,伤都在身上。   “我想这小子虽然混蛋,到底还是没打他脸。怕你看了难受。”   “最近挺好的吧?”   “废话真多。白经远那事不是了结了吗,他和……穆昕的那事,我也就算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可我是你哥们,我也不能瞒你,那样太不仗义,”他吸一口烟,慢慢吐出来,“白经远和穆昕那事,虽然媒体上讲清了,可是……我受不了,要不我也不会打他。”   “更何况他还毁了你。”   “你说清楚。”   他看着我的表情慢慢变得不太对:“我操,你不会真不知道吧。惟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艳照那事,是真的吧。”我轻笑一声,我猜到了。只是我当时必须相信他,既然心甘情愿歃血为盟,除了相信,别无他途。   “妈的,我还以为你知道,”他挫败地揉了揉太阳穴,“是我大意了。妈的。”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真的假的,我都无所谓了。”   “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好不容易重归于好,太他妈不容易了。我怕这事儿,给你增加思想负担。老实说,你和他拆伙更好,这世上的男人海了去了,左右不缺他一个。不过吧,你小子太死心眼,说白了,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我看他现在也对你不错,我……”   “你不用多说了,我懂。”   “呸,你才不懂呢,”他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早懂早明白,何必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当年又不喜欢男人,要不是他,没准孩子都有了!不对,没准孩子都打酱油了。你又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   “宋潇,这么多年,你也该找个人定下来了。”   “嘿,正说着你呢,又跑我身上来了,”他电话响,连忙接通,“喂,怎么啦?……我在外面呢……哦,我碰见惟光了,跟他说几句话……知道了,不多喝酒……行,我保证早点回去……不是,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不是说了吗,我现在只喜欢你一个,别发疯行不行?……好啦,别生气了,回去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成吗媳妇?”   “呼,事儿妈。”总算挂了电话,宋潇长嘘一口气,脸上却丝毫没有不耐烦。   我揶揄地看着他,问:“看不出来啊,不是有着落了吗,不跟兄弟我说一声?”   我其实很高兴,也终于放下了心。能看到宋潇这样,说白了比我自己能幸福都高兴。   “嗨,你认识。”   “……是,穆昕?”   他点了点头,表情竟然有点尴尬:“咳,这个,说来话长。”   “刚知道穆昕跟宋潇有一腿的时候,我特生气。可是我不知道是为你生气,还是为他才生气。我俩之前已经好久没联系过了,我那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去找他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放弃了,跟着我太他妈苦了,所以他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再说,跟一个人也是上床,两个人也是,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他最喜欢拿这个激我。”   “我一下就明白,他是又自暴自弃了。我知道我是爱上他了。过去我一直以为自己爱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会不爱你,所以当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迟了。”   “话是这么说,毕竟他还是接受你了。”我跟他碰杯。   “是啊,不过其中的历程还是很艰难的,”他微笑一下,“你不知道,为了留住他,我可是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我现在啊,都不能十点之后回家。”   “哈哈哈,你小子也有今天。”我大笑着拍拍他的肩,我是由衷替他高兴。   “你啊,心思太重,有什么都搁在心里,谁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说,那件事你不要太怪白经远。穆昕那天,……是被人下了药。”   “我都不介意了。再说,他俩也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他说。   “恩。”我点头。   “我当时及时赶过去了,是白经远打的电话。”   “哦。”   “还‘哦’呢!”   “他一个大老板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就是色情场所,我也管不着。”我皮笑肉不笑。   “得,这话酸的。我说,你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啊,笑那么诡异!其实吧,他那种身份。想拉拢他的人多了去了,应酬去那种地方并不是什么稀有的事。”   “我知道。”   “虽然我还是认为他配不上你,不过,你们俩走到这步也不容易。你为了他,可是什么都不要了啊,你可得为自己打算打算。我吧,真想知道你是不是少根筋,自毁前程这种事也就你一个人做的出来。”他无奈又谴责地说。   “我们安顿好穆昕,都以为没事了,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真他妈恶心。那个叫什么晋烈的。”   摆脱晋烈,也只能用那种方法了吧。   “我和白经远,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宋潇,我挺知足的。”   “你明白就好了。我心疼你,可也知道你是个傻子,我要是你哥,就打断你的腿。真的,开始我恨不得把白经远大卸八块,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算了,我才不替他说好话。”他笑一下。   “……”   “不管结果怎么样,得到了,就别再轻易放手了。”   “你也是,”我笑,突然想起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也应该和他签一个不平等条约。”   “有觉悟。”他竖起大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会有种想吐血的感觉,再也不想写这样的文了。。。。。。。好憋屈。。。。。。   晋江还不给我肉肉的机会。。。。。。一百块都不给我   ☆、同居   我回家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搁着一堆图纸,凌乱的摆在桌面上。凑过去一看,已经睡着了。   永远不懂怎么照顾自己,我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我叹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很久没好好端详过他的睡脸了。这个人只有在这个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恬静、安详。而只要他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那里面深邃的野性和难以捉摸的锐利。   我映着如水的月色,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脸。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他睁开眼,把我离开的手拉回来。   “你装睡?”   “没有。刚要睡着,你就回来了。”   我挫败地瞪着他。   “被偷亲的感觉,还挺好的。”他摸摸脸,笑。   “我有话想问你。”我说。   “怎么了?”   “咱们两个人的事,你母亲知道吗?”   他还是笑:“恩,知道吧应该。她如果找人盯着我,就该知道了。你不用有压力,早在结婚之前,我就跟她说过自己喜欢男人。”   “她接受吗?”   “她会接受的,”他淡然地说,“我会想办法让她接受,她现在,已经不能阻碍我们了。”他还是笑着,温和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沉重感。   “反正要重新开始,我不在乎有没有名分。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和聂式联姻,已经是我最大的底线。“他低声说了句什么,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   “扯平了。偷袭也要讲公平。”   “喂……”我说。   “你最近又在设计什么呢?这么多图纸,让人看了眼花。”   “我们的新家。”他坦白。   “我和你的房子,当然要我们自己来设计。你喜欢什么样的,咱们就弄什么样的。”   “白经远,”我深呼吸,“你真的不用做到这个份上,我帮你,不是要你谢我。你能跟我说,为了我你肯跟聂美璐离婚,我其实真的很开心。这好歹是你光明正大的承认。”这好歹,不再是我自作多情。   “你……就对我这么失望?”   “不是失望,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也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能跟你这样在一起,真的挺好的。”   “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好。”他压抑着愤怒,“我说过我是认真的。如果你在乎的是流言蜚语,我可以想办法把那几个影响力大的媒体收购进来。如果你担心的是我母亲,她迟早会同意,就更没有必要。”   “白经远……我”   “答应一切,你还有什么害怕的?”他温柔起来,盯着我的眼睛。   “惟光,知道你还在,对我而言这是多大的安慰。”   “你说什么?”刚刚只听见他叫我名字,其他的都没听清。   “我说,我们周末去买戒指吧。”他清朗的目光明亮坦诚。   “好。”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呼吸了。呵,我像个终于了结掉一件大事的人,步履轻快,面带微笑。这种感觉有点像劫后余生,很庆幸,很喜悦。   不用再害怕别人的眼光。   真是久违了,这感觉。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最近刚到了最新款式的西装,我看很适合您,要不要试试?”售货员边说边指着专柜里一套偏灰的黑色西装。款式大方,线条流畅,很精神。   不过……   “手工定制可以吗?”我问。   “当,当然。”她忙不迭的点头。   “麻烦您跟我来量一下尺寸。”   “啊……是这样,”我笑着解释,“不是给我自己买,尺寸……我尽快告诉你们。”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可不是吗,虽然差不多知道他穿多大号的。但是这种衣服,一点不合身都不好看。   “好的,那您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的。”   “恩。”   “我说是谁呢,一大早就跑过来给男朋友买衣服。”我僵住,慢慢转过头。果然,看见一张风流的面孔,桃花眼一如既往的向上挑起。   “你好。”我客套的说。   “冷淡。”他不太满意的摆摆头:“不管怎么说,我都帮过你的忙,不用这么客套吧。”   “叶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他叫住我。   我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你……就不想问问晋烈的事情?”他似乎有些犹豫。   “不想。”我回答的干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知道你厌恶他。于情于理,这个人都没有你在乎他的资格。但是……他现在过得,并不好。”   “叶先生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我请你吃饭。”   “不必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我摆手。   “只恐怕,我想说的话,一言难尽啊。”他挑挑眉,不得不说这个人有种天然的风流,习惯之后竟然不显得像开始那么讨人厌。   “算了,那就随便挑个地方吧。希望叶先生言简意赅。”   “我的荣幸。”   “我不喝酒,谢谢。”我婉拒了他点酒的要求。   我们来到最近的一家咖啡厅,两个人在靠窗的一处位置坐下,很快吸引了很多眼球。   “你随意。”他笑着摇摇头,“当初是我找你,想让你和我一起搞垮晋烈。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   “我当初是有私心,我想对付的人,其实不是晋烈。”   “是他父亲。”我说。   他诧异的看我一眼,很快恢复镇定:“我跟那个男人斗了大半辈子,不甘心次次输在他手里。”他叹气,“他们父子虽然不合,但好歹是血亲。不像我,外人就只能是外人。”   “你……不是他舅舅吗?”   “你真信了?哈哈,我算那男人的弟弟吗,”他斜睨我一眼,“你会把自己当年只有十七岁的弟弟搞上床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他话里有种悲凉。   “我是养子。”半晌他说。   “你肯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个,我是看着晋烈长大的,我比他大了六岁,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后来因为一些事,闹崩了。他以前的性格,其实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很活泼,是个阳光的大男孩。如果不是因为雪臣……”   “这不是他堕落的理由,也不是他寻找替身的理由。”   他愣住。   “是啊,”他笑着,“都不是理由。”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后来,对你是真的。”   “……”   “他精神状态不好。整个人虽然回了法国,魂魄却在你这里。”   “叶先生八面玲珑,现在又来做说客。只是很抱歉,我没有意愿与你合作了。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   我起身。   “我对晋烈,仁至义尽了。”   “我不勉强你,你能跟我去看看他也好,不看也罢。还是谢谢你,听我把话说完。”   “不必。”   “不过我也有话想提醒你。”   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有时候,危险不光来自看不见的敌人。晋烈虽然暴戾,可是从一定程度上还不算看不透。可是有些人,面上看起来温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惟光,我欣赏你,所以奉劝你一句。会咬人的狗,都不叫。”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看来,你还真是被那个人保护的很好呢。”他轻笑一声,眼睛看向了窗外。   “晋烈在法国先是被敌对的黑帮下了狠手,又遭遇车祸,那边的生意也都不大不小的收到了阻挠。我们都奇怪,事情来得过于巧合了。”   “……”   “那些人下手,个个都是狠毒。”   “所以我才说他,过得并不好。”   “你……”他站起微微俯身在我耳边道:“不会想要知道是谁做的。”   “回来了?”   “恩。”   “不是说让你多穿点么,外面冷不冷?”   “不冷。”我任由他抱住我,温暖的脸贴上我冰冷的面庞。   “去哪了今天?”   “遇上个熟人,多聊了几句。”我无奈的躲开那只伸过来抱我的手,“你这几天都不去公司,是想干嘛?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你每天陪着我。”   “你嫌弃我?”他抱着我坐在他的腿上,这就是为什么最近我总怕他抱着我的原因。   “你不要闹好不好,喂……这样很痒,喂……”他挠到我左肋骨上的肉,那里是我的死穴,最怕痒。   “为什么我觉得,你没有以前喜欢我了?”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顿时黑了脸。   “是啊,我不喜欢你了。”我说。真想给他一巴掌啊,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这人这么麻烦。   “等我再过几年赚够了钱,我就退休,以后每天都这样和你在一起。你想反悔,也晚了。”他在我脖颈处亲了一下。   “我发现,”我不知道自己的脸是不是红了,“你也挺肉麻的,原先,我还以为你是禁欲派呢。真没想到。着衣冠的,果然都是禽兽。”   过往的N个日夜,让我充分见识了他的“热情”本质。   “今天,我去和我妈摊牌了。”他就着抱着我的姿势,亲我的手指,在指尖啄了一下,我忍不住缩了缩手。   “所……所以,结果呢?”   “我让她答应了。”   “你没和她吵架吧?”   “怎么会,她是我妈。”   “那就好。”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后的生活?”我们一起陷在沙发里,他的怀抱,很温暖。   “想过。想过很多次,很多种方式。”我老实回答,“不过,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那时候,可没想过能真跟你在一起。所以,那些事我也就是想想。”   他沉默了。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他。   “把你的那些想法都告诉我。”   “你说真的啊?”我挑起眼睛看他,“这是你说的。你要是无所谓,我倒是很高兴。”   “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笑。   “……恩”   “我其实想过很多次,你说,我能不能在上面啊?”我眨眨眼,我是真的很认真的思考过不止一次这个问题。   “……”   “我们确实应该谈论一些符合实际的未来构想。”他严肃地说。   “你刚才还答应我了。”   “我可没有,”他笑得蛊惑人心,低沉的声音在我耳际响动,“别忘了。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君子。” 作者有话要说:  事到如今你还会相信标题真是太天真了哇哈哈   ☆、蒙蔽   “你不是君子,那是什么?”我压低了声音,凑过去亲他的嘴唇。   “你猜。”分开的一刹那,他的指尖在我的唇上轻轻摩挲。   “我猜……你是流氓……”我按住他伸进衣服的手掌,微微笑着。心里依旧为他掌心惊人的热度感到震动。   “你说说流氓是什么?”他开始缓慢的吻我的耳朵,沿着耳朵的形状一点一点的,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传遍四肢百骸。   “流氓是……嗯……别亲那里……啊”我颤动一下,不满的看着他。耳垂与脖颈交界处是我的死穴,但他好像特别喜欢,总是若有似无的用嘴唇在上面忽轻忽重的亲着,以至于我背后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微微扭动一下身体,被他用力抱住挤在沙发的边缘。   “别闹……啊,你再这样,咱俩都……啊……要掉下去嗯”   “你耳朵后面好像特别愿意我这样,我亲它的时候,你就会往我怀里蹭。”   “流氓……”   “你错了,我不是流氓,”他的鼻尖对着我的,笑中带着宠溺的狡黠,“流氓不敢这样对你上下其手的。我是,你男人。记住了?”   “少说……大话了嗯”   “待会儿你就知道是不是说大话了。”   他用下身 顶我一下,温柔的吻紧接着落下来。落在我的眼角眉梢,轻柔之中带着怜惜和压抑的情欲。   我感觉我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是我抱得你太疼了?”   “不是。不是。”我连忙摇头,“不是的,我这是高兴的。”刚才那样的吻,让我百感交集又很激动,不知不觉就……   “你啊,”他笑,“你是我看上的人,可以更有自信一点。你应该觉得,你能喜欢上我,是我的福气。”   “我不像你那么自恋……啊你在碰哪里啊……”他的嘴唇慢慢移到胸前作祟。   “碰你,这里啊。”他的声音温柔的让人沉溺。   “白……经远”   “苏惟光先生,我想我应该问你一句‘愿意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吗?”   “愿意的。”   下一刻,我闭上了眼。张开嘴唇,承受着我们之间早该有却一直拖延至今的吻,一个迟来的吻。   “下一次我再这么问你,就是求婚的时候了。”他停下来,亲亲我的眼睛,又重新和我接吻。   不激烈的、温柔的,却能调起人身上最温情的地方。   “惟光,”他说,“你信我,我会好好对你。”   “恩。”   “我不是因为愧疚才和你在一起。”   “恩。”   整晚整晚,他在我的耳边絮絮说着情话,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寡言沉默的男人可以说出这么多,让人脸红心跳,让人身不由己。   他的情话。   我们身体交缠,在最深的夜里,完成着某种类似仪式的、完全的交付……   ——————我是过于纯洁心生怨念又不得不压抑邪恶之心的分割线———————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照。我揉着眼睛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最近两天休假,不如今天出去玩玩?”他笑着问。   “可以使可以,不过会不会太麻烦了?现在出发,路上肯定会很堵,要去也要等到明天。”   “也是,”他若有所思,“你不说我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啊?”   “戒指。”他用手指比了一下,“既然决定不出远门,不如去挑戒指。”   “好啊。”   结果刚收拾好,白经远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我倒是无所谓。索性也是无聊,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开始了很久不做的码字工程。   ……   “他渐渐觉得,过着这样平常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从前,他好高骛远过,也把真心弃若敝屣过。千帆过尽,他发现原来这样的生活,或许就是他一直期待的。也说不定,这么久以来,他就是在等他回头的一瞬。然后两个人,过上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让我缺失。”他说。   “我不是个让人完整的人。我承认。”他也说。   “我是有缺失的人。大概因为,你是我缺失的那部分。”   ……   故事中的人们分分合合,最终可以找到完美的理由。而真实世界的我们,看到的永远是被掩盖美饰的真相。   做人得真的学会装傻,才容易觉得快乐。   这就是为什么单纯的人总是更容易满足。   我突然间心思一动,我自己不就是个很好的素材吗?于是就在那天,我开始写下一个我与他有关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无非是两个孤独而互相吸引的少年,他们接受这命运,向彼此靠近。   直到我的肚子终于发出抗议的声音,我才发现天已经快黑了。要不要联系他一下?晚上不回来吃,我就自己解决了。   正这样想着,听见敲门声。我连忙走过去开门,门打开,露出两张脸。   白经远。还有……他后面的女人,也是他的妻子。   “好久不见啊,苏先生。”女人抬起头来,笑吟吟的脸上有种破碎的诡异。她打量了一下房子,之后坐在了沙发上。   白经远走过来搂住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紧张。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目前这种状况,该紧张的应该是那个女人吧。我微笑一下:“聂太太,好久不见。”   白经远面沉入水。   才刚出去一上午就把媳妇领回来了,再过一晚上,估计他妈也要跟着过来。   他就是这么承诺给我平静的生活?   我不想和一个女人争,没心思,也没意思。以前不会,以后就更不会。所以我对着她说:“聂太太来这里是想和我说什么?”   “哦?你还承认我是聂太太吗?”她仓促的笑了一声,目光哀凉,隐藏愁怨。这已经不是我在几年前看见的那个娇媚女子。她的容颜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更美,给人的感觉却仿佛即将凋零的花束。   “我们的时间不多,你有什么话,最好一次说清楚。”白经远冷冷的开口。   聂美璐慢悠悠的打开小包,甩出一张红色的证件丢在我面前。   “结婚证”三个字明晃晃的有些扎眼。   “我不管你们想怎么样,但是你,苏先生,”她平视我,“你要记得一件事,只要我和他还是法律上的父亲关系,你就不要想和他远走高飞!只要我们的婚姻关系还在,我就永远是聂太太!”   “那是你的自由。”白经远在我之前开口,“美璐,我敬重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但是我和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这么快就忍不住站出来为他说话了?什么叫你和他的事?白经远,你有没有良心,你还有个孩子啊,你和他在一起,你让我和谨诺怎么办?”   她的眼中闪动着怨毒的光,突然间问我:“你是不是以为他能够爱你一辈子?我来告诉你吧,他这个人,谁也不爱。即便能爱你一时,也不会长久。他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他实际上是那么的自私。你知道吗,他是个可怜的、不知道如何去爱的人。”   白经远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美璐,你说完了吗?”   “当然没有,”聂美璐轻轻笑起来,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诡异:“白经远,原来你也会害怕吗?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白经远也有害怕的东西!终于发现你爱他了?终于发现你伤他很深准备弥补了?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是你想要的、喜欢的,旁人就必须拱手相让?白经远,你真的以为你能瞒他一辈子?!”   “哈哈,真是可笑死了!”   “我听不懂跟你在说什么。”白经远开口。   “是呀,苏先生,他听不懂呢,”聂美璐转过头来盯住我,“只手遮天叱咤商场的白氏骄子,一个星期就能挽回股市,刚一上任就打破了之前华世的所有记录,面对乾风不留情面的叫板居然不作为,居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别人的艳照上了报纸!你难道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   我不想听。不想听聂美璐说的每一句话,我本能的想要捂紧耳朵,看见白经远面无表情的脸孔,生生止住了动作。   “无所不能的白经远,白董事长,”她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居然因为小小的股份问题差点下台。我当时听到消息,实在是惊讶无比。”   “惟光,你不舒服,我们进屋休息一会儿。”白经远伸出手来抱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听她说完。”   “……”   “苏惟光,白经远对你是什么感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大概很开心很得意吧,终于得到了他。可是你别忘了这个人是谁,你以为他有多单纯?你以为他就是个设计师?告诉你,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他骗的你最深!”   “他骗了我什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呢。”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风一吹,就飘散渺远。这一刻犹如世纪般遥远,我等待着面前这因爱生恨的女人告诉我,那个人骗了我什么。   我并非不信他,恰恰相反,正因为我深知自己是信任他的,所以我必须听下去,听旁人对他的诋毁,由此我才能说我对他是信任的。   聂美璐笑了,笑里很仓皇:“白经远,我斗不过你。不过你要知道,我聂家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既然当初娶了我,就要承担得起今天的后果。”   “你以为你的胡言乱语他会信?”白经远淡然地吐出几个字。   “是啊,这个男人爱你爱的恨不得去卖身、恨不得名誉扫地,却还是要保全你,你别说,他或许还真的不信呢……”   “够了。”从“卖身”那两个字开始,白经远的脸色明显一沉,我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心疼了?”聂美璐慢慢扬起嘲讽的微笑,“他被晋烈压在身下的时候,你别忘了,那时候你可是和我在一起呢?吃西餐?还是逛街?你装的真是像,害我差点就以为你真把我当妻子。白经远,你可真会演戏啊。”   聂美璐冷冷说着,眼中却仿佛要掉下泪来。“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心疼他?”   我猛然觉得自己遗漏掉了什么。   尽管我不愿意回想与过往有关的任何事,尽管我只要一提起那噩梦就会浑身发抖,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来。   这时候,聂美璐突然对我说:“你以为这个人权势有多大?他想要知道的事,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苏惟光,这个男人,当初和我结婚,不过是看重我聂家的权势,因为他想彻底摆脱他父亲,华世他会在乎吗?他心里巴不得华世分崩离析呢!”   “什么……意思?”   “现在倒好了,”聂美璐眼中恨意翻涌,嘲讽的笑,“白经远,我聂家已经彻底被你扳倒了,你满意了?你别以为向我施压我就会妥协,我告诉你我受够了!”   “美璐,念在你我夫妻一场,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白经远脸色很沉。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拉住他的胳膊,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虽然他的面部表情那么平静。   “白经远,让她说吧,本来就是我硬抢走你。”   “呵,还真是好情人,不管怎么样都得死命维护着是不是?哈哈,我倒想知道,”她冲着白经远说,“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会不会巴巴的跟在你身后,还会不会一往情深的爱着你!”   白经远看了他一眼,突然紧紧拉住了我的手,刻意似得在上面吻了一下。   “他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不知道会不会被和谐呢   呜呜,最近真的不是很想更这文,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这个文直到现在,已经与我的初衷相去甚远,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很正常的文艺清新路线啊……这诡异的情节走向究竟是哪里不对0.0   第八个字母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于是,真心希望进度快一点   因为突然觉得白小攻挺萌的~~所以我果然变态吗   ☆、我们的日常   我突然间觉得很乱,很累。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女人的声音沙哑,“他到现在才对你真心,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日后你会明白,这个男人他是何其无情与心狠。你和我,不过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可是你比我幸运,”她心如死灰,“至少,他对你是真心。而我……之前是家族的工具,用来联姻。现在,已经连这点用处都丧失。”   脸色苍白的女人走出了房门。我回想起几年之前见到她的那次,那时候她是个笑容温柔的妻子,因为怀孕行动不方便,整个人也没有以前轻盈,然而那时候,她却挂着幸福的笑,在昏黄的灯光下。那种温暖的情谊曾经刺痛过我的双眼。   心中想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很想知道,现在幸福的我,会不会也一转眼就像她一样,握在手里的终于都在流逝中远去。   “你脸色太差了,去床上休息一下好不好?”男人的手背贴上我的头,很温暖。   “恩。”   我坐在床边上,他就挨着我坐下。   有好几次,我欲言又止。   他首先笑了。   “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   “没什么。”我摇摇头。   “你心里一定憋了很多话。难得有这么个说话的机会,你问吧。我也清楚,你不信我。”他露出苦笑。   “我,我信你。她说的那些,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只信你一个。”   早就这么决定了不是吗。   身上有一点点疼。   心里也有一点点。   四周很安静,以至于这安静有了清晰的轮廓,包围住,我和他。   然后。   他抱紧了我。   “对不起。我不是你心中的那个白经远,对不起。“   “我明白的太迟了。”   他说。   穿越十几年的光阴,起承转合,岁月无情捉弄。第一次,他和我说对不起。   第一次。   然而,我的大脑比我的身体反应迟钝多了,我意识不到他在说什么,手却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背。   傻瓜。   我从来没想过你要以什么标准在我心中存在,因为对于我而言,你就是你。你无情、倨傲、锐利,你辜负、冷淡、远去。这些东西,我都承受过,也都接受了。是啊,或许宋潇说得对,中国这么大,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不愁找不到一个好人共度一生,也不愁遇不到比你更好的人。   可是,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让我耗费漫长的青春与精力,费尽心力与期待,用以抵挡这人间呼啸蔓延的恶意。再也不会有人,让我如此心甘情愿的去付出去深爱,心甘情愿的去赴死去毁灭。去奔赴地狱与火海。   再也不会有。   因此,你就是你。我爱的,也始终只是你一个人。   你可明白?   我深呼吸,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呼吸着我们共有的空气,一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而此刻也确实不再需要其他。   “谢谢。”   他说。   风波过去,一切如常之后,我重新找了份工作,在中学当老师,平时教教小孩子,也清闲自在。闲下来的时候在家里,就继续码字工程。白经远不反对我的爱好,但是对于我找工作这件事始终不是很乐意。不然,我何必去中学当老师。他的不乐意也表现得很明显,就是挑食。   我曾经说过他很挑食,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洋葱不吃,青椒不吃,好吧,这我可以理解。但是!   西红柿茄子还有土豆不吃是怎么回事?!   油炸不吃生煎也不吃。   呵呵,数来数去他只能吃生肉了。   我恼怒的盯着他。   面无表情。不动筷子。   继续恼怒的盯着。   还是不动筷子。   墙上的钟表在九点的地方欢快的扫过。   五分钟过去。   我叹口气,妥协。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明明还没吃晚饭吧,这是做什么?”我对于他的幼稚行径感到十分无语。   “我没有生气。”   “好,你没有生气,那就不要再戳那条鱼了好吗?”真是,好好的一条鱼硬是给他戳的不分首尾。   那只是一条鱼……   “你多大了白经远,为什么要置气?”   “我说了我没生气。”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拉倒,真的不合口味就自己叫外卖吧!”我说。   是他自己说的,不喜欢保姆和外面做的,习惯我做。所以他不喜欢的我从来不做,现在好了,喜欢的也不吃了。还说不是生气?   “我只是觉得,你在家里待着就挺好的,没必要非出去找工作。”   什么意思?   我的脑袋转了好大一个弯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工作就整天靠你养我吗?”我无奈,“你看,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们白天的时候也见不到面,我在家里待着准备长毛吗?”   再说了,我一个男人,却要靠着另外一个男人生活,这也太奇怪了。   “我又不介意。”他说。   “是,你不介意。华世的大BOSS家财万贯,别说是养我一个,养多少都游刃有余。我又没质疑你的能力。”   “惟光。”   “?”   “你怕我在外面有人?”平静的一张脸上突然有了表情。   “……”   “我不反对你找工作,”他的手从餐桌上穿过,握住我的,“我也知道,对你来说没有什么比安定下来更重要。但是,你在外面抛头露面我实在……”   “……”   “你想到哪去了,那就是一群小孩子。当老师也算是抛头露面吗?”   “不要小看初中生,我初中的时候……”像是意识到什么不该说的话,语气稍微有点改变,“现在的初中生都很早熟的。”   “……”   “你在家里做点你喜欢的事情就好。我其实很害怕,”他绕过桌子从后方抱住椅子上的我,“怕你听到什么不好的话,怕你受伤。”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脖子。   “好啦,我知道了。”   “我其实想过,把你绑在我身边的方法有很多种。”他说,“最直接的方法,你干脆去华世,我给你找个放心的部门,这样你既有事情做又可以养你自己。只是公司那些人,如果他们说闲话你一定心里难受。”   “你能这么想我很感激,经远。”我笑,“我知道你替我着想,但是呢,我不用你给我找工作。至于流言你也不用担心,我没那么胆小。”   头上落下一个吻。   “好。”   “现在可以吃饭了吧?”我摸摸他的脸。   “……茄子可以不吃吗?”   “……”   “我觉得,”后颈突然间湿漉漉的,“我还是吃你比较好。”   “别闹。”   ……   今天的月光,很美。月色,也很美。我觉得,很幸福。能有个人陪在身边就很好很好,我身边的这个人。明明叱咤纷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能如此稚气。大概也是他尚未泯灭的本□□。   我很高兴。   甚至不是因为他关心我,怕我受伤。   我高兴是因为。   他终于彻底对我敞开心扉。   我所看见的,是面具下的他。   一个真实的白经远。   所以……   工作事件最后究竟是怎么解决的呢?   过程其实并不是十分的重要……   关键在于我的工作最后保住了,虽然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我不知道其他情侣是怎么交往的,毕竟我连女孩子都没怎么好好的交往过,只好给宋潇打电话……   于是。   “怎么啦?什么事?”   “也没什么,想问你一些事。”   “说吧。”他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正在穿衣服。   “你是不是挺忙的现在?”   “不是……穆昕他饿了,我正要给去买午饭呢,他说想吃六必居的肘子。”   “……”   “我也后悔呢,怎么当初就没和你学两手,现在好了,他不会我也不会,只能这样了。”   “……”   “我昨天晚上折腾了他半天,他今天早上都没理我,我不得好好讨好讨好他嘛。”   “……”   “估计今天晚上得睡客房了。”   “……”   “对了,你有什么事来着?”   “……没有了。”   我默默地挂掉了电话,然后觉得,会做饭一起吃饭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交往方式了。   很快就迎来了情人节,街道两旁的橱窗上纷纷打出了节日促销,还有一些餐厅专门推出了情侣套餐。我看中一家不错的中餐厅,提前定好了位子,准备叫他一起出来吃饭。   我还没行动,那边先来电话了。   “惟光,是我。”   “恩。”   “你要是饿了先吃点东西,我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家,不用等我。”   “……好。”   我竟然忘了,这个人的时间不是一般的宝贵,应该提前问问他才对。那就没办法了,无奈的摇摇头。   情侣很多,甚至有当中求婚的。   心里,还是有一点失望。   不过……谁让是他呢。   开了门果然黑漆漆的一片,手刚要去摸灯,房间里“啪”的一声,灯亮了。   我惊讶的看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惊讶之余,忍不住要笑出声音来。   白经远他……带着围裙,脸上的表情……恩,怎么说呢,有点……轻微的错愕。   “你不是在外面?”他问。   “恩。”   我停下来,一眼看见了满满当当的餐桌。 作者有话要说:  会有二更……吧_(:зゝ∠)_   ☆、潘多拉魔盒   “你这是……”我惊讶的看着满桌的食物,再看看他的扮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颇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被发现就没办法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做完呢,你啊……”   他脱掉围裙,迈开两条长腿过来,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   “节日快乐,苏惟光同志。”   “请坐吧,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出锅了。”   做饭?他?   是……为了我?   我呆呆的被他拉着坐在餐桌旁,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么吃惊干什么,你还不许我做回饭么?”他带笑的眼睛在我的脸上掠过,“来尝尝?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我都尝过了,应该不会太糟。”   他居然有点紧张。   “你不是说晚上不回来么?”我问。   “开始是有饭局,但是我推了。”   “打电话的那时候……”   “我想看看你是什么反应。”   “哦……”我还是呆呆的。   我伸手拿筷子,加了一口卖相“诡异”的鱼,嚼了起来。   他认真的看着我。   “如何?”   平心而论,那个烧焦的颜色实在是让我没什么食欲,不过。   “已经很不错了。”我笑着说。   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一步。很惊讶,也……很感动。   “谢谢。”   “是吗,”手指在我的嘴唇上抚摸,“但是肯定没有你做的好吃。”   “教我好吗。”转过我的脸吻上来。   “唔……”   “呵,节日快乐。”他端起红酒与我碰杯。   “节日快乐。”“咚”的一声,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由此得到见证。   很多事情慢慢都会被遗忘,尤其是伤痛和悲辛,然而至今为止,虽然那些经历令我撕心裂肺的痛过,我依然感激。感激他还在,感激我自己。还好我没放弃。所谓的新生活,就是这样开始了吧。真正的走向将来,才不会永远活在自己的记忆中。   还好,我没放弃。   “怎么了?”他问。   我踟蹰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   “其实……”   “?”   “其实……”   “怎么了?”   “你盐放多了。”我说。   “……”   “所以我说,让你教我啊。”他揉揉我的头。   第二天他接了一个大case,去瑞典三个星期。我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那么久,不过我也没必要干预他。老实说,他不在,偶尔也让人觉得轻松些。   想到很久没有上街买过东西了,我就索性在他离开的时间出一趟门。不如,给他买件衣服?还是鞋子?虽说他不缺也不太需要我来买。我想到他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手工制作,忍不住抽搐一下。换做是我,就养不起他了。   简单的在外面吃了个饭,抱着杯咖啡,就在大街上闲逛,到处转悠。   街道转弯处我的眼睛不经意的一扫,从店面的玻璃上看见在背后跟踪的一个人影。   谁?   我加快了脚步正要跑,他先我一步追了上来,严丝合缝的将我堵在街道口的隐蔽处。   “您好,请问你是白经远先生么?”一身黑色西装的青年男子说。   “你好,请问你是?”因为遭遇过这种事情,我本能的增加了警觉性。   他摘下墨镜,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少主想请您去他那坐坐。”   “什么……少主?”   “少主说您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麻烦跟我走一趟。”   “我可以拒绝吗?”我冷淡地说。   “恐怕不能。”他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少主不会为难您的,只是有些话想要和你说而已,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才发现已经有一辆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哈,真是可笑,既然是不容拒绝,何必这么虚伪。”虽然是虚张声势,但我还是希望能有一线希望。“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你们少主。”我说。   “我们的时间不多,希望不要都浪费了才好,麻烦您配合一点。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男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话语却十分有压迫感。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我紧张的前兆。   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口中的“少主”是晋烈。   “不去会有什么后果?”我问。   “不会有什么后果。不过,少主说了,他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能够满足他最后的要求。”   我有些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晋烈他,快死了?”   “请。”男人还是一句话。   气氛莫名的压抑,我突然想起来,以前叶圣安找我的时候也是这种派头和作风。这样一来,我想的果然没错。   我的眼睛尽量不动声色的寻找可以突破的点。我不想命丧于此,虽然晋烈未必会杀我,但他一定恨我,所以……被他抓住的话,惩罚一定比死还要难受。   况且,我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的交集。   “希望您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们已经从您出门开始就跟踪着您了。”   四周果然没有任何突破口,逃跑看来真的是妄想。   拖延似乎也没有用处。   “好,我跟你们走,希望你的‘少主’能够遵守待客之道。”我冷冷地说。   “还请您不必费心。”   我的噩梦,所有差错的源头。晋烈,都是从你开始,我们原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你,没有爱,跟不要说恨了。事到如今,你来找我,不过是报复而已。   我不想牵连那个人。   现在的我,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我不会再令你为所欲为。即便,你是黑道家族的继承人。   你要清楚。   白经远,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等我回来。   欧式风格的别墅和建筑,随着汽车的行驶逐渐映入眼帘,四处弥漫着阴郁沉重的气息,明明是草木丛生,却让人从心底感到荒凉。没错,这就是晋烈曾经囚禁过我几个月的地方。压下心底隐隐的不安,深吸一口气,但愿一切都能够速战速决。   “请下车。”黑装男子毕恭毕敬的说。   ……他从哪里搞来这么古怪的属下的,根本就是装绵羊的那类人。   “少主在房间等您。”为我打开门,黑装男子自觉地离开,轻轻把我推了进去。   还是和以前一样,晋烈居住的地方不见一丝阳光。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他房间的门。   “进来吧。”   我开门走进去,晋烈整个人正倚靠在窗前,阴影覆盖住了他的脸,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   “啪嗒。”   我惊恐的回过身去,发现门已经锁上了。   全身都在发抖。   “让我出去。”我尽量忽略自己的颤抖。   “不。”他摇摇头,缓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瞰我,那张阴鸷冷漠的面孔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别碰我!”我甩开他靠过来的手,我发誓他敢再靠近我会杀了他。   他睁大了眼睛。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就这么放弃了,很简单的收回了手。   “你……这么害怕我?”他晦暗的眼睛暧昧不明。然后离我远了一点,话语里有些苦涩味道:“我不会碰你的,不放心的话我可以离你再远一些。”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怕我?”   我默然无声。   “晋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你该知道……”   “是啊,我知道,”他打断我,“我很清楚你现在很幸福。和……白经远在一起。哈,原本我以为你会恨我,不恨我一辈子至少也不会忘记我。可是现在看来,你的心里何止是没有恨,你根本就是无所谓了。”   “因为没有意义。”我沉吟一下还是说。   “因为我不是他对吗?”   我一愣。觉得自己好像明白,又好像没听懂。   “当年你会选择被我……,其实是因为你恨他。在你的心里,一直很希望他能回头。而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你爱他。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我不明白晋烈为什么要和我说这番话。   “我的属下一定跟你说我快死了,”他斜睨我一眼,“我让他们夸张的,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可能也差不多。很快我就会回法国,这一次,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   “没有什么表示吗?”   我摇摇头。   “我原来这么糟糕了……也对,被我强迫的那些事情你一定还没忘。那件事发生之后,我被叶圣安狠狠地骂了一顿。真有意思,我和他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没想到居然也会咬自己人。不过,那也是因为他和我父亲的嫌隙。”   “下个月,我所有的势力都会撤出J市,包括经济势力。”   我惊讶。我知道那件事情对乾风的影响很不好,但我没想到……   “那次的事情不过是个借口。白……就是你男人,一直在找那样一个机会,可以彻底打垮乾风。你明白吗?”   “我当时急着为雪臣报仇,竟然就那么草率地丢出了筹码。真是,人生中罕见的败笔。”   他的眼睛褪去了阴鸷,很认真的盯着我,呈现出一种异样的柔和。   “你……”   “雪臣也不会希望我这样为他报仇。那个人是他的哥哥,他不可能会用这种方法。我承认,我是因为嫉妒。我嫉妒白经远,恨不得要他碎尸万段。可是到头来,我没斗过他,还输了你。”   面对他的转变,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头野兽,你好不容易将他击倒,走过去一看,发现不过是迷途的羊羔。   “不过,我晋烈是不知道后悔怎么写的。再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依旧会那么做。除了……那样对你。”   “你不用再说了。”   “你是我的一个意外。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折磨你。哈,这些天我受伤想了很多。你肯来见我,真不错。”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惟光,我的势力之所以会撤出J市,乾风之所以不知不觉被瓦解收购,我在J市被遭到暗算进了医院,还有……永远回法国不再踏入这里一步。”   “不得不说,都是他的功劳。”   他说的,是谁?   我怔住。心里萌生了一个很不好的念头。   他仓促的笑了,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你的男人,很强。”   “他甚至,已经威胁到了我瑞典的生意。并且,打伤了我很多人。他很不一般。你还不知道,自己爱上的是这么个男人吧。“   我久久的站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直到晋烈来到我身边。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用力的吻了我一下,在我开始挣扎之前又松开。   他说:“我们的相遇,已经注定你不可能爱上我。”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到今天我才敢正式自己的内心。”   “虽说已经晚了。但是,从很久之前,我就没有把你当做替身了。”   “你懂吧。”   他背过身去,眼睛看着窗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如果你要走的话,我想我不必送你了。因为接你的人,已经来了。”   晋烈最后说。   “他是个很强悍的人,即使你不再爱他,也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一个小时之前,我上了晋烈口中的“接你的人的车”。   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保镖,但是唯有眼睛充满了杀气。我注意到他别着枪。   “白哥让我保护您,”他看了一眼表,“这个时间,您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话了(所以我在这里说什么0.0   我只是想赚存在感……你们好坏,100块都不给我……(怨愤   ☆、织网的男人   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晋烈说,那个人的占有欲比他自己知道的还要强太多。   即便有一天你不再爱他,他也不会放开你。   许多事情在脑海中突然有了清晰的轮廓,那些一闪而过的疑点似乎也通通能够得到解释。他对我若即若离,他对我暧昧不清,甚至他眼看着我去找晋烈,甚至于,他看着我在华世的最高楼层揭露一切真相。他知道一切,因为在得知我被晋烈软禁的消息,他丝毫没有吃惊,丝毫没有难以置信。   关于他的很多事一齐涌上心头。   ……   他抓住我的手,突然间和我十指交叉,低声说:“我怕你原谅我,又怕你不原谅我。……我错了这么多年,其实根本就没想过你还能原谅我。”   ……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女人的声音沙哑,“他到现在才对你真心,你不觉得太晚了吗?日后你会明白,这个男人他是何其无情与心狠。你和我,不过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   “你心里一定憋了很多话。难得有这么个说话的机会,你问吧。我也清楚,你不信我。”他露出苦笑。   ……   “那你……原谅我么?”他几乎带着隐晦的乞求,他问我。   “……”   “那天晚上,就是几天前,你答应过我的。”他又说。   ……   “我不爱她。”他轻声说。   ……   城堡下方里有一张纸条,他对我说:“对不起。”   ……   “苏惟光,你他妈的把视频给我关掉!”白经远几乎是吼着。   ……   “他是个很强悍的人,即使你不再爱他,也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我,该怎么办。   车里面温度适宜,座椅也很舒适,只是我觉得坐立难安。   是啊,看他那副无论何时都波澜不惊的外表。正常人,怎么可能会那么冷静的看着大厦将倾?他分明是,早有打算。   原来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我挣扎痛苦。   我的冷汗源源不断的流下来。很恐怖。   我又想到他对我的好,他舍不得我吃一点苦,怕我想不开,他跟聂美璐离婚,他亲手为我做饭过情人节。   ……   我想到了他在我漫长的等待中无动于衷,可是两败俱伤的最后,他又回到我身边。我不相信他不爱我。如果没有爱,就没有这样的心机和算计。   但是如果真是如此,他的爱,未免太可怕。   他是个可怕的人,就像我很多年前就认为的那样,我的确,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白经远,你的算计和心计,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强硬的推开我,却是以牢牢的束缚和捆绑为结束。   安静的车上。   “我想知道你跟我多久了。”   难怪晋烈的人不敢动我,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身价如此之高,竟然有专门的保镖保护。   那人把我送回家,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多久了?一个月?”不不,一定不止一个月。   “一年?”   “白哥不会伤害您的,他是为您好。”   “是。”我放低了声音,忍不住苦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该说是愤怒还是悲欢。我只是不明白,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挺熟练的嘛,晋烈的家你一定来过很多次是不是?不然怎么这么熟门熟路?”我平静地说。   “快到了,白哥在家等您。”他话音没落,我已经拨通了白经远的电话。我等不了,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多少年了。”   “你知道了。”他以陈述的口气证实了我的猜想。   这一点他一定也算到了。他是想向我摊牌了对不对?不然,怎么会让我知道他派人跟着我?   他什么都知道。   “两年?”   “三年?”   他还是默不作声。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都喜欢这样?你们每一个人!叶圣安、晋烈,还有你白经远!就那么喜欢主宰别人的命运?就那么喜欢看我出丑?!有意思吗白经远!你有意思吗!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一开始你就什么都知道,你告诉我为什么!妈的!”我终于隔着电话向他咆哮。   “对不起。”   “几年了,”我越想越压不住心中悲哀的怒火,“我问你几年了!”   “你先冷静一下,是我不对。你冷静。”   这里很安静,电话的那一段也很安静。整个世界好像都很安静。   我只觉得这一瞬间我和他完了。   那些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期待与深爱。   “几年?”我冷静下来。   他沉默。   “不到五年。”   车停了。   “妈的白经远你王八蛋!”止不住的悲怆包裹住我,我很想笑,但是我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哭笑不得。   五年。   真是太他妈可笑了。   “苏先生,到了。”   我恍然的抬起头,面前的这个地方,只要我走进去,就会看见那张脸。和那个人深不可测的眼睛。   “苏先生?”   我不想看见他。   “掉头。”   “我叫你掉头!好,你不开,我自己来!你下去告诉白经远,他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我!你告诉他,我和他完了!妈的!白经远你个王八蛋!”   真的,我这辈子没这么生气过。被欺骗的感觉,被蒙蔽的感觉。呵,是啊,没有永恒的诚实。你以为,世上有几人以真心待你?!   那人还是动也不动。   “好,你不走,我走!”   我刚跳下车,迎面就碰上了白经远。   我瞪大了眼睛。   “啪!”   抖着手,想也不想一巴掌打上去。手指不住的颤抖。   下一瞬间被他用力抱在了怀里,任凭我如何挣扎都没有松开。我打他他也不躲,只是不松手。   “王八蛋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宝贝你冷静。”他吻上我的耳朵,温柔又强硬的制住我的手。   冷静?   “你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做的一切,你就眼看着我被晋烈带过去,眼看着我离开,眼看着我忍受你结婚,眼看着我被人糟蹋,眼看着我做你的垫脚石!你告诉我为什么?!白经远,你真让我恶心,我呸!你他妈松开我,离我远点!我看见你就恶心!”   “对不起。”   “妈的,恶心。”   “对不起,你不要伤害你自己。”他扳开我狠狠陷进肉里的指甲。   “我呸。”   他的手在我的背部轻轻拍打,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的抱着我?   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后。   我的身体软下来。   “王八蛋……”   “你想怎么打都行,别哭,宝贝别哭……”他失措的用手抱住我,来吻我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宝贝,对不起……”   “我们进去好不好?”   “我们分手。”   “你现在太激动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他轻哄。   “你自己进去吧,我和你从现在开始,他妈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猛的推开他,讥讽地笑了。   他停下来,幽深的眼睛让人陷进深渊。死死的盯住我。   “你听不懂?我和你从现在开始,没有关系!”   “好啊,你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谁说不会离开我,要跟我在一起的?好,惟光,你想走可以,只要你做得到。”   “你看我做不做得到?谁说我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恨死你了!”   突然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抱起来,他刷开房门,快步向卧室走去。   “你干什么?白经远,你放手!”   他狠狠地把我扔在床上,然后一边松开领带一边压上来。   “把那句话收回去。”   “不可能。”我刻意地笑了。我知道他指的是哪句话。   “收回去!”   他的一只手捏紧了我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开始往下身摸去。   “王八蛋,混蛋,你别碰我,你糟蹋我糟蹋的还不够吗!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愤怒的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往外推。   “你说啊,在我身上都赚到什么好处了?先是宋潇,你安排了那出戏,怪不得最后你和穆昕没有做。再是晋烈,后是聂美璐,然后是我。你倒是告诉我,你他妈的想要什么!你要我做到什么程度你才开心?从一开始你就利用我!你怎么能说你在乎我?!”   “我没有。”   他一字一句的清晰的说着,把扯下的领带分别系在我和他的手上。然后紧紧地绑在一起。   “你想闹我可以陪你,反正事情已经结束。我的时间多的很,多久,我都陪你耗。”   我伸长脖子,一口狠狠咬上他的喉咙。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想就这么咬死他算了,我不用难受,他也不用,我们也不必因为谁欺骗了谁而无止境的纠缠。   这个人,为什么要给我制造幸福的幻像……   牙齿在肌肤上磨,咬下去啊!   真是。   狠了心要咬下去,还是松了口。   我死心的闭上眼睛。   我,做不到。   无论如何,我都做不到。这一点,他也算到了吧?不然,怎么躲都不躲?   我放松了全身不再挣扎,他想做什么,随便他。   “怎么了?想做什么就赶紧做啊,我又不是没做过这种事。”   我就是故意要刺激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这么说,我还得自己亲自来?”我开始脱衣服。   “苏惟光!”   “苏惟光,你要我说多少遍才会懂!我不是为了这个!”他离我很近,眼睛毫不掩饰的看着我,瞳孔里有显而易见的悲哀。   “妈的,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   我不老实?到底是谁折腾谁?   “妈的你滚开!”我狠命踹他。他两条腿分别压住我把我固定在床上,径直的吻上来。   “你给我老实点!”他火了。我看见他的嘴角有血流下来。   我咬的。   “你骗我。”我听见自己磨牙的声音。   “你听我说,”他放软了语气,眼睛除了幽深还是幽深,“我白经远,对你发誓,从来没有想要那样折磨你。”   所以你眼睁睁看着?   “你想怎么样都好,我的确是骗了你。”   承认了?   “我知道晋烈一开始是在强迫你,可是我没把握,我没把握后来的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他了!你知道吗,跟踪只能看见你的人,看不见你的心。你让我,那时候怎么做?我,只能在一边看着,尽力护你周全。你的心,惟光,我从来都没有看透过。”   “你想怎么样都好。我说过,我从来不指望你能够原谅我。我从来都没指望你苏惟光能像以前一样迷恋我!一样爱我!”   “你早就对我失望了。”他慢慢松开我。   “可是,不管你爱不爱我,都休想从我身边离开。你跑不掉的。”   他目光暗沉。   “为什么?你不是很无情很冷漠吗?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为什么一定要折腾我?你身边从来不缺人,现在你却要把我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有什么资格?!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他妈的不是在玩!苏惟光!”他捏住我的下巴凑过去,“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在玩弄你,也不是因为我愧疚。我不是为了任何事,因为我白经远爱你!”   因为我白经远爱你。   我眼里还含着泪水,生生愣在了那里。   他放低了声音,苦笑着说:“对不起。可是惟光,我不能放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激烈的感情冲突,要吐血了——   酷爱来救护车……   话说温吞的苏同学终于硬气了一回哇   说好了HE,我可是个亲妈~~   ☆、松开那段时光   不会……放开吗?   呵,那还真是,不错呢。可惜,现在我不想听。   “如果我知道你会那么做,那天我根本不会召开董事局会议。”   “惟光。你可以觉得我是个为达目的心狠手辣的人。的确,这些年我已经变得太多了。真的,我不是你心里那个纯真高尚的白经远。从开始到现在,从来都不是。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晋烈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聂家我早晚都会扳倒,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美璐如果当初没那么做,或许我会手下留情。”   “她做了什么?”   “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照片,是她转手交给伯母的。”   我震动。   “穆昕,又是为什么?你想找幌子,为什么不找别人?”   “宋潇那时候在动摇,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了。我不过,帮他一把。让他放弃你。”   他低声说。   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是这样。   “我会想办法离开。”良久之后,我说。   “你不会的。”   “当初我可以离开,现在依旧可以。你爱不爱我,都是一样。”我把头枕在枕头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天花板。只要有机会逃掉就好,他还能追到天涯海角?   也是。   这个人什么不能做,他还真的有可能追我到天涯海角。   苏惟光阿苏惟光,你真是好眼光。大半辈子看上一个人,然后把自己赔了进去。现在他盯住你不放,你要怎么办?   “够傻,够蠢。”我喃喃自语。   我啊,不是不爱白经远。只是,我已经厌倦。   厌倦了他的城府和机心。   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直到有一天,从他身边离开。   八月末。   我终于找到机会从他身边逃离。   正像是我们在一起的往常的一天。   “经远。”我从箱子里找啊找,终于把那个东西找了出来。   “你……买了戒指?”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是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吧?保镖一定没有向你报告过那件事。那个时候,你大概还没找人跟踪我吧。”我回忆起来,记得那天我陪他去相亲。半路上,自己去逛首饰店。就买了这个东西。   说起来,我还差点把它扔了呢。   “本来确实应该是你和我两个人的。当时,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买了对戒。”   “那我们就用这个当结婚戒指好吗?”他依旧用一种温柔的腔调在和我说话。眼睛在惊喜过后沉淀下来,转化为认真的笃定。   “你那么早就买了戒指。呵,我总是比你晚了一步。让我看看。”他伸手过来拿,我‘调转方向,他最终什么也没有拿到。   盒子里装着的两枚银质的戒指在阳光下散发着微光,虽然只是淡淡的,依旧是十分的耀眼。   光芒随着阳光流转。静静的,好像在刻意的留守住一个诺言。   我慢慢地走到窗边。   “你说,只要我有能力,就可以从你身边逃走,是吗?”   他的眸色顿时变得幽深,沉入了茫茫的深渊。   我没有提过要从他身边离开,似乎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依旧不会离开。他断然不会想到,我居然还在记着这件事情。而事实是,从那天开始,这个念头便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是我疯,就是我逼疯他。   我说过,我实在厌倦了。他不可能放我走,那么,我就真的只能自己逃开。好聚好散,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是,我是这么说过。”   我一步步的靠近窗台,打开窗子。   “你和我在小学就都学过,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次。”我坦言的笑了一下,“可能是真的被洗脑的很彻底,我至今为止都没有放弃过这种说法。哪怕是在最艰难,我最想去死的时候,我都没有尝试过。那是懦弱的,虽然我承认我懦弱过。”   “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过来。”他压低了声音,脸色很沉。   我把手伸出去,风很燥热,然而我的心里很平静,平静到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懦弱,被人践踏。但是我还在试着看得起我自己。”   “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真的活得无比的懦弱窝囊,那种感觉你不会懂。”   我慢慢往阳台的护栏上靠。   “白经远,我什么都没有求过你。只有这一次。”   “你过来,只要你过来,我什么都能答应你。”他慌了神,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他现在一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阳台再弄的封闭些,以至于,给了我可乘之机。   他百密一疏。   “你错了,我很爱惜自己的生命的,你以为我会去死?”我怎么会去死呢。他以为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我还有念头去死么。   我这时候是真的觉得有点可笑。   我轻声笑了。转过身,手臂向外一扬。   “惟光!“他大喊。   流畅的抛物线,顺着手臂扬出去的方向,戒指盒子被扔了出去。   真的,这东西早就应该扔掉。怎么到了今天才明白呢……   居然会舍不得扔掉……   与此同时,他看准机会冲上来拉住我远离阳台,然后狠狠地抱住了我。   “你不能总是这样吓我。”他说。   “你明白了吧。”我驴唇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   他默不作声,紧盯着我的眼睛呈现出痛苦和挣扎,然后隐没在他瞳孔的深处。   “已经扔出去的东西,就再也不能捡回来了。坏掉的,根本不可能恢复原状。”   “你可以走,”他说,“但是你知道我总能找到你。无论你在哪里。”   无所谓了。   现在的我,所想的,也仅仅是如何逃离他。   仅此而已。   我搬离了和他有过共同回忆的那座房子。也许是真的害怕我会再干出相同的事情,他没有拦我。   我在给他时间,也在给我自己时间。   与其说我需要原谅他,不如说,我想原谅的人是我自己。   也许有一天,我会回到他身边。也许,不会。   人的一生不可能再有多少年用在撕心裂肺的爱情上,或者就这么平静的走下去。开始的时候,拼尽全力去追逐一样东西、追逐一个人,明明只是为了获得幸福。然而到头来却是与痛苦为伍。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背道而驰了呢?我实在是想不懂。   不要派人跟踪我,不要试图寻找我。如果有一天我想明白了,就会回来。不然,我们就永远这样。你肯陪我耗,我也没什么输不起。   临走的时候,我这样对他说。   我不明白他。所以,只能远远的躲开。然而,如果有一天有人对我说,他遭遇了什么,如何痛苦如何悲伤,我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他身边。哪怕他是杀人犯、哪怕他罪无可赦。   我们都是无药可救的人。   两个同样的人,大概会对对方产生本能的吸引力吧。无论怎么伪装矫饰。归根结底,我和他都是这么偏执的人。   如此看来,与其是做恋人,不如做朋友。   这么久,我其实也只是想要在他身边获得一个独一无二的位置,至于是伴侣还是别的什么,真的不重要。   我不止一次这样想。   我能接受他有妻子吗?可以的。那么孩子?也是可以的?能够永远在一边看着?似乎也不是做不到,慢慢的我觉得他的欺骗和谎言,阴谋和算计,好像,也可以原谅。   我不止一次想过,这个人无论怎样,我都会一如既往的爱着。因为他就是他,至于其它的,那些表象,并不重要。   然而现在,我是真的累了。   爱或许会延续。可是我已经丧失爱的坚持。   罗震的公司终于发展起来,傅闻意每天都神神叨叨的夸他们家罗震。当然,是在电话中。   我现在住在S城,一个离J市很远的城镇,没有多么繁华,但是很安宁,能够让我的心平静下来。我依旧跟之前一样做着老师的工作,偶尔写写故事,在书里,所有的人都有了完美的归属。   生活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了。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虽然,还是会觉得有一点点寂寞。   “哥,你多久没跟他联系过了?”   窗外依稀有大海的声音,渐行渐远,飘渺不定。   “不知道。我忘了。”我的语气很淡。   “已经放下了?”   “大概。”   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哥,我和罗震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可是还是看不懂你和他。这么多年,你们究竟是在偏执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彼此吸引,又彼此推开。   “我开始的时候帮你,是因为觉得他是个混蛋配不上你。可是哥,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有他的苦衷?”   “你这是在帮他说话?看不出来你们关系这么好了?”我随意的说,挑了一下眉。   “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向人暴露自己的弱势。所以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才会想要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吧。”   “你能适应罗震的占有欲么?”   沉默之后,我问。   “啊?还好吧。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因为这个总是闹矛盾,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可能也是有了公司的缘故,他吃了苦也会和我说。”   “暴露自己的弱势,有时候也是一种爱的本能表现。”我说。   “你的意思是他不爱你?不可能啊,他都为你……”   “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我说。   “爱着他,太累了。他始终不肯认输,”我叹气,轻轻笑起来,“其实我从来没想要他认输。只是他这个人啊,想要握在手里的从来都学不会松手,他控制你的身体,也会控制你的精神。他心里不愉快,很少和人讲。你违抗他,他不会生气。他只会做出比那更可怕的事。”   “我们两个都是有感情洁癖的人。”   “意思是他的爱太强烈,你的爱又太唯一?你们俩怎么这么奇怪啊,太偏执了吧。”傅闻意苦恼了。   “正解。”   “都改变不了,又都不愿意退步。”我说。   “所以,只好这样。”   海的声音,波涛的声音,细沙被卷起的声音。海鸟飞过,留下没有痕迹的一片天空。白而浓密的云朵,大朵大朵,很漂亮。平静的背后,永远掩藏着谁也不知的波涛暗涌,可是我们依旧愿意为了这一刻的短暂平静,忘记所有而沉浸其中。它太可贵了,以至于我们都忘记看见的终于会消失。   而消失的,永远不会再有。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我发誓真的不要再来第一人称了。心累。   ☆、即便天涯末路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读完一边课文,我微微笑着注视着面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来,大家一起朗读一边。”   教师中顿时传来朗朗读书声。小孩子们都在卖力的读着这首《秋思》,一遍之后,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举了起来。   “怎么啦?”   “老师,我有问题。”   “你说。”   “这个叫马致远的诗人,有时间写这么一首诗,为什么没有时间回家呢?”   我摸了摸他的头:“聪聪这个问题提的很好。首先,古代的交通工具不发达,要回家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再说了,诗人本身仕途不顺没办法回去。他呀,不只是在思念家乡,也是在郁闷自己没有机会施展抱负。懂了吗?”   小男孩看看我,不是很明白。   “老师,我觉得,想回家就一定可以回去,如果想要施展抱负就应该更加努力,为什么要找借口呢?就像,”他的脸红了红,“就像我喜欢晴晴,就直接跟她说,还给她买棒棒糖。这个诗人太奇怪了。”   “哈哈哈哈……”教室里回响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原来你喜欢晴晴啊。”   “晴晴才不会喜欢你!”另外一个小男孩说。   “就是就是,晴晴才不会喜欢你!”小孩子们闹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不住的笑着。   我的思绪却不自觉的飘向了远方。   是啊,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能直接去说、去要呢?   总是,要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才明白。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都陆陆续续的出了教室,我抱着一摞没批改好的作业回了办公室。一进门徐俪老师就叫我:“苏老师,刚才有个男人来找你,我说你上着课呢,他就走了。不过应该还没走远。”   “他有没有说他是谁?”我问。   “没有,他就说是你熟人,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其他的话呢?”   “没有。”   我顿了一下,放下作业坐下来,准备开始批改。   徐老师突然间大声说:“就是他,苏老师,刚刚就是这位先生找你。”   我连忙回过身去。   “表哥,我来看看你。”   罗震高大的身材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我放松神情,暗自笑自己居然有些失望。   “傅闻意怎么样,你和他最近还好么?”我拉过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温和地说。   “还好。”罗震点点头,把一个袋子递给我,“里面是闻意给你带的一些东西,让我转交给你,他这两天抽不开身,只能我来。”   “麻烦你。”   “没事,”他说,“表哥,咱们不如出来说说话,在办公室里挺吵的。”   “成,等我把这个看完。很快。”   夕阳西下,确实是很有种“只是近黄昏”的美丽。   “好久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夕阳了吧?”我笑,“咱们那里的空气太差了,你也感受一下。”   罗震也笑。   “其实表哥,在闻意给你的那堆东西中有张卡,他特别让我跟你说,怕你扔掉。”   我久久怔住。反应过来之后说:“我就这么败家啊?什么东西都扔。”   “什么卡啊?”   他没回答我,只是问:“表哥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   “没有。”我老实回答。   “哦,”他一副料到了的神情,“这样啊,那个人说的还真对。”   什么叫,那个人?   “什么事?”   “那就让他亲自和你说吧。反正,我只是个打酱油的。”   我顺着罗震的目光看过去,心脏突然开始狂跳。   披着夕阳的余晖,金红的一层暖光,他穿牛仔裤和白衬衣,缓缓的走入我的视线。修长的身形,面如冠玉。   “罗震你……”我来不及说什么,罗震已经笑着挥挥手走开了。   他阳刚端丽的面容进入我的瞳孔,眼神清远。就是这一眼,让我想起许久之前他刚回国的时候,也是这样。   慢慢朝我走来。   “你……来了?”我讷讷地说。   “恩,我来了。”   “其实早该来了。只不过有点事情还没处理,耽误了一段时间。”他又补上一句。   “不是说了你不要来找我么。”我看着他,一不小心望进他温柔的眼底。   “没办法,谁让我爱上的人这么口是心非?”他微笑。   “我没有口是心非。”我说。   “好了,”他不和我争,“那么下面我们进入正题吧。”他慢慢地说。   我做好了准备,等着。   他拿出一张绿色的证件塞到我手里。   这是。   “你跟她离婚了?”   他只是点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疑惑之中,有那么一点失而复得的欣喜。不对,应该说是有很多。   他真的离婚了。   “我怕你不肯要,所以才让罗震转交,”他说,“那张卡里,有我所有的家当。”   他说了一个数字。我当场怔在了那里。   “你……把华世给卖了?”   “不是卖。是归还给我父亲而已。我本来就不想要。我们当初签了合同,只要我能够在他规定的年限内提高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利润,只要我的势力大过他的,我的事情,他就休想再插手。无论是性向,还是我喜欢的生活。我以后,和华世没有半点瓜葛。”   “……”   “你也知道我喜欢设计。呵,我猜J市那种浮华的地方你也待惯了,你要是喜欢,我们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   “以前我保护不了你,所以只能拼命变得强大,直到所有人都动不了你,而你和我又都可以功成身退。”   “……”   “现在时间到了。我知道一切可能已经太迟了,因为你吃了太多苦。但我还是想说,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我的眼眶有点酸涩,只好别过了头。因为,眼前已经雾蒙蒙的了。   “你这次不能再说离开我,”我任由他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他低声说,“我这一生,好不容易有了点东西想抓在手里,绝对不能再跑掉了。”   “而立之年,我和你也该成家了。”他说。明明是很轻松的口气,我却忍不住回想这一路走来的坎坷艰辛。   我百感交集,情绪控制不住的涌出来。我没有流泪,可是却骨鲠在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拼了命的叫嚣着。   “我又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做?”我轻声问。   “谁知道呢?”他也轻声说,“可能是从很久以前,久到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忘不掉你了。”   “我没有给过你什么。”我说。   “你仔细看我,”他扳过我的脸正对着他,“你仔细看我,现在在你眼前的,这个鲜活的,明白什么是爱的白经远,都是因为你,才有了今天。   “惟光,是你改变了我。”   他端丽的脸上的神情很耀眼。   “这就是你给我最好的东西。”他说。   “惟光,我这一次,是把身家性命都赌在你手里了。”   他说。   我呆呆的看着他,想流泪却笑了出来。   他笑着拉起我的手,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已经套在了我的手上,是个环状物。   戒指。   可是当我看清戒指的时候又忍不住震动了。因为,这简单朴素的款式,熟悉的轮廓,分明是我曾经买过的戒指!   他抬起手示意我,他的左手无名指正套着一只戒指,和我手上的一模一样。余晖之下,依旧有种动人的美丽,扣人心弦。   这是,我扔掉的戒指。   他,居然把这东西找回来了……   那么高的楼层,明明应该是找不回来了才对……   “你说,找不回来的东西,就是找不回来了。所以言外之意是说,如果找回来了,一切就可以重头开始,对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   “我找了两个月,全J市都找遍了,没想到真的找回来了。”   “我的这枚戒指里刻得是TTSY,第三个六年。”他笑,“傅闻意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我一下就明白了。”   我抱紧了他。   那是我在二十四岁的时候刻下的,那是我和他的第十八年。   “你也看看你的戒指。”   “恩。”   我脱下来,往戒指的内侧看去。曾经光华无物的戒指内侧竟然刻了四个字母。   太阳落下山去,天空却被染红,妩媚艳丽。   我无话可说。   他说。   “现在,你愿意和我一起住在你想住的地方吗?或者说,和我结婚?”   我哽咽着点点头。   良久。   我笃定地说:“我愿意。”   我愿意和你去任何地方,只要是有你的地方。天涯末路我也愿意。你知道的。   他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   戒指的内侧是刻了四个字母。   TFSY   The fourth six years.   第四个六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完结了,是呀~~   撒花~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s.bookben.cn--- 书本网【sabbaty】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